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这一瞧,还真让她瞧出点不对劲。
她朝身后不远处的一个藏在云雾中的墨团看了过去。
眼神轻轻眯了眯,那个墨团看着似乎像是一个房子模样的东西。
难不成这画里还有住的地方?
宣采薇想了想,抬脚准备朝墨团方向走去。
只是她刚准备动作,又似乎想到什么,顿了顿,转身先走到了石桌上的棋盘旁。
接着,快速从黑白棋罐中各挑了一枚棋子,把玩在掌心,这才折了回去,继续前往墨团方向。
把玩棋子,也是宣采薇以前在床上躺尸的时候,自己研发出来的爱好。
毕竟身体原因,很多世家小姐玩的荡秋千,踢毽子,投壶等等,她都不可以。
她只能学会自己跟自己玩。
此时,宣采薇两只手各自来回转动黑白棋子,仿佛黑白棋子似有灵魂般在宣采薇的指尖跳舞。
宣采薇展颜,她喜欢自己这般有活力的模样,即使只是手指灵动有活力,也难得让她感受到了自己生命的活力。
宣采薇把玩着棋子,很快就走到那个墨团旁边。
还真是个屋子。
好似因为身在画中,宣采薇其实看这些本该是水墨画的景物,全都实物没什么区别。
包括眼前的屋子。
是一间挺简陋的小木屋,以宣采薇来看,就连她院子里的小厨房,都比这小木屋来的好。
奇怪,秦隐这幅画里,旁的都画的极为雅致金贵,怎偏生还画了一个如此格格不入的小木屋。
带着这份疑惑,宣采薇推开了小木屋的门。
小木屋里的布置同样简陋,并没有给宣采薇别有洞天的感觉。
甚至墙角还有蜘蛛结的网,当然因为这本来是一幅画,所以,蜘蛛并不会动,是一只木头蜘蛛。
而且这屋子不大,一眼望得到头,宣采薇眼里划过几分失望。
还以为此地会有什么新奇,可除了多了几张桌椅,和一个硬板床外,似乎没什么好看的。
宣采薇兴趣缺缺,刚准备转身出去,余光却忽地扫到主桌上的一物。
宣采薇眉眼一顿,有些诧异地转了身。
然后快步朝着主桌走去。
待看清主桌上的物件后,宣采薇眉眼中的诧异渐盛。
说是主桌上的物件还不够准备。
因为这个东西是嵌在桌子上的,所以方才宣采薇扫第一遍的时候,并未有注意。
这物件是一幅刻在桌上的太极图。
不算太大,约莫是一个成年男子的一双手掌大小。
黑白相见的阴阳鱼彼此交缠融合着。
宣采薇虽然对太极玄门一类未有研究。
但围棋也讲究阴阳,先前她穿成的黑色棋子便是为“阴”,白色棋子便是为“阳”。
正因为围棋蕴含阴阳之道,所以起初围棋并不是用来争论胜负,而是用于卜算。
想来太极图同棋子的阴阳之道该是相通的。
黑鱼为阴,白鱼为阳。
只是宣采薇盯着眼前的太极图,摸了摸光洁的下巴,眼神划过一丝纳闷。
这太极图怎么跟她在六爻门里看到的不太一样呢?
因为光线昏暗,一开始宣采薇没看出哪里不对劲。
但很快她又凑近了几分,这才发现了不对劲。
一阴一阳,两只黑白鱼,为何都没有鱼眼睛呢?
正常的太极图,皆是黑鱼白眼,白鱼黑眼。
寓意,阳中藏阴,阴中蕴阳的阴阳调和之道。
但这里的太极图却没有鱼眼睛,这是为何呢?
难道是秦隐故意没画?
念头刚一浮现,又被宣采薇打消掉,秦隐能画外屋轮廓,她是信的,但你若说里屋也是秦隐画的,这就是把宣采薇当傻子糊弄。
所以这个太极图,若是宣采薇没猜错,该是自己生成的。
思及此,宣采薇背后一凉。
心头忽地出现一种怪怪的感觉,让她有些不想在此地多呆。
可当宣采薇眼神再次触及太极图上“鱼眼睛”时,忽地灵光一闪,好像琢磨明白了什么,下意识地,她紧了紧手。
宣采薇唇线微泯,心头不住咚咚跳,显然有些紧张,但她还是想试试方才的大胆猜想。
她拧了拧眉,挣扎片刻后,正想有所动作。
耳边,却忽地听到一些奇怪的声响。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下一更估计在凌晨,原谅手速慢。
第027章 【有红包】
宣采薇本是跃跃欲试的手一顿, 赶紧快速出了小木屋。
心里嘀咕了一句。
估计她跟秦隐有些八字不合,不然他干嘛每次都在关键时刻窜出来坏她事。
宣采薇不情不愿地回到了先前的棋盘位置旁。
只她刚想看看门缝外是什么情况, 就见外面依旧黑漆漆的,还是只有月光洒落。
宣采薇挑了挑眉,疑惑这一回秦隐怎么没让老管家先进来点灯。
但下一刻, 宣采薇便惊觉不对。
因为她鼻尖隐隐嗅到了一丝若有似无的香粉味。
还是有些劣质的香粉味,熏得宣采薇微微头疼。
但也让宣采薇心头一沉,此人绝不是秦隐。
若是秦隐用如此劣质的香粉,先且不说他娘里娘气, 这品味就不符合京师第一贵公子的定位。
可大半夜, 是谁进了来?又想做什么?
宣采薇睁着大大的眼睛扑闪扑闪,想看看进来的人在哪。
但当下的月色已然黯淡,宣采薇只能看到一道娇小的身影快速从眼前掠过。
然后…去到了整个书房里唯一一张软榻?!
这软榻早先宣采薇便瞧着了, 当时心里还一“咯噔”, 秦隐不会连卧房都不打算回, 准备长期在书房休憩吧。
宣采薇忍不住发出一声喟叹。
她想跑个路,为何如此艰难?!
不过眼下,因为这突然冒出的人,宣采薇脸色倒是一下子难看开来。
即便宣采薇不通男女情.事,但见识过了偷情的大伯和姚擎之后, 她自然明白, 躲在软榻上的那名女子意欲何为。
只不过,她没想到对外形象一贯是高岭之花,且还有心上人的秦隐也会有通房丫鬟。
其实, 这于京师中的世家子弟而言,只是十分平常的一件事。
大部分世家子弟,家中都为其备有引他们知事的通房丫鬟。
但宣采薇原以为秦隐不同于常人的。
这份不同,也许是来源于秦隐对女子干净利落的态度,也许是来源于秦隐对画中女子的深情,也许是来源于宣采薇见着秦隐的第一眼……
想到秦隐要同旁的女子翻云覆雨,宣采薇不知怎的,有些替画中女子不值。
个中情感,有点类似于世道虽认为此为寻常,但宣采薇却觉得如此行径,男子对女子所说的真情掺了瑕疵。
这般带有瑕疵的爱意,在宣采薇眼里就像个笑话。
这一点,宣采薇便是不同于自家母亲。
自家母亲深爱自己的父亲,所以甘于忍受父亲另有小妾,但这若放在宣采薇身上,她却接受不能。
即便是再爱,她也不愿同任何人分享自己所爱之人。
宣采薇思绪发散了一会,待再次看向软塌上的娇小身影时,后知后觉,忽地想到什么,瞳孔瞬间睁大。
等等!
现在好像不是她替画中女子不值的时候!
如今软塌上已有软玉温香,那过会秦隐回来……
她…她…她…她岂不是要围观一场雅阁春.色?!
宣采薇明显被这个冲击的讯息,惊得慌了慌了神。
她该如何是好?
即便她可以做到非礼勿视,但却做不到非礼勿听。
可她还是一个黄花大闺女,最重要的是她还是一个以曾经的母亲为目标,立志成为“京师第一贵女”的黄花大闺女。
虽然只要她不说装鹌鹑,旁人无人能知。
但严格要求己身的宣采薇,却觉得“听人亲热”这件令人难以启齿的事。
光是想想都让她深感丢人。
老天爷果然在玩她!
她明明只想安安静静地当个恪守礼节的贵女的。
不行,她得跑!
此时背负着礼教大山的宣采薇都顾不得会不会被发现自己现在的处境,她甚至觉得即使被发现,也好过面对当下的尴尬场景。
可就在宣采薇焦急准备操纵着画卷边,从门缝里挤出来时。
灯,瞬间亮了。
也瞬间让宣采薇收回了“画卷小脚脚”。
与此同时,先前来掌灯的老管家突然出现在屋内。
同床上脱的半光,只拿一床棉被掩住胸前白皙的娇弱少女撞了个正着。
娇弱少女,面庞同身形一样娇小,长得也是一副柔弱无骨的模样。
该是极为惹人怜爱的那一类女子。
但可惜,眼下屋内只有一位面色木然的老管家,以及经历了宣静姝后,完全对她同类型女子提不起兴趣的宣采薇。
谁也没能怜爱眼前女子。
女子本是为了郡王爷而自荐枕席,未曾想自己的身子竟被一年迈老者看了去。
当下表情惊恐,失声尖叫。
可老管家好似早有预料,在女子准备尖叫之时,手指微抬,一颗小石子“嗖”地飞了过去,打中了女子的身体,其后女子便昏死了过去。
老管家这才上前将女子裹成了一团“毛毛虫”,打包拖了出去。
做完这一切后,老管家才又回了来,这一回,老管家的身后出现了秦隐的身影。
只是,秦隐刚一进门,长眉便瞬间皱紧。
冷声道。
“唐叔,焚香。”
前头的老管家闻言,面色一变,赶紧回头,矮身恭敬道。
“诺,我这就去办。”
“不知小主子,想熏哪一种香?”
唐管家一边回着话,一边又在心里狠狠地将今日那大胆下人骂了一通,若不是急着处理此人,他能失了周全,让自家小主子不痛快?
秦隐随意说了个香名,唐管家便让人快速呈上,于书房内置了香炉。
袅袅的白烟,从香炉中缓缓飘出。
淡雅的木香,环绕一室,没过多会,便将方才的劣质香粉味覆盖。
使得宣采薇的头疼也好了些。
点完香后,老管家便准备退下,但秦隐却淡淡开口道。
“慢。”
“小主子还有什么吩咐?”
“扔掉。”
话音一落,秦隐眉眼落在了不远处的软榻上。
唐管家似习以为常,半点没惊讶秦隐的吩咐,找了两个下人,快速将还是崭新的软榻搬走,又快速搬来了一架更为崭新的软榻,其上还贴心地铺好了床被。
将这所有都看在眼里的宣采薇,瞬间明白,先前是自己误会了,宣采薇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心里暗自对误会秦隐一事,说了声对不起。
然后,她眨巴了下眼。
心道,秦隐看来是有洁癖之人。
不喜自己的所有物,沾染旁人的气息。
这个念头,刚刚划过,宣采薇脸上的表情便有些挂不住。
要是秦隐知道她穿成了他的画,还是他心上人的画像。
他会怎么对她?!
难不成要把她毁尸灭迹?!
下意识地,宣采薇吸了一口凉气。
虽然宣采薇这些天好似经历好多回生死穿越,但宣采薇最为惜命,她总担心,哪一次死亡就是真正的死亡了,所以,但凡能以某种物件身体好好活着就好好活着,直至她找到回家的方法为止。
对于这个问题,宣采薇没敢多想下去。
只她现在唯一庆幸的是——
方才,幸好她“腿”粗,挤得慢。
作者有话要说: 采薇妹妹抱住自己的胖胖画卷腿。
第028章 【有红包】
时下已过处暑, 夜里并不算太热,但窗外还是伴随阵阵蝉鸣, 在寂静的夜里,听得清清楚楚。
当然宣采薇现在是画中人,也感觉不到热或不热。
而外头的秦隐正背对着宣采薇, 伏案在桌上,埋首看着什么。
宣采薇虽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但自她醒来便是深夜,如今也过了好些时辰了, 想来已经很晚了。
宣采薇看了一眼散落在桌上的公文, 因为有秦隐的身体挡着,她并不能看清上面的字,只能看清边角是公文的模样。
宣采薇心里嘀咕, 兵部公务这般繁重吗?
但秦隐似乎极有效率, 没过多会, 便将公文合上,与此同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秦隐没抬头,淡淡说了一声。
“进。”
不出意外,老管家端着个托盘进了来。
宣采薇打眼一瞧, 便瞧着托盘上有一个烧了蓝珐琅彩的小银壶, 而且同普通的小银壶还不一样,大了许多不说,明显是六棱柱状, 且六面分别錾刻不同的花草纹样,十分别致独特。
小银壶旁边是语气配套的小巧杯子。
看其形状,宣采薇了悟。
是酒。
小银壶里装的是酒。
果不其然,下一刻,老管家开口道。
“小主子辛苦,老奴备了壶安神酒,这安神酒用的是宫里御医的方子,听御医说,好些贵人喝了这酒后,都能安然舒睡,一夜好眠。”
老管家瞧着自家小主子面容上虽看不出青黑,但眉宇间略带一丝疲惫,心里有些泛疼,接着道。
“老奴给您倒上?”
秦隐却摇了摇头,道。
“唐叔,你且先下去吧,今夜不用你侍候,早些休息,剩下的本王自己来就好。”
倒是难得的多言。
“这怎么行,小主子您还没休息,老奴怎敢……”
“唐叔,莫不是觉得本王说话不好使?”
“不…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