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以马车为圆心,周围被白烟包围。白烟影响了视物,王逊那边的兵卒开始混乱起来。
趁着白烟制造出的混乱,早有准备的燕卫默契配合,借着铁索翻越上山壁,向着原本计划好的方向逃离。
待到王逊那边将混乱解决,才发现燕逍一行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王逊来到那处山壁上,看着雪地中那一串凌乱向南的脚印,咬牙怒斥:“蠢材!追!都给我追!”
周围兵卒跪下领命,王逊则狠狠甩了一下马鞭,“今日,一定要那燕贼,命!丧!黄!泉!”
“是!”
第99章
王逊手中兵马满打满算也就三千员。
他将大部分主力调遣至山隘内围剿燕逍,留在山隘前阻拦燕逍援兵的都是一些老弱病残。是以虽然拦马墙和陷阱在一开始给严舒和余央造成了一点麻烦,但严舒等人兵强马壮,还是很快便冲破了此处防线。
他们还在收拾残局时,一小队衣襟沾血的燕侯府侍卫踉跄着向他们奔来。
余央见到他们,比严舒还更心急,忙策马上前,“停步,你们是……”
领头的侯府侍卫“噗通”一声直接跪下,“余公子,严公子,快,快去救侯爷啊!”
余央兴奋地手都有拿不稳缰绳,但他在这小队人中环视一圈,没见到自己派过去的人,便强做镇定,肃着脸问:“侯爷他们现下如何?”
那侍卫声音嘶哑,回道:“总兵大人带了许多人,站在山壁上放箭,属,属下等人勉强逃出来的时候,侯,侯爷那边已经被总兵手下的兵卒团团围住……咳,咳咳……”说到一半,他咳出一口血沫,悲怆道:“请公子快些发兵,去,去救我家侯爷!”
余央还未说话,落后一步的严舒已经赶了上来。
他双眼发红,面上还有来不及擦拭的血垢,听闻噩耗,怒斥道:“废物!”
“严公子勿急!”余央连忙安抚一句,随即向后大声吩咐,“守卫军听令,即刻整队,随我前去救人!!”
因着急切,他下令时声音甚至有些破音。
此番姿态倒不是他有意做戏给严舒看,他心中是真的急切,急切地渴望亲眼确认燕逍的死亡。
一行人用最快的时间重新整队,很快又继续往山隘进发。
又行了一阵,却正好与收拢了剩余兵卒,循着燕逍脚印追来的王逊碰个正着!
未免露馅,严舒硬是抢在余央前头,先发制人怒喊道:“王逊狗贼!你个猪狗不如的草包,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能耐,还妄想害我家侯爷,呸!”
王逊见到余央与严舒在一处,心中本就惊疑非常,加上严舒此时声声辱骂恰好踩在他痛处,当即怒不可遏。
“哼!狗贼休得猖狂,我今日就送你们和燕贼一同归西!”
话不投机,双方默契地选择了直接硬碰硬。
可怜余央完全没能插上嘴,就被身边守卫护着避开了正面战场。之后两方兵卒拼到一处,他再无机会亲口确认燕逍的生死。
将他送到战场后方的守卫统领请示道:“公子……敌军比之我等多了近一倍,是否现在发信,请求刺史那边支援?”
余央看着那方战成一团的人。
此时王逊收拢了自己所有的人马,兵卒达到两千余。相比之下,他与严舒手下的一千余员,便显得有些不够看了。
他踟蹰了片刻,终是点点头,“我听方才王逊那厮的意思,燕逍应该是直接殒命了。王逊手下人多,你给父亲发信,让他们快些过来支援吧。燕逍已死,只要拿下王逊,此后云州,便是我余……咳,下去传令吧。”
守卫统领点头领命,从袖中取出一支令箭。
片刻后,又一团红色烟花在沉郁天空中炸开。
——
燕逍离开那处山隘口后,在中途带着部分人取出随身携带的雪板,直接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如果王逊追击时细心一点,便会发现那串脚印旁的细细雪痕,但他一路怒极,只顾脚印,根本没有细察周围,直接错失了真正能追击到燕逍的机会。
在雪地上奔袭一阵,燕逍等人来到郊外一处无名山庄。无名山庄看着不大,庄内却有两
处三层楼高的建筑,形似边关常见的箭塔。
古珀带人就等在门前,燕逍蹙着眉迎上去。
“怎么等在这处?”燕逍一上来便抓着古珀的双手,感受着她的暖寒。
古珀双手微凉,面色还算红润,“无碍。”
因着时间紧迫,他们没有再多言,古珀从身后不书手中取过地图和望远镜,细细讲道:“我们已经发现刺史府隐藏的那一支队伍了,他们从西面城门出发后,一直隐藏在落雁坡附近。”
燕逍接过,细细看着地图上的标注,笑道:“落雁坡?与你此前猜的一模一样,进可支援,退可围包。”
今日之前,燕逍就猜到余家必定会隐藏一部分实力,以备不测。
古珀甚至通过余家的意图,推测出他们会将这部分人藏匿在何处。
在五个推测出的地点中,落雁坡是古珀认为第三优选的地点。但前两处地点实在是太过精妙,如果不是古珀当时点出,燕逍自己都断不会想到那两个地方。所以后来,他们一致认为余家另一部分守卫军会藏在落雁坡或者那附近的许家村。
燕逍看完,将地图和望远镜仔细收好,“与我们之前所料不差,我直接带人过去,将他们拦下。”
古珀点点头,“燕旗率领六百兵马,在山庄西面那处矮坡等你。”
此次行动,燕逍旗下除了必要留守在侯府和飞燕山庄的那部分人,其余人全部出动了。除去严舒领走的两百员兵卒和留下来保护古珀的一些人,其余另剩六百余,会跟着燕逍前往拦截刺史府的那支队伍。
“嗯。”燕逍颔首。他知道此时该直接转身离开了,可胸中有些激荡,感觉应该多说些什么,但嘴一张,又寻不到合适的词句。
他少年时便驰骋于疆场,不管面前的饮血茹毛的羌人还是狡诈的马匪,从来都是悍然迎敌,每每冲在第一位,何曾有过这样扭捏不舍的心态?
此种感觉对他而言还是头一遭。
但他很快强压下心中万千乱绪,强令自己越过古珀去看燕三。
“燕三,保护好夫人。”
燕三闻言,领着周围一圈燕卫齐齐单膝跪下,“誓不辱命!”
燕逍满意颔首,随即头也不回,带着一直跟着他的人转身离开,去寻燕旗。
他走之后,古珀也终于移步,回屋取暖。
伺候着的不书见她回屋后,一直沉默地盯着香炉发呆,踟蹰了片刻,选了一个自认为高明的问题打破了沉默。
“夫人……”不书开口,见发着呆的古珀向自己看来,稍放下了心,又继续说道:“侯爷仅带着数百人,能拦下刺史那边的队伍吗?”
古珀也觉得自己一直待机的状态有些不对,干脆详细解释道:“余家隐藏在落雁坡的队伍仅有千余员,燕逍率领的队伍兵器防具都优于他们,以少胜多不算困难,此其一。
“其二,燕逍带了地图和望远镜,能先一步掌握他们的动向。一路有几处适合伏击之处,我此前已和燕逍计划过,只要不出意外,击溃那支队伍不算困难。”
不书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问:“可……侯爷为什么不去和严公子汇合?人多了,不是更有把握吗?”
古珀摇摇头。
“王逊手下看似兵卒最多,实则兵卒实力最弱。余央与严舒联手,手中兵马数量虽然比不上王逊,但……两方实则堪堪能战平。
“但若是余央的援兵赶到,便会将局势直接扭转到刺史府那边。到时候,余央甚至不用再装模作样,可直接将王逊和严舒都视作板上鱼肉。
“而燕逍先一步赶往支援严舒则更不
可取。见到燕逍没死,余央和王逊不一定还能各自作战,若是他们想通联手,侯府胜算便更低了。”
不书点着头,崇拜道:“原来是这样……夫人,您真厉害!婢子当初在古府,第一次见到您的时候,就觉得您聪慧沉稳,完全不同于常人呢!”
“你初次见我时,害怕得话都说不稳当。”古珀蹙着眉,在系统中调出当年两人初见的画面,无情地揭露:“当夜还躲在屋中哭了近三炷香的时间。”
“啊?我哭了吗?”不书不敢相信,红着脸不好意思地道:“这……这您都知道啊?”
古珀点点头。回忆两人初见的场景,让她看到当时刚被寄养在古老夫人身边的自己,对一切都充满警惕。
一晃十多年过去,她和不书都有了极大的变化。
她凝神看着不书,突然,一阵说不出的感受涌上心头。
时光流逝对于一个ai来说,只是数据的不断积累和更新。但对于人类……似乎有着更为丰富的意义。
不书见古珀直直看着自己,愣了愣,不自在地问道:“夫人?怎,怎么了?”
古珀醒过神来,摇了摇头。
她将脸别开,重又盯着面前香炉中袅袅泛起的轻烟,出声道:“等开春,再找一个时间,回古府看看。”
听到可以回古府,不书也很开心,“嗯!”
她试探着问:“夫人,想苏姨娘了吗?”
古珀道:“上次回去时,苏姨娘心怜卜州流民,同三姨娘一起抄起了祈福佛经,也不知道是不是费了心神。而且,兄长之前来时,说老夫人年事已高,今冬又犯了些小毛病……”
她一边轻声念着,一边也在系统中整理着之后的日程。
“等天气暖了就会好了!”不书应道,“而且,到时候见到夫人,苏姨娘和老夫人都一定会很开心的!开心了,病痛就都跑了!”
“嗯。”古珀不自觉被不书开朗的情绪感染到,点了点头。
第100章
云厥郊外,许家村山道。
一支身披铠甲的军队正在山道上急行军。
守卫军副统领余甲一马当先行在队伍最前头,边驾着马边紧紧盯着西北面的天空,似乎还能在那处看到一点红色烟火泯灭后的残迹。
正当他们即将拐出这处山坳时,异变突生。
队伍中部,突然有几匹马似是绊到了什么,往前急摔而去!
这一摔动静可不小,前方的人被摔马波及到,而后面也有人勒马不及,跟着一起摔了个人仰马翻。
余甲勒了马,招来身边千夫长询问:“怎么回事?”
“这……”那千夫长其实也不太清楚情况,“看着像是中间有马摔了,属下也不清楚具体情况,已经让人过去察看了。”
余甲想了想,交代下去,“若只是普通惊马,便让他们快些……”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阵噪杂声从队伍末尾传来。
他们此时正处在一处拐角,余甲带着前头的人已经出了山坳,但队伍的后半段还在山坳中,是以余甲他们根本看不清队伍末尾的情况。
但那阵嘈杂声以兵刃相接的声音为主,其中夹杂着人嚎马鸣,余甲统军多年,几乎是立时便意识到后面遭了埋伏!
“有埋伏?”余甲不敢置信地道。
他并不是怀疑自己的判断,只是想不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在王逊和燕侯府都被牵扯在懿山隘口的关头,埋伏他们的是哪方势力的人。
但当下局势容不得他多想。
此时,受到末尾混乱的影响,他这头的队伍中有几批战马焦灼着差点失了控制,引起一阵小小的骚乱。
“冷静!”余甲大喝。
恰好,中部摔马的混乱被平息,有传令的兵卒弃了马,直接向余甲这处奔来。
他重重往地上一跪,便喘息边道:“余,余甲统领,队伍后,后方出现了一支来论不明的队伍,直接冲杀了上来……”
“人数有多少?”余甲急问。
“属,属下不清楚。”那人回道:“但估量着……绝,绝不会超过五百之数!”
余甲咬牙,心中瞬间转过千百念头,但他很快便下了决断,高声喊道:“众将士听令!敌人数量不多,方用此诡计袭击!
“詹副官,你往末尾去,稳定军心,带领后方五百兵卒将人击退。”余甲吩咐,“其余将士,跟我加快速度,驰援公子!”
他首先考虑的不是自己遇伏,而是余央那边肯定受到了什么威胁,才致使敌人过来拖住他们。
他绝不会中此拖延的诡计!
闻令的守卫军高声领命,“是!”
千人的队伍很快分为两截,后半段留在山坳处解决后方敌袭,前半队伍则全速向前。
余甲手中攥紧缰绳,心头却有十足不好的预感!
果然,他们未奔袭出一里,便在另一段山道上被人截下了。
余甲高喊一句“停下”,同时狠狠拉住缰绳。
他胯-下的骏马生生在离拦马墙不足一丈的地方停了下来。
看着面前这道布置好的拦马墙,余甲的脸色已经全然黑了下来,他看着拦马墙后伏击的燕逍,咬牙道:“燕,侯,爷!”
燕逍御马而出,“余甲统领。”
“居然是你……”余甲不是笨人,此时缓了过来,想通了其中各处关窍,手脚不由得颤抖起来,“公,公子被骗了……”
“被骗?”燕逍有些不理解余甲话中的意思,“分明是刺史府毁诺在
前,何谈我欺瞒了你家公子?”
他回忆着今日发生的事,“若是余央不自作聪明,真心依照原先的计划,与我燕侯府合作,此时,我该在山隘口被救下,与他齐力击退王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