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沈啊,我来看看你。”老主任乐呵呵地说,“你哥也在啊,现在身体怎么样了?”
“老师,您来了。”沈肆行毕恭毕敬地招呼老主任。
沈承行也笑着说:“您好,好久不见了,我现在身体特别好,您放心吧。”
沈承行给老主任搭了一张椅子,坐在沈肆行病床旁边。
“我听说了,没想到你能和病人配型成功,这是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啊。”老主任感叹道。
确实如此,现在被捐赠者已经进仓。
等着沈肆行的造血干细胞五天后送达,输入。
如果没有排斥意外,孩子就能重新获得一个健康的身体了。
很多志愿者在造血干细胞配型成功之后,因为自身或者外界的一些因素放弃捐赠的。
其实现在造血干细胞捐赠比多年之前的抽骨髓已经进化了很多,就像献血小板一样,一只手抽,一只手再输送回身体。
沈肆行作为一名医生,不但不需要前期动员,甚至连医生护士都省了很多功夫,很多都不需要给他解释,他都了解,甚至算是精通。
这些他在课本中、临床中经历过无数次的事情。
现在他自己也在经历。
这是一件伟大的事情。
也是一件渺小的事情。
“老师,我一直记得以前实习的时候,你对我说的一句话。”沈肆行说,“医学实际是人类善良情感的一种表达。”
老主任拍了拍大腿,感叹道:“好孩子啊,好孩子。都会好起来的。”
三人聊了一会儿,到了午饭时间,老主任要回家吃饭了,就离开了。
沈肆行身体并没有太大的反应,除了肌肉无力之外都挺好。
沈母已经在家做好了饭,等着他们回家。
吃完午饭之后,沈肆行下午又去了医院。
虽然放了假,但是心里始终惦记着之前自己一直负责的几个孩子。
晚饭也是沈母亲自准备的。
对于沈肆行捐赠造血干细胞这件事,沈母无奈之余更多的是心疼。
一直以来养尊处优的生活,沈母很久没有亲自下厨了。
但是沈肆行最近的饮食,她除了自己准备,完全不放心交给别人。
沈母知道捐赠造血干细胞对沈肆行的身体不会造成根本上的损伤,但还是心疼不已。
在厨房做饭的时候,还偷偷掉了眼泪。
吃完晚饭,沈肆行努力地不让妈妈看出自己身体不适。
严莉莉也在,沈母虽然不太喜欢花里胡哨的严莉莉,但是自己儿子喜欢,她也尊重着自己儿子的选择。
吃饭的时候,沈承行和严莉莉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沈母陪沈肆行吃完晚饭之后,沈承行开车送她回家。
临走之前,对沈肆行说:“我和莉莉要去外地两天,处理工作上的事情,我联系了萧津琛,这几天他会来陪着你。”
沈肆行点了点头,说:“好的哥,工作重要,我这里没什么大碍,你别太担心我。”
沈母在回家之前还不断地叮嘱沈肆行。
“记得喝牛奶,有不舒服一定要马上去医院。”
沈肆行笑说:“妈,你放心吧,我自己就是医生,我很清楚。”
沈母又唠叨了许久,才离开。
沈肆行在沈母离开之后,坐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回到了季谣的公寓。
身体疲乏,第二天早上七点就要去医院打动员针,他早早就睡下了。
在季谣生活过很多年的房子里睡着,沈肆行才能有片刻安心。
*****
沈承行晚饭要去海樾陪沈肆行一起吃。
正在在公司处理最后一点工作,严莉莉慌慌张张跑进了办公室。
“季谣,季谣在医院查了Hcg,可能是怀孕了……”严莉莉紧张到语无伦次。
“什么?!”沈承行也被这件事震惊了。
严莉莉:“具体检查结果还不知道,现在能问到的就是她查了血…… ”
沈承行想了想,沉默片刻之后对她说:“让助理准备机票,明天去大理。”
第54章
季谣第二天早上,吃了早饭后便打车去了军/区医院。
古城离医院不远,十多分钟就到了医院。
季谣排队在耳鼻喉科外等了一会儿,就到了她。
医生给她开好了单子,季谣拿着单子要去缴费。
交完费后,在治疗室外等着。
几分钟后,就听到了医生在叫自己的名字。
走进诊疗室,季谣有些小紧张。
医生和她核对名字:“季谣对吧?”
“嗯嗯。”季谣点头。
“来,站在这里。”医生站起身,让季谣站在自己面前。
季谣乖乖站好,像小学生一样站的端端正正,手贴着裤缝,立正站好。
医生抱着季谣的头,摇了摇。
过了大概半分钟,又摇了摇。
十分钟后,医生放下了手。
“好了。”
季谣:“嗯?医生我物理治疗做完了?”
医生点了点头,拿着手电筒掰开季谣的右眼瞳孔,观察了一下,说:“对,两天后再来做一次。”
季谣虽然对这样的物理治疗很疑惑,但还是道谢后离开了诊疗室。
走出诊疗室后,季谣摇了摇头。
眩晕的症状缓解了许多,脚下的漂浮感也明显好了一些。
但是摇头的幅度稍微大一点,头还是会晕。
季谣走出医院,大理到中午的时候气温会比早上高很多。
穿着羽绒服,季谣感觉有点热。
她站在路边,把外套脱了。
正在包里拿手机准备叫车,突然被人从侧面大力抱住!
“季谣!”严莉莉下车后看见季谣站在门口,急得直接跑上去就抱住了她,把沈承行丢在身后。
像怕人跑了一般,把季谣抱得死死的。
季谣被这冲击力一撞!
脑袋又开始晕了。
“你,你先放手。”季谣又想吐了,眼前的景象又开始打转。
马路都要飞到天上去了。
严莉莉怎么敢放手,死死抱着季谣,甚至开始摇了起来:“你听我说,我……”
“我要吐了!”季谣说完这话,猛地一下推开了严莉莉。
她在路边的垃圾桶边上,干呕了好一会儿,没有吐出东西来。
严莉莉看着季谣恶心呕吐的样子,体贴地帮她拍了拍背,说:“你没事吧?怎么孕吐会这么严重啊?”
季谣听到孕吐两个字,忍着恶心抬起头:“我没有怀孕啊。”
半个小时后,三人坐在古城里的一家菌汤锅店二楼的包间里。
锅里咕噜咕噜沸腾着,季谣看了沈承行和严莉莉一眼,无奈地说:“我真的没有怀孕。”
严莉莉把头发染了回来,看起年轻了许多。
她本来年纪都比季谣小,不刻意打扮成熟,看上去和大学生没两样。
沈承行端着茶杯,微微抿了一口,说:“我代替肆行向你道歉,他做错了事情,但是孩子是无辜的,希望你能好好和他谈谈,再考虑是否要这个孩子。”
季谣越听越无语,从包里翻出了今天的缴费单,说:“你们看吧,我是耳石症,不是怀孕。”
沈承行接过季谣递来的单子,认认真真看了看。
严莉莉也凑过头,仔细看着单据上的字。
“真没有怀孕?”沈承行又问道。
季谣点了点头,说:“真的没有。”
一年两次怀孕乌龙,季谣觉得自己的生活比小说都还精彩。
沈承行和严莉莉有些尴尬,他拿起筷子,咳了咳,说:“吃饭吧,吃晚饭再说。”
三人在诡异的氛围下吃完了这顿菌汤锅。
饭席将散,严莉莉和沈承行交换了一个眼神,说:“我去买杯咖啡。”
起身后,离开了小包间。
季谣这是第二次见沈承行,他长得和沈肆行不太像,沈承行五官更加柔和一点,不像沈肆行那么冷洌。
但是两兄弟,总是让人觉得神似。
沈承行见季谣也放下了筷子,缓缓开口说:“这件事,确实是我误会了,给你道歉。”
季谣微笑着,说:“没事的,没事的。”
沈承行关心地问道:“你这个病严重吗?需不需要转院看看?”
季谣说:“没多严重,已经快好了。”
沈承行说:“那就好,我这次来找你实在有些冒昧。不过肆行他…… 他现在的身体情况,并不能自己前来,我代替他给你道歉。”
季谣听到沈承行的话,有些担心地问道:“他怎么了?”
难道沈肆行最近没有工作,就是因为他……
他是生病了还是…… ?
季谣不敢多想,想到一些可怕的可能,她心里没由地就一阵紧紧揪着。
沈承行见季谣紧张起来了,缓缓地说:“他现在在医院住着。”
季谣追问他:“他是生病了吗?”
沈承行:“他在给江城的一个白血病患者捐献骨髓,最近几天打动员针,身体虚弱,手拿东西都拿不稳了。”
他承认,他说的夸张了一些,不过为了两人和好如初,这也是不得已的谎言。
季谣一听,都快急哭了。
“那他,他多久能好?”
沈承行说:“需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才行,还有两天才抽造血干细胞,抽完之后这些症状会更加严重。”
季谣担心沈肆行,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是沉默着。
沈承行手指曲着,敲了敲桌,慢慢说道:“季谣,不介意我这么叫你吧?我之前没想到你和肆行这么有缘,本来我和你哥哥就想着介绍你们认识的。”
季谣轻声回答:“嗯…… ”
沈承行:“其实他性格一直都有些孤僻,从小……我身体不好,他出生的时候我就一直生病,等到身体好一点了,没过几年我又查出来得了白血病。”
季谣睁大了双眼看着沈承行。
沈承行笑了笑,问她:“怎么样?看不出来吧?我现在恢复的很好,已经完全治愈几年了。”
季谣:“那他…… 会选择做医生是因为……?”
沈承行:“对,就是因为我的事情。小时候我一直病着,父母再要一个孩子就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我死了,沈家还有人能继承家业。”
季谣咬着下唇,没有说话。
怪不得小满离开的时候,沈肆行会这样。
他曾经和小满的弟弟一样,都是一个“备用”的孩子。
沈承行又继续说:“我小时候生下来就有心脏病,治好了之后,好了几年吧,初中又查出来急性白血病了。那时候父亲还有肆行和我的配型都失败了,父亲因为着急,对肆行说了一些不太好的话。那次之后,肆行性格就变了许多,从小他就不太爱说话,我身体不好,需要住院不能出去玩,他就也惩罚自己不出门。”
这些事情,沈肆行从没对她说过。
“你别怪他脾气臭,其实和我有很大的关系。我保守治疗了一年,才等到了合适的配型。那时候肆行每次来医院看我,都会很内疚地对我道歉。也许是因为父亲说的话,让他觉得他没能救我,是他的错。从那之后,他就固执地说自己要学医,那时候他才小学呢。”说到以前,沈承行也温柔地笑了起来。
沈承行:“其实我知道,他只是觉得如果我没有生病,家里大概不会再生一个。他虽然不说,但是我知道他觉得自己有个比我好的身体是错,没能给我移植造血干细胞是错。所以他从不碰家里的生意,除了我强制转给他的股份分红之外,他什么都没要。”
“医生曾经建议过我,以后最好不要要孩子。他不知道从哪听说了,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一个人单身到了现在。”
“直到遇到了你,季谣。”
沈承行笑了笑,笑容和煦温柔:“谢谢你,你让他变成了真正的沈肆行。”
季谣低着头,说:“我,你可能误会了,我和他没有那么 ……”
沈承行打断了她,十分笃定地说:“不,季谣。他在你们领证后不久就告诉了我,他如果没有认定是你,是不会告诉我你们的事情。可能他在感情方面不太主动,那也是因为他不知道这么表达自己的感情而已。他大学之后就像个小老头一样古板不爱笑,除了学习之外没有什么让他感兴趣的事情。但是他第一次给我提起你的时候,那语气骄傲到我都觉得他在对我炫耀了。”
沈肆行的名字是他起的,他想让沈肆行帮他完成他不能做的事情,有一个肆意潇洒的人生。
但是也因为他,沈肆行这么多年,却把自己关了起来。
他有愧于沈肆行,沈肆行也觉得自己有愧于他。
季谣:“嗯……”
沈承行透过窗户,看到了马上要上楼的严莉莉。
“季谣,很抱歉对你说了这么多无关的话。我这次来找你,主要还是想请你你病好后去看看他。你离开之后,他天天都住在你们家里,就算前几天他虚弱成那个样子,都坚持回你们家住。不过现在你养好身体要紧,至于你们见不见面我也不能干涉,这些就当作是我这个做哥哥的无理的请求吧,希望你能考虑一下。对了,莉莉不知道我曾经生病的事情,你别告诉她,好吗?”沈承行说。
季谣看到沈承行眼底的温柔,想起了他刚才提到的,沈肆行说起她的时候。
她想,应该和沈承行提起严莉莉的样子差不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