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通话被她掐掉了,休息室重新归于安静。
徐琳眼角湿润,忍不住笑了。
她这个傻子居然遇到了个比她更傻的。
***
舒清因出来后才发现自己手机落在休息室了,而且她还忘了自己刚刚在跟晋叔叔聊天。
不过徐琳女士在那儿呢,她打算晚点再回去拿手机。
她让沈司岸帮着她一起送客其实就是看不惯他这么闲,但舒清因很快就发现沈司岸不仅不觉得累,反而乐在其中,主人的架势比她摆得还足。
她这才意识到,她让沈司岸帮她一起送客,不就等于默认他也是主人了么。
直到有宾客打趣了一句“摆酒的时候一定叫上我啊”,她这才大感不好。
不行,还是让张总秘来,这臭男人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能让他得逞。
舒清因冲他伸手,“手机借我打个电话。”
沈司岸没多想,把手机给她了,顺便问:“要打给谁?”
“我秘书。”
“你秘书的手机号我存了,你翻翻通讯录。”
舒清因有些不解,“你干嘛存我秘书的手机号?”
“以防某个迷糊蛋下次再想打给她秘书的时候又急不得秘书的手机号。”
舒清因自从上次经历过后,她就把张总秘的手机号背下来了,所以为了打这臭男人的脸,她当着他的面背出了张总秘的手机号。
她得意的说:“哼,我已经背下来了。”
男人眯眼,并没有因此夸她机智,舒清因仰头看着他,眼里写着“快夸我”三个字。
结果沈司岸只是淡淡问了句:“我的手机号,你背一下。”
舒清因愣了。
她没记。
沈司岸呵了声,别过脸不理她了。
舒清因有些心虚,光记秘书的手机号,连男朋友的手机号都不记,这种事如果换位思考发生在她身上,她可能就不是生气这么简单了。
这样想着,舒清因也不好意思再打给张总秘了。
握在手里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舒清因叫了一声沈司岸,结果他装聋,继续背对着她跟宾客说说笑笑。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孟时打过来的。
孟时的电话,她应该还是能帮他接一下的吧。
舒清因接起电话,那头响起孟时略带戏谑的调侃声,“新闻我看到了,房子应该不用找了吧?”
她没听懂,下意识问:“什么房子啊?”
那边明显顿了下,语气有些奇怪,“舒小姐,生日快乐。”
“谢谢,不过你刚刚说房子?你要买房吗?”
“……嗯。”
舒清因想起之前在微信上瞥到的消息,孟时说租房,她还在想到底是谁要租房,现在一看估计是孟时想买房,但是找不到好的房源,所以开玩笑说租房算了。
她相当客气的说:“孟先生想在哪里安家呢?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说说,也许我能帮上忙。”
就你家,楼上楼下对门都可以。
但孟时不能说,只好跟她客套的婉拒,“舒小姐太客气了。”
舒清因更热情了,“这有什么客气不客气的,你跟我姐那种关系,是吧?要是你们成了,以后你就是我表姐夫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孟先生你不用有心理负担,只管说吧,想入手哪里的房?”
徐茜叶给她当了回红娘,她肯定要报答回来,她舒清因就是这么知恩图报的好同志。
“……我还要和别人再商量商量。”
“孟先生你不是独居吗?怎么还要找人商量?”舒清因感到奇怪,又突然灵光乍现:“难道你已经和我姐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吗?我姐知道吗?”
孟时这锅是背不下去了,只好借口有事要挂电话。
舒清因嘻嘻笑了,“别害羞嘛,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
无言以对,孟时只好装作信号不好的样子挂掉了电话。
孟时是个闷葫芦不好意思说,舒清因又去找徐茜叶打听。
徐茜叶还沉浸在对她表妹的羡慕嫉妒恨中,这下靶子送上门,她立马激动地抱着她的肩膀一阵猛摇。
“你这个死丫头你动作怎么这么快啊啊啊啊啊啊!你姐我还单着身你他妈就要结第二次婚了!求婚戒指还他妈是鹌鹑蛋那么大的粉钻!你他妈把我我送你的项链还我,你都有鹌鹑蛋了还要我的破项链干什么!”
说完就要去抢舒清因脖子上的项链。
项链是用来遮吻痕的,舒清因怎么可能给她,姐妹俩你追我赶了好半天,最后徐茜叶气得跺脚,骂她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
“气死我了!这个世界是为什么!”
舒清因护着脖子上的项链,急忙说:“你都跟孟时准备买婚房了,干嘛还要气我?”
徐茜叶茫然的啊了声,“什么婚房?”
舒清因就把孟时要买房的消息告诉她了。
徐茜叶更茫然了,“他要买房跟我有什么关系?”
舒清因一通分析,“他不是一个人买房,我问他有没有看中的,他说要跟别人商量,他还能跟谁商量啊,当然是跟他一起住的人商量啊,他独居单身,除了要结婚以外还能是为了什么?”
徐茜叶被她这些相当有逻辑性的推理给说懵了。
“结婚,我和孟时?”
“我知道了,”舒清因语气严肃,“肯定是惊喜,绝对是惊喜。哎呀惨了,我把他要给你的惊喜提前告诉你了。你就当你没听过,等孟时跟你说了你还是要装作一副很惊喜的样子。”
“……”
徐茜叶离开酒店的时候,孟时过来接她。
两个人目前的关系还处在床伴阶段,怎么就跟结婚扯上关系了?
徐茜叶盯着孟时的侧脸,突然问:“孟时,你就这么喜欢我吗?”
孟时正开着车,听她这话以后,握着方向盘的手猛然紧了紧,“什么?”
“喜欢我喜欢到了,已经单方面开始跟我规划结婚的事儿了?”
徐茜叶一记直球直接给男人打懵了。
孟时抿唇,想了几秒后,知道是谁误传消息了。
男人沉默片刻,严肃的“嗯”了声。
他想过,或许徐茜叶会直接拒绝他,说她对他还没到这份上,亦或是跟他打哈哈,让他死心。
结果没想到向来热情奔放的徐茜叶居然红了脸,像个小女生似的张着唇,傻愣愣的自言自语道:“我魅力有这么大吗?”
她还是第一次遇见上了几次床就决定非她不娶的男人。
居然爱她爱到连谈恋爱这步都直接省略了。
孟时微怔,线条硬朗的轮廓突然柔和了起来,笑出了声。
“大得不行。”
徐茜叶被他这虎狼之词逗得跟着笑了起来。
***
沈司岸还在生气。
一直到回家的路上,他居然还在因为她不会背他的手机号而生气。
两个人都喝了点酒,负责开车的司机觉得车后座的气氛相当尴尬。
舒清因一直盯着手机看,沈司岸没看手机,只是抱着胸闭眼独自生闷气。
突然舒清因放下手机,冲沈司岸坐近了点,和他贴在了一起。
她张口,开始背数字。
司机茫然,这是在背圆周率吗?
背完以后,舒清因扯了扯沈司岸的袖口,嘟着嘴跟他撒娇,“你在内地的手机号,香港的手机号,柏林地产的工作座机号,还有你的微信号我刚都背给你听了,你可不可以别生气了啊?”
司机恍然,原来舒总刚刚背的是这个啊。
沈司岸神色僵持了那么几秒钟,然后冷哼一声,舒清因又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
“别以为你这样就能讨好我。”男人的态度相当坚定。
舒清因眨了眨眼睛,“那我怎么做才能讨好你?”
沈司岸抿唇,冷脸瞧着她,却最终还是架不住女人柔软的语气,有些不情不愿的叹了口气。
他附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什么,舒清因立马说:“我不要。”
“那算了,”他倾身拍了拍司机,“麻烦先送我回酒店。”
舒清因咬唇,似乎在做思想准备,一听他说要回酒店,这才忍辱负重的点了点头,“好吧,我答应你。”
司机也不知道舒清因到底答应沈司岸什么了,不过最后他是将两个人一起送回了舒清因的家。
***
尝到甜头的男人想法一个接着一个,舒清因被她抵在浴室瓷砖上,他说是帮她洗澡,但洗来洗去也就那么几个地方。
有几个地方都快被洗红了,男人还不肯换地方。
浴室里热气腾腾的,舒清因整个身体都被烫成了粉红色。
她咬唇忍住嘤咛,十分后悔一时冲动答应了他一起洗澡的条件。
到最后她也不知道是怎么晕过去的,只能感觉到男人替她裹上了浴袍,抱着她走出了卧室。
等舒清因醒过来的时候,她正枕在沈司岸的臂弯中。
她悄悄地想从他怀里溜出来,脑袋刚碰上枕头,就又被男人抓回了怀中。
哎。
舒清因叹了口气,手伸到床头柜那里摸了摸,果然摸到了手机。
她窝在他怀里玩起了手机。
生日宴之前回过一趟舒宅,她根据徐琳女士说的,找到了爸爸喜欢用来记密码的笔记本,果然看到了爸爸的邮箱密码。
舒清因没事做,干脆登陆了爸爸的邮箱。
这些年,除了她和徐琳女士发送的邮件,还有很多公司员工发来的,还有一些广告邮件,乱七八糟的,如果不是都显示的未读,几乎给人一种这个邮箱还在使用的错觉。
她没点开徐琳女士发给爸爸的邮件。
逛了圈邮箱,舒清因顺手点进了草稿箱里。
并不多,但有几份相当注目,时间显示的是爸爸重病住院期间写的。
收件人显示,一封给她,一封给徐琳女士。没有发送出去,也不知是没来得及,还是他觉得没写好,就存在了草稿箱里,到最后也没编辑好。
还有两封没有显示收件人邮箱,邮件主题分别是“给徐女士未来的丈夫”和“给因因未来的丈夫”。
舒清因不知道爸爸该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写下这两封邮件的。
“你怎么还不睡觉?”男人困倦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舒清因一慌乱,来不及藏手机,被男人发现手机的光亮,眯起眼,掐了掐她的脸。
“不是说很累吗?玩手机不累是吧?”
男人抢过她的手机,想看看她在看什么。
结果他的目光也被那封邮件给吸引走了,轻声问:“这是谁的邮箱?”
舒清因说:“我爸爸的。”
沈司岸默了会儿,点开了那封名为“给因因未来的丈夫”的邮件。
「你好,还未来得及坐下和你喝上一杯酒的女婿。
我并不知道你的姓名,也不知道你是个怎样的人。
如果你能看到这封邮件,我想,你大概就是因因心里确定的那个,能与她共度人生的人吧。
二十年前,上天将因因带给我,从此我成为了一名父亲。我是第一次当父亲,当时抱着襁褓中的她,我有些无措,也有些担忧,不知道该如何疼爱她,甚至已经开始幻想她在我的呵护下,无忧无虑长大后的样子。
我猜你应该很英俊吧。我的因因那样漂亮,她应该会找一个同样相貌出色的男人。
请原谅我重病,只能这样猜测你的样子,无法等到因因带你过来见我的那天,也来不及等到你和因因的婚礼那天,我牵着因因的手,再将她郑重的交给你,而只能以如此简陋的文字,将她托付给你。
不瞒你说,其实我很想有个儿子,父子俩亲密无间,只是我心疼因因母亲,遂这个愿望到最后也没能实现。
你喜欢打高尔夫吗?或是你喜欢品酒吗?我收藏了不少好酒,留着这些好酒,原本是打算等见到你的那天开上一瓶,和你坐在庭院里,你对我陈列出一大堆你喜欢因因的理由,并向我保证你会永远对她好。而我则是告诉你因因小时候的趣事,让你更加了解因因她有多可爱,多善良。
只可惜我等不到能与你见面的那天。
实在抱歉。
最后,我只有一个请求。
请你对我的因因好。
请你代替我,为她遮去后半生的风雨,护她无忧。
谢谢你。」
沈司岸从这份信中,看到了一个温柔稳重的父亲。
舒清因不知道他为什么看得如此认真,有些好奇的凑过头想看看爸爸都给他写了些什么。
他只是将邮件关上了。
沈司岸未尝心中没有淡淡的遗憾,没机会见到她的父亲,也没机会和他坐下来好好地喝上一杯。
甚至没机会从她父亲的手中,牵过她的手。
“不愿意嫁给我吗?”他吻了吻她的额头:“可我都看过你爸爸写给我的邮件了。”
舒清因将脸埋在他的怀里,小声说:“两年前我结婚了。后来离婚,却回想不起那一年里我做了什么,好像结婚的不是我,我只是一个神游在外的旁观者。这和我一开始想的很不同,我曾盼望过,能拥有我父母那样的美满婚姻。虽然我爸去世了,但那段时光是永远存在的。可到了我这里,怎么就会变成这样呢?”
她顿了顿,自语道:“我还能再相信一次婚姻吗?”
“不是相信婚姻,而是相信我。”
沈司岸摸摸她的头,“你听过一首诗吗?”
「跳舞吧,如同没有任何人注视你一样
去爱吧,如同从来没有受过伤害一样
唱歌吧,如同没有任何人聆听一样
工作吧,如同不需要金钱一样
生活吧,如同今日是末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