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准确地说是……这是我爸开的。”万聪随口一提，在服务生递过来的POS机上输密码，“不过我在他们名下的餐厅或者酒店消费，都是花自己的钱，没有啃老的。”
对他这话，常岁丝毫不怀疑，否则，他也不至于因为俱乐部缺钱，而不得不受制于他表哥顾以泽，然后来替表哥相亲，期望以此拿到资金支持了。
没想到，还是个有想法有骨气的富二代。
先前因为他背后说坏话，常岁对他的印象说不上好，现在倒是大大改善了。
常岁托着半边脸，多审视了他两眼，发现他的长相虽然不是她喜欢的类型，但也必须承认，这张棱角分明的脸，足够帅气，几根碎发落在眉梢，有几分随性不羁，右耳上还戴着一枚个性十足的耳钉。
耳钉极为小巧，若不是带着一点点钻，在餐厅璀璨的水晶灯下折射出光，常岁或许都不会发现。
她无聊地看着，企图分辨出形状，万聪刷完卡签了字，转头恰好对上她的视线。
常岁不避不闪，大大方方地笑说：“你这耳钉戴着挺好看。”
算是她见过的戴耳钉的男士里面，最养眼的。
她不吝赞美，拿了桌上的手机，边装进手包里，边起身准备离开。
万聪今晚第一次被夸，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耳垂，嘴角上扬，紧步跟上她。
两人一齐走出餐厅，常岁指了指门口不远的临时停车位，“我车就停在那里，我先走了。”
“等一下。”万聪拦住她。
常岁抬眸，“嗯？”
万聪将手机递给她，上面开着一张二维码，“我们要不要添加一下微信？”
“哦，对。”常岁重新打开手包，将手机拿出来，扫码添加。
万聪近距离盯着她弯翘的睫毛，眼尾淡淡的眼影，看来精致又漂亮，一边出神地欣赏着一边问道：“你是赶着去医院看爷爷吗？”
常岁点点头，“嗯。”
“加了，你看下。”
万聪收回视线看手机，点上添加好友，心满意足地笑了笑，锁了手机装进外套口袋里。
“一起去吗？从礼貌上来说，我是不是应该去探望一下爷爷？”他笑着问。
常岁握着手机想了想，如果爷爷见到他，知道今天相亲成功了，应该会很高兴吧？
爷爷高兴，她就高兴。
“好呀。”常岁笑着答应，往停车位走，“一起去吧。”
**
常岁领着万聪来到爷爷病房时，房门恰好从里面打开，林今朝抬腿走了出来。
林今朝先是看到常岁，嘴角轻不可察地扬了一下，当他的目光触及她身旁的男人，浑身气压骤然低沉。
他没想到，常岁和相亲对象见面的第一天，就将他带回来见爷爷，这个行为，透着某种危险的信号，使得他关于“常岁终究会回到我身边”的自信，顷刻间土崩瓦解。
“爷爷还没睡吧？”常岁绕过他，转身推开了门。
万聪看他一眼，立即跟上常岁的脚步进去。
林今朝立在原地，一点点捏紧了拳心。
病房里，爷爷正靠在病床头，左手手背连着输液管，护工在床边弯着腰，正在给他擦脸。
“爷爷。”常岁唤他一声，“我带万公子过来看您了。”
老爷子推开护工的手，望向门口，只见常岁身后跟着一位年轻帅气的小伙子。
“爷爷好。”万聪笑着礼貌地给老爷子鞠躬。
“这是……万公子？”老爷子一时反应不过来，疑惑地看向常岁。
常岁解释说：“他是顾家的表弟。”
老爷子眯眼再细看万聪，发现跟那天见的顾以泽还真有五六分相似，与此同时，他也记起，顾家女儿当年确实是嫁给了一位姓万的餐饮大亨。
当年和顾家订娃娃亲，其实只是餐桌上的玩笑话，两方家长都没太过较真，所以并没有讲明一定是孙子还是外孙。若是岁岁喜欢这外孙，老爷子自然不会反对。
尤其这万聪看来应该是和岁岁同龄，相比那位顾家大少爷，更年轻阳光一些，顾家大少爷长年经商，城府极深，也许是个好的生意人，但未必会是个好夫婿。
爷爷顿时笑开了，“如果你外公还在，看到自己的孙子和外孙都这么的一表人才，肯定非常欣慰。”
“外公确实去得太早了，爷爷您一定要保重身体。”万聪站在床前，收起了往日嚣张和散漫，双手交握在身前，为了听清长辈的话，微微俯身，姿态乖巧又诚恳。
他再看眼身旁的常岁，笑意难掩地说：“爷爷还要抱曾外孙的。”
一说到抱曾外孙，可是讲到老爷子心坎里了，他越看万聪就越满意，爽朗地笑起来，“会的，谢谢你。”
笑得厉害了，牵扯到心脏上的手术伤口，老爷子胸口隐隐作痛，难掩痛楚的皱了一下眉。
常岁见他表情，赶紧凑到窗前去，“爷爷您控制一下情绪。”
老爷子伸手那只没有在输液的手，拉着她的手笑说：“爷爷这是高兴。”
爷爷高兴，常岁就放心了，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
探望过爷爷，常岁和万聪一起离开医院，各自回家。
夜深了，家里的司机保姆都已回房休息，客厅留着两盏光线柔和的壁灯。
常岁穿过客厅上楼，长靴的高跟踩在楼梯的地毯上，发出有节奏的闷响，头顶的感应灯亮起。
她抬眸，看到楼梯连接二楼走廊的转角处，立着一道人影。
她看着他，林今朝居高临下的注视着她，很安静。
距离一步步拉近，他开口问，“今天相亲很顺利？”
有些事，明明已经知道答案，但还是要反复确认，不过是因为不甘心，不愿接受。
走廊的照明壁灯紧跟着亮起，常岁踏上最后一级楼梯，左转，“以后我的事，你别管。”
常岁掠过他，径直朝自己的房间走去，然而从他身旁经过时，林今朝突然出手抓住她，猛地将她推到了墙上，抵住。
这熟悉的画面……常岁意识到他接下来想要做什么，赶紧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林今朝单手撑在墙壁，垂眼看她，手指勾着她的下颌将她脸抬起，危险的气息游移在她的脸颊上，“你喜欢他？嗯？”
逼问她的同时，他抓起她的手拉高，按在了头顶，低下头，在走廊暖黄的光线里，寻着她的唇。
常岁及时转过脸，他的吻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林今朝有一刻愣怔，眼睫轻轻抬起。
常岁被迫手举高，另一只手推着他，胸膛剧烈起伏着，“林今朝，不要让我讨厌你。”
林今朝，不要让我讨厌你。
——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
林今朝眸中的光瞬间暗去，眼睫垂落，抓着她的手按在墙上的力气也一点点瓦解。
常岁稍稍用了点力，光滑的手腕便从他的掌控里抽离出来，没有转头用正眼看他一次，背着他走向自己的房间，推门进去。
作者有话说： 你们听到了稀碎的声音吗？那是林总的心。自信彻底被大小姐踩碎，心疼！
林总：壁咚怎么不好用了？
也不看看你追的是谁。
林总：那行吧，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给我们在追妻路上坚定不移的林总鼓掌掌？
看到了想要加更的呼声，那么，晚上十点再加一更！
第22章
林今朝转身靠在墙上, 像一条脱水的鱼，无力挣扎, 眼眶渐渐浮现红色。
壁灯的光落进瞳仁, 隐隐折射出水光。
他闭上眼，脑子里全部是常岁最后留给他的话——“林今朝, 不要让我讨厌你。”
冰冷的，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
第二天是周日, 常岁上午睡了个懒觉, 下午照例去医院陪爷爷。
今天天气不错，暖阳高照, 常岁用轮椅推着爷爷去楼下的院子里晒夕阳。
晒了一个小时左右, 太阳快要下山, 她再将爷爷推回病房。
常老爷子赶她说：“年轻人有年轻人的生活, 你出去玩，不用陪我。我这边有护工有你明叔陪着呢。”
常岁捏着小拳给他锤锤肩，笑说：“我再蹭个晚饭, 吃完了就走。”
老爷子是怕她总过来陪他，耽误了她约会，故作生气地挥挥手，“不跟你说, 我要上厕所了。”
两名护工赶紧过来, 扶老爷子进洗手间。
常岁笑了笑，随手拎过来一把椅子坐下，交叠着两条纤细的长腿, 从外套口袋掏出手机来。
明天要上班，她打算约晨曦去做个SPA放松，点开微信，收到好几条未读消息，最上边一个是万聪，一分钟前发来的。
她随手点开。
万聪：“今晚一起吃饭？”
常岁想了想，昨天两人关于合作达成了一致意见，不过相关细节还没谈，恰好可以借这次吃饭的机会，好好说清楚。
她动了动手指，爽快答应：“好呀。”
万聪秒回：“你在哪里？我过去接你。”
常岁：“医院。”
耳边传来马桶抽水声，常岁从手机上抬起头。
上完厕所的爷爷，由护工扶着从洗手间出来。
常岁放下交叠的双腿，从椅子上站起身，“爷爷，我今晚约了朋友，就不陪您吃饭了，明叔陪您。”
“朋友？”老爷子一听就来精神了，“是昨晚那位万公子吗？”
常岁：“是他。”
老爷子满意地点点头，“这小伙子挺积极，不错。”
常岁笑了笑，不置可否，扶他到病床上躺着。
**
万聪到得很快，常岁将微信上的消息处理完，他的电话就来了。
“我到了。”
“好。”常岁应下，起身跟爷爷道别，“爷爷，他到了，我先走了。”
老爷子笑着点头，“好，去吧。”
常岁刚进电梯，又收到万聪的来电。
“不用去车库，我在医院门口等你。”
“好。”常岁抬腿走进电梯，按下一楼按键。
出了电梯，常岁穿过人来人往的医院大厅，来到门口。
她左右环顾，正要掏出手机问万聪，哪台车是他的，视野里就出现他的身影。
他靠坐在一台黄色跑车车门上，交叠着一双长腿，身姿有些懒散，手里牵着一串粉色气球。
他一直注视着医院门口，见到她出来，顿时眉眼笑开，从跑车上离开，信步朝她走来。
手里牵着的气球一直跟着他，漂浮在他的头顶。
“本来想送花的，但是上网查了一下，担心你会对花粉过敏，所以就换成了气球。”万聪来到常岁的面前，将手里牵引气球的线，递给她，“送你。”
没想到万聪角色进入得这么快，昨天才说为了各自目的，要合作假扮情侣，今天他就以“男朋友”的方式出场了，而且考虑到她的身体问题，还特意上网查。
够有心的，那常岁就不担心之后他会在长辈面前露馅什么的了，她笑了笑，收下道：“谢谢。”
仰头看了一眼，气球是粉色的，球面上好像还写有什么东西。
“上面写了字吗？”
“不是，是表情包。”
万聪伸手将其中一个拽下来，把球面的表情展示给她看，是一个微笑，看完了放掉，又拽下来一个，是调皮地吐舌头，再放掉再拽下来一个……
每个气球上面都是不同的表情包，常岁被逗乐了。
门前路边缓缓停下一台劳斯莱斯，后座车窗降下，露出半张男人英俊的侧脸。
林今朝望着万聪将气球一个个拽下，常岁脸上笑靥如花，她多久没有这样对他笑过了？
前面驾驶位的周炎看了，喃喃自语地感慨，“你曾经不屑一顾的，总有人视若珍宝。”
声音很小，但在有限的车厢内，还是被林今朝听到了，他眼尾的余光扫过去，周炎只感觉到后背一阵凉意，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立即补救道：“对不起林总。”
他转头对着后座急切道：“我，我不是说您，真的不是！”
明明是想要补救，但这句话说出来之后，周炎发现，林总的脸色好像更难看了。
林今朝升上了车窗，脸色深沉地闭上眼，靠在座椅上。
“开进车库去。”
“好的林总。”
本来他是要在这里下车的，周炎理解他不想跟他们碰头，端坐回去重启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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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万聪送的气球有趣，而且有些这方面的互动，可以让两个人看起来更像情侣，但常岁也不想给他添麻烦。
上车之后，她冷静客观地想了想，说：“以后这种走过场的东西就不用送了。”
万聪插上车钥匙，转头看着她笑说：“我如果就是想送呢？”
“随便你。”常岁扯过安全带系上，“我的要求不多，只要让双方长辈知道我们在一起就行了，偶尔配合露个面，在这期间，你可以找你喜欢的女孩子谈恋爱，我不介意，只要别让双方长辈知道，不要露馅就行。”
万聪无奈笑道：“对刚送你礼物的男生说这种话，不合适吧？”
“要求还是要先谈好，以免后面责怪对方没有做到，扯不清楚。”常岁双臂环胸靠在副驾上，理智得完全像是谈生意，“一会儿吃饭，我们把合作细节讲清楚，合约就不签了，录个音，之后如果出现什么争议，也算是一个依据。”
万聪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启动车子问她，“想吃什么？”
“随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