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寒而栗的当光是康熙还有太皇太后。康熙能想到的，太皇太后又岂能没想到。一想到别人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自己，太皇太后也害怕不已。
太皇太后虽然年纪大了，但她还没活够呢。
“朕已经下旨彻查整个皇宫，定要将这些无法无天狂妄之徒揪出来。”
原本只是两个皇子事，并没有引起为前朝撤蕃之事忙得焦头烂额的康熙的足够重视，可是涉及到自己的性命安危，康熙立即就高度重视起来。敢在皇宫里谋害皇嗣，可不就是狂妄之。
“宁可杀错，也绝不能放过。”太皇太后亦面露狠色。
太皇太后历经三朝，辅佐过两代帝王，她才是真正的狠角色。
这背后之人敢挑衅皇帝，不将皇帝放眼里，何尝不是不将她这太皇太后放眼里。
“这几年孙儿忙于前朝政事无暇顾及后宫诸事，此次彻查还请皇祖母帮孙儿。”
康熙起身朝太皇太后鞠躬行礼相求。
“前朝的事哀家帮不上皇帝，彻查后宫之事皇帝你就放心管交给哀家，哀家定不会放过这些胆大包天的狂妄之徒的。”
自康熙亲政之后就不容太皇太后再插手前朝的事，太皇太后也不会主动犯康熙的忌讳。不过这后宫的事，这可不仅是关乎康熙性命，也关乎她的性命，就是康熙不说她也会插手的。
康熙是太皇太后手把手教导出来了，知道太皇太后的手段和本事。
“那就有劳皇祖母了。”
康熙再向太皇太后行礼，郑重拜托之意。
“皇帝，赫舍里氏已逝三年了，后位空虚多年，也是时候有主了。如今后宫出了这样的事，何尝不是因为后位空虚，无人坐镇后宫致使后宫不稳之故。昭妃和佟妃虽代管宫务，可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顺。唯有后宫安定，皇帝你才能安心处理前朝政务。唯有皇嗣繁茂，大清江山才能更稳固。皇帝你说是不是？”
“皇祖母，朕知道，可是保成他还小，这事朕再想想。”
提到立后之事，康熙犹豫。当年元后去了一年之后太皇太后已经提过一次，康熙也说要想想，可这一想就是两年，太皇太后却不容康熙再想下去了。
“皇帝，太子已经三岁了，你想了三年也够久了。为了大清的江山，这事可不能再拖下去了。你已经登基十六年了，如今宫中却只有四个皇子阿哥，实在太少了。保清和保成是立住了，可这九阿哥和十阿哥却还太小不能马虎，此次的事可不能再发生了。”
“此次若不是那拉氏发现伺候九阿哥的宫人谋害皇嗣，不说已经夭折了的几个阿哥公主们就是现在的九阿哥和十阿哥，以后的十一阿哥十二阿哥，一旦落到这些歹毒的宫人手中怕是同样也保不住性命。到时你可就只剩养在宫外五阿哥和太子了，子嗣不丰，你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
太皇太后许久不曾如此严厉了。
“太子已经三岁了，已经是立住了，有些人也该放心了。玄烨，你可是皇帝，你可不能心慈手软，将一些人的心给养大了。皇帝，你不单是太子的阿玛，你还是一众阿哥公主的阿玛啊。皇帝，从承祜去后到太子出生这三年，宫中那些流产的嫔妃，哀家都知道，哀家知道你也知道，你对赫舍里氏已经够了。”
“皇祖母！”
太皇太后提起旧事，年轻的康熙脸色骤然变了，语气中带着几乎是哀求。
“皇帝，这天下是爱新觉罗家的天下，而不是赫舍里氏的天下。”
“皇祖母，朕知道。”康熙皱起眉头。
“你知道就好。既然知道，有些事也就该定下了。钮祜禄氏的儿郎们可都在战场上拼杀，你要撤蕃还得靠他们，也是时候给他们定定心了，这份荣耀是钮祜禄氏应该得的。昭妃代管后宫这几年也是劳苦功高，你该多去昭妃那坐坐。”
涉及前朝政事，康熙最终是妥协了。在康熙心里到底是江山社稷更重要。
“是，孙儿知道。等后宫这事了了，朕就下旨。”康熙
“佟家是你母家，也应该给一份荣耀，贵妃之位佟妃也当得。”
康熙答应了钮祜禄氏的事，太皇太后也卖康熙个好，主动提起给佟妃晋位。这算是对康熙打一棒给个甜枣。
“孙儿听祖母，孙儿替佟氏谢祖母。”
“不单是佟氏，宫中为你孕育过子嗣的嫔妃不少，不管生的是公主还是阿哥，都算是孕育皇嗣有功，也该给她们晋一晋位份了。尤其五阿哥的生母纳喇氏还有九阿哥的生母那拉氏和马佳氏，如今宫中除了太子之外也就只剩三个阿哥，你也该给她们晋一晋位份。生母位份太低，照顾公主阿哥的奴才又怎么会尽心。特别是那拉氏，虽然出身不及纳喇氏和马佳氏，但此次她是立了大功了，有功就该赏，更何况她是九阿哥生母，而且此次她也受了委屈了。”
太皇太后说是梅沁雪小产流掉的孩子。
虽说此次梅沁雪将后宫桶破了天，但却无疑是救了九阿哥还有以后的阿哥公主们，这算一份天大的功劳。
“孙儿会考虑的，那拉氏也的确是受了委屈了。”
提起梅沁雪，康熙想到慎刑司呈上来的供词，知道梅沁雪的确是受害者，的确是受了委屈。特别小产流了那个孩子，那也是他的孩子。
数月不见，其实除了知道梅沁雪是九阿哥生母，康熙有梅沁雪并没太深刻印象，但此次梅沁雪捅破了天，闹出了这么大事，康熙就是想不记住她都不行。
此时梅沁雪还不知道，
“祖母您提到那拉氏，朕倒想一起事。那拉氏让人将伺候九阿哥的泰半奴才都给捆了，经慎刑司审问，这些奴才没一个是干净的，一个都不冤枉。”
看到口供，康熙心里都震惊。伺候九阿哥的那些奴才，虽有几个嘴硬不肯招，但也被其他人供了出来。
“竟是如此。”
太皇太后突然想到之前苏嘛喇姑跟她说过的事。
“是啊，朕也好奇得很，那拉氏她是如何查出这些个心存歹意的奴才，竟一个都冤枉。”
“之前苏嘛跟我说了件事……”
太皇太后将新挑的伺候九阿哥的宫女身上掉出毒/药的事告诉康熙。
“若不是那宫女去扶摔倒的那拉氏，她身上的药包也不会掉出来，不会被发现。”
“竟有这样巧的事。”
“是啊，哀家也觉得这事巧得很。”太皇太后也觉得可不思议。“哀家问过苏嘛，那宫女是她亲自选的，在这之前那拉氏并没有见过那宫女。”
康熙：“难道真是巧合？”
太皇太后：“世上会有这么多巧合吗？”
不管是康熙还是太皇太后，他们都不会轻易相信巧合之事。生活在皇宫里，他们遇到过太多巧合，但这些巧合最后证实都是人为的巧合；所以他们并不相信巧合。
“祖母，你说这那拉氏她会不会……”
康熙和太皇太后是这天下最尊贵的人，这天下奇人异事不少，投靠他们的奇人自然也不少，康熙怀疑梅沁雪也不是毫无理由的。
“这不大可能吧。”
太皇太后却觉得不可能。
“哀家特地叫苏嘛查了，那拉氏是康熙十年进宫的，这都进宫六年了。进宫后一直不得宠，仁孝去后你才渐渐宠幸她，她于十四年生下万黼，之后你对她的宠爱也淡了。若是那拉氏真有什么特别的本事，此次小产之事又该怎么说？此次小产她还伤了身子。哀这看她倒是个极疼孩子的母亲。”
“倒不是哀家不相信皇帝你，也不是哀家偏袒护着那拉氏。那拉氏怎么说也是万黼的生母，算是看在万黼的份上。皇帝你若是不放心，便叫人查就是，或许你大可召那拉氏过来问她。哀家可不相信她能瞒得过皇帝你。”
康熙亲政之后龙威渐渐积威甚重，后宫嫔妃几乎没有不畏他的。
此时梅沁雪根本不知道自己被怀疑，自己与死神擦肩而过了一回。太皇太后能替她说一句半句已经是极难得了，当然太皇太后亦是有私心。
“那拉氏还在小月中就不必叫她过来了，朕过去看看她。”
康熙心里怀疑并没有因为太皇太后的话就解了，到底是要他亲自见过才放心。
康熙直接去偏殿找梅沁雪，这会梅沁雪正躺在床上带着儿子小息。
“小主，万岁爷来了，您快醒醒。”
守在门外的小莲小荷看到康熙过来了，小荷第一时间冲进屋叫醒梅沁雪。
“什么？谁来了？”
梅沁雪正迷迷糊糊呢，她没听清楚。
“小主，万岁爷来了。”
这回听清了，梅沁雪登时清醒过来，小荷赶紧搀扶她起来了，才起身就见康熙已经进来了。梅沁雪抬头看到康熙的脸，这是她来后第一见到康熙。
第9章
“奴才给万岁爷……”
“免礼。别起来了，你身子不适躺着吧。”
梅沁雪慌忙要下床行礼，康熙免了她行礼。
梅沁雪匆忙回头看了九阿哥一眼，见他还睡着她才回过头轻声说道：“谢万岁爷。”
“万岁爷，您快坐。”
康熙就在床前坐下，他注意到梅沁雪的动作也放低了声音。
“万黼睡着了？”
“孩子这些日子受了那些奴才磋磨，病了许久整个人都瘦得只剩骨头了。这些日子孩子一直没睡好，奴才哄了他好久才哄他睡下。不知是不是被那些奴才给吓怕了，这孩子没有安全感，奴才一离开他立马就会醒来了。奴才好好的阿哥叫那些奴才磋磨成这样，奴才这心都快痛碎了。都是奴才这当额娘的错，没有早些发现那些奴才磋磨阿哥，都是奴才害了九阿哥啊。”
梅沁雪说着忍不住低泣出声来了，声音中带着悔恨。
话说知道儿子被奴才虐待这事康熙他心里也不舒坦，毕竟万黼也是他儿子，万黼遭了罪他这个当阿玛的也不知道，也是有错；不过这当帝王当主子的想法心思都是一样，他们不可能有错，错的只可能是别人。
知道万黼和长生被奴才磋磨时，康熙不是不生马佳庶妃和梅沁雪的气，只是现在听梅沁雪这带着悔恨的话也不好再责怪她。
“以后会好的，你以后仔细照顾万黼就是。”
年轻的康熙还不会安慰嫔妃，也没奈心去安慰嫔妃，但梅沁雪一直低泣，康熙才干巴巴地说了这么一句。
梅沁雪闻言抬头看了康熙一眼她很快垂下眼睑掩住了心中疑惑说道：“奴才知道，奴才谢万岁爷。奴才以后一定好好照顾九阿哥，不会让那些奴才再欺负奴才的儿子。”
“伺候万黼的那些奴才朕都已经让人处置了，以后不会有奴才敢欺负朕的阿哥，你就放心吧。”
梅沁雪听这话心里不禁嘲讽，踩低捧高在后宫是再常见不过的事，不得宠的嫔妃皇子公主哪个不被宫里的奴才磋磨过。先帝时还有曾传言康熙的生母佟妃还与先帝的太监结对食以自保呢。
梅沁雪接收了原主的记忆，原主听的八卦现在梅沁雪都知道的。
无圣宠在后宫连康熙的生母，生有皇子阿哥的嫔妃都难自保，更何况其他人。
原主不过失宠几个月就被内务府的奴才苛扣份例踩低捧高，被人害得小产，连儿子也遭奴才作践，当时康熙在哪，康熙在乾清宫宠他的小宫女呢。
想到原主失宠后去请安时从其他嫔妃那听到的消息，在原主失宠的这几个月里康熙极少进后宫，这几个月最得宠幸的是御前的两个宫女，康熙除了忙着前朝的事就是宠着他的小宫女。
宫中嫔妃数十人，有年纪大康熙大的也有年纪比康熙小的，有出身高贵的八旗贵女也有出身低的包衣女，有温柔似水的也有爽朗大方的，有貌美倾城的也有小家碧玉，有温柔的花解语也有开朗的开心果；可惜康熙却都看不上，康熙却放着后宫几十嫔妃不宠幸偏偏宠幸御前小宫女。这男人，尤其是皇帝最是喜亲厌旧，最喜欢被女人捧着，最是劣性。
梅沁雪不禁想起她前世的丈夫，求婚时说不在意她不能生孩子，可结婚没几年就在外面找了别的女人生了孩子。在感情上，男人的话根本不可信。
梅沁雪并不相信康熙的话，不过她可不会说她不相信更不会表现出来。
“多谢万岁爷替九阿哥处置了那些奴才，有您在奴才就放心了。等九阿哥好了，奴才再带他去给您磕头。”
“万黼也是朕的儿子。”
康熙伸手拍了拍梅沁雪的手，很似亲近的样子。
“你叫人捆了的伺候万黼的那些宫人，还有储秀宫押过去的宫人，朕都叫慎刑司严审了，果然手上都不干净，朕绝不会留这样包藏祸心的奴才在宫里。”
“果然，奴才就知道那些宫人不是好的。”
梅沁愤恨地说，康熙闻言突然看着她问：
“那些宫人，你是如何知道的？”
“自去年九阿着风寒病了之后，奴才就心有怀疑便早早让人盯伺候九阿哥的宫人。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狠毒，知道奴才怀孕动了胎气之后他们竟然又对九阿哥下手，拿九阿哥来刺激奴才害嫔妾小产失了腹中孩子……”
怕康熙不相信，梅沁雪斟酌谨慎解释。
梅沁雪说着再次落泪，为小产失去的孩子。
“他们该死！”
梅沁雪咬牙切齿愤慨地说，一副恨不得杀人的样子。
去年冬天九阿哥是病过一回，不过原主并没有怀疑，当然九阿哥怎么说也是原主的儿子，原主也的确是有吩咐过九阿哥的一个宫女盯着伺候九阿哥的宫人。
梅沁雪没说假话，当然她的话也不全是真的，半真半假吧。
康熙又似不经意的问了梅沁雪好些话，梅沁雪都应付过去了。
“朕前朝还有事，你好好养身子，等闲了朕再来看你。”
“那奴才就不耽误您时间了，奴才恭送万岁爷。”
在梅沁雪说话时康熙已经起身，梅沁雪坐在床上送康熙。
梅沁雪也睡不着了，让小荷拿了彩线打络子打发时间。
康熙回到正殿，太皇太后还在等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