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月月耸了耸肩,“我当时那不是为了气你吗,爷爷,我确实不想做什么君家家主,你也知道我从小就没什么出息,反倒是愉儿聪明,对于公司里面的事情也接触得比较多,她确实是比我合适的人选。”
“做君家的家主,不需要了解很多,”君老爷子坦白,“先前你总是胡闹。我确实是更属意愉儿。”
老爷子叹了口气,又微微摇了摇头,“可她到底行动不便,很多场合都不太适合。”
君月月心里冷笑,面上笑容慢慢少了,看看这老头子心思,嫌大孙女糊涂的时候,就不介意小孙女身有残疾,现在大孙女表现得好点,小孙女的残疾就成了他的介意,老家伙还真是心眼长在胳肢窝下面。
“有什么不适合,愉儿这一次动了手术说不定就能站起来了。”君月月说。
君老爷子还是摇头,手术成功的概率他已经仔细问过了,并不大,不过君愉坚持要做手术,倒是也没有生命危险只是遭些罪,君老爷子心疼,也并不想阻拦小孙女儿站起来的机会,只是最终叹了口气说到,“但愿吧。”
“爷爷你不用担心,愉儿从小运气就好,人又有意志力,康复训练对她来说真的不算什么。”君月月说起好话来,自己都佩服自己,君老爷子很显然特别吃这套,头一次对着君月月露出满意的笑容。
“爷爷问你一句话,你如实说就是,”君老爷子说,“你是真的喜欢方安虞吗?如果你是真的喜欢……”
君月月连忙摇头,“怎么可能!”
她必须否认,她不能让方安虞变成君老爷子拿捏她的把柄,而且君老爷子是个纯粹的商人,为了君家继承人连自己的两个孙女都挑三拣四成这样,还能真的对方安虞有什么宽厚的心思?
“我就是看他好玩逗他玩,”君月月满脸无所谓,“不过您可别再吓唬他了,方家可宝贝他了。”
君月月不承认她喜欢方安虞,但她也没有急着撇清什么,那样显得太过急功近利,君老爷子也肯定不会喜欢。
她这样说,正好也把君老爷子命人把她带回来之前,方安虞拉着车门不放的那件事情圆过去,不是因为她多喜欢方安虞,才不让君老爷子怎样,而是方家很宝贝方安虞,所以让君老爷子别对着方安虞动心思。
就算方家现在摇摇欲坠大厦将倾,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方家如果真的被欺负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这老爷子是什么心肝,当然听懂了君月月话里的意思,不过他也没有这么容易被糊弄,笑了笑之后手指在桌子上点了几下,又开口问道。“那如果爷爷让你和他离婚,你愿意吗?”
君月月心说我他妈就知道你要弄这手,她没有急着说我愿意,而是像一个没玩够玩具的小孩一样,别别扭扭的,“爷爷……干嘛呀,我都答应跟您见股东了,再说君家家主不是得等愉儿动了手术之后再定吗。”
“上头怕是要有动作,那块地上发现了稀有树木,如果上面派人来调查划入了保护区,就不能再动了。”君老爷子难得说两句实话。“君愉的手术不知道会怎样,康复期也太过漫长了,君家等不了那么久。”
“可爷爷你不是好好的吗!”君月月笑着说,“你这么健康!怕等不到愉儿康复……”
“我已经确诊了胃癌,”君老爷子突然道,“医生说,最好的情况是半年,最差是两个月。”
君月月这回是真的愣住了,他妈的剧情里可没这个!
剧情里面君老爷子活的岁数可长了到后来还出来作妖呢!
如果是真的这剧情得崩到哪去了?
“什么时候的事?”君月月脸上的震惊不作伪,君老爷子看到君月月这么着急,反倒是抬手朝下压了压,安抚她,“就上一次你们回去之后,一次胃痛去了医院,做了一些检查。”
听老爷子说,“我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很正常,得病也很正常,你不用太惊慌,胃口一直就不好,呼吸困难一直以为是心脏的毛病,这一次确诊是胃癌,已经晚期了,我也不遭那个罪去动手术了,先保守治疗。”
君月月震惊得说不出话,她这时候应该像个孝子贤孙似的,哭一哭,表达哀痛。但是她真的是除了震惊之外,发挥不出其它的情绪。
生死在她面前,太过寻常,君月月见过的太多太多了,而且她和君老爷子再是不对付,这种虚假的假哭假伤心,她也不屑去演。
“你那是什么表情?”君老爷子瞪了君月月一眼,“我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君月月咳了一声,连忙回神,真情实感难以置信道,“可是你明明身体那么硬朗,我总觉得我都熬不过您啊!”
剧情里面确实是她这个恶毒女配最后退场的时候,那老爷子还在男女主之间蹦达得欢实。
君老爷子不知道被戳到了哪个点,被君月月这句话给逗笑了。
他笑着说,“我从前也觉得,你太爷爷身体比我还硬实,总觉得只要他在,那天就塌不下来……”
“但是你看,天说塌就塌了,我连你爸爸都没能指得上,”君老爷子说,“扛着这担子真的是累呀,但是现在就只剩下你和愉儿两个,你一直不懂事,愉儿又身体那样……哎。”
君月月没吭声,君老爷子煽情了半天,沉默片刻之后又绕回刚才那个话题,“接手君家,就要接受联姻,不管你是不是真喜欢方家那个傻子,这次回去之后都断了吧。”
君月月嘴唇动了动,君老爷子没给她说话的机会,继续道,
“你要是真的连个傻子都舍不得,那你也可以继续做方家的媳妇,不过那样的话,君家跟你的关系,仅仅是娘家。”
君月月低着头,面容有瞬间的扭曲,这意思就是他妈的只要不做君家的家主。一毛钱都没得。
“我今晚带你去见一个人,”君老爷子说,“他在丘海市没露什么头角,但是在平川很有名,二十岁只身闯荡,现在在平川已经立稳脚跟,君家这块地,正好临近平川。”
这是连下家都给她找好了,君月月刚才因为他快死了升起那点同情心,顿时烟消云散。
现在这种形势看来,她如果拒绝离婚的话,君老爷子真的会狠心得一分钱都不给她,君老爷子都要死了,他一辈子为君家,死之前肯定要解决一切后患。
平心而论,生在这样的家庭,婚姻怎么可能由着自己做主,趋利避害是商人的本色,方安宴本来是一颗棋子,但那是君老爷子给君愉准备的,但现在家主人选换了,方家显然是废棋。
君老爷子真的是精明,他规避掉了所有的风险,之所以不让君月月舍掉方安虞再去跟方安宴,是因为原身疯狂喜欢过方安宴。
他不允许君家的家主喜欢联姻对象,就像当初他知道君愉不喜欢方安宴才替她选了他……
如果作为一个一辈子为家族担尽竭力的老人的立场,这抉择并没有什么错,因为感情在他的眼里,浅薄得不如一张人民币,是阻碍,是需要规避的风险。
君月月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应该干脆利落地答应了,但是想到方安虞在她下楼之前,还对她笑得那么灿烂,她就怎么也张不开嘴……
沉默片刻之后,还没想好要怎么回答,君老爷子却适时地收起了逼迫,笑着对君月月说,“别着急,今晚去先见见小历。”
君月月狠狠松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可能没能藏住对方安虞的在意,让君老爷子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给诈出来了端倪。
她能忍疼,能忍饥挨饿,能昼夜不停地逃命,能在末世那样恶劣的环境艰难生存,却两辈子,最缺少的就是感情,你让她怎么可能忍住不去喜欢方安虞那样的人。
她太天真了……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君月月对着君老爷子扯出了一个笑,“好。”
爷孙两个人坐上了车,君月月总觉得君老爷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心里怎么都不安稳,忍不住拿出手机偷偷地给方安虞发消息——这几天哪里都不要去,无论谁跟你说什么都不要信。
方安虞竟然没有很快回复,君月月忍不住又给方安宴发消息
——君老爷子今天问起了你哥哥的事情,把你哥哥看住了。
君月月发完之后,等了半天兄弟两个人竟然都没回,她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君老爷子这时候看过来,她连忙把手机收了起来,视线转向窗外。
两个人一路上没说话,车子开了很久,从乡道拐上大路,君月月一直心里乱糟糟的,等到窗外的景色逐渐繁华,霓虹灯亮起,君月月这才发现,他们离开了休德镇,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
就为了参加一个酒会?君月月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距离她给方安虞发消息,竟然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
可方安虞为什么还没有回复?是没有看见吗?
她心里因为方安虞长时间不回消息越发的焦躁,搭着君老爷子的手臂进了酒店的时候,她的眼神都不太集中,在门口的地毯上绊了一下,向前一趔趄……
君月月穿着的是高跟鞋,又是一步裙,稳不住自己的身形,已经准备狗抢屎,但是就在她即将要倒下的时候,手臂和腰被同时被一个强有力的手臂揽住,一股难以形容的木质香味弥漫过来,君月月站稳之后连忙开口,“谢谢你……”
“客气了君小姐,”这人说话的声音低音炮似的砸在耳边,而且显然认识她,君月月疑惑顺着声音抬头看去,对上了一双狭长的凤眼。
因为看到和末世中一模一样的人次数实在是太多了,所以君月月的情绪本来不太能够波动得起来,但是面前这个人,却是切切实实能够让君月月震惊,能让她心中惊涛骇浪再起的。
她一错不错地对着这双眼睛,半晌也没挪开一寸,维持着手整理自己裙子的姿势,视线在他的脸上来回逡巡,越看越震惊越看越难以置信——
如果说从前的那些人都是巧合,那么面前的这个人就绝对不可能是,无论从气质,身量,甚至眉毛里的那个形成断眉的小伤疤,君月月都完全断定,他就是末世当中,曾经和他们小队狭路相逢,另一个他们根本进不去的庞大基地的老大——历离
她就说,历怎么会是这么普遍的姓氏,可是怎么会是他,如果连他也出现在这个世界,那这个世界到底是……
“君小姐?”面前的人微微挑了挑眉梢,薄唇微微勾起,“君小姐?”
“悦悦!”君老爷子伸手扒拉了一下一直直勾勾看着历离的君月月,说道,“第一次见面就这么盯着人家看,太没礼貌了!”
历离连忙伸手摇了摇,表示不介意,然后顺势抓住了君老爷子的手握了握,“君爷爷,等你多时了,里面已经开始了,随我这边来吧?”
君老爷子点头,君月月这时候也回过神,她刚才确实是失态了,但是遇到这种事情,不失态才不对劲!
这世界疯了吗,原剧情已经崩成那个狗德行不说,现在连末世的大佬历离都出现在这个世界了……
“君小姐?”历离又开口叫了她一声。
君老爷子率先上了电梯,但是君月月还低着头不知道在神游什么,他确实是打算着让君月月见见这个历离,说不定她就变心了,毕竟从方安宴变心到方安虞的身上,他这个大孙女也没用上几天。
容易变心是一件好事,她如果能从方安虞那边变心到历离的身上,联姻之后,对老爷子也有办法让她的心思从历离的身上转移。
不过君老爷子也是被君月月弄得有些丢脸,这样看了人家一眼就魂不守舍的,也实在太不矜持了。
君月月拍了拍自己的脸,迈步上了电梯,根本没注意君老爷子谴责的眼神,而是透过电梯的反光,继续盯着历离看。
天啊真的是他。
看正脸的时候君月月还不能够太确定,但是侧脸的时候就完全确定了,因为当时小队遭难的时候,这个男人手里面端着一把枪,枪里没有子弹,射出来的全都是石子,但是威力和枪一模一样。
他是非常罕见的石头异能,而且等级升得非常快,据说能够瞬间移动一座石头的山,他们那个基地就是用石头垒得高高的,表面光滑无处着手,就连二阶丧尸也爬不上去。
君月月现在都清楚地记得,他面色冷淡,像看着蝼蚁一样看着当时小队中的几个人,让他们把物资留下,人滚蛋。
因为被抢夺物资,那一次他们回去之后一天只能吃很少的东西挨饿了好几天,所以君月月对他的记忆非常的深刻,绝对是他错不了的……
那么现在看来,确定这个世界到底是不是和末世重叠,是不是她没有穿越而是重生到末世之前,就只剩下那唯一一个确认的途径了。
那是君月月不到最后关头不想去触碰的,她有些糟心地低下头,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是末世之前,那么她上一世没有听说过方安虞的消息,唯一的一个可能就是……他早早地就死了。
那样一朵富贵花,怎么才能够在末世中活下去?
而且诡异的是明明这本书的男主角是方安宴,可末世的大佬却是历离,这一切到底都应该怎么解释,为什么末世中没有方安宴和君愉?
君月月一脑门子问号,电梯到了之后,君老爷子实在是对她的这种“花痴”的样子没眼看,率先迈步走向酒会的中心,君月月则是站在电梯里面,思想神游天外,但是眼睛还盯着电梯的反光中站着没动的历离。
“看够了吗?我就在这站着,你为什么不转过来看?”历离开口说话,君月月根本没听见,她沉溺在自己的思想里,连君老爷子下电梯了也不知道。
历离见过很多种女人,见到他眼睛发直的女人多的是,但是见到他就傻成这样的还是头一次遇见。
他忍不住笑了一下,笑声里带着一点轻蔑,不过很快他就收起,毕竟这个女人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是他未来的妻子,哪怕只是个摆设。
痴迷于他这是件好事,历离见她这样索性也不用跟她假客气,直接拉过君月月的手,拢在他的胳膊上,侧头弯腰凑近她的耳边说道,“你爷爷跟你说了吗,今晚你是我的女伴。”
湿热的气息顺着耳朵传进来,君月月猛的一个哆嗦,回神看到历离离她居然这么近,脑子里第一个想的就是他用枪的手法,还有无论是杀丧尸还是杀人,都毫无动容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