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全身上下也就这么一样饰品,这是点睛之笔。一个知性干练的职业女性形象显露无疑。
再看她的衣服,虽然他看不出具体的牌子,不过光看面料和剪裁他也能看出衣服的质量很好。定然是好牌子。
显而易见,这个女人肯定收入不错。她口中说的混口饭吃明显是谦虚了。
他不可思议地笑了笑,“我以为你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
穆惜颜听得心花怒放,“我就当是先生是在夸我年轻。”
“二十七岁本来就年轻。”不像他都已经四十二岁了。
“那么沈先生现在在做什么工作,还是设计大桥吗?”她歪着脑袋细声细语问道。
“我早就不碰桥了,眼下就是一个普通的建筑工人,帮村子里的人盖盖房子。”
一个才华横溢的桥梁设计师现在却甘于做一个普通的建筑工人,这岂不是屈才嘛!
不过即便他是建筑工人,他也不可能是搬砖的。定然是建筑师和总工级别的。不看别的,光看这栋木房子,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盖的。
他口中所说的普通的建筑工人,定然不普通。
穆惜颜顺势接话:“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建筑工人也很好啊!”
毕竟很多人靠搬砖都发家致富了呢!何况是建筑师和总工这种级别的。
确实挺好。甘于平凡,也就不会有过去那些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对于沈轻寒来说这比什么都好。
“穆小姐从哪里知道的我?”沈轻寒好奇地看着穆惜颜,眼神考究,近乎直白。
在他看来影视圈和道桥业完全是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行业,她又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呢?
只见这姑娘赫然一笑,浅浅的梨涡微现,“说出来沈先生可能都不信,我在十年前就看过先生的讣告。”
沈轻寒:“……”
作者有话要说:惜颜:“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我在十年前看过你的讣告。”
沈叔叔:“……”
哈哈哈哈哈哈
第6章 第5座桥
第5座桥
穆惜颜话音刚落,她便敏锐地觉察到男人的表情略微浮现出了变化。他轻轻牵扯了下嘴角,漆黑的双眸深不见底,富有深意。
没人知道这双眼睛背后藏的究竟是什么。
而她只当他是惊讶。毕竟她这话谁听到想必都做不到淡定,惊讶在所难免。
十年前穆惜颜从电视上看到那则讣告。那是她第一次见到沈轻寒,隔着一方模糊不清的电视屏幕,隔着一张黑白照片,同时也隔着生死。
现在他们仅仅只间隔着一张餐桌的距离,她坐在这头,而他坐在那头。
近在咫尺,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她只要站起来,轻轻一伸手,她就可以毫不费力地摸到他的脸。
穆惜颜觉得神奇的同时,又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沈轻暖在沈轻寒的墓前交给她的那支钢笔。
她大胆的猜想,或许就是那支钢笔将她带到他的身边的。
男人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十指修长,指节分明。
这么好看的一双手,不免让人对这双手的主人也充满了好感。
家居服的衣袖微微卷起,手腕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戴。
穆惜颜觉得他手上少了一块手表。他应该戴块手表的。
男人的脸上蓦地露出一抹好奇的笑容,音色清润好听,“讣告写得怎么样?”
穆惜颜:“……”
“啊?”穆惜颜一时间都蒙了,完全没听明白。
竟然还有人问自己的讣告写得怎么样的?
男人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似笑非笑,“我的讣告写得怎么样?”
穆惜颜嘴角抽搐,风中凌乱。
她怔怔道:“讣告还不都是一样的模板。”
简单介绍死者生平,然后通篇都是沉痛哀悼,逐字逐句表达几万分悲伤。
“既然是千篇一律的东西,又何必在意。”男人施施然站起来,目光微垂,平和而悠远,声音压得更是低,几近呢喃:“桥梁设计师沈轻寒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仅仅只是沈轻寒。”
也不知究竟是说给穆惜颜听的,还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
吃完早餐沈轻寒便要去工作了。
他回房间换上了一件浅蓝色衬衫,烟灰色休闲裤,浅驼色的夹克外套搭在手腕上,左手拎一只黑色公文包,慢腾腾地从旋转楼梯走下来。
男人的步调不急不缓,从容不迫,带着一股莫名的老派的意味,绅士风范十足。
温文尔雅,风度翩翩,一身的清贵气息,惊艳了无数时光。
穆惜颜没管住自己的眼睛,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圈子里看多了小鲜肉,都有些审美疲劳了。还是这种禁欲系老干部有看头。
女孩的一双大眼睛乌黑发亮,炯炯有神,目光赤.裸而直接。沈轻寒已经很久没被女孩子这么盯着看了,一时间觉得很不自在。
他清咳一声,算是提醒。
穆惜颜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眼神太过凶残,难免会吓到人家。她忙收回视线,弯唇轻笑,煞有其事地说:“帅哥是公共资源,不看白不看。”
沈轻寒:“……”
沈轻寒被逗笑,“我就当你是在夸我。”
穆惜颜负手站着,身形纤细高挑,脱口而出:“我就是在夸你,你长得真好看。”
沈轻寒:“……”
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他都很少和女孩子打交道。第一次有女生当着他的面这么直白的夸他长得好看。他竟然觉得很不好意思,老脸发热。
不得不说,这姑娘实在是太豪爽直接了,什么都敢说。
老干部竟然脸红了。穆惜颜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这人未免也太不经夸了吧!
她忙说:“先生别介意,我开玩笑的。”
他好脾气地说:“无妨。”
至少在沈家沈轻暖告诉自己说沈先生为人和善,平易近人,非常好相处。如今看来真是一点都不错。
男人临走之前叮嘱穆惜颜:“你在家待着,不要乱走,七喜会陪着你的。要是觉得无聊就看看电视。书房里有很多书,你也可以用来打发时间。家里你随意出入,就是我的卧室不要进去。我不喜欢别人进我卧室。”
穆惜颜点头说好,忍不住又追问:“先生你什么时候回来?”
沈轻寒温声回答:“我傍晚下班回来,冰箱里有吃的,午饭你自己解决一下。”
她轻轻嗯了一声。然后送他出门。
只见他从院子里拖出一辆摩托车,骚.气冲天的大红色,车身澄亮。
这辆摩托车极具年代感。一下子就把穆惜颜的思绪拽回到了十多年前。
在她小的时候,她的父亲也买了一辆这样的摩托车。大几千块钱,被母亲念叨了整整一个月。后面她就经常坐在摩托车的油箱上,父亲带她四处转。
一个这么儒雅温润的男人骑着一辆这么骚.包的摩托车,穆惜颜不管怎么看都觉得违和。
男人坐在车上戴头盔,似乎不放心,又叮嘱一遍:“你人生地不熟的,千万不要到处瞎转悠,这山里很大,当心迷路了。”
他喋喋不休的样子,像极了母上大人。穆惜颜一时间觉得心里很暖。在这个地方她人生地不熟,却还有人愿意这样关心她。
她挥手同男人道别:“先生放心,我哪都不去,就待在家里。”
男人迅速骑车走了。衬衫迎风鼓起,他的背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穆惜颜的视线里。
她慢腾腾地收回目光,越发觉得神奇。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在十年以后会见到活的沈轻寒。
穆惜颜摸了摸七喜毛茸茸的小脑袋,“今天就咱俩作伴啦!”
七喜歪着脖子瞅了她一眼,然后一脸嫌弃地走开了。
穆惜颜:“……”
看得出来,这是一只傲娇十足,很有个性的狗子。
沈轻寒离开后,穆惜颜百无聊赖。将家里完完整整地参观了一遍。这完全是一个单身男性的住所,简约,规整,纤尘不染,清一色冷硬的黑灰风格,冷感十足。
参观完木房子,穆惜颜又到房子周围走了一圈。
沈轻寒的叮嘱摆在那里,她不敢走远。
木屋后面是一片菜地,种了各色各样的蔬菜。常见的蔬菜,这地里都有。放眼望去一片绿油油,生机勃勃。其中以白菜和蒜苗的长势最好。
看不出来沈轻寒还挺勤奋的,一个人种了这么多的菜。
他一个人住在这山里,自给自足,倒是很有古人隐居山林的作风。
屋子周围全是桃林,一望无际的桃花,绚烂多姿。
穆惜颜从未见过如此大片的桃林,仿佛自己像是在电视剧里,她是剧里的女主角。
小溪蜿蜒环绕,溪水西流,源源不断。
水里的游鱼欢快嬉闹,孜孜不倦。穆惜颜将手伸向水里,溪水冰凉浸骨,凉意遍及全身。天气这么暖和,这水却比一般的自来水要冷上几分。
眼前的一切太像世外桃源了。如果不是自己置身其中,她真的以为她误闯了桃花源。
也不知道是不是沈轻寒叮嘱了七喜,从她走出大门那刻开始,这毛孩子就一直跟在她身边,寸步不离。
看到这孩子,穆惜颜瞬间玩心大起,用手舀起一捧水就招呼到七喜身上。
事发突然,毛孩子猝不及防,根本就来不及躲开,被水浇了一身。
被她捉弄了,毛孩子很不高兴。只听见噗通一声,七喜纵身一跃,直接跳到水中。抖动身体,水溅得到处都是。穆惜颜当然不能幸免,被溅了一脸水。
穆惜颜:“……”
以牙还牙,睚眦必报。这家伙的报复心倒是很重。
她捧水继续浇七喜。一人一狗玩得不亦乐乎。
最后的结果是穆惜颜拿着吹风机给七喜吹了好久才把它的毛给吹干。然后又继续吹自己的衣服。她现在寄人篱下,连套换洗衣服都没有,只能把身上的衣服吹干继续穿。
吹干头发和衣服,穆惜颜回到了自己睡的客房。七喜这孩子则窝在院子里继续晒太阳。
她如今只剩下一只双肩包,除此之外,连套换洗衣服都没有。
她伸手拿来自己的帆布包,轻轻拉开拉链,手机、iPad,钱包、充电器、化妆包、纸巾、遮阳伞,还有那支贵重的钢笔,所有的东西都在,一样都没少。
钱包里的身份证、现金、银.行.卡、钥匙、会员卡也一样没少。
手机早已没电关机了。她翻出充电线,找到卧室的插头接口,充上电。
摁了开机键,手机屏幕由黑转亮。
上面显示的时间依然是2018年5月3日,星期四,上午10点55分。信号栏显示只有2G的网络,信号几乎等于没有。
什么鬼地方啊,连4G都没有!她瘪瘪嘴,很是不满。
她开了WiFi,却发现根本就搜索不到任何无线网络。
信号不足,流量用不了,手机卡得一批。WiFi也没有,手机和iPad完全成了废铁一块。
这对于手机重度患者来说无异于是晴天霹雳。穆惜颜表示自己十分的忧伤。
她想在家里翻翻,看看有没有路由器。可转念一想这毕竟是在人家家里,她一个被收留的人,实在不适合翻出翻看。只能等沈轻寒下班回来再问他好了。
手机不能用,穆惜颜真的一刻都坐不住。索性下楼做午饭。和七喜折腾这么久,她也有些饿了。
冰箱里果蔬肉类应有尽有。穆惜颜给自己煮了碗鸡蛋面。
她是厨房小白,平日里也就只会煮煮面,烧几个简单的家常菜。
面刚刚盛好,穆惜颜正打算端到餐桌上去吃。突然之间便听到客厅里头传来几声沉闷的声响,铛……铛……铛……
一连响了三下。这声音熟悉又遥远,是她记忆里的钟声。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听过了。
她下意识往客厅雪白的墙壁上瞟了一眼,远远看到一台古朴老旧的挂钟,指针正对着十二。
整十二点!
和客厅的彩色电视机一样,这钟也是老古董一件,甚至比电视还要有年代感。这是二十多年前的老式挂钟,钟体垂暮,久经岁月侵蚀,成片崩漆,黑一块白一块,像极了感染上白癜风的病人。它的钟摆也有些力不从心,吱呀摇摆。
穆惜颜很小的时候,家里也有一台这样的老式挂钟。那是母亲的陪嫁嫁妆。当时她还时常在半夜被挂钟的钟声给震醒。那台挂钟在家里待了好多个年头。后来被母亲当做废品给卖掉了。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这种挂钟了。
看到这台挂钟,穆惜颜环视整间客厅,倏然惊觉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很有年代感。彩色电视机,沙发,灯具,还有厨房的冰箱,厨具等等,至少都有十年的历史。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早上看到的沈轻寒的那辆摩托车。那车分明是十多年前的老款式。
周围的一切看上去都久经时光淬炼,古旧沧桑。置身其中,她仿佛一下子闯进了十年前的世界。
穆惜颜顾不得吃面了,忙不迭找来遥控器,打开了客厅里的那台彩色电视机。
电视屏幕瞬间被点亮,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央视一套的图标,然后一张熟悉的奥运五环快速跳了出来,伴随着女主播温柔好听的嗓音——
“本台消息,5月2日上午10时,北京奥运会圣火在香港尖沙咀展开中国国土第一站的传递……”
穆惜颜:“…………”
北京奥运会,那是在2008年,也就是十年前。
穆惜颜不可置信地盯着电视屏幕,脑袋轰隆一声,直接炸开,再也不会正常思考了。
作者有话要说:沈叔叔:“我的讣告写得好吗?”
惜颜小姐姐:“写得太好了,把人都写活了。”
沈叔叔:“……”
虽然男女主都没有原型,不过我写的时候自发地把我男神代入了沈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