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说农药有毒的事情早已在报墙和报纸上有所言明,就这整件事情也太过容易被人看穿。
褚寻真摇头道:“不知,大概是试探亦或是……纯粹给我添堵?”
棉花除虫这一步很是关键,棉铃虫死绝后,之后便是棉花彻底成熟的时期,可以开始收获了,摘下棉花桃子,晾晒等。
所以,喷洒农药这步是必然要进行下去的……
褚寻真道:“这件事情便先暂且放在一旁,府上也要准备准备,今晚不是要宴请瑞亲王……”
“小姐,老爷和夫人已经开始准备了。”
………………
宫内,褚寻真每次研究出的新奇东西都会被送进来,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老太监王徊亦步亦趋的跟在盛佑帝身后,口中小声道:“陛下可千万小心着些,不要让农药沾到皮肤上……”
他们在金华台处,后面跟着太监宫女,手中捧着水盆与巾帕等。
空中满是农药略微难闻的气味儿,盛佑帝到底不舍得摧残金华台的花草等,只在小路上进行喷洒试验。
待他终于尽了兴致,放下喷雾器后,笑道:“确实方便至极,王徊,叫人将桶里面的农药倒掉,换上水,以后在金华台浇花,就用这个了。”
“是,陛下。”王徊道,同时快速的将巾帕浸湿后,为盛佑帝擦手。
“朕自己来。”盛佑帝道,拿过巾帕慢慢擦着。
王徊便转身吩咐下去盛佑帝方才说的话,将喷雾器里面的农药倒掉,换成了水。
擦完手后,盛佑帝往金华台上的亭子走去,进入亭中,守在周围的宫女将亭上的帘幔悄然放下。
“陛下,喝茶。”王徊为盛佑帝倒了杯热茶。
盛佑帝拿在手中,却暂且未喝,望着飘散的热气道:“朕听闻,有人因农药有毒在栖宁县主的铺子前闹事?”
“回陛下,确有此事,已经解决了。”王徊道:“闹事之人现全部被栖宁县主遣送官府,幕后主使者却自尽了。”
“幕后主使……”盛佑帝喝了口热茶,叹道:“朕已经这般彰显对栖宁县主的看重,竟还有人上赶着得罪。”
喷雾器制作出来后,赏赐便随后到达镇北将军府上和虞府,喷雾器的制作方法也同样呈上御前,之后自会由工部制作,广发各州各府。
“怕是觉得陛下不会注意到这等小事上。”王徊低声道:“毕竟只是一群小民以农药闹事……”
“小事?”盛佑帝哼笑一声,“背后之人胆子倒是大得很,可惜啊。”
可惜心思缜密,尽数将线索斩断。
摇头不再谈及此事,少顷,盛佑帝道:“今晚……天佑要去镇北将军府上吃饭?”
“是,陛下。”王徊道。
“为何?”盛佑帝挑眉:“褚藩良竟然会愿意请天佑过去?”
王徊:“本来是县主要请王爷,因二人合作牛奶糖玫瑰花露等事,现如今,不是又出了糖渍玫瑰花露、金银花露等,太后亦是喜欢的不得了,平日里咳嗽便会喝上几口,管用得很呢。”
寇承仁利用唐家兄妹对付褚寻真的事情暂且秘而不宣,毕竟谋事未动,再者,此事证据也不足以扯下寇承仁,明面上,唐家兄妹与寇承仁是没有牵连的。
对外便只能用如此理由。
“本来?”盛佑帝不由得笑道:“这么说来,褚藩良才不得不请天佑入府?”
“确如此呢,观褚大将军的脸色是不大乐意。”王徊道。
盛佑帝哈哈笑起:“且不乐意着吧,朕希望以后这种事情再多些哈哈。”
………………
将军府内灯火通明,褚兆年与褚瑞年白天睡多了,现在正扶着小推车慢慢练习着走路,雪鸽与雪晴两个侍女在旁边看着。
“爹与大哥在迎瑞亲王进来,现在这会儿应该到了吧?”褚空泽瞧着两个弟弟敦敦的步伐,边与褚寻真闲聊。
“明明就是普通的宴席,今天去兵部时,竟然有人旁敲侧击的问我,将军府是不是要结交瑞亲王府了?”褚空泽啧道:“想太多,又关他们什么事情。”
“二哥别理就是。”褚寻真道,转头瞧向回廊处,褚藩良与褚空宁正带着戚司安朝这里走来。
她道:“爹和王爷来了。”
戚司安一身绣金丝云纹锦服,头戴玉冠,风姿卓绝,走过来时,脸上带着笑容,胳膊的姿势却有些别扭,一只手托着一条胳膊。
褚寻真瞧着,不禁问道:“王爷的胳膊是受伤了吗?”
“没有受伤,本王给你带了件礼物。”戚司安笑道。
褚藩良与褚空宁侧头看过来,先前瑞亲王下马车后便是如此造型,他们亦觉得奇怪,问的时候,瑞亲王笑而不语,现在倒是主动说了出来。
褚大将军皮笑肉不笑道:“王爷客气了,来府上吃饭,带什么礼物。”
哼,没安好心。
“是什么礼物?”褚寻真有些好奇。
戚司安低头浅笑,手虚虚扶着自己另一条胳膊,宽大的袖袍在这个时候鼓动几下,仿佛里面有东西正立于他的掌心上。
袖袍被慢慢的掀开,一团浅黄的毛球出现,四只粉嫩的小爪子紧紧扒在瑞亲王金贵的胳膊上,后面一条腿似乎不太能蹬住,时不时的滑落下来,踩在瑞亲王托着的手心上。
因袖袍被掀开的缘故,圆润的毛球动了动小身体,颤巍巍的抬起头来:“喵。”
“栗子糕?”褚寻真惊喜道。
“珍珠儿,你认识这只猫?”褚空泽奇怪问道。
“嗯,这是丹晔寺里的猫。”褚寻真笑道:“应该说,是慧言大师养的一只叫圆圆的猫,不久前才生下四只小猫,栗子糕就是其中的一只。”
她喊栗子糕,有着浅黄色毛发的小猫咪抬起头,金黄色的眼睛瞧向褚寻真,喵了两声。
“糖渍玫瑰花露和金银花露做出来后,我与王爷便去了趟丹晔寺,为普函住持和慧言大师送去些,恰巧瞧见圆圆生下孩子,在寺里待了会儿才走。”
褚寻真笑道:“栗子糕这名字还是我取的,现在看来很合适啊。”
小猫又叫了两声。
戚司安道:“它现在对这名字有反应,要不要抱抱?”
说着,将胳膊朝着褚寻真的方向伸去。
褚寻真不急着抱过来,而是先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小猫的鼻尖前。
等它挺着小鼻头嗅了嗅后,变得平静时,又轻柔的摸了摸它的背部,顺到毛绒绒的尾巴上。
栗子糕被摸的放松,牢牢扒着戚司安胳膊的四爪也不由得慢慢松开,褚寻真这才动作轻轻的将它抱过来。
“粘人的很。”
戚司安不在意身上沾惹的猫毛,略微整理下衣袖后,便道:“它怕生,总爱钻在衣服里或是床底下,需得叫下人看着点,不然就要寻个半天才行。”
“多谢王爷。”褚寻真道。
“阿姐,猫猫?”褚兆年和褚瑞年早就被吸引过来,此时扒着褚寻真的腿往上看。
“猫猫不能抱呢,太小了。”褚寻真低头笑道:“兆年瑞年,先和阿姐去吃饭好吗?”
“好~”褚兆年与褚瑞年同声回答,倒是未执着于非得抱猫不可。
他们对猫好奇完,又对戚司安很是好奇。
两个胖团子抬起头,瞧着戚司安半响,面上懵懵懂懂。
戚司安亦低头看向他们,刚待说话,就见褚兆年明媚的大眼睛笑眯起,小手指着他喊:“姐姐,漂亮!”
“……”
满院寂静,鸦雀无声。
下人们似乎是被定住了身形般,不见动作。
褚寻真忍住笑,不禁看向戚司安,他确实生得不俗,姿美又华雅不凡,但他轮廓分明,身姿玉立,却也不可能叫人误认为女子。
也就是褚兆年如此年岁的小娃娃才认不清楚些。
“还望王爷莫怪。”褚藩良干咳几声,才将笑意咽下,“稚儿言语,兆年现在小小年纪,学会的也就那么几个词,其实,他也是在真心实意的夸赞王爷。”
褚大将军的这句话不如不说,明面上解释,实则损人。
戚司安笑道:“怎会怪罪,兆年与瑞年都很可爱。”
这话真心,眼底喜爱的神色也不假。
院子里待的久了,蒋红蓉派人来寻,再不进去,恐怕饭菜都该凉了,席上,褚老夫人也在,时不时的与戚司安说句话,戚司安亦对老夫人礼敬,瞧着谦虚文雅。
一顿饭下来,气氛倒是不错,即使褚藩良也挑不出刺儿来。
………………
“王爷可以啊,这便去将军府吃上饭了,速度倒快。”白桓初得知后,对戚司安打趣道。
“还差得远。”戚司安摇头道。
“算是进步了。”白桓初在他身边坐下,“难道你要照着大皇子的进展比吗?他婚事将近了。”
说起戚奉景,宁国公府的嫡女宁婉瑶确实有几分手段,听说皇后对她极为喜爱,自穆国公府寿宴后递话,大皇子再未出现在褚寻真的眼前,甚至连消息都不曾听说。
现在婚事将近,大皇子乃皇后之子,是中宫嫡子,又是现在成年的皇子里头第一个成亲的,婚事自然备受重视,现在都已经开始准备起来。
“不是我说啊,大皇子成亲后,就该轮到二皇子挑选皇子妃了,王爷你觉不觉得……宫内的娘娘们会不会将目光放在县主的身上?”白桓初道。
“更何况,二皇子的母妃可是荣贵妃,她要是向陛下说些什么……”
“陛下不会同意。”戚司安道。
“王爷为何如此确定?”白桓初有些奇怪道。
因为他欠我的……
戚司安靠在身后的椅背上,眼神明明灭灭,半响敛阖。
见戚司安不答,白桓初便不再追问,也躺在椅子上,跟着晒太阳。
……………………
身为助教,唐曲和与唐关灵自然是要跟着褚寻真进入太学。
马车停在太学门口后,唐曲和下车,望着面前传承已久的建筑惊叹:“不愧是天下学子向往之地,磅礴大气。”
想到自己将要进入其中,面上更是激动不已。
“这几日整理出来的教材可都看好?”褚寻真问道。
唐关灵道:“县主,我与兄长已经全部看完,记在心里。”
褚寻真道:“那便好,授课完后会马上进行编著,将知识点整理归纳,最好弄得通俗易懂,毕竟著《数学》一书,是要人看的明白才行。”
“县主请放心。”唐曲和道。
相处下来后,褚寻真便发现唐曲和极痴迷于数学,对旁的事情不怎么上心,都是唐关灵在处理。
这样一来,倒是可以重点的将著书事情交予唐曲和负责,而唐关灵随她处理些别的事情。
他们来太学的时间早,离授课还有半个时辰,便要先去孙祭酒处,将唐家兄妹助教的身份落实住册。
然而,却在孙祭酒处瞧见一个意想不到之人。
见到这人,唐曲和与唐关灵的脸色一变。
褚寻真不认识此人,只觉得他身材高大魁梧,脸上蓄着胡子,一双虎目落在自己身上时,叫人无端的发凉。
接下来,便听孙祭酒介绍道:“这位,是寇承仁寇大人。”
他便是寇承仁?!
褚寻真心里惊讶,面上不显分毫,暗自打量此人,面容虽粗犷,眼神却阴鸷,扫向他们时,尤其是看向唐曲和与唐关灵的时候,更是眼底生寒。
转头看向孙祭酒,却又笑起:“这位便是栖宁县主了吧,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孙祭酒笑着点头,他亦有听闻寇承仁在朝中与褚藩良不和,此时并不答话。
“见过寇大人。”褚寻真走进来行礼,寇承仁乃五营统领,官级大,位高权重,行礼是必然的。
唐曲和与唐关灵低下头去,行礼后便恭敬的站在褚寻真的身后。
“栖宁县主不必多礼。”寇承仁笑道,看向唐家兄妹,明知故问的问起两人的身份。
孙祭酒不知其中之事,便回答说:“两人皆为县主在太学里的助教,如今也在帮与县主著《数学》一书,上陈陛下,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哦?本官听说,亦是瑞亲王府中的人。”寇承仁扯起嘴角道。
“是。”孙祭酒道。
“倒是奇怪了。”寇承仁看向褚寻真,“本官不明白,瑞亲王府中的人……又是怎么与县主扯上关系的?”
“寇大人不懂也正常,当然是因为数学。”褚寻真被他盯着,如芒在背,心道,久居官场之人的气势确实不一样。
“大人若是不明白,他们与我是怎么因数学扯上关系的,不妨留下来,听一听今日要讲的数学课。”
寇承仁蹙眉,他书房的桌上还放着一摞调查来的几何、方程等,想到便觉头疼,此时道:“不必了,本官还有事。”
他站起身,慢慢走至褚寻真的面前,道:“京城虽是天子脚下,但也不是每天太平,县主往来太学时,可要时刻注意着身边安全……”
话虽对着褚寻真说,目光却隐晦的看向唐曲和与唐关灵,森冷阴鸷。
“多谢寇大人关心,回头我便与王爷说一说。”褚寻真道。
“为何要与王爷说?”孙祭酒不是很明白这其中的逻辑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