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顾以泽身旁时，林今朝脚步略作停顿，肃杀的眼神扫了顾以泽一眼, 沉默地抬腿走进他身后的电梯。
顾以泽倚在门上, 抱着双臂，回味他适才那个眼神，不动声色的警告, 藏着绝对的危险。
像盘踞洞穴的孤狼，你永远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亮出坚硬的獠牙，而等到他亮出獠牙的时候，往往为时已晚。
今天这一架，似乎只是开始。
万聪抹着嘴角的血走上来，怨念地瞪着自己的表哥，“看戏呢？”
这是怪他不上前帮忙了，顾以泽冷冷瞥过去一眼，“我要是出手，你怕是得去掉半条命！”
万聪：“……”
谁让你动我了？
林今朝最后那个眼神，留在顾以泽脑海里久久不能散去。
他跟林今朝在生意场交手几年，很清楚他真正的实力，往后，他若要较起真来，万聪不会是他的对手。
现在的林今朝，只是顾虑到常老爷子，放不开手脚而已。
可压抑得越久，爆发的时候，摧毁力越强悍。
况且，顾以泽确实不赞同万聪这番带着逼迫性质的偏执做法。
他偏头看万聪，“你最好想清楚了，常岁这种大小姐，从小生活肆意惯了，最讨厌被束缚被逼迫，而你……正在做她最讨厌的事。”
万聪重新系领带的手一顿，像是突然被戳到了要害。
顾以泽继续道：“她可以为了爷爷嫁给你，等爷爷百年之后，她不能跟你离吗？”
“幸福，不是逼出来的，你这么做，注定不会得到好的结局。”顾以泽拍拍他的肩，“好好想想吧。”
说完，也转身进了电梯，先一步下楼。
万聪站在原地，脑内思绪翻天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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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今朝率先回到会议室，坐在他身后的周炎，见他右手手背骨节通红，好像正在慢慢的形成淤血，倾身往前问他，“林总，您的手这是怎么了？”
坐在左边第一顺位的常岁听到了，从合作意向书上抬起头，看向他拿起桌上钢笔的手。
紧闭的会议室门倏然打开，顾以泽大步迈进来，跟所有人道了声，“不好意思久等。”
常岁转头望过去，看见了跟在他身后进来的万聪。
万聪左脸红肿一片，嘴角挂着明显的血迹。
常岁看看他，又看看林今朝，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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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约结束之后，常岁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刚倒了杯热水喝，门被敲响，肖志远推门进来通报，“常总，万公子想要见你。”
签约之前，两人并没有就结婚的事达成一致意见，他现在又主动找过来，看来，是改变主意了？
常岁饮一口热水，“让他进来吧。”
“好的。”肖志远退出去，随后，将万聪带进来，关上门。
常岁放下杯子，在沙发上坐下来，“找我什么事？”
万聪走到她对面，坐在另一张单人沙发上，开门见山道：“我同意。”
常岁微微一愣，掀眸看他。
万聪说：“我同意协议结婚，不领结婚证。”
果然是改变主意了，常岁问他，“是什么原因让你改变的主意？”
难道是林今朝打他一顿，把他打怕了？
为什么改变主意？
万聪垂眸沉思。
对他来说，他手里只有爷爷这一张王牌。
毕竟，他和林今朝在常岁心里，谁更重要一点，他自己看得很清楚。
爷爷是常岁唯一的软肋，如果哪天爷爷不在了，他没有任何可以让常岁妥协的筹码。所以这些天，他才会借爷爷病危的这个生死关头，利用常岁对爷爷的感情和孝心，给她施压。
可是林今朝和顾以泽说的都对，如果他用爷爷逼她妥协，往后余生，她对他，不会有爱，甚至会生恨。
这绝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我有我自己的考虑。”他妥协说。
常岁问：“那关于协议期？”
万聪想了想，“三年。”
三年的时间，只要她待在他的身边，而他足够努力和用心，怎么都能够打动她，让她爱上自己了吧？万聪心想。
“协议期三年，三年到期后，解约还是续约，决定权在你。”
既然他愿意退一步，按她的提议来，常岁这边自然爽快同意，“行，我现在就把协议定下来，马上签。”
反正不领结婚证，没有实质关系，三年后，她还是自由人。
目前完成爷爷的心愿，不让他留下遗憾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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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的时候，常岁到食堂吃饭。
由于她楼层高，电梯一路往下，在不同楼层都有停顿，其他员工陆续进来。
她一直往后退，最后默默退到角落站着。
后面进来的员工，因为人多，没发现站在深处的领导，窃窃私语地谈论起总经理来。
“你们发现没有？林总最近时不时身上带伤。”
“我发现了，前几天是嘴角，今天是手。而且看起来好像是打架打的。”
“拜托，他怎么可能打架，你要猜也猜个靠谱的。”
“就是咯，看他发一下脾气都不容易，永远那么清风霁月，干什么都慢条斯理的，怎么可能打架。”
“那他嘴角上，手上的伤哪儿来的？你们说！”
众人又回答不上来，一阵歪头沉思。
其实常岁倒不如她们意外，毕竟她小时候看过他打架，只不过呢，长大后的林今朝成了一名清贵公子，把自己修炼得清心寡欲的，就再没动过手了。
今天，大概是他近几年唯一动手的一次吧。
托他的福，这一架打得，让万聪突然改变了主意。
到了食堂所在的楼层，电梯所有人鱼贯而出，常岁最后出来。
她边往高管专用包厢里走，边低头给肖志远发微信：【吃完饭之后，到附近的药店，去买点消肿止痛的外伤药，送去总经办的秘书那里。】
肖志远：【好的。】
常岁：【以你自己的名义送，不必提我。】
肖志远：【好的常总。】
半小时后，肖志远拿着一盒消肿止痛的药，来到总经办，交给秘书。
正要交代秘书给林总涂上，里面的门开了，林今朝出现在门口。
“林总，这是肖助给您送的药。”杨秘书双手奉上。
林今朝信步走来，伸手接过，垂眸看了眼药盒上的名字，翻过背面，功效上写着：消肿止痛、活血化瘀……
他抬眸问肖志远，“是你，还是常总？”
肖志远：“……是我。”
林今朝挑挑眉，道了声谢后，拿着药转身回自己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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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和顾氏签了合作意向书，跟万聪签了协议，心头两件大事算是得到了解决，常岁心情放松了些，连胃口都好了，在包厢里点了几个菜，一改往日只吃五分饱的习惯，吃到七八分饱，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回到自己的空间，她靠在椅背上，准备眯眼小憩一会儿，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她拿起点开，林今朝发来微信：【你送的？】
常岁想了想：【不是。】
林今朝：【我还没有说是什么。】
常岁：……
楼上的林今朝坐在办公桌后，眉眼弯了弯，她的心疼和在乎，对他来说，是比药更能抚慰他的存在。
他拆开包装，给自己抹上药膏。
作者有话说： 你们看这三年的协议结婚期，像不像岁岁被拒后，一个人在瑞士独自舔舐伤口的那三年？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林总：不，你没有！
为了避免读者宝贝们多想，悄悄透露一下，协议结婚后边也不会成，林总不会让这件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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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当天晚上下班后, 常岁约万聪一起去医院见了爷爷，将两人决定订婚的消息告诉他。
爷爷高兴得眼眶湿润, “太好了。”
显然, 爷爷还是想要她嫁给万聪的，先前说主要看她这个当事人的意见, 只是不愿给她施压。
常岁扯了纸巾，帮爷爷擦拭眼泪, 笑了笑说：“不是喜事嘛？爷爷怎么还哭了。”
老爷子从她手里拿过纸巾, 自己擦了擦眼角，“爷爷这是……喜极而泣。”
他最宝贝的孙女呀, 也要嫁人结婚生子, 成个家安定下来了。以后有丈夫孩子陪着, 就不会孤孤单单一个人。
恰好, 门推开，林今朝走了进来。
常安看到他，笑着招了招手, “今朝来得正好，快过来。”
常岁和万聪都站在床边，林今朝看了眼他们两个，从床尾绕到另一面去, 将手递给他, “爷爷。”
老爷子抬起皮肤松弛苍老的手，放在他的手上抓着，笑着嘱托道：“爷爷现在身体不争气了, 他们两个订婚的事，就麻烦你帮忙操办，好吗？”
“订婚？”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犹如当头棒喝，林今朝眉头瞬间拧起，看向对面的常岁，眸中情绪复杂。
她身旁的万聪感受到了来自他的目光，立即说：“爷爷，订婚的事我这边会负责搞定的，爷爷不用担心。”
见万聪表现这么积极，爷爷对他是越来越满意，喜笑颜开道：“有心了。”
万聪含笑道：“应该的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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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点多，护士过来提醒病人该休息了。
常岁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起身跟爷爷道别，“爷爷，我们先回去了。”
万聪也礼貌地说：“爷爷，我下次再来看您。”
“诶好。”老爷子笑着点头，“开车注意安全。”
林今朝刚出去接了个电话进来，也准备跟爷爷打个招呼再离开，爷爷却将他单独留下，“今朝先别走，我还有事想跟你说。”
看样子，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交代。
林今朝拎了把椅子，坐在床边，“爷爷您说。”
现在，岁岁的婚事已尘埃落定，接下来，就是常家的家业要如何安排的问题，遗嘱，常安是早就让律师拟定好，并签署好做了公证的，只是，常岁往后能不能守住这份偌大的家业，得靠自己的本事了。
他就想趁着自己还有一口气，再给她铺铺路，“趁着年底，旗下各家酒店也要办总结会、年会，你带着岁岁去各家视察慰问一番。”
人老了，思维慢，而且被病痛折磨着，连说话都有气无力的，老爷子好不容易说上几句，停顿想了想。
林今朝起身打开保温杯，倒了点温水喂给他，“爷爷不着急，慢慢讲。”
老爷子喝了水，喘了几口气，继续道：“就以常氏继承人的身份去，让大家都认识认识她。”
林今朝点头，“好。”
老爷子抓着他的手说，“虽然你跟我们常家没有血缘关系，但爷爷一直把你当自家孩子。岁岁脾气是冲了点，有时候还喜欢跟你对着干，可她从小也喊你一声哥哥，我们就像一家人一样，以后爷爷不在了，麻烦你多帮帮她，多照顾照顾她。”
林今朝隐忍情绪，继续点头道：“我会的。”
老爷子欣慰地拍拍他的手，“我知道，你有你自己的想法，和贺舟廷他们开的公司，也越来越好了，爷爷为你感到骄傲。只是，你如果之后要自立门户，能不能先不要那么急着对外宣布？常氏有你在，他们不敢欺负她。等她自己站稳脚跟了，你再……”
老爷子这么交代，大有提前交代后事的意味。
林今朝克制住近乎奔溃的情绪，眼眶微红地说：“爷爷，您都说了，我们是一家人，我会好好照顾她。”
得到林今朝的承诺，老爷子闭上眼，满意地点点头。
林今朝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什么心性品性他最了解，他知道，只要林今朝答应了他的事，都一定会做到，往后肯定会兑现承诺，好好照顾岁岁。
而他能为岁岁做的，也就只有到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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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今朝驱车回到别墅的时候，万聪的车正调头离开，两台车擦身而过，万聪转头从车窗看过去，林今朝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像没了魂似的。
两台车各自往前，林今朝机械地踩下刹车。
他推门下了车，浑身低气压，像一团移动的冷空气。
冷空气进了屋，正张罗常岁吃宵夜的赵姨听到门口声响，抬头望过去，礼貌道：“小林总，一起吃点宵夜吗？”
刚在椅子上坐下的常岁，转头看了他一眼，他的眸光和她对上，抬腿走过去。
赵姨立即转进厨房，去给他盛宵夜。
屋里开了暖气，温度宜人，林今朝将敞开的大衣外套脱下，随手搭在椅背上。
他坐下，赵姨端了一碗银耳莲子羹出来，上面几颗红色的枸杞，桌上还有洗好的水果，和一叠自己烤的小饼干。
“多谢。”林今朝客气道。
赵姨笑说：“不用谢，里面还有。”又看看常岁的碗里，“岁岁小姐再加点？”
常岁摇了摇头，“我够了，谢谢赵姨。”
“诶，那你们吃着。”赵姨笑着转身进厨房。
两人坐在餐厅里，默默吃着，关于订婚的事，默契得绝口不提。
只有轻微的咀嚼吞咽的声音，随后，常岁先吃完，起身准备上楼。
“岁岁……”林今朝叫住她。
她起身的动作一顿，又重新坐回去，“嗯。”
林今朝放下手里的白瓷小勺，说：“你把接下来一个月的工作，重新安排一下，抽出半个月，跟我去各家酒店巡视。”
“半个月？”常岁觉得这外出时间未免太长，而且她近期都不想离开滨江市，“视察这种事，什么时候不能做？非得最近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