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采薇一落地,又想上前,她不想离开秦隐,她害怕现在离开秦隐,秦隐就会转身走掉,再也不见她了。
但秦隐却阻止了宣采薇的靠近。
宣采薇眼神微慌,脱口而出。
“秦隐……”
“你不要推开我。”
后一句,明显带上几分哭腔。
很显然,宣采薇被秦隐现在的模样吓着了。
但下一刻,宣采薇的手,被轻轻握住,秦隐的左手握着宣采薇的右手,秦隐的右手握着宣采薇的左手。
然后双手合十交握在两人身前。
两双手,似将两人的命运紧紧绑在了一起。
秦隐眸子里有了焦距,他盯着眼前的宣采薇,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他缓缓地一字一句道。
“我不会再推开你。”
“我也不会再离开你。”
“我也没有生你的气。”
“我只是…只是…太害怕了。”
秦隐说到最后一句,周身的寒意似一下子消散,宣采薇能明显感觉到握着的手劲儿大了很多。
下一刻,宣采薇手背上落下了湿润。
宣采薇微愣,刚想抬头。
耳边却听到秦隐低哑压抑的声音。
“别抬,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
宣采薇一滞,唇角微微泯了泯。
心里却无声涌起一阵感动。
记忆中的秦隐。
即便在她跟前会纯情的害羞,但他的性子,宣采薇清楚的。
他是一个极为冷情的人。
万事万物皆不过心。
宣采薇想不出秦隐会有什么在乎的东西。
但宣采薇现在却确信。
秦隐,有在乎的人。
天下间,秦隐最为在乎的人,就是她。
所以,秦隐把他的温柔和柔软都给了宣采薇。
宣采薇眉眼微弯,仿若流星璀璨。
过了一会,宣采薇点点头。
“秦隐,我不抬头。”
“但我有一个礼物,想给你。”
下一刻,宣采薇微微弯腰。
在秦隐带着金丝手套的手背上,轻轻落下一吻。
眼泪的咸湿,在宣采薇唇间诞开。
***
那一日,秦隐平复情绪后,两人约法三章,以后不可再拿生死之事随意戏弄。
毕竟,这样的惊吓,谁再遭逢一次,恐都会受不了。
后来,秦隐才帮宣采薇处理白羽箭。
也是宣采薇福大命大,那日去般若庵之时,她正好带了镇国公给的“金.枪长命锁项链”,所以白羽箭射中宣采薇之时,是射在了“金.枪长命锁项链”上。
替她挡住了致命一击,而她胸前渗出来的血,不过是被枪.头擦破了一些皮肉。
宣采薇自己都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未曾想到,“金.枪长命锁项链”还真有让她长命的一天。
思及“金.枪长命锁项链”背后的深意,宣采薇不免想到一人。
其后,宣采薇沉默良久。
然后对着已然破了一个洞口的“金.枪长命锁项链”长叹了口气。
见状,香栀本想要给宣采薇找人修理“金.枪长命锁项链”,但宣采薇却摇摇头拒绝了。
香栀不解,问询原因。
宣采薇却道。
“留着,方可时时刻刻提醒自己。”
不过,对于这第二波想要杀害宣采薇的人,黑甲有所言明,这些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且齿缝中都藏有毒包,一旦失败,立马咬破毒包,毒.发身亡。
像是专门培育出来的死士。
面对这样的人,很难调查出幕后之人是谁。
可这一回,宣采薇却知道这幕后之人是谁。
她同秦隐说了一人的名字。
秦隐惊讶。
“你如何猜测是南婉兮?”
宣采薇的鹦鹉可不是白当的,当年被冠南侯抹的那一脖子也不是白抹的。
她可是清清楚楚记得当时同冠南侯议事的那一帮人。
今日,在黑甲出现之前,前来刺杀她的之人,有一个发号施令之人,在一开始出现过,下达命令后,便消失离去抑或是藏在一边。
而这个发号施令之人的声音,就是当年同冠南侯议事之中的一位。
虽然不知道南婉兮是如何说服冠南侯让他调用死士来刺杀她。
但宣采薇十分明确,想杀她的人就是南婉兮。
至于缘由——
该是出自上回的海清才子会。
果然,秦隐的手下快速来报,上回宣采薇装扮成烧烤大厨,似是露陷。
之后,南婉兮曾旁敲侧击打听过海清才子会的烧烤师傅的事。
如果真是被南婉兮发现了宣采薇的女扮男装,那就不难看出秦隐对宣采薇的态度极其特别。
只是,令宣采薇意外的是,不过是一个特别,就能让南婉兮痛下杀手。
南婉兮的心,着实狠厉。
比之宣静姝,白榆儿有过之而无不及。
宣采薇并未有明说穿成冠南侯家鹦鹉的事,毕竟这件事若是从头娓娓道来,时间就长了。
但秦隐似乎也没打算多问,宣采薇说什么信什么,打着马虎眼的蹩脚谎话也信。
这倒让宣采薇新奇,因为宣采薇能感觉出来,在大事上,秦隐定然不是会被男女之情冲昏头的人。
尤其这还是关系着宣采薇的生死之事。
以秦隐的谨慎,定然会仔细询问个清楚,而不是任由宣采薇糊弄过去。
宣采薇心里觉得有些奇怪,而且,秦隐也早就知道她穿画的事,秦隐书房走水的时候,他还特意赶回来救她,可救了她后,又不告诉她,还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宣采薇感觉自己好像疏漏了些什么。
不过,她也不担心,她跟秦隐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这些谜题,她有的是日子同秦隐耗。
而南婉兮的事,问题出在秦隐身上,身上便大包大揽地揽了过来,只道,他会让南婉兮得到应有的教训。
另一边,白榆儿和宣静姝的计划,秦隐也同宣采薇一并说了,顺便言明是他的过失,让她走到了这条路,才会遇到南婉兮的埋伏,中了箭。
宣采薇当然不会怪秦隐,不过却惊讶白榆儿和宣静姝竟然合谋在了一起。
她明明有让香素盯着的,不过也许是白榆儿和宣静姝做的太隐秘,香素未有发现。
哪知,宣采薇刚刚扫过香素一眼。
秦隐也扫了香素一眼。
香素瞬间心领神会,上前一步,跪在了宣采薇跟前。
“宣三小姐,奴婢化名香素,本名灰丙,乃是淮安郡王麾下四暗探之一,行三。”
“奉淮安郡王之命,保护宣三小姐。”
言下之意,这事她有所发现,只不过她主人是秦隐,所以她先同秦隐说了,大概是秦隐不想让宣采薇担心,便让
宣采薇哏了哏,似乎完全没有意料到这样的反转。
但她到底是大家小姐,面上的仪态还是维持住了,可同为丫鬟,还同香素同吃同住同玩的香栀却瞪大了眼,仿佛第一次认识香素般,将她从头打量到了尾。
但宣采薇先前还是对香素稍稍调查过,旁的记不清太多,只记得她很早就进入了镇国公府。
然后,前两年去到了小厨房。
宣采薇的药一直都由小厨房监管,但大家对宣采薇的药都十分重视。
祖母,母亲,父亲都会吩咐人过去照看煎药。
好似,香素去了小厨房后,一直负责煎药来着。
宣采薇眸子划过几分不解,当时有问秦隐。
“这之后,香素成了我的贴身丫鬟,这保护之意,尚算明了,可先前香素一直呆在小厨房,我也一直卧病在床,需要保护我什么吗?”
这问题问出,垂眸的香素和秦隐眸子同时微微闪了闪。
秦隐顿了顿,答。
“不过是以防万一,你莫要太过担心。”
秦隐这么一说,宣采薇倒也放下了,只是低着头的香素眸子里划过几分担忧。
至于,宣静姝和白榆儿一事,因为没有证据,秦隐劝宣采薇暂时按兵不动。
反正如今宣采薇身边早已布满了秦隐身边一等一的精锐,宣静姝想要再害宣采薇,比登天还难。
但宣采薇这一回也贡献了自己的力量。
她将宣静姝的隐秘,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了秦隐。
包括宣静姝并不是明面上那位王姨娘的女儿,而是父亲后来纳下的那位同原配夫人长相有七八分相似的妾,秋语芙,她的女儿。
也包括宣静姝同那位神秘的月叔叔隐秘的见面。
说到后者的时候,秦隐难得皱了皱眉,似乎出现了他意料之外的情况。
只道,他定然会查一个仔细,护宣采薇安全。
但论及前者,尤其是当说到秋语芙是宣采薇父亲一生挚爱的时候,秦隐神色微凝,面容似有几分犹豫。
过了几息,秦隐还是张了张口。
“采薇,镇国公或许并不像你以为的那样。”
这话,一直存留在了现在,记在了宣采薇心尖。
宣采薇聪慧,她知道秦隐说这话,定然有其意思。
但这一回,任宣采薇如何威逼利诱,秦隐都拒不开口。
只道自己是同为男人的直觉猜测。
宣采薇没招,只得作罢。
不过,秦隐有同宣采薇嘱咐,在般若庵发生的事,先且不要告诉任何人。
而且,他眼下同宣采薇的关系也先不要暴露。
后面这件事,原因简单。
秦隐要做之事,最好不要有过多明面上的牵连。
而且他同宣采薇表面关系淡然,也有助于他更好地在暗中帮助宣采薇。
宣采薇这一次,没有再同秦隐挑明他是否谋反之事。
因为宣采薇知道。
秦隐是喜欢她,甚至是爱她的。
秦隐对她的爱,悄无声息,她如果没有穿越,兴许一辈子都不知道。
但秦隐对她的爱,又汹涌澎湃,但凡稍稍沾上一点,都将化为无边业火,不为摧毁你,占有你,只想温暖你,靠近你。
明明那么冷心冷肺的一个人,在偶然发现他柔软的心骨之时,兴许就注定了二人一声交缠的宿命。
然而这宿命,宣采薇喜欢,喜欢极了。
正因为秦隐爱她,所以断然不会做出让宣采薇失望之事。
她,相信秦隐。
***
宣采薇归府后,听着秦隐的话,般若庵的事,一个没说,面上也一直不显。
只她以为,她会同宣静姝正面对上,多多少少能看到宣静姝的惊慌失措或是另类表演。
但很奇怪的是,自从宣采薇从般若庵回来后,宣静姝就一直称病,从未出现在宣采薇跟前过。
直到某一日,宣采薇忽然被母亲叫去了正堂。
但只是让宣采薇呆在了正堂的内室,隔着一层朦朦胧胧的屏风,可以窥见外间人事。
宣采薇一开始还不太明了,只看得自家父亲,母亲还有一位衣着华丽头戴玉冠,面目俊秀的高大男子。
三人正在外室品茗。
然后,没过多会,宣静姝也来了。
算起来,宣静姝跟宣采薇也好些时候没见了。
如今再一打量,宣采薇心头那丝异样越发明晰。
上一回,在月清寺之时,宣采薇就总觉得宣静姝哪里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尤其是这眉目…多了好些春.情。
眼下,似是更多。
但宣静姝一贯会伪装成小白兔的模样,今次却有些不一样。
她从进来站在宣采薇身边,就一直沉默。
整个脸也没有以往的虚假笑容。
甚至刚刚扫过宣采薇的那一眼,都有藏不住的戾气。
像是露出了獠牙的毒蛇。
宣采薇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心里的异样更加奇怪。
显然,宣静姝现在的状态就是她知道的真实的宣静姝,可以宣静姝以往的性子,定不会如此直白地显露真实的她。
难道,她受了什么刺激?
抑或是,有了什么倚仗?
宣采薇脑海中刚刚划过这个念头,耳边就听到外间年轻男子的声音响起。
“如果镇国公和镇国公夫人应允,过些时日,本王便差人过来要四小姐的生辰帖,如若合适,我们再商定个日子,你们看如何?”
宣采薇闻言,眸子瞬间睁大,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外室之人,显然是要纳宣静姝为妾。
因他自称本王,以宣静姝的身份,绝对不可能为正妻,宣采薇大胆猜测了下。
眼下京师能称为王的,除了秦隐,也就剩下那几个皇子,看着外室之人的年纪。
不是大皇子,就是二皇子。
宣采薇余光瞥见一旁的宣静姝,她虽有喜悦,但明显没有过多的惊讶。
宣采薇诧异,莫非此事宣静姝早有所知?
似乎感应到宣采薇的眼神,宣静姝难得勾了勾唇。
“姐姐,看来妹妹这一回兴许要比你走得更好些。”
宣采薇瞬间感觉宣静姝露出的獠牙更甚,就是不知她这莫名能赢过她的底气又从何而来。
而且,宣采薇从来不认为婚姻之事是拿输赢而论的。
所以,宣采薇只淡淡道。
“好与不好,冷暖自知。”
这句话也不知是戳中了宣静姝哪个点,她方才还欣喜的面容,有一瞬间的扭曲。
其后,宣采薇听着宣静姝磨了磨后槽牙,下嘴唇都被她咬得发白。
不用对视,宣采薇都知道宣静姝定然是用一双怨毒的眼瞪着她。
但宣采薇一点都不担心,她现在可是有秦隐护着,宣静姝又能奈她何。
宣采薇算是发现了,自从她跟秦隐坦诚相待后,她倒是越发有点“嚣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