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良心,那个时候我们芳芳也才十三岁,她因为过于害怕没有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是犯法吗?”中年女人也上前一步,似乎十分的不耐。
苏言被对方这种理直气壮的态度弄得颇为惊诧,原来这三口人就是当初和席谖一起受袭最后逃脱的谭芳极其父母,如今看来,当初对方能选择置身事外,也不难理解了。
“我们警方找到了当初袭击您女儿和拐卖席谖的罪魁祸首。”齐亮道。
对面三口人的表情还颇为一致,都是明显的一愣,随即那个中年女人,也就是谭芳的母亲眉头紧皱:“那恭喜你们,也恭喜他们老席家了!不过我们老早就说过,我们不准备报警也不准备追究任何人的责任,所以求求你们不要有事没事就来骚扰我们!”
“这不仅仅关乎到席谖,还有许多潜在的受害者,所以我们希望谭芳可以配合,和席谖一道去还原案发当时的真相。”齐亮抬起手扶额,面对这么不讲理的一家,每多说一句话都在消耗他那为数不多的忍耐力。
中年夫妇扭头看了看旁边那个自打进来就一直不曾吭声的少女,对方长相普通,但是身段窈窕,长长的头发是栗色的,烫成了大波浪散在背后:“我不想去,而且我必须要更正一点,那天我并没有遭受袭击。一切都是席谖烂好心才会那样,是她提出来要把那位阿姨送回家的,我可没同意过。”
齐亮正欲开口,苏言却上前一步,江离便眼疾手快的捏住了齐亮的肩膀,成功的让其将话给吞了回去。
“谭芳是吗?我也是刚刚齐警官所说一案的办案民警,冒昧的问一下,你们似乎很着急?是一会儿有什么事吗?”苏言含笑,表情比较亲切。
她年纪看起来轻,还是一名女同志,刚刚还一直窝在后面,所以谭家的三个人似乎并未将她放在心上。之间谭芳只是瞟了她一眼,就低头摆弄着自己的美甲,道:“是啊,我爸妈要带我出去旅游,一会儿就要出发了,所以我真的没有时间去配合你们进行劳什子的调查,更何况你们所谓的调查还和我没有半点关系,不过都是席谖乱说的罢了。”
“这样,那我们也不想耽误你们太长的时间,咱们就长话短说,我希望你能将席谖失踪当天的情景再复述一遍。”苏言微笑。
“又来?”谭芳的不悦十分的明显:“那点破事儿到底要我说几遍啊?前几个月你们找到我,不都是做笔录了吗?回去翻笔录不可以吗?!”
“这个案子我算是新接手的,而且毕竟又过了几个月,或许你能想起什么之前没注意到的。”她保持着表情,与其沟通:“很快的,也用不上几分钟,也免得过后我再联系你们。”
许是想着应付过这次就能一劳永逸,谭芳终于松了口和她走到了旁边的玻璃小圆桌旁边坐了下。
苏言将丁凯岳带着,一起坐在了她的对面,苏言开口问:“还麻烦你将你所记得的,那天的所有情景都复述一遍,我的意思是,所有的,从早到晚。”
这个奇特的要求让谭芳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之前的警察找到她都只是了解案发当时的情况,反应过来之后她便开口抱怨:“六年前的事儿了,你让我怎么记得起来?!还从当天早上……”
“那天对你来说终归是有些特别的吧?我的意思倒不是相信席谖被拐卖而你选择没报警,那个时候你们两个是好朋友,你事后得知她失踪了,总会无意的就回想起案发当天的种种,不是吗?”
苏言这话说的巧妙,并未像之前给她做笔录的那个警察,先入为主的认为席谖说的是真的,她就是因为害怕或者是父母不想惹祸上身,才撒谎如何如何。这让谭芳不由得抬起眼皮看了苏言几眼,神色稍微好了一些,接着开始皱眉回忆:“当天没有什么特别的,我只记得照常在家里吃了早饭,好像是煎鸡蛋和牛奶,我妈最爱给我做煎鸡蛋和牛奶。之后下楼走到了席谖家的楼下,她已经在那里等我了,我们一起上学,一起上课……”
“上了什么课你记得吗?”苏言忽然发问。
她顿了顿,回应:“谁能记得清,不过就是语文、数学、英语、政治之类的课。中午我们一起在食堂吃的饭,下午放学之后我说我想吃拌豆皮,便找到了那个我们经常光顾的阿姨那里。当时阿姨说肚子痛,席谖便提议把阿姨送回去,因为阿姨家离得很近。我说不要,我这人很怕麻烦,而且回家晚了我妈妈会担心,但是席谖一直央求我,我便只能同意了。”
“那是学校附近的一条巷子里,我们也能穿过那条巷子回家,所以席谖推着车,我在她和阿姨后面跟着。在到阿姨家门口的时候,席谖非要把人送进去,我说不要进陌生人的家。那个时候那位阿姨看着脸色十分苍白,席谖便赌气骂我没有同情心,我们吵了两句嘴,都很不开心。后来席谖还是帮忙把大门推开了,将阿姨的车送了进去,我气不过她说我,扭头就走了。”
苏言听完之后若有所思:“所以你在席谖进入那个院子之后,就走了,压根没有看到那个院子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比如在你转身走了几步之后,有没有听到隐隐约约的呼喊声之类的?”
谭芳闭上了眼睛,用力的回想,然后摇了摇头:“没有,我只能记起来的只有一阵一阵的嘶嘶的声音,就好像……就好像……像是什么声音我也说不上来。”
“回家之后呢?”丁凯岳见苏言持续沉默,就接着开了口。
“回家之后就像平时一样,做作业,看电视,睡觉咯。再后来就得知了席谖失踪的消息……”
苏言将视线落在了中年女人的身上:“可是据席谖的母亲说,她有问过你妈妈席谖的去处,你妈妈却说当天是她接你回的学校,并未见过席谖。”
谭芳母亲脸色微变,沉默了几秒后叹了一口气:“我只是为了保证我女儿不牵扯到那些事情当中去,万一席谖真的出了什么事儿,我女儿面对的就是面前这种无休止的盘问!当时她只有十三岁,你觉得她会不会对此产生终身的阴影?而且就像你们刚刚听到了,这件事情和我女儿没有半点的关系,都是席谖自作自受。”
齐亮因为她这番话,表情不悦的盯着她看,不管谁说的是真的谁说的是假的,女人的态度就让众人觉得不爽。
谭芳母亲自觉说错话,嘴唇动了两下,脸上虽然有些不服气,但是却也没有继续惹众怒。
“现在,请你回到当时你和席谖吵架的那时候,对于周围的景象,或者是院子里的景象有没有记忆深刻的地方?”苏言接着进行引导式问询:“大门的材质,周边的环境,鼻子能够闻到的味道,什么都可以。”
“大门是铁的,上面还有一些颜色,像是蓝色掉了漆。在她推门进去之后,我还从缝隙中看到了里面主屋门框,是绿色的,同样落了漆。至于味道……巷子里能有什么味道,一股尿骚味。”谭芳十分嫌疑的撇了撇嘴。
“好,谢谢你的配合。”苏言站起身:“我们尽量之后非必要不会联系你们了,但是仍旧希望你的手机能够保持畅通。”
谭芳没应声,径直走到了父母跟前,三人说了两句话又嘱咐了店员几句,便头也不回的出了店门上车之后扬长而去。
苏言等人也并未在这里多做停留,几人准备返回林山市局,刚上车丁凯岳就疑惑的道:“这谭芳的口供和席谖的口供明显就是完完全全对立的,除却一些不重要的事情能够重合以外,其余的她们描述的完完全全就是两种情况。”
“这也正常,谭家没准就像嘴硬到底,反正六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靠她们二人口述,警方完全没有任何的证据。现在当时有可能在现场的洪珍梅和匡诚也已经死了,更加死无对证,谭家大可以随便胡说,我们无法证实。”齐亮一边开车一边分析:“你又不是没有瞧到那一家子,做出这种事儿来完全不用觉得稀奇。”
“你们应该有看过我之前给你们传过去的谭芳的那份口供吧?根本不配合。”他从后视镜看了看南城市来的三人:“今天好歹被苏言哄得说了几句人话,只可惜结果到底如我们所料,她是不会配合一起到现场去确认的。”
“说明她心虚呗!要是两个人都到了现场,她见到席谖不害怕吗?”丁凯岳刚说完,就觉得左侧身子凉飕飕的,侧过头一看就吓了一跳。只见江离和苏言都用同一种冰凉的眼神看着他,登时他便嘴巴紧闭,不敢再胡乱说上半句。都怪刚刚太兴奋以致于顺嘴胡说,他差点忘了江离最忌讳的就是他们在办案过程中太过于代入私人情绪,以致于对相关证据都先入为主了。
果然,在他闭嘴之后,苏言便开了口:“事实只有一种,不会因为谁的狡辩就发生改变,我们总能找出来的。”
众人返回林山市局的时候,已经是接近下午三点了,他们只能随意吃了一些面包和泡面之类的东西稍作休息,准备进行接下来的工作。
郭琳悦没有和他们一起在休息室里吃,回来之后就没了影儿,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可能因为今天受到了不小的打击,自从从席谖家出来,就没怎么说过话,一直都是一副随时能哭出来的表情。
齐亮几大口吃完一碗泡面过后,在椅子上瘫倒了长呼一口气,看了看对面的江离:“我说江老弟,你也太严肃了,早些时候有点把琳悦这个小姑娘吓坏了。她的确是出现了一丝失误,但是咱们也都是从那时候过来的,她自己长记性总结教训便是了,你何苦要做这个坏人呢?要知道,人家可是非常崇拜你的哟!”
江离闻言不解的略微抬起头。
齐亮砸吧砸吧嘴儿:“啧,郭琳悦你没点印象吗?”说完将声音压得很低很低:“之前你们一起在北疆参加的那个行动?虽然是保密的但是我们局的郭海生也去了吧?”
“郭哥。”江离眼底闪过一丝了然,那就怪不得了,原来是郭海生的女儿?对方在行动中负伤还定了残疾,没有办法继续在机关一线工作,听说被调去了省里一个特清闲的部门养老去了。
“虽然说有这层关系在,但是呢琳悦的专业对口,学历和能力都是实打实的,人家实习可不是走后门进来的哟!她自己也有很强烈的将来想要从警的欲望嘛!而且郭海生那老家伙回来可是对你赞不绝口,夸的你天上少有地上难寻。”齐亮道。
“她比较适合行政相关工作,可以对你们审讯做一些书面指导,但是不适合出外勤。”江离断言,没有留一点情面:“她专业虽然是心理相关,但是自身性格太过于骄傲,今天只是这点挫折就受不了,真当了刑警不出半年就嚷嚷着要转行了。”
“呵呵……呵呵……”
在齐亮那有些尴尬的笑声中,苏言起身拿起自己吃过的面包外包装袋走出了休息室,将手中的垃圾扔到外面的垃圾箱之后,转身进了旁边的茶水间,本想着冲杯速溶咖啡,却意外的看见郭琳悦正站在那里不知道想些什么。而休息室和茶水间仅一墙之隔,看着对方的表情,她理智推断,刚刚江离的话人家应该是听到了。
似乎没有料到她进来,郭琳悦急忙背过身去扒拉着台面上的几个袋子,然后从里面拿出来了一个西瓜。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在柜子里找了半天,认命的垂下了头,这里没有水果刀。
有些尴尬,她只能没话找话:“现在的西瓜皮比较厚。”
苏言不太能够应付这种场面,所以只拿起杯子接了一杯热水就要出去,谁知却被叫了住。
“我并不觉得我输给你了。”
她狐疑的转过头,就看见郭琳悦十分倔强的站在那里,双手紧握成拳,一脸的不服气。
“郭小姐,我想你搞错了一件事,我是来进行联合办案的,不是过来比赛的。案子破了是大家的功劳,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人民群众的安全,所以我不大明白你这话的意思。”苏言眉头蹙起。
“我指的不是这个,是江队。”郭琳悦深吸了一口气,微微扬起下巴,似乎这样能让她自己的气势高一些:“他喜欢你,我看的出来,但是我并不觉得你比我优秀在哪里,你们不过就是在一起工作的时间比较久而已。”
苏言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这妹子指定是被自己的爹给洗脑了,英雄崇拜这都可以理解。她并不打算搭理她,不过就是一心高气傲的主儿,真没必要。
“你可以做到的我也可以,我一定会变得比你强……我……”
那边郭琳悦还在喋喋不休的‘宣战’,这边苏言终于忍无可忍,缓步走到了她的身边,左手扬起、又落下。
砰!
放着西瓜的那个柜台面似乎都晃了几晃,约莫有三十斤左右的大西瓜此时已经炸裂开了不规则的四五块,西瓜皮的确很厚,里面的瓤不仅没红,还干干巴巴的,一看就是放置了许久的模样。
苏言瞅了两眼,然后目光回到了已经吓傻了的郭琳悦的身上,露齿一笑:“你好像被卖水果的骗了,不如抱回去退钱吧。”说完之后,她端着水杯往门外走,在走出去前一秒,回头看着仍旧呆在原地的人,唇角上扬。
“不客气。”她说。
第103章
苏言端着一次性水杯走出了茶水间,正巧遇上丁凯岳站在休息室门口探头探脑的往外瞅,看见她走出来便问道:“嘿,里面发生什么了?刚刚我正吃着火腿肠呢,就听到老大一声动静,差点没给我噎死,是热水器爆了吗?”
“不是。”她笑了笑:“郭琳悦买了许多水果,估计是准备给你们的。”
“真的呀!”丁凯岳闻言眼睛一亮,急忙就往茶水间那边冲去,嘴里还念叨着:“太好了,我在这边用矿泉水硬往下顺面包都要绝望了……”
可就在他进去茶水间没有两秒钟,郭琳悦就捂着脸冲了出来,速度很快的顺着电梯旁边的楼梯间就下了楼,脚下的高跟鞋与地面接触的‘哒哒哒’声在楼梯间内回想。
这边江离和齐亮也正好吃完,撞上了这一幕,只见丁凯岳无辜的挠着头从茶水间走了出来,见众人都盯着他看,十分不可思议的举起双手表达此时此刻的他也是万分懵逼的:“不赖我啊……我可什么都没做,就是进来看到了上面的西瓜,问了一句‘这不能吃吧’?然后她就哭着冲出去了,我也没说错话啊,那西瓜确实不能吃……但是苹果、橙子和梨还是很新鲜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