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睡着了。
常岁悬着的心算是稍稍落了地，但是整个人都很无力，肩膀耷拉，像被抽空了力气，林今朝将她带到旁边的椅子休息。
常岁丢了魂似地坐在那里，“早上出门上班的时候，爷爷还是好好的，为什么会突然犯心脏病？”
“不是突然……”林今朝掏出一张干净的手帕，帮她把眼角的泪水拭去，印去她脸上的汗，同时将两年前爷爷就已经动过心脏搭桥手术的事情告诉她。
“为什么都瞒着我？！”常岁抓住他的手，情绪激动地问他，然而几乎是下一秒，她自己又得到了答案。
还能因为什么？
“爷爷不舍得让你担心。”林今朝垂眸。
同样的，他也不舍得。
**
当晚，常岁坐在重症病房外守了几个小时，也没有等到爷爷醒来，去找他的主治医生谈过，确认没有生命危险只是正常的睡觉，常岁才愿意离开医院回家。
次日清晨，老爷子终于苏醒。
常岁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立即扔了手上吃到一半的早餐，赶往医院。
电梯一开，常岁就跑了出去，差点迎面撞到一个人。
“小心。”紧跟着出来的林今朝眼疾手快，手臂一伸，捞着她的腰将她往后带，才避免她和人撞个正着。
常岁稳住身形，跟对方道了声抱歉，疾步走向病房。
顾以泽回过头，视线跟着她的身影走。
“顾总，这么巧？”
林今朝开口招呼，顾以泽收回视线，朝他伸出手，“确实巧林总。早上过来给我妈拿点药，恰好碰到明叔，听说常老爷子病了在住院，我上来看看。”
老爷子已经从重症监护室转到VIP病房，常岁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熟悉的笑声。
是爷爷。
听这笑声的明朗度，看来是没什么大问题了？常岁推开门走进去，“什么事呀，让爷爷这么高兴？”
“岁岁来了，来来来。”爷爷靠在床头，朝她招手。
常岁乖乖地走过去，挨着床沿坐下，细细打量爷爷的状态。
“跟你明叔聊起以前的一些往事。”老爷子拉着常岁的手，捂在掌心里握着，“提到这个，你刚刚见到顾家少爷了没有？”
“顾家少爷？”
“他刚离开，你没有碰到吗？”
常岁眨了眨眼，爷爷说的，难道是刚刚差点撞到的那个男人？
“哦对，你们还不认识，碰到了应该也不认得。”常老爷子看向门口，恰好林今朝抬腿进来，跟他问好，他眼角弯笑，“今朝有碰到顾家大少爷吗？”
林今朝微微颔首，“嗯，打了个招呼。”
果然是适才在电梯前，差点撞到的人，常岁笑问，“爷爷你们以前的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老爷子和明叔对视一眼，都笑起来，“其实，在你还小的时候，我们和顾家就订了娃娃亲。”
常岁诧异：“啊？娃娃亲？”
林今朝神情一变。
明叔在一旁补充说：“爷爷怕你说他老古板，不愿意接受，所以一直没跟你讲，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希望你可以找到自己喜欢的人。”
老爷子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但是如果贺舟廷你也不喜欢，要不要试着跟顾家的孩子接触一下？喜欢，我们就兑现当年的承诺，两家联姻，不喜欢不勉强的。”
常岁迟疑道：“这周末，不是安排了跟秦家公子相亲？爷爷您忘了？”
上次她和贺舟廷相亲失败后，爷爷掏出他那张人员清单，就一个个给她预约了时间见面，打算让她每周末见一个，直到挑到喜欢的为止。
爷爷点点头，笑说：“是没错，本来顾家的孩子排在名单第三，是安排你下下周去见的，但是现在既然想起还有娃娃亲这回事，我们就把他往前推，秦公子往后放一放。”
常老爷子也想等常岁慢慢挑，可经过昨天这么一病，他生怕自己哪天就突然醒不过来了，就想把她结婚生子的事推动得更快一些。
加上今天见了顾家公子，一表人才，言谈举止也让他满意。
“你要不要见见？”爷爷热切地问常岁。
现在，常岁只想好好陪着爷爷，爷爷身体健康，比什么都重要，可如果相亲结婚是爷爷希望看到的，常岁也会愿意配合。
“好，我去见见。”常岁笑着答应说。
明叔一乐，积极道：“那我现在就去跟顾家约时间了。”
“等等明叔！”见明叔握着手机就要出去，一直沉默的林今朝突然发声。
常岁才记起，这病房里还有一个他。
房间三个人，六只眼睛，一致转头看向他。
作者有话说： 林总：当我是空气啊？！
大小姐：没了空气不能活，我没了你，还能活得挺好的。
男主……卒，享年二十七岁【狗头】
下章还是明晚零点，大家不用熬夜等哈，可以早上起床看，本章发20个红包（前后各10）
第19章
常岁想起林今朝先前说过, 要让她重新喜欢上他，昨天又给她送玫瑰, 真正的开始行动起来了, 不难预料他接下来想要做什么。
她看着林今朝，林今朝亦看着她。
虽然不是最好的时机, 但林今朝很清楚，错过了, 很可能就来不及了。
他终究克制不住, 望向靠在病床上的常安，“爷爷, 其实……”
“林今朝。”常岁突然出声打断他, 从床边站起身, “再不去公司, 我们就迟到了。”
说完，常岁抓起他的手，将他快步带出病房。
她没有要和林今朝在一起的打算, 而爷爷又刚做完心脏手术，受不得刺激，她不可能为他拿爷爷的生命健康冒险。
出了门，林今朝就反手抓住她, 牵着她朝走廊尽头大步走去。
清晨的走廊安静, 两人站在护栏边上，风吹过来，拂乱了头发, 衣角被轻轻吹起。
林今朝胸膛剧烈起伏，极力压抑着，但不自觉提高的嗓音出卖了他的情绪，“你了解顾家人吗？你认识他们吗？”
常岁试图松开他的手，“不了解不认识。”
林今朝紧紧抓着她不放，胸膛起伏更快，面色阴郁，蹙着眉，“那你还答应联姻？”
常岁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见过自然就认识了，相处久了，自然也就慢慢会了解。”
“感情呢？”
常岁掰他的手一顿，沉吟道：“感情可以培养。”
在他打算开始追求她的时候，她竟然说要去跟别人培养感情？林今朝受伤地看着她，“你就没有想过我吗？”
常岁沉默半晌，后抬头平静地看他，反问道：“当初你拒绝我，把我一个人送去瑞士的时候，你有想过我吗？”
先前她在瑞士，时常呼朋唤友开派对，很大原因是因为她有哮喘症，不能抽烟不能喝酒，不能激烈运动，也就勉强靠这个方式将自己放置在热闹的环境里调剂情绪。
媒体发文抨击她奢靡无度，是一个沉迷享乐不思进取的富二代，早有一天把常家家业败光了！她笑一笑，不当回事，可心有多痛，只有她自己知道。
为什么，她连宣泄情绪都要被人批评嘲讽？
“我用了三年的时间，努力戒掉对你的依赖，对你的喜欢，我终于可以不再遇到任何事就第一时间找你，喜怒哀乐终于不再被你左右，然后你现在却过来跟我说，想跟我在一起？林今朝，你玩我呢？！”
常岁的手指戳着他的胸口，一字一句的控诉，像无数把利剑刺穿男人的心脏，留下千疮百孔。
林今朝自认为从来没有犯过错，所以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抱歉，可是这一刻，他意识到自己欠常岁一声对不起。
他想上前抱抱她，然而常岁往后退开，离他远远的。
“你让我走开，我就走开，让我回头，我就回头，林今朝，你第一天认识我吗？不然你怎么会认为，我是你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人？”
常岁轻笑，短促的笑声里带着讽意，歪头笑看他，眸中隐泛泪光，“还是你太自信了？自信我就放不下你？”
“不是的。”林今朝不顾一切上前，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一遍遍亲吻她的发丝。
男人的嗓音低沉，有几分沙哑，“给我一个机会，我会好好爱你，补偿你。”
“好不好？岁岁……”
常岁随他抱着，内心没有感动，甚至觉得讽刺。
她从小喜欢林今朝，对他各种殷勤主动，以林今朝的聪明，他会不知道她的心意吗？然而他从来没有过任何表示，她理解他个性内敛，所以就连最后一步表白，都是她主动的。
感情里面，能做的努力，她都做了，然而换来的是什么？
是林今朝亲手摔碎了她所有关于初恋的美好幻想。
她现在对他死心了，没有期待了，他却反过来说要跟她在一起？
“伤口好了，伤疤还在呢！”常岁推开他，可以说是毫无留恋地转身走开。
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
**
从医院离开后，常岁照常去公司上班。
代言广告的取景地之一，是酒店的顶层总统套房，公关部已经联合客房部在做准备，常岁上班之后，过去现场视察，给了几点建议，后乘电梯下楼。
总统套房位于顶层，35楼，电梯在30楼的时候停了一下。
金属门打开，一个男人握着手机，低头讲着电话进来。
原本站在电梯中央的常岁，往左侧让了两步，男人进来后转过身，身材高挺肩线宽阔，随后抽出另一只装在口袋的手，按下关闭按钮。
常岁无意扫了一眼，男人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因这漂亮的手，她多看了眼男人的侧颜。
男人慵懒地倚着墙，下颌线条分明且流畅，嘴角牵起弧度，似在幸灾乐祸地笑，“舅妈又安排你相亲了？”
那头的顾以泽不疾不徐道：“之前爷爷跟常家老爷子订了娃娃亲，可没指定是我。”
“你的意思就是我了？”万聪嗤了一声，不以为然，“这种事，不是一般都是长孙的吗？我是外孙。”
“谁规定的？”
“反正我不去。”
那头沉吟片刻，后城府极深道：“听说，你的俱乐部最近正缺钱呢？”
万聪为什么在这里？就是昨晚拉投资，喝多了几杯就近开了房休息。
他皱了皱鼻子，“表哥你什么意思？”
顾以泽抛出诱饵，“你去，我给你资金支持。”
万聪啧了一声，摸了摸后脑勺的短发，“你这是要我把自己卖了？”
“常家大小姐我见过了，长相漂亮，也很有气质。”
“那你自己怎么不去跟你相亲啊？推我去？”
“我很忙，没时间谈恋爱，再说，我没你会哄女人，冷落了大小姐不好。”
“切~得了吧！你以为我不知道？”
上流社会也有自己的圈子，在此之前，万聪多少是听说过一些关于常岁的传闻。
传闻常岁不但是一位骄横跋扈的大小姐，还是患有家族遗传病的病秧子。
万聪眼睑轻垂，漫不经心地，用鞋尖踢了踢地面，“她身体不好这我就不说了，毕竟是娘胎带出来的，但是性格却是后天养成的吧？听说常老爷子特别宠她，宠成了那种无法无天骄横跋扈的性子，曾经她就因为和一个什么远房表妹？抢珠宝，当着众人的面对表妹大打出手，恶言相向！”
“哦豁，跟这样一个人在一起呀，我怕她家暴我。”
顾以泽：“大小姐有点脾气不是正常？再说，你脾气好到哪里去？少在这里给我扯家暴。”
“除了脾气不好，她挥金如土你知道吗？新闻报纸都报道了，经常开豪华派对，一开就是三天三夜，你说这样花钱如流水的女人，以后真要娶回家，别说是万家，就连顾家也要一起被她败光，你信么？”
顾以泽冷嗤一声，“你这个担心就多余了！”
“常家还有林今朝那台赚钱机器呢，你也不看看，这五年来，常氏在他手里，资产翻了多少倍。轮得到败你的家？”
万聪：“……”
他发现吧，还真辩不过自己这位表哥。
他倚着墙翻了个身，眼角余光一扫，这才留意到电梯里还有一个人。
“叮咚~”电梯到了，他还没来得及看清对方长相，对方已经抬起高跟鞋往外走去。
万聪握着手机跟出来，目光扫过她的背影，发现身段还不错。
出电梯后，常岁径直来到前台。
前台三名女孩见到她，一致弯腰问好。
常岁交代说：“今天开始，顶层就不对外开放了，你们这里登记入住的时候小心留意。”
“不是指定的那套吗？”其中一个女孩问。
顶层有两间总统套房，如果拍摄期间，另一间供给客人住，万一媒体记者或者狗仔借此机会混进去，即便是正常入住的客人好奇乱拍，都是一种干扰。
常岁想了想，“整层，稍后我让助理出正式通知给你们经理。”
“好的常总。”女孩弯腰点头。
万聪递上房卡准备退房，突然听到旁边喊常总，他心里咯噔一声，拿开耳边的手机，转头看向常岁。
常岁藐视的眼风扫过，轻不可察地冷哼一声，转身朝门口走去，再次留给他一道背影。
门口停着一台红色跑车，常岁从门童手里拿回车钥匙，开了车锁，弯腰上车，侧影看来身材更加曼妙。
直到红色跑车消失在视野里，万聪转头问前台，“刚刚那位……她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