我见玫瑰——今様
时间:2020-02-10 08:57:18

  “等会儿的临时股东大会……”
  郑董事话音没落,梁进宇抬起头,叫了他一声,“郑叔。”
  郑董事一愣,“哎。”
  “别白费力气了,梁现不是池中之物,”梁进宇靠着椅背,目光望向巨大的落地窗外,“京弘影业就是他的试验场,如今只不过是轮到京弘了而已。”
  其实也不怪梁进宇颓废。
  换作任何人,在短时间内得知自己一直暗箱操作转移资金的事早就被人当作把柄攥在手心,并且对方还不知用什么方法斩断了他跟其他集团的一切联系,导致原先跟他相谈甚欢的一个个高管全都集体失忆开始装傻的时候……不去跳个楼都不错了。
  订婚宴那天,他还觉得联合外力,从梁现手里将京弘抢回来未必没有胜算。
  如今再回忆那个想法,只觉得恍如隔世。
  郑董事张了张嘴,“这……”
  梁进宇闭了闭眼,“郑叔,您说我们是自家人,我也就直说了。”
  “梁治宏不会将京弘交给我,在他眼里,让我做到副总已经是仁至义尽。”曾经怀有希冀的事,被自己亲口说破,梁进宇也不知道是种什么样的情绪。
  他顿了下,没有再去想,“所以,我要离开京弘,顺路给华盛送一份大礼。我希望您依然站在我这边。”
  在平城,京弘、明氏和华盛三家集团堪称三足鼎立,当初滨海那块地,动辄牵扯几百亿资金,三家中无论哪一家单独都吃不下,故而有了前两家的联姻。
  如今订婚宴已过,滨海的项目也在推进当中,梁进宇身为副总,直接对接这个重点项目。
  他说的这份大礼是什么,不言而喻。
  “进宇!”郑董事没想到他打的是这个算盘,猛的站起来,“京弘不仅仅是一个集团,也是你爸的心血!”
  郑董事不可置信甚至隐隐含怒的反应,抹消了梁进宇心头那点仅存的负罪感。
  “如果按他的观念,”他无甚所谓地说,“我爸其实和我没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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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总,”副总裁办公室内,一名西装革履的男人在助理的引导下迈步走过屏风,他叫了办公桌后的年轻男人一声,而后站在了原地,等旁边的一干助理察觉到气氛自动退下后,才低声开口,“您要的亏损评估报告已经出来了。”
  梁现“嗯”了声,“多少?”
  男人递上一份纸质文件,“十三亿。”
  这还是在提前得知梁进宇打算动哪些手脚的前提下,最大可能地规避损失所推演出来的数字,如果毫无准备,或许直接导致滨海项目开发暂时搁置,损失可以说不可估量。
  “不错,”梁现看起来心情还挺好,半开玩笑地说道,“十三亿的商业机密,够送他去坐个牢了。”
  “这……”豪门争斗果然路子野,一言不合就是给人下套送人坐/牢,男人忽然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想了想,还是务实地说道,“梁总,您刚调任总部,就放任滨海项目出这么大的事,梁董和其他董事那里……”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是意思已经很明白,梁现微抬了下下巴,示意他继续。
  于是男人尽职尽责地提醒,“还有十三亿的资金缺口,如果出事之后不及时补上,最后这笔账还是会算到您的头上。”
  “你说得我都在考虑,资金缺口不算什么,”梁现靠着椅背支额,“至于现在动手,是有些仓促了。”
  他神色自若,丝毫看不出“仓促”二字。
  “那您何必早上对梁进宇透底,逼他狗急跳墙?”
  梁现换了个姿势,不知想到了什么出了片刻的神,而后给了一个不怎么符合他风格的答案,“想快点出个气。”
  替家里的小孔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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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姒没料白天刚跟林奚珈提过一茬,晚上自己的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室友就回了家。
  她当时刚精简完在要大赛上播放的作品集,抻了个懒腰抱着猫下楼,就听见了大门自动落锁的滴滴声。
  于是从楼梯上探出身子去看。
  男人穿着一身浅灰色的西装站在玄关,灯光柔和地从头顶落下,将他的眉眼映衬得英俊散漫了几分。
  明姒看见他的那一瞬,灯光虚虚从眼前晃过,好像穿越了某条时空隧道,少年时的他和此刻重叠。
  虽然穿着西装,一身冷淡精英的气质,但眉宇间依旧不乏那股桀骜不驯的风流少年气。
  怔愣片刻,明姒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怎么回来了?”
  梁现挑眉笑笑,“不欢迎?”
  “……”明姒忽然不知道怎么回答,手一松,猫就从手里溜了下去,她也跟着下楼,走近了,才闻到梁现身上有股酒味,“你喝酒了?”
  梁现迈开长腿走到沙发,“嗯”了声,“有个应酬,你还不睡?”
  “刚要睡,你就回来了。”明姒也走过去,直到在沙发上坐下,她才惊觉,自己难道不是应该回房间?
  为什么摆出了一副要陪他聊天的样子?
  虽然这么想着,但她还是莫名其妙的,没能站起来。
  偌大的客厅里,装饰用的古董钟慢慢地走。
  石泰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门,这会儿又默默地进了厨房,去熬醒酒汤。
  梁现今晚喝得不少,加之昨晚是在飞机上睡的,困意有些上来了。
  他靠着沙发靠背眯了会儿眼,意识渐渐下沉,一时半会儿便没有开口。远处淡淡薄薄的灯光打过来,恰好勾勒出他侧脸的线条。
  明姒看着看着,莫名有点生气,“喝酒难受,下次就别喝那么多,你以为你是铁打的吗?”
  半梦半醒时,听见她语气似乎不好,梁现一下子睁开眼,正想分辨是梦境还是现实,就看到明姒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眼角眉梢隐隐写着不高兴。
  像在对晚归的丈夫发脾气。
  这个念头刚浮现出来,梁现便在心中失笑。
  他略微坐直了些,声线因为未散的睡意而有些沙哑,又起了逗她的心思,“心疼了?”
  眼看着明姒一副被踩了尾巴的模样想走人,梁现好笑地起身把她拉回来,“就是开句玩笑,怎么这么不经逗?过来——”
  他担心真把人气走了,起身时有点急,没控制住力道,而明姒被这么一拽,脚下踩到了自己的拖鞋,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往回倒去——
  两人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摔在了一处。
 
 
第40章 
  刚失重的那刻, 明姒的意识几乎是空白的, 只看得见眼前明亮的灯光转瞬即逝, 下一秒瞬间切成漆黑。
  因为太意外, 她用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 两人摔成了多么尴尬的姿势。
  客厅的皮质沙发是意大利的手工定制款, 坐垫颇为宽敞,靠背却很低, 有那么点儿床的味道。
  她摔下来的时候,梁现出于本能后仰,下意识伸手扶她, 没料却将她带偏了个方向,两人在柔软的坐垫上倒作一团。
  明姒的长发披散开来,整个人几乎都挂在了梁现身上, 下巴刚好抵着他的肩窝, 稍一抬头就能碰到他的下颌线, 连呼吸进来的空气都带着纯厚的酒味。
  两人的身体紧/贴,距离前所未有得接近。
  更要命的是, 她的手。
  刚好按在了他的腹部。
  隔着衬衫的料子,隐约感知得到腹/肌分明的轮廓, 和坚实的触感。
  察觉到这个, 她手指不知怎的动了下。
  “摸够了么?”梁现的声线在耳畔响起,似乎比往日更为低哑, 还多了层克制意味。
  明姒被他惊了下, 立即回过神来, “谁摸你了!”
  她像是要划清界限似的立刻支撑起身子,想赶紧跳开,却忘了自己的手还放在他身上,慌忙之中手底下打了个滑,居然直接冲着那儿去了!
  那一瞬间,一切都好像被拉成了慢镜头。
  明姒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滑向某个深渊,根本来不及作出调整,浑身的血液上涌,脑袋“轰”得一下就炸开了——
  就在掌根堪堪擦过皮带边缘时,她的手被人扣住用力往上一带,整个人也不受控制地再度倒下,摔回了前一秒离开的怀抱。
  “……”
  不管怎么样…幸好没摸到。
  明姒劫后余生般得闭了闭眼,松出一口气,然后摸索着起身。
  咫尺相贴的距离里,她一丝细小的动作都被放大,窸窸窣窣的,梁现瞬时绷紧了身体。
  他克制地闭了闭眼,喉结滑动了下,“……明姒。”
  他不像是有话要说,更像是一种喝止,明姒怔了片刻,大概也察觉到了什么,然后脸瞬时烧红。
  石泰端着醒酒汤刚走到客厅,就看见了两人刚从沙发上分开的这一幕,顿时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不过他无论何时都木着一张脸,即便内心天崩地裂,表面也不表露分毫。
  并且,他那时有时无的眼力见在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让他保持着无动于衷的表情,迈着步子过来,把醒酒汤放在了茶几中间。
  “先生,您的醒酒汤,”他公事公办地说完,看明姒抱着膝盖坐在一边的单人位,亦是满脸酡红,还贴心地问,“明小姐也喝醉了吗,需要醒酒汤吗?”
  明大小姐抬眸扫了他一眼,如冰的眼里明明白白地写了几个字加两个标点——
  不要,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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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厅里的气氛,是种尴尬的安静。
  明姒坐在单人位上,脚踩着沙发边缘,往靠背蜷了蜷,睡裙遮住脚/踝。
  在这里坐了五六分钟,她差不多已经平静下来,刚才的仓促和尴尬像潮水一样退去,只剩下了想不通——
  其实要按她的大小姐脾气,遇到这种事第一反应肯定是立刻起身骂梁现一顿,非要按着他的脑袋道歉不可,但怎么刚刚却表现得跟没出息的纯情小姑娘不小心跌入心上人的怀抱似的,还有种占他便宜的心虚呢?
  心脏跳得特别特别快,甚至还有一点点几不可察的羞怯,非得这时候静下来回忆,抽丝剥茧才能寻觅得出一点端倪来。
  肯定是吸入了带酒的空气,醉得不轻。
  明姒用力拍拍自己的脸颊——
  不准再想了!
  明姒这边陷入纠结,梁现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沐浴过后的清香,丝丝缕缕得飘着,她穿的是睡衣,真丝布料极其柔滑,以至于他现在依旧能回忆得起那种微凉的触感。
  记忆里好几个片段翻来覆去上演,又渐渐重合。
  明姒醉酒的那次,像是怕他跑了似的,一只手勾着他的脖颈,另一只手往他的喉结上伸,眯着眼,吐息淡淡扫过。她早晨偷偷摸摸溜进他房间那次,暗淡的光线下,他只记得她白皙的肌肤,和玫瑰色的唇瓣。
  甚至,她穿着晚礼服站在遥远的灯光下与人言笑晏晏,他看着,也能不自觉轻轻勾起唇角。
  以至于,那天早上一个念头忽然冒出脑海。
  每天想更多得见到她一点。
  “你、你在想什么,”明姒觑着梁现半天不动,忍不住开口,“刚才要不是你无缘无故拽我,我也不会摔倒的。”
  梁现“嗯”了声。
  他其实并没喝醉,只是困意居多,一时没控制住力道。经历过刚才那场,已经清醒了个彻底。
  “谁让你老要说乱七八糟的话,”明姒调整了下姿势,顺势偏头闻了闻自己的衣领,又嫌弃道,“都是酒味,臭死了。”
  她大概是摔着了心情不好,所以四处找他的茬。
  这倒是两人一贯以来的相处模式,只是梁现这会儿并没心思逗她,只顺着低声道,“下次不喝了。去换一件。”
  明姒又窝在沙发上不动。
  梁现终于觉出不对来,他靠着沙发,声线很静,“明姒,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明姒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理智上知道自己应该赶紧回房间去,但就是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并且,林奚珈早上说过的话不断在脑海里循环播放,不知何时被她记住的尤加利叶味,陡然加快的心跳还有发烫的脸颊,摔到他怀里时恼怒又难以掩盖的羞怯心情,甚至此时,还没来由地多了一丝怨气——
  似乎都在告诉她。
  她对他产生了更多的好感,而他并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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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姒有点生气地回了自己的房间,步伐特别快。
  梁现依旧坐在原位,等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尽头,才收回视线。
  他手肘撑在膝盖,身子略微伏低,像在思考什么。
  石泰站在旁边,看不懂剧情了。
  好在,并不是他一个人不懂。
  “石泰,”梁现直起身,靠回了沙发,“帮我问问管家,她白天遇到了什么不高兴的事,是不是明家或者岑家有人来过了。”
  他虽然派了保镖紧紧跟着明姒,但这些保镖只负责保护明姒的安全,并不需要向他报备行踪——因为明姒不喜欢被人盯梢的感觉,他本意也并非监控她。
  家中的管家也是同理。
  几分钟后,石泰去而复返,“没有。”
  “今天林小姐到过家里,两个人在工作室聊天,还一起烤了香草曲奇饼干。然后出去逛了街,傍晚回来的时候,明小姐还是笑眯眯的。”
  梁现“嗯”了声。
  不是傍晚,其实他回来的时候,明姒的心情看起来都还算不错。
  站在光线寡淡的楼梯那儿,眼里都像是蕴着星光,很漂亮。
  ……
  “没什么大不了的。”
  明姒抱着枕头在床上翻来覆去,酝酿好半天也没酝酿出一丁点儿睡意来,最后一骨碌坐起来自言自语,“是我心软,比较善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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