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轻寒安静听完,温声道:“吃年夜饭就不去了,等初二我们再去给伯父伯母拜年。”
陶知行:“别啊!我爸妈可都一直等着呢!”
沈轻寒:“替我谢谢伯父伯母的好意,我俩在山上过年挺好的。”
“寒哥,你别拒绝得这么快啊!再想想呗!”陶知行不死心,还欲再说。
“别说了知行。”陶知临叫住弟弟,他转头看向沈轻寒,“寒哥,祝你和颜姐新年快乐!”
男人微微一笑,“新年快乐!”
说完他便坐上摩托车走了。
陶家兄弟随后也很快回了自己家。
——
每年过年也都差不多。往常是沈轻寒和七喜,今年多出了穆惜颜,也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穆小姐是个很注重仪式感的人。在她看来过年就该有过年的氛围。从腊月二十开始她就着手捯饬家里了。
学校已经放寒假了,她不用再上班了,空闲时间多出了一大把。先是把家里里里外外给打扫了一遍。紧接着就开始置办各种各样的年货。
她是这个家的女主人,沈轻寒随她怎么去打理。
摩托车平稳地停在院子里。七喜听到响动,率先跑了出来。毛孩子热情似火,在他身上使劲儿蹭。
他从车把手上取下塑料袋,拎在手里进门。他刚特意折去菜市场买了点新鲜的果蔬肉禽。打算晚上烧年夜饭。
一跨进客厅,就听到电视在响。
电视里放的是一部家庭剧,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出现在沈轻寒的视线里。她梳着丸子头,一本正经地跟家长说话,忍俊不禁。
穆惜颜不自觉就跟着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她的眼泪就冒出来了。
电视里的这个小姑娘是孩提时代的谢思依。
谢思依出生演员世家,爷爷奶奶和她父母都是圈子里知名的演员。谢思依是童星,五岁就开始演戏了。这部电视剧就是她读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拍的电视剧。
童星出生的谢思依,演了十多年的戏,十八岁开始主持综艺节目,成为综艺界一姐。在2018年的时候早已红透半边天。
两人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关系好到能同穿一条裤子。穆惜颜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这些年,谢思依没少提点她。
在她出事的那天,她还跟好友通了电话。谢思依在电话里说要去机场接机。
可惜好友最终还是没能接到自己。她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
在那边的世界,她穆惜颜肯定也已经死了。
她已经这么久没见好闺蜜了。穆惜颜突然之间特别想念好友。
她现在特别矛盾。她一边迫切想要回去,在那边她的父母和好友还在殷切地期盼着自己回去。更重要的是抄袭事件还没得到妥善解决。她不想一辈子都背负抄袭的骂名,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然而这边她又舍不得沈轻寒。她惦记了十年的男人,好不容易才变成自己的男朋友。她根本就舍不得离开他。
这种矛盾的心理让她格外纠结。
男人无声无息地走到她身后,看到她眼里闪烁着的泪花儿,下意识就拧起眉头,不解地问:“怎么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姑娘们,平安夜快乐!
第30章 第29座桥
第29座桥
熟悉低沉的男声,凭空冒出来,穆惜颜顿时觉得自己的心脏强有力地跳了两下。骤然转头,发现沈轻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自己身后。
她赶紧抬手抹掉眼中的泪水,动作慌乱,转而咧嘴一笑,“先生,你回来啦!”
沈轻寒把菜扔到地上,绕到穆惜颜身边坐下,一把搂住她肩膀,心疼地问:“好端端的,怎么哭了呢?”
穆惜颜任由他搂着,把脸颊埋进他胸口,声音闷闷的,“电视里的小女孩是依依。”
闻言沈轻寒下意识往电视屏幕上方瞟了一眼,看到了孩提时代的谢思依,扎着两条长长的马尾辫,五官稚嫩,俏皮可爱。
穆惜颜经常跟他提起她的这位好闺蜜。每次提到谢思依,她都满脸笑容,神采奕奕,恨不得能搜罗出所有的好吃好句用来形容好友。他能看得出来,两人的感情特别好。
“想她了是不是?”他搂紧她,将她整个人纳入怀里,音色温柔。
他此刻的嗓音,像极了古寺中冗长绵延的钟声,深淳沉醉。
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两个姑娘的感情十分要好,好到能同穿一条裤子。本该一直在一起的,彼此相伴。可惜如今却不得不分隔两地。穆惜颜自然会想念好友。这是人之常情,再正常不过了。
“我想依依,我也想我爸妈了。”女孩子的下巴轻轻抵着膝盖,嗓音低迷,听上去有一股明显的沙哑。
即便在这里衣食无忧,工作稳定,也有新的朋友和同事,还有沈轻寒陪着她。可很多时候她还是难以避免地想起父母,想起好友。即便长久以来,她一直在极力克制,默默隐藏着那份对亲友的思念。
今天是除夕,本就是一家人团圆的日子。她远离故土,远离亲人,无法与他们相聚。又看到了好友谢思依儿时拍的电视剧。强烈的思念之情自然犹如那休眠许久的火山喷涌而出,势不可挡。
很多时候人的感情往往是最不受控制的。看似平静无波的表象背后实则暗涌横生。但凡任何一点细枝末节都能够轻易带出过往,牵扯出无数强烈复杂的情绪。
这种汹涌澎湃,不可控制的的思念之情,沈轻寒完全可以感同身受。因为他也曾远离故土,远离亲友,一个人在这陌生的地方,一待就是十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思念慢慢熬成了毒,侵入骨血,永远都无法根治。到了后面几乎已经麻木了。因为早已接受现状,他无论如何都已经回不去了,很有可能会在这个地方一直待到死的那天。
然而穆惜颜和他不一样。她才刚刚来到这里。只有短短的半年。思乡之情仍旧强烈。她依然迫切地渴望回到故土,去和亲人好友相聚。
这些她从来不说。他却一直知道。
“先生,我好想回去看看。”她柔软的下巴紧贴他的肩膀,声音放得很低很低,呢喃细语:“你说我还能再回去吗?”
“会回去的。”男人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小心翼翼地安抚她:“一定能回去的。”
“我要带你一起回去,去看看2018年的世界。我看过了你的世界,也要让你去我的世界看看。十年之后的世界实在太神奇了,你一定会喜欢它的。”她兴奋地手舞足蹈,眼神之中充满了期待。
沈轻寒受她感染,满脸笑意。
沈轻寒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我这个老人家,智能机都不会用,到时候你可不能嫌弃我。你要耐着性子好好教我。”
穆惜颜拍着胸脯保证:“你这么聪明,肯定一点就通。我肯定会好好教你的。”
此刻她只需要他的安慰。他不忍心揭穿她的美好期待。他在这里待了十年也没能回去。他的心里很清楚回去的期望微乎其微,接近于零。
可即便这样,他还是愿意和她一起去期待,去共同憧憬着十年以后的世界。那个拥有智能手机,遍布无线网络,科技进步,社会安定,百姓幸福的2018年。那个属于她的世界。
他希望有朝一日他可以去到她的世界,他们手牵着手,一起走在2018年的街头。在人潮涌动处,在新年的钟声准时敲响之际,他们相视一笑,拥抱彼此,共同祝福对方,明年会更好。
他光在在脑海里设想了一下,他就已经觉得无比美好。
他是2008年的老人,而她却来自2018年,他们之间隔着十年光阴,同样也隔着生死。但是命运却让他们相逢,遇见彼此,成为对方生命中的唯一。他这个从来都不信命的人也不得不相信这是老天爷对他的恩赏。或许是他的前半生太过坎坷,她就是老天爷在后半生对她的补偿。
——
年夜饭是沈轻寒一手烧的,一桌子都是他的拿手菜。
穆惜颜在一旁给他打打下手,切个菜,端个盘子啥的。
这是穆惜颜二十七年以来第一次在外面过年,没和父母在一起。在这个陌生的小村落,和沈轻寒在一起。
刚开始还觉得挺难受的。没能陪在父母身边。可过后也就释然了。能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过年,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今个儿是除夕,是好日子。两人都很高兴,破例喝了酒。穆惜颜开了瓶红酒。她不敢开白的,她知道沈轻寒酒量不行,白酒两口就醉。
喝酒聊天,气氛温馨愉悦,一顿年夜饭吃了近两个小时。到了后面菜全部冷掉,荤菜都冻了起来。
吃完年夜饭,天已经完全黑了,外头夜幕沉沉,伸手不见五指。
窗外烟花爆竹声不断,响彻一方。
普天同庆的日子,烟花爆竹也掩盖不掉人们的喜悦。
沈轻寒醉醺醺的,身体轻微摇晃着。他挣扎着起来收拾满桌的残羹冷炙。可穆惜颜却一把摁住他手,“别收拾了,明天再说吧。我们去放烟花。”
她反手握住他,将他带到了储物间。两手交握,手心的热度相互传递。
她一早便买了很多的烟花爆竹屯在储物间里,就等着除夕这天放。
“你把这些烟花都搬到院子里去,我上楼去把羽绒服穿上。”她有条不紊地开始吩咐,两人分工明确。
她穿上自己的新羽绒服,噔噔噔就下了楼。
过年前两天,穆惜颜和陶知秋去县城逛街。她为了犒劳自己就买了这件羽绒服。
过年就要喜庆,她喜欢喜庆热烈的大红色。
沈轻寒刚把烟花搬完,就看到一个红影窜了出来。
“新衣服?”他轻轻抬了抬眼。
“好看吗?”她的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羽绒服是火热的大红色,颜色鲜亮喜庆,更加衬得她肤色光润,莹白如玉。
太过浓艳的颜色一般都很挑人。普通人穿红色难免艳俗。可她却不会。这个颜色不仅衬她肤色,更将她的个性给毫无保留地彰显出来了。她这个人就跟这颜色一样,永远炙热如火,鲜活热情。
她的身材比例又好,高挑纤瘦,是天生的衣架子,什么衣服都驾驭得了。
男人视线慢慢下移,羽绒服里头穿了件V字领线衫,脖子以下一大片雪白的皮肤暴露在空气里,暖色灯光下,有些晃人眼。
她说话时,樱桃小嘴一张一合,偶尔露出贝齿,象牙白,闪着光。两片唇瓣又涂了裸粉色的唇彩,虽然都快被吃没了,但细看上去依然莹润透明,隐约泛着一层淡淡的光泽。
“好看。”沈轻寒微眯着双眼,眼神悬即深了深。脑海里不禁浮现出这两片东西的触感,温凉的,柔软的,饱满的。
嗯……突然间好想亲她。
穆惜颜丝毫没察觉到男人的眼神变化,摸了摸羽绒服的口袋,满意地笑了。
“咱们开始吧。”女孩子音色嘹亮,被寒风送出好远。
七喜兴奋地汪汪汪直叫。
沈轻寒轻轻“嗯”了一声。
打火机点燃引线,“呲”的一声响,烟花便冲上云霄,火花四射,绚烂多姿。
山下的村民家家户户都在放烟花爆竹。整片夜空绚烂多彩,俨然是烟花的海洋。
“好漂亮啊!”她喜笑颜开,黑眸闪烁,仿佛有点点流星镶嵌其中,流光溢彩。
“全点了。”她一边吩咐,一边拿着打火机点燃自己手上的焰火棒。
火星子四处流窜,噼里啪啦直响。
她还故意把点燃的焰火棒伸到七喜面前。狗子怕火,面色大变,忙不迭四处逃命,拼命吼叫:“汪汪汪!”
“哈哈哈!”
见自己恶作剧成功,她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幼稚得像个孩子。笑声如银铃般清脆悦耳,萦绕在沈轻寒耳旁。
“七喜别跑啊!咱们一起来玩啊!”穆惜颜显然不想就这么放过七喜,追着毛孩子在院子里到处跑。
一人一狗在偌大的院子里上窜下跳,好不热闹。
七喜那孩子都怕死了,死死拽住沈轻寒的裤腿,瑟缩着身子躲在他身后,一点都不敢靠近穆惜颜。它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一个劲儿冲他叫。明显是在让他救它。
“别怕,她跟你开玩笑的。”他摸了摸七喜毛茸茸的小脑袋柔声安慰。转头又对穆惜颜说:“你别吓它了,狗怕火,它都要被你吓死了。”
“我逗它玩呢!你放心我有分寸的。”她哈哈大笑,举着焰火棒围着七喜打转。
七喜左右躲闪,狼狈逃窜。
夜风将穆惜颜羽绒服帽沿处的绒毛吹得凌乱不堪,簌簌摇摆。她额前的刘海也乱了,鬓角散落几缕漆黑碎发,紧贴在脸上。
院子里的照明灯装了好些年了,一直没换过。发出风烛残年的微光,像极了一个迟暮之年的老人,苟延残喘着。
微弱的一捧明黄光束打在她脸上,她皮肤白皙,犹如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漾着微光。只见她伸手勾起散落的头发,别在耳后,灯光下,这动作说不出的旖旎。
他定定地看着她,微微失神。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天空中纷纷扬扬,飘起了许多粉末。
穆惜颜后知后觉地发现下雪了。
“先生你快看下雪了!”她兴奋地跳了起来,忙伸出手去接。那些俏皮的小东西跳入掌心,转瞬即逝。
她自幼长在青陵,这座南方城市冬天的雪却并不多见,有的只是无尽的妖风。温度低,严寒,妖风凛冽,却不下雪。难得碰到下雪,她自然欣喜若狂。
烈风习习,风刮在脸上就跟刀割一般。但是她并未觉得冷,心里反而暖洋洋的。
沈轻寒静静地看着女孩的笑颜,从身后将她的羽绒服帽子给她扣上了。
穆惜颜:“……”
她转头去看他,只见他微微一笑,“下雪天,别感冒了。”
说完赶紧回屋拿了条围巾给她围上,动作十分麻利,一气呵成。
穆惜颜一连放了七.八根焰火棒。等手中那根燃尽,她直接扔到垃圾桶里。
然后悄无声息地绕到沈轻寒身后,踮起脚尖,伸长手臂,毫无预兆地用手蒙住他眼睛,属于女孩子特有的轻柔软糯的声线徐徐响起,“先生,不许睁眼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