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戴曼曼从鼻子里挤出一声不太情愿的冷笑,伸手拿起那两张照片看了看:“你们说‘玲玲’我不就知道了,的确认识,不过只是出去一起玩过几次,关系算不上多好。”
苏言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带着一丝迷之微笑。
她这个表情让对方看着有些心慌,急忙补充:“真的,你们想要找到她,问我也没有用,我不知道她住在哪,也只有她的社交软件,没有其余的联系方式。”
这一看就是经历了不少次的扫黄才能练就出的本领,甭管是什么,就是咬死不承认就对了。
“你以为我们想问你什么?从你这里套出祁可玲的信息,然后把她也抓过来?”苏言摇头失笑:“你觉得警方既然能控住你,却控不住她吗?而且祁可玲现在就在我们这里,压根用不着通过你去找她。”
“既然她在这里,你过来问我认不认识干什么?我发现你们警方真的很有意思,怎么?想让我们互相举报?”戴曼曼明显不相信她的说辞,最终说了一句‘抱歉,无可奉告’之后就靠在了椅背上,缩着脖子不肯再开口。
“还挺够义气的。”丁凯岳气极反笑,心情倒是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我们警方说话都要负责任的,自然不会骗你。祁可玲的确就在我们这边,不过和你们有些不一样,我们带回来的时候她已经被证实是死亡状态。”苏言耐心的解释着。
对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明显一愣,好几秒钟之后眼睛才眨了眨,似乎仍旧没能回过神:“凭什么你们说她死了,她就死了啊?”
“我这边带了照片,不过可能会引起你的不适,你确定你想看吗?”
戴曼曼深吸了一口气,扬着脖子嘴硬:“当然要看了,万一这又是你们的阴谋……”
苏言也不含糊,直接抽出另外两张照片摆在了桌面上,就在刚刚那两张照片的旁边。
“啊!!!!!!”
早在把照片摆好的后一秒,她就十分有先见之明的捂住了耳朵,旁边的丁凯岳没料到会这样,直接被这能够穿透屋顶的女高音给震得耳膜刺痛,脑袋瓜子嗡嗡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在对方声音逐渐变小的时候,苏言伸出手将那张现场照片扣了过去。
戴曼曼此时就算脸上有着很厚的粉底,也能看出那面无血色的样儿,虽然那张照片已经看不到正面了,但是刚刚那一幕已经深深的印在了她的脑海里。那屋子……那屋子的确是和祁可玲家中的布置一样,而床上的……
“你凭什么说她就是玲玲!”她脑子还在发懵,下意识的就想要确定。
“指纹和DNA比对结果均显示这名受害者就是祁可玲,当然了,就在昨天晚上我们找到了她的头部,不过就是……有些面目全非,不足以支撑正常的尸体辨认的相关程序。”苏言将那张照片拿了回来,别的不说,就算是祁可玲的家属现在过来,对着那颗脑袋也不可能看出谁是谁。
“我……你们……不……”戴曼曼忽然捂住了嘴。
丁凯岳眼疾手快的拎起一边的垃圾桶就冲到了她的身边,耳边传来一声‘呕’,成功的让他撇开头皱着眉闭起了眼睛且屏住呼吸。
吐了一阵之后,戴曼曼才从垃圾桶中抬起了头,顺便用外套的袖子抹了一把嘴,觉得胃里没那么难受了才抬头看了丁凯岳一眼并小声的说了一句‘谢谢’。
她紧接着坐直了身体,看向对面:“你们到底想问我什么?玲玲怎么死的我真的不知道,我没有撒谎!我和她最近这几天都没有联系。”经过刚刚的刺激,女人身上的刺都软了,再提不起什么精神和他们周旋。
“你们最后一次联系是在什么时候?”苏言问。
“最后一次……?”戴曼曼开始认真的回想:“应该是三天前的晚上,随便视频聊了两句,后来我们都有事,便挂了。”
“大概几点?”丁凯岳继续问,直到现在这场审讯才正式的迈入正轨。
“可能就八点多吧,没有聊几分钟,因为我有……我有事,所以……”她这话说的有点吞吞吐吐,但是大家也都能明白,有事是有什么事。
“祁可玲最近有没有和你吐露过一些生活上的烦恼?比如她有没有和别人结仇,或者有没有人找她麻烦这类的?”
“最近倒是没有。她楼上的老太太总是有事儿没事儿敲门说她电视声音太大,还会报警投诉算不算?”戴曼曼显得很认真:“她楼上的那老两口真的挺讨厌的。”
“楼上……”苏言像是很认真的将这条信息记下了,然后看向她:“你刚刚说的是最近没有,那以前呢?”
“以前啊。”女人露出了一抹不在意的笑,但是眼底多多少少带着点心酸的意思,这会儿倒也不打算遮掩了:“干我们这行的和别人结仇不是挺正常的,这位熟客的老婆,那位新客的女朋友。”她说着说着就有点焦躁,右手的食指和拇指开始磨搓:“有烟吗?”
苏言摇头:“这里是禁烟区。”
“哦……”戴曼曼也没有多失望,转而用薄外套裹紧了自己的上半身:“我们这种人,谁还没被‘捉奸’过几次,被女人扇耳光什么的就更正常了吧。她们每个人都恨不得杀死我们,然后把我们扒光了挂在显眼的地方示众。可是你说这是为什么呢?明明是她们男人管不住自己,我们收钱办事罢了,又没和她们男人谈感情。”
“……所以祁可玲没有和你提过,最近又异性对她进行骚扰或者威胁?”
女人缓缓地摇了摇头:“骚扰肯定天天有,这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吧,威胁没听她抱怨过。”
苏言听到这话皱了皱眉,这就是为什么说对方的这种职业被称为高危人群,因为她们自己都无从分辨哪些人是口花花,哪些人又是真正的恶意,一些可用的线索往往就是被他们这么轻描淡写的忽略了。
戴曼曼见他们俩半天没往下问新的问题,也不催促,只是越想越眼热,突然哭出了声:“到底是什么人做的,太绝了吧?连个全尸都不给留吗?玲玲她到底得罪了什么人,要用那么残忍的手段……”说着,她又觉得胃里开始翻涌。
“其实我们在发现祁可玲的头部的那个地点,还发现了另一个头颅,不过同样面目全非无法辨认,但是经过法医鉴定,受害者也是女性。”苏言手指轻轻的敲了两下桌子,询问道:“所以现在我们希望你认认真真的回忆一下,在你认识的人当中,有没有近期突然失去联系的?”
“不止玲玲一个?”对方拧起了眉:“什么意思,你们怀疑另一个人也是做我们这行的?”
“只是有这个可能,所以希望你能好好想想。”
“警官,你可真有意思,整个南城市做这行的多到数不清,怎么那么巧我都认识……”戴曼曼的表情先是嘲讽,然后说着说着,整个人就僵在了那里:“Jessie。”
“谁是Jessie?”丁凯岳觉得头疼,怎么他们这圈人就不能好好的叫自己的名字呢?这么一看,反倒是祁可玲最接地气。
“就是……”女人急忙的拿过桌面上其中一张照片,有点手忙脚乱的点了其中一个头发有些发青的人:“就是她,她就是Jessie,上次见到她还是八九天前了,我们几个一起去吃了火锅,从那天以后再没有见过面了。”
“电话也没有联系?”
“没有。”她连连摇头:“前几天我们几个还在一起说过这件事,后来玲玲说她最近被一个老板相中了,没准带去哪里潇洒去了,所以大家都没太在意。”
“知道她住哪吗?”
戴曼曼张了张嘴,好半晌才点头:“知道。”
……
日兴小区并不算太老,也在六合区,是新建起来的那片居民区当中中等的小区,有物业有门禁管理比较严格,非业主车辆不允许随意出入。
两辆警车在和门卫沟通过后,顺利的驶入了小区内,左拐右拐的停在了一栋楼附近。
苏言和丁凯岳从车上下了来,然后按照戴曼曼交代的地址,进了这栋楼的4单元,上了六楼。他们敲了敲左手边那户的防盗门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便和一起过来的技术大队的同事点了点头,那名同事上前用工具稍微摆弄几下,防盗门就开了。
在那一瞬间,大家伙还没来得及进屋去,一股上头的味道就从半开的门窜了出来,弥漫在整个走廊里。
苏言眯了眯眼,这熟悉的味道,应该是这里没错了。
第81章
“……还是不怎么想进去。”丁凯岳站在那里,整个人停止了呼吸,但是只觉得那股子味道一阵一阵的从全身上下的毛孔往体内钻:“感觉回头洗八百遍澡都去不掉这个‘香气’。”
而此时刚刚上楼来的张启山带着实习生却与他的态度完全相反,显然这种味道不仅不让他觉得反胃,甚至脸上隐隐透出了极度兴奋的感觉。张启山将工具箱高高举起,穿过此时将走廊挤的有点水泄不通的人群:“让让让让!我先进去!”
“嘿嘿!”顺利进入到了屋内之后,他还留下了一声意味深长的笑。
丁凯岳拉住了那位眉清目秀的法医实习生:“你师父为什么这么兴奋啊?满面红光的好像刚啃了两个猪蹄子一样。”
实习生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往屋里面走:“你是不知道,这些受害者都是我师父的宝贝,之前找到那个头他已经供在解剖台上大半天了,这会儿眼见着能拼全了……好了不说了,我得进去了。”说完之后,拎着大工具箱,带上鞋套就走了进去。
苏言紧随其后,带着口罩从丁凯岳身边经过,进了玄关就站在那里仔细的观察着四周的情况。一套房的装修算是不错,带着明显的少女风,整屋的墙壁都带着淡淡的粉色,家具都是浅色系的,米白的沙发上摆着许多毛绒玩具。从表面上看,这位Jessie和玲玲完全属于两个性格,玲玲的那套房子不知是因为太过于老旧还是什么原因,屋内卫生甚至可以称得上是邋遢,而这里明显就要干净很多。
鞋,她低头垂眸看着脚垫旁右手边摆放着的几双女士鞋,有运动鞋和各种高度样式的高跟鞋,再边上就是两双室内拖鞋。可左手边就是整个一面墙的大鞋柜,或许这些鞋是受害者日常经常穿的,所以才暂时摆在了外面……
咚咚咚!
就在她沉思的这会儿功夫,身后突然传来了异响。
苏言回过神,技术大队的人已经陆续进来开始分散开取证,而丁凯岳正站在她的后面,将鞋柜上那几个柜门全部拉了开,正弯腰在那里不知道干些什么。
丁凯岳鼓捣了两下之后似乎有所察觉,将脑袋从鞋柜里抽了出来,见她正歪着头站在那里看,便不好意思的抿嘴笑了笑。
“发现什么了?”苏言问。
“没发现什么……之前听蔡哥说你在祁可玲家中的鞋柜里发现了夹层,我想着她们不都是经常玩在一起的好姐妹,会不会都用这个方法来藏东西?”
“……应该不会。”苏言斟酌再三,开口道:“当初之所以我们会返回祁可玲家中,并且发现那个夹层,是因为在其家中各个地方都没有发现那些比较重要的私人物品,这是不正常的。我相信那只是祁可玲的个人习惯,如果我们能够在现在这位受害者的家中发现……”
她这边话音未落,那边一个技术大队的同事就嚷嚷开了:“嘿!这里发现一个墙壁嵌入式的保险箱。”
众人围了过去,那是在书房墙壁上挂着的一副山林景色油画,掀开其背面就是一个小型的嵌入式保险箱。技术大队的同事上前查看了一番,紧接着并没有耗费多久的时间,就将这个密码保险箱给打了开。
“看看都有点啥……”丁凯岳上前将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掏出来:“这是……现金?一……二……三……”他最终拿出来了十几沓用小纸条封的完好的钱,不由得感叹:“看来这位的确比祁可玲有钱啊,这一般人现在谁还会放这么多现金在家?”
“也算是正常,戴曼曼不是说这位Jessie被一个老板相中了,要是稳定下来,应该是比她们之前要赚得多。”苏言瞄了一眼那红彤彤的钞票,之后将视线定在了那保险箱内。
“看来得查查她的金主是谁了,不会是个大变态吧……为了这点钱丢了命也忒不值得了。”丁凯岳摇头叹气,走到一边将这些钱一一封在了证物袋中。
苏言没应声,她伸出手从保险箱内又拿出了几个首饰盒子,里面装的东西都是价值不菲。然后还有房产证,机动车的登记书,各种珠宝的鉴定书,应该是刚刚那些首饰的。
等等!机动车?
“受害者的身份证有没有找到?”她扭头问。
“找到了。”另个同事应了一声,顺便将身份证递了过来:“在客厅沙发上的包里找到的。”
苏言接过身份证,看了一眼上面的照片,因为没有化妆也没有p图,所以看起来和祁可玲朋友圈里那个完全是两个人,得需仔细辨认了之后才能发现眉眼之间有些相像。身份证上的就是一个普普通通,长相清秀又干净的女人。
苗春梅。
她特别又看了几眼对方的出生日期,比祁可玲还要小一岁,这个颇有年代感的名字的确有点让人惊讶。和房产证还有机动车登记书进行过比对之后,确定这些都是属于苗春梅的,然后她转过身走到了丁凯岳的身边:“受害者有一辆白色的五座两厢小轿车,车牌号为南A·vj345,刚刚在楼下的时候,你有注意到吗?”
“白色?没注意。”丁凯岳摇头:“我这就下去找找看。”
在他走了之后,苏言再次回到了保险箱前,将其中剩下的东西全部拿了出来,一样一样看过去之后突然顿了顿,目光定在了此时手中拿着的东西上:“宏德保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