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采薇是被热醒的。
她醒来后,没有睁眼,直接起身,揉着惺忪的睡眼同秦隐道。
“秦隐,昨夜你让人加火炉了吗?”
“我怎么觉得我好像抱着一个大火炉睡着了?”
秦隐:“……”
宣采薇继续说着话。
“还是天气转热了,是我晚上衣服穿多了吗?不若我今夜换上夏裳吧。”
秦隐脑海里立马浮现宣采薇的夏裳。
姹紫千红,淡粉白青,各有特色的美,就是…薄透了些。
秦隐喉间微动,眉心彻底下沉,声音带着几分压抑不住的燥意。
“不可。”
当然,最后宣采薇也未能换上夏裳,不过听她以前的丫鬟说,她晚上睡相不太好,喜欢滚来滚去不说,一热还喜欢自己脱衣服。
但宣采薇每日醒来,虽然都是被热醒的,但醒来后,见自己的衣服却是完好无损,而且比睡前还规整了许多,像是有人专门为她调整过一样。
宣采薇唇角微翘,当自家丫鬟说胡话,她这睡相不是挺好的嘛。
自此之后,宣采薇便日日为秦隐守夜。
虽不知效果如何,但秦隐眼下的青黑却越发严重。
***
秦隐的伤势一直由长梧仙师照料,白日,宣采薇亦会去帮忙,所以,知道秦隐的伤,有些药是要去六爻门后山采。
这一日,宣采薇又替长梧仙师跑腿,去后山采药去了。
她此时蹲在一出悬崖边上,小心用手里的药铲,铲着悬崖边上草药的根部,担心会不小心毁掉根部,宣采薇的动作轻柔又慢。
好一会,宣采薇才把这根完整的草药铲下,然后用手帕包好,放在背上背的药篓里,准备前往寻找下一株草药。
宣采薇起身,往回走了几步,离悬崖远了些。
然后宣采薇刚准备转身,就见身后驻立着一道身影,不知在那站了多久,只为等着宣采薇。
宣采薇一愣,眼里明显带着讶异。
过了一会,才回神开口道。
“见过元霜仙师。”
堵着宣采薇的人,正是元霜仙师。
本该清冷如月的她,面容全然疲色,脸色似乎极为不好看。
宣采薇不解。
“元霜仙师找我有事吗?”
“如若无事,我便继续帮长梧仙师寻草药了。”
宣采薇出入六爻门之事,知道的人只有秦隐和长梧仙师,虽然不知元霜仙师怎么知道的,但宣采薇也不能说元无受伤,让人将元无跟秦隐联想在一起。
秦隐有“元无仙师”这层身份的事,虽然秦隐还未给她解释,但宣采薇已然理解,知道秦隐定有其原因。
既然秦隐不想让人知道,她自然也得替他隐瞒好。
而当宣采薇被元霜堵着之时,她自然也记得这件事,只说了帮长梧仙师寻草药,这样便能解释自己出现在六爻门的原因。
元霜神情恹恹,也不知在没在听宣采薇的话。
她沉默了一会,才道。
“是吗?”
宣采薇愣,觉得元霜现下有些不对劲,但宣采薇谨记着不暴露秦隐的原则点了点头。
然而,元霜却低声道。
“你骗人。”
元霜声音很小,一开始宣采薇没听清,反问了句。
“什么?”
元霜却忽地抬头,撺紧了手里的剑,往宣采薇方向走了几步。
面目冷肃,让宣采薇不由悬起了心。
在距离宣采薇几步远时,元霜站定,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你骗人。”
宣采薇瞳孔微滞,似乎想再说点什么。
然而元霜却也像打开了话匣子,没给宣采薇说话的机会。
“我看见了。”
“你......”
“我看见了你从元无师弟房内出来。”
“你在元无师弟屋内呆了一夜才出来。”
突然被捅破,宣采薇难免害臊,恍惚间记起元霜似乎喜欢元无来着。
这放在以前,她也不掺合两人的事。
可现在,元无就是秦隐,是宣采薇都心上人,她可不能坐视不理。
耳边,元霜的声音还在继续。
“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宣采薇哑然,她有些不知该从何解释。
总不能说元无就是秦隐,秦隐受伤,她只不过单纯为他守了一整夜,两人清清白白,什么都没干。
这话说出去,且不论元霜信不信,以后,她定然是要同秦隐在一起的。
这一牵扯,宣采薇担心元霜会猜到元无就是秦隐。
这要坏了秦隐的事,可就不好了。
所以,宣采薇面上犹豫,半天说不出句话来。
这看在元霜眼里,却成了默认。
元霜心里有气有怨,她对宣采薇观感极好,而且因为先前伤过宣采薇,所以,她另外对宣采薇抱有一分愧疚之情。
虽然她同宣采薇接触不多,但整个六爻门上下,都知道她元霜喜欢元无,而且,她在宣采薇跟前,也表现的很明显,她不信宣采薇看不出来。
元霜觉得两人怎么也算得上朋友,即便说宣采薇不会隐藏自己的心动,会否也该知会她一声,二人公平竞争也好。
可宣采薇从未在她跟前表现出对元无的喜悦之情,她先前对待元无,明明就像朋友一般,为何转眼,她就……
元霜说不出心里这是一种什么情绪,很复杂很揪心。
她今日也不是想找宣采薇茬,不过就是想问个明白。
元霜不知这其中误会,宣采薇也没办法解释,两人陷入僵持。
就在元霜眼神越发划过失望之时,两人身边似一阵风过。
再恍眼,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宣采薇跟前。
脸上覆着金纹面具,是他独有的标志。
宣采薇和元霜齐齐心颤了下,但又是出于不同的缘由。
宣采薇有些着急。
“你……”
本想说秦隐的身体,但又碍于元霜在一旁,宣采薇不好做的太过明显,只得眼神同秦隐交流。
当然秦隐也回了宣采薇一个安心的眼神。
二人这番独特的眼神交流,看在元霜眼里更是一阵难受。
她发白的唇抿的紧紧的,明显感觉出了自己的多余。
余光瞥见元霜神情的宣采薇,眉心皱了皱,转头看了眼秦隐,约莫意思是能否同元霜透知一二。
秦隐冲宣采薇摇了摇头,宣采薇垂了眸,点点头,算是默认,只是觉得元霜如此难受,却没个了结,到底也有她的原因。
谁料,秦隐却轻轻扯动宣采薇的衣袖,示意她不要担心。
宣采薇还没明白意思,就见秦隐将宣采薇护在了身后,然后抬眼,同元霜淡淡道。
“你我之间的事,无须牵扯旁人。”
“你有何想问的,问我便是。”
元无难得对元霜多言,按理说,元霜该是高兴才是,只是这其中的内容,却是将她的心,放在火上,反复煎熬。
元霜握紧了手里的剑,再次重复了先前的问题。
“你们,是什么关系?”
声音的干哑,似乎透着元霜的无力,然无力又执拗。
这一回,元霜得到了回答。
她耳边响起了一个淡淡的声音。
“我心悦她的关系。”
***
那一句话说完,元霜身子僵硬了许久,她眼神没再落在宣采薇身上,而是直勾勾地看着秦隐。
似要将这个她从小喜欢到大的男子看得清楚明白。
好一会,元霜惨白着一张脸,眼里的光一点一点消失,最后不发一语离去。
之后,秦隐才转过头来看宣采薇。
宣采薇有些急道。
“你这么说,会不会对你以后有什么不好?”
秦隐却摇了摇头。
“无碍。”
“比起那些,你更重要。”
信手拈来似情话,让宣采薇红了红脸,可仔细同秦隐对视,又发现他是真心而言。
宣采薇有些想笑,秦隐有时真是纯情的紧,纯情到撩人不自知。
宣采薇下意识锤了一下秦隐胸口。
刚想说,两人回去吧。
就见秦隐忽地抓过宣采薇的锤他胸口的手,宣采薇一愣,不自觉甩开了秦隐的手,快速后退了几步。
然宣采薇退了,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悬崖边上,脚步一滑,身子不自觉就往后仰,吓得宣采薇面色大惊,手不自觉挥舞着。
秦隐眉心一皱,快速上前几步,在宣采薇快掉下去之际,接住了宣采薇,没让她掉下去,死死扣回了自己身前。
宣采薇脸颊擦过秦隐的脸颊,明显能感觉两人身体的紧绷。
这是,害怕的特征。
宣采薇眼下可不敢动了,死里逃生的她,赶紧深呼吸了下。
但很快又觉得有点不对劲。
她…跟秦隐好像有了肌肤接触?!
宣采薇快速仰头,小手更是在秦隐心口轻轻试探着。
心跳…正常?
宣采薇惊疑,仔细又来来回回试探了好几次,顺便耳朵贴在了秦隐心口,好生听了一会。
直至秦隐的身体有些发烫,宣采薇才惊了惊,收回手,同秦隐道。
“秦隐…你的病…症状变了吗?”
“心跳是正常的…怎么身体又发烫了?”
“不行,我们赶紧回去找长梧仙师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其他问题?”
说完,宣采薇就准备从秦隐怀里挣扎出来,想带着秦隐回去找长梧仙师。
秦隐却止住了宣采薇的动作,禁锢住了她,不让她随便动弹。
凌冽的山风,微微吹起秦隐鬓边的发丝。
墨发随风飞扬,带起丝丝涟漪。
饶是宣采薇再迟钝,也发现眼下有些不对劲。
过了会,秦隐摘下了面具,一双俊美无双的容颜落入宣采薇眼里,不论看了多少遍,依旧为之心动。
原本冰寒的眉眼,眼下只剩下全然的温柔。
秦隐就这么环着宣采薇,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低头缓缓靠近宣采薇,声音有些喑哑。
“采薇,我的病好了。”
宣采薇惊愣,不知秦隐说的是哪个病,还是…都好了?!
然,宣采薇还未能仔细思考,灼热的气息忽而靠近。
软软的唇瞬间被掠夺。
山风温柔吹起了两人的裙角,青竹和白鹤似于白雾间纠缠,缥缈缱绻,美不胜收。
***
这一回。
从一开始的蜻蜓点水,到其后的探海寻物。
白鹤飞舞的动作带着旋转,在越发试探后,荡起了迷人的步伐,对宣采薇发出了邀约。
而宣采薇则是一下子冲击过甚,起初根本没反应过来,只得在迷蒙中混混沌沌,等到反应过来之时,宣采薇已然被相邀起舞。
她全然无法思考,也只得乖乖交上白旗。
秦隐不想停止邀约的动作,停留了好一会,直至宣采薇面色全然泛红,才略带不舍地放过了她。
而宣采薇呼吸不畅,身前微有起伏,落在秦隐huai里,好一会不敢钻入全然红了的脸蛋。
秦隐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眼下,可是相信了?”
“……信了。”
先前她二人估摸着si磨了半个时辰,幸而之后秦隐慢慢教她呼吸,不然她还未知结果,先被憋死。
宣采薇思及先前二人缠绵的情景,不由耳根更红了。
但转念也明白过来,既然亲近了如此之久,秦隐都没发作心口痛。
显而易见,秦隐这病似乎好了?!
宣采薇内心惊喜,忙问秦隐缘由。
秦隐这才解释开来。
原来上回宣采薇伤心离去之时,似是触动了秦隐的内心渴望,他想留下宣采薇的执念大过了所有,虽然当时昏迷,但对宣采薇的执念却印刻在了身体里。
他依稀记得,最后,他并未感知到了心口绞痛。
所以,秦隐其后才是大喜,他猜测自己的病情该是有了极为显著的进展。
他原本想等身体好些,再去好生印证下,如若这病真的全然大好,届时他再同宣采薇负荆请罪,亦能使出死缠烂打之计。
却未曾想,宣采薇先找上了他。
且虽不知缘由,宣采薇还夜夜陪着他…折磨他。
当然,这夜夜也让秦隐印证,他的病大好。
秦隐惊喜之余,只想着快些养好身体,好告诉宣采薇这一好消息。
一开始,秦隐也没想着用这样的方法告诉。
只是…当他看着宣采薇发红的脸颊,受惊宛若小鹿的眼神,他压抑了多日的zao意,终是忍不住宣泄了出来。
他想吻她。
也真的如此做了。
滋味,很甜。
***
宣采薇自从知道秦隐病好后,喜悦全然挂在脸上,回去之后,更是让长梧仙师给秦隐做了一个里里外外的检查。
就连长梧仙师都惊讶,这病竟然是奇迹般的好了。
宣采薇一开始以为是很严重的疑难杂症,还担心有复发的可能,又仔细询问了下注意事项。
但长梧仙师过了些许又捋了捋胡子道。
“不是疑难杂症,只不过……”
宣采薇着急。
“不过什么?”
这一日,秦隐的伤势已然好全,同采薇说了一声要处理要事,不在六爻门中,宣采薇便留下同长梧仙师闲话,正好聊到秦隐的病。
长梧仙师有些许顿停,其后才叹了口气道。
“此病源于心,自古心病最难医。”
“但也是秦隐之幸,能遇到你这一味心药。”
宣采薇有些不好意思,但仔细一听,又听明白了长梧仙师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