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川站在最前方,眉眼冰冷,犀利的指出高层A的错处。
高层A手心里都是汗,攥着张餐巾纸不停地给自己擦着脑门上的汗。
平日里霍总对这种小错漏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最近也不知道霍总是怎么了。
而下一个等待被批评的高层B则如履薄冰的肃着脸,全身紧绷,一点也不敢松懈,要老命了,连A都被批成那样,到他岂不是更惨……
霍川讲到一半,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来,伴随着铃声,在整个会议室里变得格外的响亮和突兀。
所有人皆是眉头一紧,更加紧张的坐正了身子。
谁都知道霍总的手机常年静音。
这个突兀的铃声显然非比寻常。
果不其然,霍川只淡淡地扫了一眼屏幕,便拿着手机出去了。
他这一离开,正襟危坐的高层们都跟多米诺骨牌似的,东倒西歪的散乱开,趁着霍总接电话的当儿,众人叫苦不迭的议论起来:
高层A:“霍总最近到底怎么回事啊?我都快被他虐死了!”
高层B:“这几天我睡觉都睡不安稳,做梦都在改方案!”
高层C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幽幽地说:“别说了,我这几天愣是没出过公司……”
高层D:“只是一个猜测啊……我感觉霍总和许栗笙分手后,状态就一直不太对……”
这话一说出口,顿时引起一阵好奇心:
“我也听说这事了,到底是谁甩的谁啊?”
“我本来以为是霍总甩的,现在怎么感觉……”
“那许栗笙是什么人啊?许力洋的妹妹!能是好人吗?霍总不和她分手,难不成留着过年?”
一群平日里看起来衣冠楚楚的男人们八卦起来,比女人们还要多嘴多舌,叽叽喳喳的议论个不停。
霍川走出会议室,无声的弯了一下唇,这才接起电话。
感受到电话被接起,栗笙不自觉地紧张了一下:“霍总。”
时隔一个多月,他再次听见她的声音。
霍川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他应她:“嗯。”
栗笙问:“两个小时后你方便吗?我过来拿一下多肉。”
霍川说:“好。”
他向来寡言,语气也从来冷漠平淡。
平淡到……
她根本判断不出来他这会儿的表情和样子。
——就好像那天上门莫名其妙的给了她一盆多肉的男人不是他,而是她的幻觉一样。
她咬着下唇踌躇了一会儿,“那我挂了,拜拜。”
霍川的声音仍旧平淡:“嗯。”
整段对话不超过30秒。
他挂断了电话,盯着手机备注上的“小仙女”三个字,唇边的笑意逐渐加深。
这是之前栗笙在他生病那晚,偷偷拿他的手机改的。
虽然很快就被他发现,但她一点也没觉得慌张,一边改,还一本正经的和他说,她真是小仙女,看他过的太苦来拯救他的。
还有一些七七八八吹嘘自己貌美如花的屁话。
那时他只是睇她一眼,看她一脸得意的小模样,再加上感冒严重,便懒得与她计较。
后来两人又同进同出,极少打电话,这个备注就这样在一堆手机号码里突兀的保存了下来。
他这才惊觉,时间原来过的这么快。
掐指算算,她已离开他两月有余。
……
再有一天就是大年三十夜了。
栗笙出发前,思来想去,还是从冰箱里拿了一盒水饺,装在保温袋里一起带着。
她现在靠着卖饼干的收入,荷包逐渐鼓起来,再上出租车到霍川那,心境已然大不如前,甚至还能悠哉的叫司机开稳当点。
司机把她载到霍川的别墅外,许久没来,这里的建筑依旧崭新如昨。
时间真的很奇妙,她当时走出这里时,下了很大的雨。
她之前穿过来后没有最讨厌的地方,那一晚后便有了。
提起霍川,她也总是心中有气,不愿意多提。
可时间一晃悠悠过去两月,再回到这里,她竟然心境平和,脚步也意外的轻松。
天空中洋洋洒洒的飘着一点儿小雪花,铁门是开着的,栗笙下了车后,一路走进去。
园内景致却已经变了。
不过两月不见,园内的绿草变枯,树叶凋零,原先生机勃勃的院子变得有几分萧索,唯有寒风中一株腊梅皎皎含苞。
她一路走到亭子。
万幸的是,她的小多肉们并没有死掉,看得出来霍川有叫人照顾它们,将部分烂叶给剪了。
既然来了,还是要和霍川打个招呼再走。
栗笙出了亭子后,像是心有灵犀般,别墅的门也被缓缓拉开,暖黄色的灯从大开的门缝里泄了出来。
栗笙又惊觉他竟然把客厅里的灯给换了。
原先客厅里的水晶灯散发的是白光,照亮一室光亮,却总让人觉得冷。
霍川穿一件黑色衬衣,立在门边,暖黄色的光在他身边拢了一圈毛茸茸的金色。
可即便如此,他那样单薄的站在那里,看起来也十分孤冷。
他父母双亡,身边没有任何一个亲人。
在本该阖家团圆的喜庆日子里,他周身寂寂,空无一人。
也正因为此,她给他带了一盒水饺。
希望他在这新的一年,能够顺顺利利。
她再见到他,一点也不气了。
不会再觉得心里厌恶,想要刻意的无视。
栗笙走到门边,把手里的保温袋递给他。
漫天飘摇着细小的雪花,她裹着一件白色的羽绒服,脖子上围了根大红色的围巾,印着一张小脸也红彤彤的,她对着他弯了弯唇,声音清亮:
“霍川,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身后是大片黑深浓稠的寂寥的夜。
她的笑比屋内的光亮还要耀眼几分。
他垂着长睫,看见那保温袋里的速冻水饺。
栗笙解释道:“自己做的,我在包的时候有特意做了一个红豆馅的饺子,只有一个,祝愿吃到红豆馅饺子的人这一年可以更顺利。不知道给你拿的饺子里有没有,但我仍祝愿你以后平安幸福。”
霍川听见自己的沙哑的声音响起,也是是他这些日子最真实的渴求——
“一起吃。”
栗笙摇了摇头,拒绝了他:“妙妙还在家里等我。”
以前她也会像这样为了他拒绝别人吗?
他心里酸涩,第二句话生生卡在喉咙里。
栗笙转身:“多肉我带走了。拜拜,霍川。”
她这回没再叫他霍总,其实她叫他的名字的声音很好听。
他再度目送着她离开。
她的脚步轻盈,看起来心情很好。
直到再也看不见她的背影后,他仍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风雪飘摇,屋外很冷。
可他却像是感觉不到风。
良久,霍川才折返屋内,把那一盒饺子下锅,。
白色的瓷碗明润,饺子被煮的晶莹剔透,隐隐透出内里的肉馅。
有一颗饺子,与其他饺子都不一样。
透薄的饺子皮透出来的是微微的红色。
他哑然的夹起那一个饺子,咬一口。
红豆馅的。
霍川的指尖微颤,口腔里甜腻的红豆香正在慢慢散开。
他侧过脸,自窗边的窗户望出去。
雪花飘摇的夜,栗笙刚刚坐上计程车。
等待一会后,车子一骑绝尘的驶离。
他如鲠在喉。
终于承认陈裕的话是对的——
他的生命里本不曾有光。
可见到她后,他意外的开始渴望光明。
可她却慢慢走进无边的夜色里。
与他越来越远。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就发一更啦。
最近作息有一点乱,快昼夜颠倒了,准备调一调。么么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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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是1111一一 10瓶;争渡 3瓶;
第32章
要过年了,乔妙妙的父母一催再催,吃完这顿饭,明年就是大年三十,乔妙妙也要回家去了。
乔妙妙不想剩栗笙一个人,收拾完包,忍不住又问道,“笙笙,要不你和我回家吧?我爸爸妈妈都很热情的。”
栗笙受了她的这份好意,拒绝了,“我还有安排呢。”
既然栗笙这样说,乔妙妙也没再说什么,默默地抱了栗笙一下,“那你一个人好好的哦。”
栗笙就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两个女孩子温温柔柔的说了一会儿话,栗笙送乔妙妙出去。
沈和安还在国外,前些天和乔妙妙打电话的时候,甚至压不住激动,说或许霍川的耳朵能有希望能治好。
乔妙妙甜蜜的抱怨:“他这几天讲的那些术语我一个也听不懂,张口闭口就是霍川,我感觉我特别多余。”
抱怨完,又忍不住叹气,“也不知道霍川什么时候能接受我们。”
栗笙安慰她,“就快了。”
书里确实有写过,不过也只是简单的一笔带过。
最后是沈和安治好了霍川的耳朵,霍川也因此消除了对他们的成见。
在书的最后,霍川也出现在了沈和安和乔妙妙的婚礼上,为他们送上了祝福,是个大团圆结局。
乔妙妙坐上计程车后,栗笙转头往回走,心里也有几分感叹。
虽然霍川过去的经历如此悲惨,但其实霍川也同样是幸运的、被爱着的。
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多人在关心、挂念着他。
那个她私心加进去的红豆馅的饺子。
他也应该吃到了吧。
接下去他的人生中那些沉重的乌云,都会被渐渐的拨散开,会一路顺利起来吧。
栗笙往回走了一段路,正好撞见下楼来扔垃圾的祁予。
见了她,祁予温柔的笑了笑:“欸,这么巧?”
-
这一晚惦记霍川的不止栗笙。
肖燃也屁颠颠地带了不少火锅底料和食材来,准备陪着冷冰冰的川哥吃顿火辣的。
霍川来给他开门。
肖燃停了车,从后备箱里拿了两大袋食材,哪壶不开提哪壶,“嫂子还没回来啊?”
霍川不说话。
肖燃“嘿”一声,“嫂子这气性还挺大啊?”
肖燃作为最正统的直男,张口就来:“川哥,女人都是感性的动物,你哄一哄咯。买花买包,给卡给房?女人不就喜欢这些么?”
霍川极度理智的分析:“她不喜欢。”
更确切来说,是以他们现在的关系,她不会喜欢。
肖燃又说:“或者——强个吻,壁个咚?你知道我姐每天在外人面前绷的跟什么一样,哪个男人敢靠近她?结果一回来看那个韩剧就兴奋的要死,看人家壁咚就嗷嗷叫。嗬,女人真神奇!”
这个提议自然也被霍川否了。
他的思维太过冷静,亦知道栗笙这会儿需要什么。
——她需要一个人安静的生活,不需要他了。
想到这里,叫霍川的心里又生出几分烦躁来。
肖燃还在出馊主意:“那要不,死缠烂打呗!不然你还真舍得嫂子和其他人在一起啊?就上回那直播里看到的那男的,欸我看着可比你暖不少……”
霍川嫌他聒噪,脚步无声的跨大了些。
肖燃不死心,追上去问:“所以,你和嫂子到底出了什么事?”
虽然他和栗笙也就见过一面,可相处下来,感觉栗笙并不是那种作作的女孩子。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有种强烈的预感——
一定是川哥的错!
这让他的好奇心又上了一个档次。
也不知道川哥是怎么惹恼嫂子的,这得是教科书级别的惹恼教程吧?!
霍川自然不可能回答这种问题的。
两人无声的往回走,肖燃的手机忽的响起来,陈裕发来消息,喊他去酒吧。
他忍不住对着霍川晃手机,“你看看,这孙子喊我出去浪,我都没走,我对你可是真爱,川哥你可得跟我好好说说。”
霍川扫一眼他的手机屏幕,看见陈裕二字,心也跟着往下沉了一分:
“我找到他做了心理咨询。”
肖燃怀疑自己听错,差点一步踏进荷花池里:“啊?”
霍川没再说话。
他哽了哽,偷偷瞄了川哥一眼,莫名心虚。
“那……给你诊断的结果还好吗?”
霍川看出他的异样,脚步停下,微微挑眉,“怎么。”
肖燃想死守秘密的,但在霍川冷冽的目光下,还是咽了咽口水,幽幽的说:“我跟你说个事,你听了别揍我。”
肖燃讲话习惯夸张,霍川不以为意地睨了他一眼。
“嗯。”
肖燃鼓起勇气,对上霍川冷峻的眉眼时又怂了,“我给你介绍了那么多心理医生,怎么偏偏就找了他啊?”
霍川不耐地抿了一下唇,“他最坚持。”
肖燃:“那……和嫂子分开,也和陈裕有关系?”
霍川不再回答,只冷冷地看着他。
肖燃咕嘟再咽一口口水,在心里默默地为陈裕祈福,艰难地措辞道:“呃……其实……陈裕不是心理医生啊。”
既然开了口,他便也不怕死的迎上了川哥的目光,“其实,他是疼痛青春文学作家啊……为了写新书去读了点心理学的书,你这是听他说了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