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阮:“你怎么现在才……”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门口站着个女人。
留着波浪般的长发,穿着工作制服,身材出挑的女人。
彭孟吟上下打量了温阮一眼,然后笑了笑,语气听上去温温柔柔的:“你就是温阮小姐吧?”
温阮回过神,轻点了下头。
彭孟吟垂眼,淡淡道:“我来拿一下傅先生的生活用品,方便让我进去吗?”
听到这话,温阮的眼帘微颤。
女孩子总是格外敏感的。
心里宛若有千万根细针反反复复地扎着,让她感到一股股钝痛和难受。
她垂下眼,一眼就看见彭孟吟手里拿着的钥匙。
钥匙上有个金属装饰的装饰,是自己不久之前从饰品店里看到的,然后给傅知焕买了个,还干脆利落地替他挂上。
此刻,却在彭孟吟的手里。
温阮没说话,只是侧了侧身,给彭孟吟让了条路。
彭孟吟笑着说了声谢谢,然后抬头扫了眼傅知焕家里的摆设,道:“你就是傅先生家里的租客吧?”
“嗯。”
租客。
这两个字仿佛就像横跨在上面的一道鸿沟,将之前所有萌动着的暧昧全都浇灭。
彭孟吟语气轻柔随意,听上去每句话都很大方随和。
她走进傅知焕的卧室,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温阮搭着话:“傅先生的确一直都很好心,虽然看上去很冷淡,但其实还是很有耐心的。”
温阮掀起眼帘,没说话,许久之后才突地问了句:“傅知焕去哪了?”
“这件事,最好还是要等傅先生自己告诉你。”
彭孟吟低笑着摇摇头,她收拾好傅知焕的东西,然后站起身,走到了温阮面前:“温小姐其实不用一直等着傅先生回来,早点做自己的事情更吧。”
温阮听到这句话,抬起眼,看着面前的彭孟吟。
彭孟吟眸间含笑,每句话的语气都听上去无比温柔,可是却仿佛每个字都别有深意。
温阮突地笑了声,然后淡淡道:“你有什么话,大可以直说,不用这么拐弯抹角的。”
彭孟吟:“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温阮:“我的意思是,你是来收拾东西的,不是来找我谈心的。”
彭孟吟听到这话,抿唇轻笑,然后低头致歉:“抱歉,是我考虑不周,那我就先走了,温小姐早点休息。”
说完,转过身离开。
门轻轻关上。
温阮站在偌大的房子里,许久没动。
她蹲下身,将头埋进膝盖里,许久之后才深吸一口气,重新掏出手机,点开与傅知焕的对话框。
界面上,依然只有自己发过去的消息。
温阮突然感觉到些没来由的委屈。
但一时之间又想不到自己委屈的立场。
她突然想起了昨天晚上看见的那个陶埙,才突然发现无论是刚才,还是昨晚,尽管自己非常非常想知道答案。
都没有立场问出“那个人身份到底是谁”这句话。
温阮突然觉得这样费力的去追逐一个人,真的很疲倦。
就好像将自己的全部情绪都寄托在了别人的身上,会为了一点小事欢欣雀跃,也会为了一些事情难过痛苦。
及时止损。
温阮深吸一口气,拨通了谢厌迟的电话。
谢厌迟那头音乐嘈杂,似乎是在开着什么Party:“喂?”
温阮声音带着些低低的沙哑:“名臣花园十三栋1201,现在过来接我。”
谢厌迟微愣,他眉头皱起,站起身,寻了处安静的地方:“没事?”
“没事。”
温阮清了清嗓子,但声音却还是带着些难以遏制住的微颤:“我去你那住几天。”
“成。”
谢厌迟挂断电话,皱着的眉头没松开。
片刻后才低头给人发去一条消息——“查一下傅律那边出什么情况了?”
*
电梯门打开。
彭孟吟却没急着出去找赵子琛,她转过头朝着楼上的方向望了眼,然后轻声笑了笑,靠着单元楼的门,从衣兜里掏出一根香烟,点燃。
她垂眼,扫了下手上拎着的衣服,皱了下眉,神情有些冷淡。
真是命大啊傅律。
彭孟吟指尖的香烟烧到一半,然后有些烦躁地拧灭扔进垃圾桶里。接着从兜里掏出盒口香糖,倒了两粒扔进嘴里,这才继续朝着小区门口的方向走去。
一出小区门,就看了赵子琛的身影。
彭孟吟打了个招呼:“师哥,我在这。”
赵子琛回头,没看见温阮,于是皱了下眉:“温阮没来吗?”
“她睡着了,我没吵醒她。”
彭孟吟无奈地笑了笑,然后将手上的东西递到了赵子琛手中,拉开车门上了车:“不然还是等傅先生醒过来之后再和她说?女孩子知道自己喜欢的人出事,肯定会很难过的。”
赵子琛一琢磨,也是这个道理,于是也没多问什么:“成,那我先送你回去。”
“嗯,谢谢师哥。”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我上章写的太暧昧了吗这个不是女配,对男主没意思,是个小副本。
明天继续双更。
预感到会被骂的作者迅速逃离案发现场。
-
第42章
谢厌迟在来的路上随便聊了三言两语大概也知道了些事情的经过,按响门铃的时候,温阮已经收拾好东西。
温阮在傅知焕家住的时间也不长,没什么好带走的,也不过只打包了一个行李箱。
伯爵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异样,一直跟在温阮身后面,见她走到玄关处打开了门,还张嘴咬住她的裤腿,一直往里头拽。
“这猫还挺舍不得你的。”
谢厌迟单手扶着门框,斜睨了伯爵一眼,然后散漫地笑了声,蹲下身子逗它:“来,到哥哥这来。”
伯爵随即松开了咬着温阮裤腿的口,尾巴高高地竖起,满眼警惕地冲着谢厌迟哈气,似乎要赶走这个不速之客。
谢厌迟摸了摸鼻子,笑道:“还挺凶的。”
温阮将行李箱交给谢厌迟,然后蹲下身,伸出手给伯爵顺着毛,轻轻道:“不好意思,我得走了,不能照顾你啦。”
伯爵好像读懂了面前人的情绪,尾巴耷拉下来,委屈地哼哼着,顺带蹭了蹭温阮的掌心。
温阮抽了抽鼻子,收起自己那点心软,然后站起身径直出了门:“我们走吧。”
谢厌迟看她一眼,又扫了眼屋内,随口问道:“怎么着,你家那位傅检察官还没回来啊?”
“不是我家的。”
温阮伸手按下电梯下楼按钮,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似乎在努力控制住平静的语气,却还是能无比清晰地听到几声轻颤:“爱谁家谁家的。”
她侧过脸,眼角却控制不住地划过一滴泪珠。
干。
真丢人。
温阮用拇指抹了下眼角,然后迈开步子走进电梯内。
谢厌迟皱了下眉,收起刚才那股漫不经心地表情,目光深深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看我干什么。”
温阮按下一楼的按钮,转头瞪了谢厌迟一眼,刚才一直隐忍的情绪再也绷不住。
她一边故作凶狠地说着话,眼泪却控制不住地往下掉:“没见过失恋少女难受掉眼泪啊?这件事情说出去我和你没完!”
谢厌迟收回视线,沉默了会儿没说话,只是抬手松了松自己领口的扣子,喉结滚动了下。
许久后才低笑了声:“我什么时候在外面揭你老底过?”
温阮没说话。
可能是温阮觉察到自己刚才不应该冲着谢厌迟发火,再加上自己第一段暗恋和主动追人就这么无疾而终,两种情绪混在一起,让胸口发闷似的堵着疼。
电梯门打开,谢厌迟直起身,抬手轻轻揉了把她的头,然后说:“走了。”
*
谢厌迟并没有租房子,而是在市中心瑞安酒店长订了一套总统间。今晚约了几个在北城的朋友办了个Party,玩的尽兴时被温阮给喊了出去。
他带着温阮进来的时候,那伙站在客厅摇头晃脑起着哄的富二代们突然同时静了下来,目光齐刷刷地朝着俩人的方向望来。
温阮拎着行李箱,也没太在意这伙人的视线,随口问了句:“我住哪?”
谢厌迟随意地抓了下自己的头发,道:“我带你去。”
温阮点了下头,然后拖着行李箱咕噜咕噜地跟着谢厌迟进了其中的一间房。
“你在办聚会?”
“几个朋友。”
“哦……给我拿几包薯片进来,刚刚看见了,想吃。”温阮乖乖巧巧地点了下头,然后甩掉自己的鞋子,爬上床窝起来:“你们等会小点声,我睡觉很浅的。”
谢厌迟靠着门,笑了声:“我说这位祖宗,是我收留你呢,要求还这么多。”
温阮听到这话,随即抽了抽鼻子,眼泪一串串往下掉:“干嘛呀,我失恋了心里难受。”
…真是服了。
谢厌迟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出门拎了几包薯片,进屋的时候不忘冷声提醒了一句:“你们小点声。”
那伙富二代还在发愣,连点头都忘了。
谢厌迟进了屋,将薯片往温阮的方向一抛。
温阮伸手接过,撕开包装袋,吃了两口又抬起头:“我还想喝可乐,光吃薯片有点干。”
谢厌迟皱了下眉,还没开口说出拒绝两个字,便看见温阮眼泪又往下掉。
…绝了。
他不耐地重新出了门,拎了几瓶可乐重新进屋。
这会儿温阮算是消停了好久,她吧唧吧唧地吃了半包,然后摸了摸肚子,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于是又抬起头:“我……”
“没别的零食了。”
“哦…”温阮应了声,然后乖乖低下头,继续挑着薯片吃,但越吃越觉得味道干涩,坚硬的棱角划得嘴巴有些发麻。
原本以为平静下去的情绪却还是没被压住,她抽了抽鼻子,眼泪止不住地一滴一滴往下掉,有些还滚进了包装袋里。
“温阮,算了。”
谢厌迟皱了下眉,放下端着的胳膊,上前抽出她手里的袋子,不由分说道:“睡觉。”
“嗯。”
温阮点了点头,瓮声瓮气,还带着隐隐约约的哽咽:“谢谢。”
*
谢厌迟关上门,眉头皱起,漆黑的瞳仁里带着点浅浅的不耐。
他从小就跟自己家这位表妹一块长大。
温阮自小就不是好欺负的性格,还在幼儿园那会儿就眦睚必报。看着乖巧嘴甜的一个小姑娘,谁知道一张嘴全都是小獠牙。
这副失神落魄的模样,还真是头一次。
而就在这时,那伙富二代里有几个花花公子阴阳怪气地起着哄:“谢小少爷,刚才那小姐姐是谁啊?新看上的?比那几个娱乐圈的小新人可耐看多了?”
“这种类型的我们都没见过啊,怎么不喊出来玩玩?哪天你不喜欢了还可以给我们几个过过眼嘛。”
谢厌迟掀起眼帘,突地轻笑了声,然后迈开步子走到沙发上坐下。
他从口袋里抽出只烟,夹在食指与中指间,侧过身,冲着刚才起哄那人道:“借个火?”
那人立刻眉开眼笑地掏出打火机,凑上前。
烟头被点燃一点猩红,安静地燃烧。
谢厌迟直起身,抿了一口,吐出雾气。
下一秒,他抬手扣住了那人的后脑,然后重重地按在了面前的茶几上。
“砰。”
周围人一哄而起。
“小点声。”谢厌迟语气里噙着几分笑意,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别吵到人睡觉。”
说完,他将那根烟取下,按在了里那人仅仅半厘米远的烟灰缸里熄灭,将声音压低。
“嘴放干净点,那是我表妹。”
他们家的人从来都护短。
家里的长辈向来宠着温阮,就算是谢厌迟这么个跟她从小扯着头发打架长大的表哥,倒也舍不得真让她落滴眼泪,或是让旁人拿她来开玩笑。
包括傅家那位小少爷。
所以他傅律最好是能给出个合理的理由,除非是出了车祸昏迷不醒瘫在医院里不省人事,不然没有别的说法可以谈。
而就在这时,谢厌迟的手机震动了下——
“我问过了,傅知焕今晚下班的时候出了车祸来着。感觉那车是直奔着他来的,现在还躺医院里没醒呢。”
谢厌迟:“……”
我这破嘴。
*
凌晨四点,傅知焕醒了。
赵子琛守了他大半夜,一听到响动便立刻起了身喊来医生。
等到医生和护士前来检查一番,确认不会再有什么情况之后,赵子琛才松了口气,手揣着兜在他面前坐下,有了几分开玩笑的心情。
“得亏没什么大问题,也落不下什么后遗症。”
傅知焕低笑了声,唇色发白,额前搭着些黑色的碎发,整个人带着股病态的清冷感。
他能明显感到自己喉间的沙哑和干涩:“老赵,手机给我。”
现在已经凌晨五点了。
那小姑娘在家等了一晚上没见着自己回来,得多难过。
“你算了吧,我先给你倒杯水。”
赵子琛听出傅知焕声音里的嘶哑,叹了口气,转身从旁边抽出个一次性杯子:“一醒过来就要手机,哪有你这样不知死活的病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