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看着窗外零落的树叶,她心道她这场病来的倒也正好,如此一来薛月也会思量一下,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紧逼着她了。
不过这只能暂缓一时,她还是得想法子才是。
接下来的日子,昭昭就留在听云院里养病。
着凉发热这事最怕见风,故而这些天昭昭连门都没出,每天就是在屋子里养着,再就是喝药。
将养了五六天以后,昭昭的病才算是好全,只不过还需要服药调理身子。
这天陆封寒过来的时候昭昭正在喝药,托盘里总共有两碗药,药汁发黑,闻着就知道极苦,她眉头紧紧皱着,很抗拒的样子。
“只有喝了药身子才能好,等会儿药放凉了药效就不好了,”陆封寒说。
昭昭起来给陆封寒行礼,行礼后才道:“王爷,这回的药全换成了御医开的药,比蒋大夫开的药还苦,就算是有蜜饯妾身也有些受不了了。”
昭昭真没说假话,御医开的药苦极,她又是个怕苦的,每次喝药都要费上好些时间。
“何况这些日子天天喝药,我的嘴里全是苦味儿,”昭昭可怜巴巴地道。
陆封寒也知道喝药难受,“你乖乖喝药,等明天晚上我带你去醉仙楼吃饭。”
醉仙楼是如今京城里最火爆的酒楼,里面菜色齐全,且味道精美,多少人排着队都难去醉仙楼吃上一顿饭呢。
昭昭一听眼睛都亮了:“真的?”
她出去王府也有两次了,当然听说了醉仙楼的名号,昭昭先前还想着什么时候再出去的话一定要去醉仙楼吃顿饭,没想到陆封寒竟提出来了,她高兴的很。
“当然是真的,不过要把药乖乖喝完。”
有了陆封寒的许诺,昭昭喝起药来也痛快多了,等喝完药后又含了蜜饯止苦。
这之后两人便安置了。
…
第二天傍晚,陆封寒如约带昭昭去了醉仙楼。
陆封寒定了个雅间,这雅间很大,里面还有屏风隔开,设了个榻,想来是防备着有人喝醉酒时可以歇一歇。
推开窗就能看见京城长街的夜景,往远看还有贯通京城的河,垂柳弯弯,人声喧闹,是个极好的所在。
昭昭很开心:“多谢王爷带妾身出来,”她笑的眼睛弯弯。
陆封寒无奈地想昭昭果真是个呆的,不过是带她出来吃顿饭就这么开心,实在是很好满足:“好了,菜色也上齐全了,用膳吧。”
满满当当的一桌子菜,都是昭昭喜欢的。
昭昭尝了几口,味道果真不错,虽然王府里的厨子手艺很好,可是外头酒楼的味道又是一样,是两种不同的美味。
陆封寒还要了一壶酒:“要喝吗?”
这酒味道醇香扑鼻,但喝上几杯并无问题。
昭昭摇了摇头,她还没喝过酒,只浅浅地尝过一口果酒,也不知道喝了会怎样,她听人说有的人喝醉以后还会说胡话,她可不想出丑。
这一顿饭两个人用的都很开心,等用过膳以后,小厮又端上甜点来,醉仙楼的甜点做的也十分美味,陆封寒一连要了七八样点心。
因着养病,昭昭好些日子都没吃过点心了,此时看见点心眼睛都亮了。
陆封寒起身:“你慢慢吃,我出去有点事,等会儿就回来。”
昭昭也没想其他的,陆封寒一直都很忙,就点点头:“王爷去吧,妾身在这儿等着。”
陆封寒出了醉仙居后拐了个街巷,然后顺着往里走。
德顺一头雾水:“王爷您这是去哪儿啊?”陆封寒没跟他说有什么正事要办啊。
陆封寒问德顺:“附近可有什么成衣店吗?”
没错,他出来是想着给昭昭买两套衣裳,先前昭昭还给他买了中衣,他当然要回礼了。
德顺想了想道:“巧了王爷,再往里就有一家成衣店,生意可好呢。”
没一会儿就到了成衣店,成衣店的老板见陆封寒生的俊美非凡,且衣饰华贵,一瞧就知道是个不差钱的主儿,连忙凑上前招呼陆封寒:“公子想要买些什么?”
“买给夫人穿的,”陆封寒说。
老板又问:“那敢问公子夫人身段如何,皮肤可白不白?”
“她穿什么都好看,你瞧着好的便都说一下吧。”
“这件天水碧的百褶裙颜色清淡,衬的人出尘,”老板说着又指了旁边的衣裳,“这件湘红色对襟刺绣花草纹的襟子也好看。”
说罢,老板又一连气介绍了好几套衣裳。
陆封寒瞧着都不错,“都包起来吧。”
老板乐的牙不见眼,这可真是来了个大客户,他连忙叫来小厮把衣裳都包好。
等着结账的时候,陆封寒忽然瞧见一旁的中衣,其中有一款中衣像极了昭昭给他买的那款中衣,最关键的是,这中衣旁写了明显的五折!
陆封寒指着中衣:“老板,这中衣的款式是不是很常见,哪里都卖,”他猜一定是碰巧遇上了一样的衣裳。
老板回道:“这中衣是最寻常的款式,自然哪里都有,不过我家的衣裳在袖角里绣了我家店铺的印记,是个忍冬花纹,是我家独有的,你瞧瞧,”他说着翻开衣袖,里头果然一小朵忍冬花纹。
陆封寒:“……”
他记得分明,昭昭给他买的那件中衣衣袖里也有这样一朵忍冬花纹,一模一样,昭昭就是在这里买的,她竟然给她买五折的衣裳!
陆封寒黑了脸:“你去把昭昭叫来。”
德顺虽不知道陆封寒要做什么,但立即就过去叫昭昭了,醉仙楼和这里离的近,昭昭很快就到了,她一进来就觉得这店颇熟悉,好像来过似的,直到她看见那件五折的中衣,她才确信她是来过。
看见陆封寒的脸色,昭昭就知道陆封寒是发现了,完了完了。
这都过去多长时间了,店家怎么还把这件中衣挂在上面呢?
陆封寒正在问老板:“这件中衣为什么打五折?”
老板心道怎么忽然问这个,“我家店里主要是卖外裳的,中衣卖的不好,这才打了五折指望着快些卖出去,不过公子你放心,我家中衣的料子是极好的。”
听了这话,陆封寒的脸色更黑了。
昭昭上前一步,她勾住陆封寒的手,轻轻晃荡:“你别生气了,”她想找个理由解释,但一时半会儿还没想出来。
老板见了昭昭也想起来了,实在是这样的容貌见过就不会忘,看样子这俩是一家人?
陆封寒咬牙切齿地:“你就给我买这个五折的中衣?”
昭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低下头去。
陆封寒又叫老板过来:“把你们这儿最贵的中衣拿出来。”
老板一愣,他们家不是主卖中衣的啊,可陆封寒都这么说了,只好叫人掏箱底一样把最贵的一件中衣拿出来,“公子,就是这件了。”
“你给我买这个,”陆封寒说。
昭昭必须得给他买个最贵的,才能解气。
昭昭无辜地抬起头,“王爷,我没带钱……”她出来的时候一文钱也没带啊。
陆封寒把腰间的香囊拿出来,里面是几张银票,足有上千两,他随便抽出一张来:“用这个给我买。”
昭昭愣住了,陆封寒他是认真的吗?
可瞧着陆封寒这样子不似作假,她只好结果银票然后递给老板:“老板,把这件中衣包好。”
老板虽不知道这两个人在搞些什么,但把东西卖出去他高兴的很,他连忙把中衣包好,又把剩余的钱给昭昭:“夫人收好。”
昭昭把中衣递给陆封寒,她心想这样就成了吗?
这回昭昭给他买的是店里最贵的中衣,陆封寒的气总算是消了不少,“好了,回府吧。”
昭昭看着陆封寒的背影。
用他的钱,给他买最贵的中衣……
好吧,他高兴就好。
第38章
陆封寒的步子很大,一会儿的功夫便走出了好远。
他感觉身侧似是没人,回头一看,昭昭果然还在成衣店里看着他呢,他停下步子:“还不跟上来?”
昭昭连忙打起精神,然后跟了上去。
德顺则是苦哈哈地拎着一大包衣裳跟在后面,等出了店门,他把衣裳递给一旁的侍卫:“把衣裳拿好,”然后上了马车旁伺候。
一路上陆封寒都没怎么说话,昭昭也不敢说话,主要是她还没想好借口。
于是沉默了一路,回了府后两个人回了听云院。
陆封寒回去后坐在书案旁,然后拿了一本书看,许是觉得蜡烛不够亮,又吩咐莺儿多燃了一支蜡烛。
到了该安置的时候,陆封寒却坐在这儿看书,昭昭当然知道他还在生气,这回确实是怪她,是她思虑不周。
昭昭小心地坐在陆封寒旁边,然后拽住了他的衣袖:“王爷,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昭昭求人的时候声音不自觉就软了几分,她的眼睛湿漉漉的,谁看了都招架不得,陆封寒果然有些心软了,而且方才昭昭给他买了最贵的中衣,他的气已经消了不少了,这会儿就放下书问昭昭:“以后还敢这样吗?”
见陆封寒说话,昭昭就知道这招儿有门。
“妾身再不敢了,妾身以后再给王爷买东西的话,一定给王爷挑最贵的,”昭昭说。
昭昭这颔首求饶的样子让人见了就心软,陆封寒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捏了捏昭昭的脸颊:“好了,安置吧。”
昭昭一愣,陆封寒怎么这么好说话,她发现陆封寒越来越好说话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嗯,天色也不早了。”
两个人分别去净室洗沐了一番。
陆封寒看着中衣发起了呆,他方才的气已经消下去了,只是这会儿见到这件中衣又被勾起了些。
昭昭连呼糟糕,她去一旁拿过刚买的中衣:“王爷,今儿晚上穿这件吧,那件该洗了,”其实那件才洗过,干净的很。
陆封寒抬手伸开胳膊:“那你帮我穿。”
按说该是女子伺候男子上朝穿衣的,只是昭昭一向起的比陆封寒晚,几乎没给陆封寒穿过衣裳,她展开中衣:“好,妾身给你穿。”
陆封寒的个子很高,昭昭需要踮起脚尖才能帮陆封寒套上衣裳。
见昭昭如此费力,陆封寒不动声色地弯下身子,好让昭昭更方便些。
昭昭把衣裳穿好后,又帮陆封寒捋了捋衣襟,没一丝褶皱才松手,她上下看了一眼:“王爷身量高大,穿什么都好看。”
听了昭昭这话,陆封寒的耳根不自觉红了一下,“好了,睡吧。”
昭昭一向睡得早,在榻上不过一会儿就睡着了,陆封寒抱住了昭昭,看着她恬静的睡颜,轻轻地拧了下昭昭的鼻尖,到底没舍得用力,“小财迷。”
他给了她那么多银两,就给他买一件五折的中衣。
不过也是,她毫无身份背景,就靠着府里的月银生活,他日后该给昭昭多谢银两铺面傍身才是,这样她不会如此紧张银钱了,他得记着让德顺准备些铺面。
陆封寒抱住了昭昭,也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陆封寒照旧先起来,等到了外间动作才大起来,莺儿和青叶在一旁服侍陆封寒。
一旁的案几上还放着昭昭给他买的中衣,陆封寒看了眼中衣:“把这衣裳收好,”他以后还是要穿的,毕竟是昭昭给他买的。
莺儿和青叶应是,然后送陆封寒出了听云院。
…
昭昭生病的事阖府皆知。
韩侧妃那里当然也知道了消息。
紫苏拿过了新裁好的衣裳:“娘娘,这都是新裁好的厚裳,您穿穿试试,可还合身吗?”
韩侧妃看了眼衣裳,她按了按额头:“先拿下去吧,我等会儿再试,”她现在哪有心情试衣裳。
前些日子昭昭把她的脸往地下踩,接着又借病邀宠,还狐媚地请了王爷从御医院里请了御医过来,这是在阖府面前显摆她受宠啊。
韩侧妃都快要气疯了。
紫苏还要劝韩侧妃,忽然进来了一个小丫鬟,紫苏见了她面色一变:“你过来的时候可没人瞧见吧?”
青桃跪下向韩侧妃行礼:“奴婢见过侧妃娘娘。”
然后才回了紫苏的话,“紫苏姐姐放心,奴婢是出来领月例银子的,然后顺道走了小路过来的,没人瞧见。”
韩侧妃睁开眼:“听云院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没错,青桃正是昭昭初来王府时韩侧妃拨去的丫鬟,当时薛月未在府中,还是韩侧妃掌管中馈,也是韩侧妃安顿了刚来府里的昭昭。
韩侧妃一向思量的远,当时她一连拨了好几个丫鬟过去,当然自然安插了眼线,青桃就是她安排的眼线,只是青桃不争气,到现在了也只是听云院的粗使丫鬟,只能在外头伺候着。
不过聊胜于无,有个眼线在听云院,好歹能探听到些消息。
“娘娘,听云院里最近消停的很,没什么消息,”青桃道。
韩侧妃示意了一下紫苏,紫苏取出一个香囊递给青桃:“这些银子你先拿着,随便买些小玩意儿。”
青桃面露喜色,她接过香囊放好:“谢谢娘娘。”
紫苏道:“好了,你回去吧,切记要小心些,别被人发现不对劲儿。”
“紫苏姐姐放心,若是听云院一有消息,奴婢马上来报,”青桃道,为了避免人怀疑,青桃又顺着小路偷偷走了。
等青桃走后,韩侧妃落下脸:“也是个没用的,这么长时间还只是个粗使的丫鬟,连近身都近不了。”
若是能近身,碰得了听云院的饮食上头,她想动些什么手脚也就方便多了。
韩侧妃吩咐紫苏:“把那些衣裳拿过来,我试试。”
她不能急,也不能似庄氏一般莽撞,否则最后葬送的会是她自己,她得等一个恰当的时机,一下把昭昭置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