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已经在横店拍戏的贺青池,并不知道温树臣去晏城了。
她结婚这事在剧组里是保密,没有跟说透露半句,即便是那位舒影后。
一口气忙到中午休息,贺青池去化妆间卸了妆,就在大家都不在的时候,曲笔芯打着探班的名义来了。
她四年没混江城的豪门圈,谁也不认识了这张新面孔,本来是进不来封闭式拍摄的剧组。
最后还是贺青池接到电话,亲自穿着一身旗袍剧服过来接。
一走进化妆间,曲笔芯那张表面笑嘻嘻的脸蛋,下一秒就变脸了,将敷衍买来的奶茶扔在桌上,横眉瞪眼的,一点都不浪费她那双大眼睛:“你剧组的安保人员是不是瞎啊,老娘的高贵气质会像那些追星女孩?”
贺青池懒绵绵地,踢了一把椅子给她:“你没事跑剧组来,还不让人质疑你追星?”
“死女人我是来探你的班,你有没有点做女人的良心?”
曲笔芯屈尊降贵的把前面椅子拉过来坐,高跟鞋一翘,裙摆下露出了穿着渔网袜的细腿,这模样活生生就是个欠管教的恶毒女人,与她乖巧邻家妹妹形象完全不符。
反正化妆间也没外人,她自由自在,渔网袜要露就露,挑着精致的眉说:“我听说你爸不同意你和名流之首结婚啊?”
不用问,贺青池就猜到了是秦川那个大嘴巴说的。
她拆了一杯蓝莓口味的奶茶喝,慢吞吞的说:“你急不可耐来打探什么,我爸又不是不同意我和沈复结婚。”
“你敢和沈复结婚试试。”曲笔芯五官小巧精致的脸蛋上瞬间充满杀意,细白的手指朝她张牙舞爪的,阴森森地说:“跟我抢男人?身上这张皮不要了?”
别说抢男人了,说都不能说。
贺青池红唇吐出黑色珍珠,把奶茶喝了,也不带一点怕的:“我看你完全是被沈复洗脑了,神经病。”
“你没被温树臣洗脑哦?不明不白就把自己这样嫁了,小心被人骗婚都没地方哭。”曲笔芯翻了个白眼,一口娃娃音说出来的话很是恶毒。
说到这,贺青池瞬间歇了和她开玩笑的心思。
她看着无聊透顶的曲笔芯,皱起了眉心:“我爸不同意这门亲事是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曲笔芯是来试探敌方军情的,又不是来给她解决疑难杂症。
贺青池还是自顾自地问:“温树臣在江城名流界排名首位,年纪轻轻就掌控家族大权,外面也没有什么花边新闻被传得满城风雨,这样各方面都出色的男人,我爸有什么理由拒绝人家做他女婿?”
要论起温树臣的优点,贺青池觉得她还能说下去。
提前是,曲笔芯的表情不要一副想吐的样子。
“你夸你男人能不能含蓄点?”
曲笔芯又翻了个白眼,说:“夸老公时比我还不要脸。”
贺青池:“……”
化妆间内,两人坐在对面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
最终,曲笔芯玩着她精致的指甲,翘着腿说:“你这么想知道,就回一趟晏城问个清楚啊,秦川那只狗收了你爸的钱还少吗?能帮你问出什么?”
贺青池也想过回晏城贺家,当面问清楚最为妥当。
曲笔芯的一言一字,完全说到心里了。
沉默考虑半响,曲笔芯突然唇角甜甜的笑起来,脸颊还浮现出一点点小梨涡:“昨晚你们有没有酱酱又酿酿啊?”
贺青池抬起头,对视这女人八卦的视线。
似乎是……从头到尾都把她激光扫描了一番。
不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
她指尖忍不住抵着眉心,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曲笔芯好奇的要死:“你是不是害喜了?贺青池你以前拒绝起男人追求,都是一刀砍死一个,无情到都快出家当尼姑子了,也会害羞?你有这个本能吗?”
贺青池面颊没有发红,只是眼神有所闪躲。
她才过河拆桥,之前先问曲笔芯夫妻之间那点事,轮到自己身上就沉默了。
问了许久也不说,曲笔芯只好放大招,冷笑道:“你不说,我就当你贺青池和温树臣昨晚大战了三百回合,第二天早上又……”
“闭嘴!”贺青池伸手去捂住她的嘴巴。
这女人,还能再大声嚷嚷一点吗?
曲笔芯嗷呜张嘴,咬了她手一口。
“曲笔芯!你属狗的?”
这次轮到贺青池尖叫了,出手把她一推。
曲笔芯狼狈地摔倒地上,这下说着就吵了起来,两人在这小小的化妆间里,完全没了名媛形象。
——“你敢推我?你就等着被温树臣骗婚吧!”
——“谢谢,你别被沈复骗财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千字我更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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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见,晚安。
第28章
贺青池原先计划着回晏城一趟还没动身,贺家就派人来接了。
她事先跟导演请了几天假期, 连酒店的行李也没收拾, 从横店剧组出发,四个多小时的车程, 车内还有两位保镖陪伴左右,黑西装, 寸头, 面瘫脸严肃得像是混黑社会的,皆是一言不发。
贺青池静静看向车窗外飞速闪过的景色,透过玻璃, 隐约看清自己的脸, 还是穿着温树臣给她准备的那一条嫣红色长裙,肌肤被衬得过分雪白,脸上没化妆, 气色还好不是很差。
看着在江城也没很狼狈吧。
她抬手, 指尖漫不经心梳理了几下长发。
回到晏城已经是晚上九点,贺青池看着车缓缓开进熟悉的庭院, 黑色夜幕下,路灯与门廊高高悬挂而起的精致灯笼互相衬映着,在四周洒下了淡淡暖色光晕。
她下车, 还没走近院子大厅, 就先听见她父亲中气十足的嗓门在跟谁说话。
——“我闺女儿回来了?”
——“快点把菜热乎一下,端上来给她暖胃,老鸡汤炖好了没?”
——“她胃口从小就不好, 回来路上四个小时,肯定什么都不愿意吃……”
话说到这儿,贺青池已经走进厅了。
贺爸爸老眼一亮,看到心肝宝贝的闺女,张开双臂就迈步过来:“爸想死……”
贺青池才不要让他抱,躲开之后,往沙发一坐。
贺爸爸哭丧着脸,见女儿懒得搭理自己,余光扫了下旁边美艳的女秘书。
姚静会意,上前主动打圆场:“大小姐,总裁今晚连推了三个重要应酬,很早就回家等你了,连晚餐的每个菜都是他亲自吩咐下去的,都是你爱吃的,等到现在总裁还饿着肚子呢。”
贺青池眼睫轻抬,看过去时……贺爸爸冲她挤出慈父般的笑容:“爸爸饿一顿没事,别把我闺女儿给饿着了。”
真的是。
一把年纪了,还这么腻歪。
贺青池也没继续板着脸蛋了,起身和贺爸爸走到餐厅的方向,一桌子丰盛的饭菜,都是她平时在家吃的那些。
不过贺青池胃口不好,是贺家的人都清楚的。
就算她只是拿起筷子尝几口就放下,也不会有人说她天生娇生惯养,难伺候。
贺爸爸操碎了一颗老父亲的心,抡起袖子,给她盛了碗鸡汤,还夹了一只鸡腿:“你在江城过得是什么日子啊,瞧瞧,脸蛋瘦得连双下巴都没有。”
贺青池喝了一口鸡汤就觉得腻味,端起旁边清茶漱了下口才说话:“爸,你审美观这么双标可不行,自己找秘书就知道找腰细腿长美艳型的。你女儿就不能瘦一点了?”
她指的是姚静,贺爸爸的贴身女秘书。
跟在身边四五年了,平时有点手段又懂得分寸,也在贺家混了个面熟。
只是秘书终究只是一个秘书,图钱还好,图身份就别妄想什么了。
贺青池自小就拒绝父亲外面任何一位女人做她名义上的母亲,倘若谁想破了规矩,有本事就先给贺家生一位大小姐取代她地位在说。
贺爸爸平时宠爱这个女儿到了心坎上,贺青池说什么都对,无脑的追捧着。
“爸爸以前就找大师给你算过生辰八字命格,江城的风水不养你。”
贺青池不吃了,用纸巾擦净了唇:“这话你都挂在嘴上快半辈子了,我也没病没灾的。”
贺爸爸瞪起双目:“那我不让你嫁江城,你听不听?”
贺青池手心托腮,索性好奇盯着自己父亲:“当初是你安排联姻又冻结信用卡逼我嫁人,现在又不让嫁江城,怎么了爸?江城的市民算起来还是你亲家呢,这样搞地域歧视真的好吗?”
贺爸爸被顶嘴得无言可对,算起来这个锅还是他背。
答不上来,就开始念叨:“你从小就没谈过恋爱,感情经历满打满算下来也就和曲家那位……”
提到这儿,贺爸爸脑门都开始突突的发疼,咬着老牙说:“江城温家那位不配你,昨晚爸接到他们提亲消息,一整晚都没睡好啊,你要真的嫁过去了,爸爸这辈子都别想睡的安稳了。”
贺青池看他又在演戏,无语的看向一旁。
姚静对她温柔一笑,身为秘书仿佛将所有事都看在眼里,只是不说。
这顿晚餐在贺大总裁的感人肺腑中结束。
贺青池吃完饭就上楼休息了,四个多小时的车程,贺爸爸知道她累,也就没有纠缠着继续说温家这件事,还吩咐保姆和保镖们手脚都轻一些,别打扰了她睡眠。
贺青池一觉睡到晚上快十一点,迷迷糊糊地醒来,手机搁在旁边,有条未读消息。
她起来坐在床边,嫣红色裙摆晃荡着地板,脚尖露出一抹白,漫不经心地打开了微信。
温树臣发来的,语句很简单:[我在晏城,明天回。]
他也在晏城?
贺青池漆黑的眼眸意外,看了下消息是四十分钟前,也不知他现在有没有休息,回了条消息过去:[你去晏城见我爸吗?]
她回家没听到温树臣登门拜访的风声啊。
难不成是那老头子给瞒下了?
温树臣:[明天拜访你父亲。]
贺青池没有告诉他自己身在何处,一想到明天温树臣见到她可能会惊讶的神色,双唇抿起了一丝笑意,也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你有没有准备好功课?我爸爸很反对这门婚事的。]
温树臣很快回了过来,已经有安排:[放心,一切有我。]
贺青池反复地看着两人短短几句话,也不知是没经验,感觉内心许些忐忑紧张。
她还是第一次交男朋友就发展迅速地到结婚的地步,还遭到贺家强烈的反对。虽然风声没有像曲笔芯当年那般闹的人尽皆知,但是她父亲反对这门婚事的态度却是前所未有的坚持。
今天派人去江城接她,估计也是怕她不回来。
所以还专门配了两个保镖。
贺青池放下手机,有点口渴了。
她穿着拖鞋走出房间外,走廊安静无声,壁灯淡淡照亮着四周。
直到左拐要下楼时,一旁书房处传来了谈话声。
在这夜深人静下,就算贺青池不去故意听墙角,也听得很清楚自己的名字。
书房内,贺爸爸取下无框眼镜,放在书桌上,脸色有些绷紧。
姚静端着杯茶上前,不愧是受过专业的培训,轻柔的声音很是动听,字字标准:“您不同意这门亲事,温家也没办法来强行把人掳回去了,别太担心。”
贺爸爸眼神复杂,看了眼她:“我就担心青池本身就愿意嫁,你来我身边也几年了,见过她对哪个男人和颜悦色过?就连我的话,平时都要看她心情好了才听几句。能有本事哄她点头,证明温家那小子是有两下子。”
“嫁给温家不好吗?”
姚静许些的疑惑,问出声道:“温树臣在外界风评向来极佳,无论是权势还是财力,都完全能胜出贺家给大小姐预选的联姻名单。”
在姚静的认知里,女人一生所求不就是要嫁的最好,活的最明艳。
难不成还有比温树臣更完美的男人?
贺爸爸面色严肃地说:“在联姻名单里,我第一个划掉的就是他温树臣。”
姚静捕捉到了这番话的弦外之音,又问:“为何?”
贺爸爸灯下的面容已经染上了岁月的痕迹,不过从骨相来看依稀还是有俊朗的影子,他语重心长叹了口气:“我捧在手心养了二十几年的女儿,怎么舍得让她卷入温家的恩怨里,那个老宅里出来的人心思都不简单。你以为温树臣为什么没接管家族实权前行踪都在国外?是被他亲生父亲痛下杀手逼去的,是放逐。老爷子在世前也坐视不管,温家内斗了几十年,几代都如此,不像我们贺家重视儿女。”
姚静听了心惊,不过还是没忘记秘书职责宽慰道:“贺家也不是好惹的,有您给大小姐做靠山,想必温家也要顾及一些的。”
贺爸爸眉头紧皱,还是摇头:“事情没你想的这么简单,青池手上有温老爷子的一笔股权遗产,温家那些才狼虎豹都盯着呢。”
姚静问:“遗产?”
“温家派人来提亲就把这事跟我说清楚了,怕贺家不知道……”
贺爸爸说到这里,配合地冷笑了起来:“这群人以后要做出绑架青池,逼她交出股权这种狠毒的事,也不是没可能!”
姚静发现总裁对温家老宅里的人成见很深,便不再劝。
书房沉默了几许,贺爸爸突然收起脸色的冷意,开始老眼一花的抹眼泪。
“贺总,您擦擦眼泪吧。”
“唉,我的女儿我心疼啊,可怜她有了别的男人就不要老父亲了……”
那心如刀割般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一门之隔,贺青池嫣红色身影安静立在墙角处,听入耳朵,白净的面容下,慢慢收起所有的笑容。
整整五六分钟过去了,姚静还在劝,那位玻璃心的贺家总裁还在哭。
贺青池偏心在温树臣身上的热情都一点点被亲爹给哭灭了,心底发虚,开始忍不住质疑自己这个做女儿的,还不如一位秘书贴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