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笑，让人欢喜，有的笑，则令人生畏，陆九渊的笑显然属于后者。
凌子霄只知躲不过这劫，只得硬着头皮道：“……有劳了。”
陆九渊将凌子霄送到门口，面上的笑意逐渐消失：“凌子霄，昨夜电话里好像没这一出儿吧？”
凌子霄面上毫无波澜：“按昨夜的计划，您本该说服朝总去参加宴会。”
陆九渊眯眼：“你这是在怪我？”
这男人笑得时候令人如沐春风，可不笑的时候，那极强的威压感也让人喘不过气。
“属下不敢。”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凌子霄，在此刻也用上了敬语。
“我看你敢得很！”陆九渊冷声道，“现在可好，我上哪儿再变一个我去参加晚宴？”
凌子霄没有立刻回话，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转身看向陆九渊，语重心长道：“老板，您迟早都要掉马，但生意必须得做。”
他伸手拍了拍陆九渊的肩膀，为陆九渊献出了他今天最后一个计策：“好好筹划惊喜，然后再坦白，搓衣板能少跪几个小时。”
陆九渊：“……”这下属，还是开了吧。
***
晚上八点半，朝雾的豪车稳稳当当停到了丹枫白露大酒店的门口，泊车小弟小跑着上前，为朝雾和陆九渊拉开了车门。
陆九渊将车钥匙扔给了泊车小弟，然后揽过朝雾盈盈一握的细腰，和她一同走向大厅。
朝雾今晚穿了件宝蓝色的露背晚礼裙，这晚礼裙异常性感，将朝雾光洁白皙的后背和玲珑有致的身材展示得淋漓尽致，深色调的蓝衬得她的肤色冷白如雪，她高贵优雅，睥睨众生，一入场，便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无论男女。
“这才对嘛。”陆九渊环着朝雾的细腰，语气里有丝毫不加掩饰的自豪，“姐姐就该万众瞩目。”
朝雾忍不住笑，浅笑之余她也揶揄小狼崽：“我们小九也不错，迷倒了一大半名媛千金呢。”
“只有一半吗？”陆九渊蹙眉，“那我魅力下降了。”
朝雾笑意敛不住，正欲损陆九渊一句不要脸，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女音：“朝雾？”
那声音故意拖得很长，末尾音调拉高，已显出惊讶，可惜拉得太高，惊讶得太做作。
朝雾面上笑意全失，取而代之的是反感与不耐烦，她皱着眉，满心不悦的想：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姜绵绵挽着霍司辰向朝雾这边走来，她满脸的春风得意，把小三儿上-位后的嚣张演绎得淋漓尽致。
“没想到你也回来参加齐家的晚宴。”姜绵绵很自来熟的跟朝雾搭话道，朝雾明明已经把不耐烦写到脸上了，她却仿佛瞎了一般就是看不见，“你是来看仲夏夜之梦的吗？”
朝雾懒得理她，视线在大厅各处游走，就是不去看站在她对面的姜绵绵和霍司辰。
她想她不搭理姜绵绵，过一会儿姜绵绵自讨没趣自然就会走了。
可她显然低估了上-位小三儿的嚣张和婊气。
“那你真是来对了！”朝雾明明都没回话，姜绵绵却能自顾自的说下去，“猜猜看，今夜穿仲夏夜之梦走T台秀的模特是谁？”
她的语气已经彰显了答案，却还要多此一举的发问，仿佛单纯的小女生，正拼命按捺着心底的激动与欣喜，故意卖着官司向自己的闺蜜们分享喜事。
可她和朝雾并不是闺蜜，她和朝雾曾是杀红了眼的情敌。
如今她挽着霍司辰的胳膊，在朝雾面前欢欣雀跃，也并非是想分享喜事，而是在炫耀自己获得了最终的胜利。
她赢了，霍司辰是她的了，她和霍司辰马上就会举办一场空前盛大的婚礼，自此以后，她便是万人瞩目的霍太太，是龙城首富的夫人，是全龙城女人嫉妒的对象。
而朝雾……连公司都赔没了的朝雾，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出身再好又如何？到头来，不还是得被她踩在脚下？
姜绵绵得意极了。
若是换做以前，姜绵绵的得意可能会刺伤朝雾，她拥有曾经的朝雾最想要的东西——霍司辰的宠爱。
但现在这份宠爱朝雾已经不想要了，所以朝雾无动于衷，只觉得姜绵绵很烦，越发的不想搭理她。
可一旁的陆九渊却不知抽了什么风，竟接了姜绵绵的话茬：“我猜猜看……Emmmm……”
陆九渊装出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然后尝试性的问：“难道……是小五姐姐？”
姜绵绵：“……”
这小子明显是来捣乱的，姜绵绵脸上的表情有些挂不住了，但她还是把心里的怒气强行压了回去，毕竟这大厅人来人往，来回走动的还都是大人物，此时失态，等于自毁前程。
“猜错了！”姜绵绵自认为可爱的发怒，“你怎么猜得呀？朝雾又不是模特，怎么可能是朝雾！”
陆九渊微笑：“可小五姐姐比你高。”
姜绵绵：“……”
陆九渊继续笑：“身材也比你好。”
姜绵绵已经气到浑身发颤，可偏偏她什么也不能说。
她只能向霍司辰投去求助的眼神，希望霍司辰出面维护她。
但霍司辰这种性格的男人，又怎么会夸人？他拧着眉，略带不悦的瞥了陆九渊一眼，然后冷冰冰的扔出一句话：“模特是绵绵。”
这便是这个男人能夸出口的唯一的话。
朝雾都有点儿同情姜绵绵了。
可姜绵绵心理素质却强大得很，霍司辰冷冰冰的一句话，她却当成了宝，红着脸万分甜蜜的笑了：“司辰还说，今晚他会直接把仲夏夜之梦买下来，让我穿着走。”
话音一落，朝雾和陆九渊各自起了心思。
朝雾本来对仲夏夜之梦并不感兴趣，但被姜绵绵这么恶心了一番后，她决定恶意竞拍一下，哄抬一下价钱，让霍司辰好好放放血。
陆九渊薄唇勾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话不要说的太满，T台秀都还没开始，礼服最后花落谁家，还是未知数。”
闻言，霍司辰嗤笑出声：“怎么，你想跟我争？”
一个吃软饭的小白脸，居然也敢过来挑衅他？
一个吃软饭的小白脸，居然也敢登堂入室，环着他前妻的腰！
自打姜绵绵硬拉着霍司辰过来跟朝雾打招呼后，霍司辰的视线就一直放在朝雾的腰上。
那腰很细，比身为模特的姜绵绵还要细，鱼尾裙包裹着细腰，腰侧凹陷的弧度令人血脉喷张。
……可该死的，为什么细腰上多了一双手？
霍司辰死死的盯着陆九渊放在朝雾腰侧上的手，人突然变得暴戾，甚至想上前将那只占尽便宜的手拧断。
名流的聚会，不好施暴，好在他也不需要施暴。
小白脸自己送上门来找侮辱，他自然要成全他。
霍司辰上前一步，看向陆九渊的目光带着高位者对蝼蚁的轻蔑：“你拿什么跟我争？”
那一刻，陆九渊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的答案：华尔街ICCI游戏公司，IVE金融公司，陆家的地产生意，姑姑的金融公司和珠宝产业，以及刚刚买到手的朝氏企业……
答案太多，一时半会儿选不过来。
霍司辰却以为陆九渊的沉默是因为囊中羞涩，正欲再贬他两句，朝雾突然上前，挡到了陆九渊前面：“霍司辰，你真以为我们争不过你？”
她说的是“我们”。
何时，她和这小白脸儿成了“我们”？
怒火几乎要烧断霍司辰的理智，这个男人情商太低，他不懂得自己为何会愤怒，自然更不会明白，愤怒只会把事情搞得更糟糕。
“你要为他出头？”霍司辰怒目看向朝雾，脸色阴鸷得吓人。
他突然又嗤笑一声，笑容里的鄙夷只添不减：“说来听听，你打算花多少钱为你的小情人出头？一百万？一千万？他挺贵的嘛。”
朝雾也笑，细长的眼尾轻飘飘的扫向霍司辰身后的姜绵绵：“比你那位贵。”
“你出一百万，我就出一千万，你出一千万，我就出一个亿。”朝雾一步步上前，逼得霍司辰不得不退，“你可以跟我斗斗看，我们看谁更豁得出去。”
霍司辰脸色铁青，他死死的盯着朝雾，盯了半天才从牙缝里吐出六个字：“你简直是疯了！”
疯？不，朝雾没有疯，朝雾只是玩儿得起。
毕竟她只有五个月的寿命了，可她家里还有花不完的钱。
一个亿算什么？她一天砸一个亿，死前也未必能把家财耗尽。
“玩儿不起，就别随便挑衅我的人。”朝雾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将霍司辰的鄙夷如数还给了他，“还有，看好你的身边的野鸡，别让她每次见到我都往我身边凑，你愿意被她带掉价，我可不愿意。”
听到这里，一直努力装名媛淑女的姜绵绵终于再也装不下去了，气急败坏的质问朝雾：“你说谁是野鸡？！”
愤怒下，她忘记了控制音量，话音一落，立刻引起了周围人的侧目。
来参加晚宴的，都是有身份有教养的人，断不会做出在大厅里大呼小叫的行为，姜绵绵这么一喊，涵养的缺失暴露无遗，众人看向她的目光里，明显带着嘲讽，连霍司辰都被她搞得面上无光。
正应了朝雾刚才的话——掉价儿。
朝雾冷笑一声，不打算再跟姜绵绵纠缠，转身带着陆九渊离开。
“姐姐，你刚才真是帅呆了。”小狼崽心情似乎不错，刚一转身便冲朝雾竖起了大拇指，“又一次迷倒了我。”
朝雾忍不住笑了，可笑着笑着，又笑不出来了。
“小九，别总去找霍司辰的麻烦。”她忧心忡忡的劝，“他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人。”
虽说每次看到陆九渊奋不顾身的为她出头，朝雾心里都甜滋滋的，但她不得不为陆九渊的将来考虑。
现在她还能护着陆九渊，可之后呢？五个月后她不在了，谁来护这小狼崽子？
失去了她的保护，霍司辰弄死这小狼崽子还不是动动手指头的事儿？
“怎么惹不起？”小狼崽语气却狂妄得不像话，“我偏要惹了。”
朝雾哭笑不得：“你一个鸭，整天想着去招惹龙城首富……是不是嫌命长？”
陆九渊心想他很快就不是龙城首富了，但嘴上回答的却是：“这不是有姐姐保护我嘛？”
他正跟他的小五姐姐撒着娇，余光突然瞥到他的另一位顶级助理周毅辉正在拼命给他做手势，示意他赶紧找个借口溜走。
华尔街商业奇才小陆总这才猛然想起，自己今天来参加晚宴还有正经事儿要干。
美色误人啊！
陆九渊正思考着要找什么借口才能合情合理的离开一到两个小时，这时，凌子霄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他把一份带着照片的名单怼到了朝雾跟前，沉声道：“朝总，这几个投资商您需要单独见一见，日后买回朝氏企业，我们必然会跟他们打交道的。”
朝雾虽然不打算买回朝氏企业了，但表面工作还是要做做的，不然手下的人追问起缘由来，她真没法儿交差。
她想一直瞒着，瞒到两腿一蹬升了天，手下的人也就不能再怨她了，只会为她感到难过，难过她的英年早逝，难过她孤零零的死，黄泉路上无人相送。
“小九你先自己逛逛吧，我去见几个客户，一会儿就回来。”朝雾简单嘱咐了陆九渊两句，然后跟着凌子霄一同离开。
朝雾前脚刚走，陆九渊后脚便晃到走廊那边，跟周毅辉一同快步上了电梯。
“陆总，您今晚主要要见四个人。”周毅辉语速飞快的向陆九渊介绍道，“明德□□的老板徐向磊，万辰影视的老板易柏言，信灿传媒的老板楚青林，以及本次宴会的主办方，齐家的家主齐铭。”
“齐铭？”陆九渊勾唇，“来得正好，我正想见他！”
***
齐家是做时装产业的，其名下的时装品牌“KISS”早已享誉全国，在全国各地都有连锁店。
国内市场已经做的差不多了，齐家准备扩展海外市场，恰好赶上华尔街奇才回国，所以齐家家主齐铭邀约了陆景睿好几次，想跟他谈谈国际市场现在的局势，顺便看看这位华尔街奇才有没有兴趣入股KISS。
陆景睿是最后去见的齐铭，两人就着国际形势高谈阔论，相谈甚欢。
但欢，也只表面欢罢了，混商业圈儿的，谁还不会说漂亮话？具体投资不投资，帮忙不帮忙，具体还得看利益。
谈到末尾，陆景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般，饶有兴趣的问：“我听说齐家今晚准备展示雅各布·琼森大师设计的礼裙，叫什么仲夏夜之梦？”
“没错。”齐铭笑道，“怎么，陆总对着礼裙感兴趣？”
陆景睿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苦笑道：“不瞒你说，我最近惹恼了我的女朋友，正愁不知道该送她些什么才能让她息怒，你这礼裙正合适。”
“我女朋友有洁癖，不穿别人穿过的衣服，你这礼裙别展示了，直接卖我吧，价钱随便你开。”
“瞧陆总这话说的，看不起我是不是？”齐铭不高兴了，“弟妹喜欢，直接拿去，谈什么钱不钱的！”
他还指望着陆景睿帮他打开国外市场，自然不会收陆景睿这笔钱。
“不过展示，还是要展示的，毕竟大家伙儿今儿个过来，为的就是看仲夏夜之梦，各大新闻媒体都等着拍呢，不展示不合适。”
“但弟妹既然不喜欢别人穿过的衣服，那这衣服肯定不让别人穿！这样……今儿个弟妹应该跟你一块儿来了吧？咱们让弟妹当这个模特，穿上仲夏夜之梦给大家开开眼！”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19-12-31 01:22:13~2020-01-01 02:21: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