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然后呢?”
“大祁内乱,届时你们便说我死在战祸中便行了。”
“二皇姐,你用不着这么咒自己吧?”秦樱樱哭笑不得,她还真是会筹谋,她到底是有多讨厌赵明劼?
“只要能离开他,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再则,国师曾答应过我,我什么时候若是不想当大宴的太子妃了,他会帮我。”当初答应从霄引诱赵明劼,一来是因为她想离开冷宫、获得自由,二来是因为她不想让秦越和聂湘君顺遂。至于赵明劼,她本想着,能过则过,在大宴的这段日子,她对他尽心服侍、言听计从,却没想到他终究还是厌弃了她,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还要留下?再加上昨晚的事情……她再也不要见他了。
秦樱樱还想挣扎一下:“二姐夫可是大宴未来的皇帝,届时你就是皇后呀。”
“皇后?”秦薇薇冷笑,“聂湘君是皇后,姬玥绫也是皇后,我可没觉得她们的日子好到哪去,倒不如一个人自由自在,想去哪就去哪,没有任何人束缚你,何等快意逍遥。”说着,她又叹了口气,言语中尽是羡慕,“我不是你,你有国师全部的宠爱,你做什么在他眼里都是对的。”而她在这皇宫中强颜欢笑,实在是太累了。
秦樱樱能感觉到她的伤感,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劝慰她,只得先答应下来:“二皇姐既然坚持,那等夫君回来,我和他说下,看看他怎么说吧。”
“嗯。”秦薇薇这才稍稍安下心,又道,“你们若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可跟我说,赵明劼在宫中的手下我还是能调动的。”
“哦,记住啦。”秦樱樱嘴上应着,心里却在叹息:二皇姐啊二皇姐,有多少女人可以随意调动丈夫的手下,尤其是在皇宫这种处处陷阱的地方?他能给你这个权力,说明他信任你、在乎你呀。可她知道,现在二皇姐心心念念想的是离开赵明劼,不管她说什么道理给她听,她都是听不下去的。
从霄到了景明宫,在宫人的指引下独自进了赵明劼的书房,让时晋在门口守着。
他踏进书房门时,赵明劼正亲自在沏茶,可他看起来分明是走神的,连他进门都没有察觉,而且茶盘上的茶杯倒满了也不自知,茶水溢了出来。
“太子。”从霄不轻不重地唤了一声。
赵明劼回过神,神色有点不自在,忙说道:“国师大人来了,请坐。”
从霄往前走了几步,在他对面坐下,低头看了眼那杯满得溢出来的茶,没说什么,眼神却是意味深长。
赵明劼忙将那杯茶倒掉,将空杯置于一旁,重新倒了两杯茶,两人一人一杯。
“太子昨晚辛苦了。”
从霄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正喝茶的赵明劼呛到了,他咳了两下,面色微红,知道他意有所指:“国师大人见笑了。”既然他提起昨晚之事,他也便顺势问道,“昨晚接风宴之事究竟是母后的手笔还是国师的手笔?”
“太子认为呢?”从霄轻抿一口茶,将茶杯放下,如剑的眸光看向他,一脸深沉。
第133章
对于昨晚接风宴上发生的事情, 赵明劼其实心中有数, 尚食局那些死掉的人向来都听命于皇后, 也就是说,皇后便是始作俑者,可从霄怎么会知道消息的?这才是令他感觉到可怕的地方。
从霄知道的事情,他一无所知,从霄对这皇宫了若指掌,可他对从霄却从未了解过。
其实, 昨晚之事究竟是谁做的,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如今他反问他,他并不急着回答,而是苦笑一声,道:“羽箴失踪,母后这两日心情不好, 本王今早去给她请安时,她将本王训斥一顿。仔细想来, 本王身为羽箴的兄长, 确实对她不够关心。本王听闻国师会占卜之术, 不知国师能否为本王算一卦, 看羽箴究竟身在何处?”
“怕是要让太子失望了,我并非卦师,从不为人算卦。”从霄毫不客气地拒绝了他。他心知,赵明劼是在试探他,他定是怀疑赵羽箴的失踪与他有关。
“是本王唐突了。”赵明劼歉然道, 目光却锁定在从霄的脸上,试图捕捉蛛丝马迹,却一无所获。他见从霄茶杯已空,又为他满上。
“皇上近日身体可好?”
“父皇还是老样子,身子虚弱得很,时常认不得人。苏大夫也看过了,并没什么好的医治法子。”赵明劼心中黯然,言语中对父皇的病体很是担忧。
“如今朝中之事由太子和国舅共同管理,大宴国内还算风平浪静。”
说是他和国舅共同管理朝中事,倒是抬举他了,如今大臣们的奏折都是直接送到国舅的手中,经由国舅看过后才会挑一些送到他宫中,他能看到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琐事罢了。
“本王还是想着父皇早些好起来,不管是本王还是国舅哪能比得上父皇的能耐。”
“太子是名正言顺的储君,早晚要继承大统,不必妄自菲薄。”
储君?继承大统?曾经毫无疑问,可现在……
他的眼神冷了几分:“再有两个月,皇后腹中之子便会降生,若是公主便罢,若是皇子,怕是本王这个庶子连性命都难保。”这话他并不避讳对从霄说,因为他知道从霄和皇后永远不可能站到一条线上,他们之间的距离有天地之宽。
从霄淡淡瞟向他,问:“那太子可曾想好保命之法?”
“本王若明着对抗皇后,无疑是以卵击石。目前看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太子妃千里迢迢从大祁跟你来到大宴,我想,她并不希望看到你一无所知,甚至丢了性命。”
从霄提到秦薇薇,让赵明劼不由恍惚了下,他的太子妃是他亲自选的,从大祁到大宴,她一直陪在他的身边,对他的照顾无微不至。虽然他并不知道这两日她为何变了,但他的心中终是有她一席之地的,他并不希望她看到他落败的样子。
昨晚的她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她一边骂着他打着他,一边却又因为药性的作用忍不住地靠近他。他知道她不愿意他碰她,可她那副模样,他怎么可能忍得住?
放纵的一晚,竟让他觉得像是头一回真正拥有了她。
“无论如何,本王会护她周全。”他说这句话,倒像是给自己一个警示。
从霄未做评价,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道:“皇后腹中之子威胁不到太子,这段时日太子无需对皇后多加关注,盯好国舅便行了。”说完,他没再多说,起身告辞,离开了景明宫。
回到鲤华院,走进房间,一个娇小的身影就扑到了从霄的怀里。他抱住她,笑问:“怎么没睡一会?”
秦樱樱摇摇头,说:“睡不着啦,一直等着你呢,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她抬
起头看他,一副很想倾述的样子。
从霄没急着问是什么事,搂着她的腰往里间走去,扶着她坐到了床上,看着她宛若星星的双眸,道:“说吧。”
于是,秦樱樱便把方才秦薇薇来过的事情和她说的话一五一十全部告诉给了从霄听。她一边说着,一边慨叹不已,末了问道:“夫君,你真的答应过二皇姐,如果她不想当太子妃了会帮她吗?”
从霄并不否认,点头道:“是。”
“那你真的会帮她吗?”秦樱樱目光炯炯地盯着他,希望从他口中听到否定的答案。
可从霄却说:“既然答应了,便要做到。”赵明劼若是知道自己的女人有逃离他的想法,不知道是何反应。他竟有些同情他。
“啊?”秦樱樱一听便不乐意了,在他的胸口锤了一下,嗔道,“古人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坏人婚姻的事情你可不能做!”
“我何时说过要坏人婚姻?”他反问她。
好像是没说呢。
“那你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秦樱樱追问。
“我的意思是,她既然不想当太子妃,那我就再努力一把,帮她坐上皇后之位吧。”
秦樱樱呆住:这样……好像也不算食言呢!夫君还真是一只狡猾的狐狸。
看着她呆萌的模样,从霄忍不住钳住她的下巴,在她的唇上轻轻吻了下。
“唔唔……”秦樱樱慌忙拍掉他的手,面红耳赤地说道,“夫君,心儿……”他又来撩拨她,她倒是不在意,可他总是到一半就撤了,她可不想再忍受那样的折磨,还不如早些阻止他。
从霄幽幽叹了口气,右手往下抚上她的肚子,未置一词。
秦樱樱忍不住说道:“倒是羡慕皇后,她肚子那样圆滚滚的,好像下一刻小宝宝就要出来了,刚出生的小宝宝一定软软糯糯,可爱极了。”
“你可以羡慕任何人,却唯独不必羡慕她。”从霄嘴角溢出冷笑,“她的肚子里除了阴谋算计,再无其他。”
“什么意思?”秦樱樱觉得他话中有话。
从霄的唇附到她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句。
秦樱樱愕然了,看着他,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是说皇后她……假怀孕?”
“对。”
“她、她怎么敢的呀?到了月份生不出孩子,她怎么跟皇上和文武百官交代?”秦樱樱说着,突然醒过神来,“难道她是想以假乱真?”她以前看过许多这类的,没想到竟让她活生生地碰见了,太惊悚了。
“想知道?那我们……试一试。”
第134章
明珠端着点心进了里间, 姬玥绫正躺在榻上小憩, 察觉到她进来, 她睁开了眼睛,低声问道:“可有羽箴的消息了?”
明珠默默地将点心放到了一旁的桌上,走过去,低头回道:“还没有消息。皇后娘娘,您不要太过忧心,公主气消了, 自然会回来的。”
“她从未这样与本宫置气,本宫心中实在有些担心,这几日总是做噩梦,醒来就觉得心慌得很。”姬玥绫眉头紧锁,看着很是不安。
“皇后娘娘,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您是过于担心公主了,所以才会如此。公主吉人自有天相, 相信很快就会回来的。娘娘现在要关心的是未出世的小皇子, 这才是您的一切呀。”
姬玥绫的手覆上自己的小腹, 叹息:“他好端端的, 有什么可担心的?国舅那边让他做好万全的准备,别在本宫生产那天出了纰漏才是。”
“娘娘放心,国舅行事谨慎,断不会出差错的。”
“还有从霄!”提到从霄,姬玥绫恨意滔天, 神情也变得狰狞起来,“他害得本宫的人闹了那么大的笑话,连带本宫也沦为笑柄,还让本宫损兵折将,此人必除!”
明珠低垂下头,掩去了阴冷的眸光,恭顺道:“娘娘,此人狡诈非常,还得从长计议。”
“动不了他,那就先动他身边的人。”
“娘娘的意思是……大祁四公主?”明珠小心翼翼地问道。对于秦樱樱,她的心里已经有了阴影,大人那样在乎她,她哪里再敢对她出手?皇后想要自寻死路她不拦着,若能知道皇后的计划,她可以及时告知大人,以挽回大人对她的信任。
姬玥绫冷笑:“从霄总不至于时时刻刻陪着她的身边,只要他不在,事情就好办了。不过,接风宴一事之后,从霄对本宫定会有所防范,本宫出面容易引起他的怀疑。明珠,明日你让蓉嫔去羽歌宫中走一趟,把国师夫人也请上,聊聊天,喝喝茶,也算全了我大宴公主的待客之道。”
“是。”明珠应着,又问道,“那然后呢?可还要奴婢做些什么?”
“不必了,其他事情本宫另有安排,只等着明日看好戏吧。”
明珠怕引起姬玥绫怀疑,不敢多问,退下了。看来,她得提醒下大人,明日做好防范。
月色皎洁,树影斑驳。鲤华院静悄悄的,宫人们都已歇下了。从霄独自一人站在院子里,仰头望着无穷的夜幕,半天一动没动。
颀长的身形在地面投射出长长的影子,他负手于身后,眸中是清冷的颜色。
大祁的局势并不乐观,他心知,就算皇上和他的人联手,也难以对抗从玄泽的雷霆手段。宫中之事这么多年来多是他在处理,皇上早就没了锐气,又有何能耐对抗虎豹?
他如今希望的只是他们能多撑些时日。
身后传来开门的声响,他回转身,看到秦樱樱披着外衣走了出来。他神色缓和了些,又有些意外,她分明睡得沉了,怎么又醒了?
从霄快步走过去,将她搂在怀中,怕她冻着,拢了拢她的衣服。
“怎么出来了?”他问道。
秦樱樱抬头看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冰冰凉凉的,他这是在外面站了多久呀?她肚子饿,饿醒了,一睁开眼发现他不在房中,就想出来找他,看到他一个人现在院子里看着星空,她心里突然觉得酸酸涩涩的。
“你有心事吗?”她问他。
“没有,只是睡不着,便出来走走。”大祁的局势他并未和她多说,怕她担心。
她伏到他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才稍稍心安:“你想出来,可以喊我一起呀
,一个人的话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多无趣呀。你看天上的月亮都有星星陪着呢。”
“好,下次喊你一起。”从霄的语声柔软了许多,伸手揉了下她凌乱的发,更紧地抱住了她。
其实,就算他不说,她也知道他是在担心大祁国内的情况。寄人篱下的滋味并不好受,可他现在必须依靠大宴的力量。
有时她多想和他一起离开这些权谋纷争,找一处清静的地方隐居起来,可她知道他不能,他有家仇在身,他必须对那些忠心于他的手下负责。他若一走了之,独善其身,那是不负责任的做法。
所以,不管他做什么,她都会支持他的。
“走吧,回房。”夜晚的风带来丝丝寒意,大宴的气候比大祁要冷些,昼夜温差大,他怕她冻着。
两人回到屋内,从霄点起了灯,屋子里顿时亮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