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思索,对上闻意这双眸子,苏禹桥心神微动,“我兼职两个小时,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把地址发给我。”
“那好,加个微信吧。”闻意冲他一笑,“我叫闻意,是你学姐哦。”
苏禹桥从善如流,喊了一声,“学姐。”
这一天,是他们遇见的开始,也是闻意对他有愧疚的开始。
他的成功比想象中的更容易,一部剧,走向巅峰。紧接着,各种通告找他,代言,综艺。苏禹桥每一次都不贪多,只是找着自己感兴趣的接。
直到有一天,他下了戏听到有人在说。
“切,不就是傍上了闻家小姐吗?还真以为自己多能耐。”
“啧啧啧,也不过是大学生,这也不怕年纪轻轻伤了身。”
“人家有那个资本,谁让人家长了那样一张脸。也真是不知好歹,难道他不知道闻家大小姐早就和沈总有了婚约吗?”
“沈总?哪个沈总?”
“还能哪个,不就是……”后面的声音越发地低了,听得不清楚。
苏禹桥闭了闭眼,面色淡淡地卸了妆回到学校。他打电话给闻意,电话接通,那头是喧嚣的音乐声。
有一个男声插了进来,“喂,闻意喝醉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苏禹桥心中警铃大作,“你是谁?”按照闻意这样的姿色,有人想趁她喝醉劫色,并不算是什么很奇怪的事情。
“我是她朋友啊。”那头的声音说着,“诶诶诶小祖宗,别喝了别喝了,咱们乖,回家睡一觉,什么事都没了。”
回家……
苏禹桥声音抬高了一些,“我是闻意的学弟,学校这边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她确认一下,请你把酒吧地址告诉我。”
“我靠闻意你又逃课出来啊!”那头的男声骂骂咧咧的,对着苏禹桥说了一个地址。
苏禹桥赶到的时候,闻意正半躺在沙发里面,翘着一个二郎腿,很是悠闲的样子。涂了红色指甲的手,在五彩的灯光映衬下,越发地显得妖艳。
“小姑奶奶,咱们回家,不闹了行不行?”看上去年纪比闻意长上个两三岁的男人正坐在她身边,轻声地哄着。
“不回。”闻意敲着桌面,不满地道,“顾方原,给我拿酒去。”
这是第一次,苏禹桥在酒吧里面看到闻意。裹上了一层成熟的外衣,与往常的她有些不像。也是苏禹桥第一次知道,别人都羡慕的闻家大小姐,有着从来不说的落寞。
“喝什么喝,再喝我就得送你去医院了。”顾方原没好气地道。
苏禹桥上前,闻意正好扭过头来,“苏禹桥?”
她的眼底带着几分醉意,脸颊微红,样子有些娇憨。
顾方原也顺势看过去,“诶,你不是那明星吗?”对于苏禹桥的事情,顾方原略有耳闻,是这姑奶奶一手捧出来的,现在正红呢。他上一个女朋友还天天跟他念叨这男人长得多么帅气。
闻意跌跌撞撞地起身,还算清醒的介绍,“苏禹桥,我学弟。这位是顾方原,情场浪子。”
顾方原:“……麻烦你把最后四个字给我去掉。”
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服,顾方原挥了挥手,“行了,既然学校有事,人交给你我就不管了。”
闻意怒瞪他,“你不把我送回家,万一有人觊觎我的美色呢!”
顾方原无语,“小姑奶奶,你不折腾别人就不错了。再说了,这不是有你学弟吗?”
最后,还是苏禹桥把人送到了她的公寓。
闻意喜欢去酒吧玩,时常会过了宿舍的门禁时间,所以直接在学校附近租了一套公寓,平时洗衣服什么的,也比较方便。
“学姐。”苏禹桥把人放在沙发上面,却见闻意低下了头。他起身找杯子倒了一杯水,缓声道,“先喝一点吧。”
闻意仰头喝下,乖巧得很。
苏禹桥看着她这样,默了默,“你先好好休息吧。”
“你找我是有事吗?”闻意突然问他。
苏禹桥抬眸看去,她的眼底有几分清明。“闻意,以后的演艺道路,我想自己走。”
闻意依旧是歪着头,看上去还是没清醒的样子,“苏禹桥。”
“怎么了?”
闻意:“我其实觉得特别对不起你,当初我太任性了,莫名其妙把你拉进娱乐圈。”
苏禹桥知道。所以他才觉得这样不好。路是他自己选的,闻意不过是给了他一个机会而已。他不需要闻意把这件事情记得那么清楚。
“所以,我总想对你好一点。”闻意打了一个嗝,顺着沙发躺了下去。
“闻意,我是自愿进入娱乐圈的。”苏禹桥轻声叹息,在旁边找了一条毯子给她披上。俯身的时候,听到闻意细细的声音,“苏禹桥,我哥很差劲,我爸也不喜欢我。所以你当我弟弟好不好?”
“我没有亲人,你要不要当我的亲人?”
说完这话,闻意便迷迷糊糊的睡去。偌大的房子里面,只有闻意很浅的呼吸声。
苏禹桥盯着闻意的睡颜许久,才道,“好。”
-
那天发生的事情,闻意都记得清清楚楚。随后的苏禹桥,剧本靠着自己,虽然没有之前的那么容易,甚至很累,他也没说一句话。
闻意毕业那年,赶着最后的毕业稿,每天忙到心力憔悴。
清明节过后,苏禹桥发起了高烧,还有些咳嗽。病情来得凶猛,一连好几天都是高烧不退。
刚刚吃过午饭,苏禹桥看着护士给自己扎针,余光却看到一双笔直的腿,他抬头看去,对上闻意怒意满满的眼睛,“还清醒吗?”
苏禹桥点头,“嗯。”
“清醒了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闻意气急了,要不是今天遇见他舍友过来搭讪,她都不知道苏禹桥在医院里面待了两天。
苏禹桥默了默,“你最近在忙毕业稿。”
“那玩意能有我弟重要?”闻意没好气地把水果放在旁边,拿了一个苹果给他,“吃!”
闻意最喜欢口是心非,别扭得很。有时候明明很担心,却死撑着不说。苏禹桥脸色微暖,安抚着她,“医生说已经退烧了,今晚就能回校。”
“哦!”闻意哼了哼,敲着二郎腿看他,“知情不报,该怎么论罪?”
“我请你吃饭。”苏禹桥温声道,调整了一下身后的靠枕。
“我要吃火锅。”闻意傲娇地扭过脸去,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
苏禹桥吃着她递过来的苹果,目光一直落在闻意的脸上。直到吃完一个苹果,他才开口,“听说闻氏最近有些麻烦。”
不是最近,自从上次闻意喝醉那时候开始,闻氏就已经开始有些麻烦了。只是这一些,闻意不爱说出口,正如他一样。
“是有些麻烦,不过差不多解决了。”闻意伸了一个懒腰,这才看向他,调戏着苏禹桥,“七月我的婚礼,苏大明星要不要赏脸给我当个伴郎?给我长长脸?”
闻意有未婚夫,这是苏禹桥一直都知道的事情。只是不知道,她会那么早结婚。
二十二岁,别的女生还在谈恋爱,她却要结婚了。
“你喜欢他?”关于沈温庭的事情,苏禹桥略有所闻。很优秀,年仅二十二岁接管沈氏,虽然一开始并不熟练,也曾毁了好几个项目。只是现在仅仅过了两年,就已经能把沈氏管理得很好。
同岁的男人中,大概找不到第二个比沈温庭一样优秀了的。
闻意翻了一个白眼,“不喜欢啊,我怕他还来不及。”她忍不住埋怨一句,“我和沈温庭从小一起长大,他这人古板又凶,以前整天教育我。后来他上大学就出国了,算算我们六年都没怎么联系。”
虽然每年过年,还有高三她考试那段时间沈温庭回来过。可是两人之间的交流,从闻意十六岁开始,就已经很少了。
苏禹桥看着眉眼俏丽的闻意,轻叹一声,“不喜欢也要结婚吗?”
“这个很复杂的。”闻意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含糊过去,“反正沈爷爷很疼我,沈温庭也舍得给我花钱,结婚了也挺好的,反正我也没有喜欢的人。”
苏禹桥不予置评。
闻意觉得好,那便是好。
一个月后,苏禹桥第一次见到闻意口中的沈温庭。
穿着简单的衬衫,面色冷淡,眸子深邃漆黑。
“闻意,不许吃辣,今晚必须早睡。”
的确如闻意所说的那样,有些古板。
接近着,是闻意委屈的声音,“我疼!”
“知道疼了还吃?”男人的声音冷下了几分,下颚紧绷,看上去冷淡得吓人。苏禹桥却从沈温庭的眼底看到了担忧。
“上来。”男人半蹲在闻意面前。
苏禹桥微怔,随后失笑。
闻意的选择大多不会有错,跟这样的男人结婚,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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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意毕业后,两人见面的机会也少了很多。
二十三岁,苏禹桥遭遇到了人生中的重创。父亲因为赌.博欠下一大笔钱,母亲癌症进了医院。半年后,母亲不幸离开,两笔债压在了苏禹桥的身上。
与此同时,他的事业正遭受低谷。
没日没夜从噩梦中惊醒,催债的人接连不断。
二十四岁那年生日,苏禹桥当天有个活动,直到晚上两点才回到酒店。大厅里安安静静的,只有闻意在那里玩手机。
苏禹桥朝她走过去,桌面上摆着一个蛋糕,有些歪歪扭扭的。前些日子,闻意说着要DIY,没想到还真的弄了一个。
“结束了?”闻意看到他,放下了手机,“咱们苏大明星还真忙,那么晚才回来。”
苏禹桥顺势坐下,“等得久了?”
“也还好。”闻意伸了伸懒腰,有些可惜,“你的生日都过了。”
“没关系。”苏禹桥打开盒子,“谢谢。”
闻意摆了摆手,“咱们之间说什么谢谢。对了,最近工作还好吧?”
毕业后,闻意也有自己的生活,而他各地奔波,有时候回微信也不及时。一来二去,两人的联系也要有些淡了。
轻轻垂眉,苏禹桥温声道,“挺好的。听说沈总快要回来了。”
“嗯,估计也是回来待个半个月就走了。”闻意满不在意地道。
回到了房间,经纪人便打了电话告诉他,刚刚定下的一部剧对方毁约了,好几个定好的活动也全部取消了。
苏禹桥明白,有人想要雪藏他。
放在以前,他可以不争不抢。可是现在,他必须做到最好,他得还完那些债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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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辈子,除了母亲,待他最好的就是闻意。
他记得闻意会为了给他准备惊喜忙活很久,记得闻意会为了他翘课探班,记得闻意会为了他和别人打起来……
正是因为记得这些,所以苏禹桥才不愿请闻意帮忙。他也是个男人,得有自己的担当。
他做了两件对不起闻意的事情,一次是把自己手臂受伤的新闻散播出去,隐瞒了她。一次是算好了闻意来探班的事情,借此删掉很多亲密戏,利用了她。
可是苏禹桥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伤害闻意。爆出合照的事情,是他的经纪人。苏禹桥无法去怪罪任何人,经纪人的做法虽然极端,可也是为了自己。
闻意不止一次跟他说过,喜欢他这不争不抢的性子,也喜欢阳光落在他身上的样子。
可是闻意从来都不知道,眼底有光的,是她。
紫荆花落满两旁的那一天,苏禹桥离开。而后,他的生活中,便没有了闻意。
只不过偶尔能在朋友圈里面看到,她很幸福,沈温庭对她很好,后来也要了一个儿子,每天一家三口的,其乐融融。
他们终究还是天各一方。
全部债务还完,苏禹桥便离开娱乐圈。债务虽然还完,可他也彻底的累了。那些痛苦,像是刻在骨子里,挥散不去。
这些年,苏禹桥也遇到过不少很好的女生。大概是经历了太多,已经不想去再重新认识一个新的人了。
买了一个小旅馆,每天起来看看花草,倒也是惬意。
冬去春来,恍然又过了一年。
隔壁的花店老板又来找他喝酒,“阿桥,我说你这样一个人过一辈子也不行吧。这镇上好看的姑娘那么多,就没有一个能够入得了你的眼?”
苏禹桥拨弄着花瓶里的花,淡淡一笑,“一个人也挺好的,而且平时和你们几个朋友一起喝喝酒,也不错。”
花店老板哼了哼,“别以为我没看见,你房间里面可是有个姑娘的合照。长得怪好看的,也难怪你看不上镇上的姑娘。”
“她不是。”苏禹桥轻声解释,眼神恍惚了一下,才低声道,“她是我的亲人。”
“啊……抱歉。”花店老板赶紧道歉,“来,喝酒喝酒。”
“你啊,就是无欲无求,我媳妇说你这样的人,不适合开旅馆,适合去寺庙里面清修。”花店老板找了两个杯子,拿着自家酿的酒,倒了两杯,“不过说真的,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和我们不一样。”
苏禹桥抿了一口酒,自家酿的酒,醇香得很却也不会醉人,“怎么不一样?”
“怎么说呢……”花店老板一时也想不出形容词,“就是你的气质吧,感觉就是和我们不一样。”
杯子重重地放在桌面上,花店老板拍了拍大腿,“对对对,高贵!就感觉你特高贵知道吧。”
苏禹桥轻笑,没说什么,“紫荆花要开了吧?”
“差不多了,再过一两个星期,东街那边肯定会有很多人来拍照。”花店老板道,看了一眼苏禹桥,没好气地道,“我那花店那么多花,你非得挑个我店里没有的来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