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死对头觊觎的那些年——南休
时间:2020-02-15 09:44:08

  书墨被自家姑娘那语气逗得一笑,她家姑娘在外时总是维持着一副端庄高贵的模样,谁能想到她还有这样的时刻。
  “姑娘,若是饿极了,便先吃些枣泥糕垫垫饥,”书墨端着厨房刚刚送来的食盒道,正好与要出门的宋姝撞见,“姑娘,怎么了?”
  宋姝在书房边翻边说,“祖父差人来唤我,可能有事,”找到那一副自己撰抄的《兰亭集序》,她才回头,“没事,我待会便回。”
  书墨想着让她吃两块糕点再走,刚刚端出碟子,就没看见她家姑娘的身影。
  哎,姑娘莫不是真能以书本为食?
  宋太师喜静,独自在太师府的东边劈开一块地做自己的院子,远离街道,倒是落了个安静。
  宋姝还未走进东院,院里的声音就传到了院子外边,她瞧里头看了眼,问守门的小厮,“今日祖父有访客?”
  小厮低着头,“是的,太师游学的三弟子回来了。”
  宋姝闻言大喜,三师兄回来了。
  自宋姝跟着宋太师学画后,宋太师便不曾收过弟子。因此,宋姝头上只有三个师兄,大师兄卓贤二十有余,现任南方鹭衡书院的院长;二师兄王笃均十九岁,去年登科,现已入朝为官;三师兄柳束彦十七,自十五岁后便随着同伴游学,眼下看来,是游学结束回来了。
  宋姝提起裙子便跑了进去,三师兄答应会给她收集各地名画,这下正好能一饱眼福。
  到了门口,她才微微镇定下来,祖父惯常严厉,注重规矩,停下整理好情绪与仪态,她才抬手敲门。
  “进来。”
  宋姝推开门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她三师兄背对祖父给自己做的鬼脸,下一秒便恢复正经站在一旁,特友好地说了声,“小师妹。”
  三师兄游学了两年多,还是这么古灵精怪。
  “祖父,你唤人找我?”宋姝撇开头不看自己师兄,对着宋太师道。
  宋太师坐在书桌后头,年逾五十,留了一把白胡子,缓和了些周身的威严气势。“小姝过来看看这幅画,你三师兄在西域找到的。”
  宋姝看了一眼柳束彦,见他示意那副画,她才回过头走至桌前开始端详起那副画。才看了一眼,她便微微长大了嘴巴,扭头看向祖父,“祖父,这?”
  “是啊,我也没想到,”宋太师捋着自己的胡子深思道,“先皇曾为这幅画悬赏千金,也没找到这幅画,倒是没想到能被这小子捡了个宝。”
  这幅画乃前朝书画大家玄远所画。玄远此人也算是个传奇,历经一生,也只画了三幅画,这《西栈桥》便是最后一幅。
  这幅画从构思到封笔足足历经十三年,长五尺,宽三尺,将玉门关一带画得分毫不差,每一条街,每一条河都清清楚楚地在这画中呈现。
  “这画是从一个地摊上淘来的,原本我以为是仿货,但越看越怀疑是真的,便提前折返回京,让师父鉴定一番,”柳束彦一改之前的嬉皮笑脸,站在一旁正色道。
  “祖父,这画,怕是会引来祸事,”宋姝踌躇许久,还是说了出来。先帝之所以花费这么大的心思找这画,不就是想靠着这幅画布防军事,一统西域吗?若是被皇帝知道这幅画在太师府,想必也是不会肯善罢甘休的。
  “小师妹多虑,我在西域一直未曾以真面目示人,回来时我又特地绕到南方沿海一带,期间换了几个身份,应该不会有人知道。”
  宋太师仔仔细细地翻看几遍,下了结论,“这幅画确实是玄远真迹,”宋姝与柳束彦一同看向宋太师,最后还是宋姝先开了口,“祖父,这幅画要留在家中?”
  柳束彦乃一商户之子,因七岁那年一副百花齐放图得了宋太师的青睐,才被收入门下。这画肯定不能由柳家保管,那就只能留在宋府。
  柳束彦也拧眉,“弟子觉着这画放在府里不妥,若是被有心人知晓,反而会带来祸端。”
  屋子里一时无声,三人齐齐看着这画,宋太师摇头,“这画的去处确实是个难题。”
  宋姝想到自家后院的那口池塘,突然计上心头,“祖父,沉塘如何?”
  柳束彦惊呼,“沉塘?”
  见宋姝望着师父,他扭头,“师父,这法子不是会毁了这幅画吗?”
  这画多珍贵啊,简直能拿来当传家宝了,怎么能沉塘呢!
  宋太师把画卷起,“你继续说说。”
  宋姝道,“我曾在一本奇闻异事上看到,有一种玄铁制的九宫盒,盒子周围有九种工序,而最外层的玄铁是融合性溢铁,一旦合上,若是没有钥匙,便是刀戳火焚都不能伤损一毫。”
  宋太师点头,“我也曾听闻过,但至今未曾见过。”
  柳束彦闻言立即道,“我去托人找找看,”他认识的朋友遍布五湖四海,加上出手阔绰,要打听东西还是很简单的。
  宋太师收好画,放入暗格,这才开始检阅宋姝和柳束彦近日的功课。
  “阿彦,果然游学一番有所长进,”宋太师欣慰地看向柳束彦,“你于画画上的功力较之之前有很大的长进,不错。”
  柳束彦挠头,“谢谢师傅夸奖。”
  紧接着宋太师又看宋姝的字,蹙起了眉,“小姝,你之前所说的便是这般?”
  “是的,”宋姝低下头,等待着来自她祖父的嫌弃。
  宋太师坐下,语气不复之前的和蔼,“回去换个字帖,把每种字体重新模一遍,”顿了顿,又示意柳束彦先出去。
  等屋子里只剩下祖孙二人,宋姝才把左手伸出,“啪、”“啪、”“啪,”打了三下后,宋太师才丢开手里的板尺,“可知错?”
  宋姝的手仍然伸在半空,声音糯糯的,“知错。”
  “字无长进,便是你静不住心;笔锋失了分寸,便是你心绪走了极端;不进反退,便是你骄傲自满。”
  宋姝明白,所以不反驳。
  宋太师把宋姝的字记好日期,放在一旁的书篓里,示意宋姝坐在书桌对面,宋姝不动。
  “小姝,祖父知你年纪渐长,周围琐事愈发困扰心神,但这不能成为你不进反退的借口。”
  宋姝低着头,知道自己辜负了祖父的期望,“小姝明白。”
  “下去吧。”
  宋姝收回手,瓮声告了句孙女告退,这才从屋子里出来。
  柳束彦站在院子中间,看到宋姝低着头,便知道这丫头肯定挨揍了。以往每一次被打手心,这丫头都是一副恹恹的模样。
  他走上前,手伸出一截又缩了回去,“得了,不就挨两下打,师兄我之前天天挨。”
  宋姝抬头望了他一眼,那双灵动的眸子里蓄满泪,秀眉微微蹙起,鼻尖略红,像只被欺负惨了的兔子。
  柳束彦嬉皮笑脸地张开双臂,“咯,要不要抱抱?”
  作者有话说:
  陆深:不准!
 
 
第8章 
  宋姝直接剜了他一眼,她这个小师兄,一天到晚没个正经样。
  “好了,若是以后画无长进,师兄就帮你瞧瞧,不过字就没办法了,”他学画,却不学字。
  “还出去吗?”宋姝与他并肩出了院子,问他。
  柳束彦撇头看了眼她的头顶,噗嗤一笑,“不出去了,要是小师兄出去了,那小师妹挨打了都没人知道。”
  宋姝叹气,“师兄,两年不见,你还是这么不正经,要是以后嫂子知道你十四岁便逛青楼,有得你好受的。”
  “要照你这么说,我也不能在娶亲前给你送画了,”柳束彦假装叹息,“那副苏杨画怕是送不出去了。”
  宋姝一听苏杨画便亮了眼睛,顾不得柳束彦的装模作样,“好师兄,以后我必定给你保密。”
  柳束彦与宋姝算是一同长大,宋姝一直将他视为兄长,两人间的相处也多了几分熟稔。
  柳束彦这才哼了一声,“等着吧。”
  宋姝回到院里,全然没了吃饭的心思。
  “书墨,把这些饭菜都撤了吧,”宋姝趴在桌前,“让人打水来,我要沐浴。”
  书墨看见自家姑娘这般模样,便知道恐是挨了训。按照吩咐退下后,待再进来时,便看着自家姑娘躺在暖榻上熟睡,“姑娘,姑娘?”
  宋姝悠悠转醒,睁开那眼角微红的眼睛,“姑娘,水打好了。”
  她扶着书墨的手站起,任由书墨帮她拨弄着那些衣服。书墨看着自己姑娘的手掌心,暗暗叹气。她家姑娘被夫人娇生惯养着长大,每一处都透着精致,唯独这左手的手掌心,眼下是通红一片。
  书墨中途出去一趟,拿着一瓶绿瓶口的药进来,“姑娘,老爷子派人送药来了。”
  宋姝微怔,她都快忘了这打手掌心的滋味,眼下才记起来,祖父每次打完自己后都会让人送药来,睡前抹次药,翌日这手就差不多好全,祖父终究对自己还是不忍。
  “给我抹上吧,最近是我懈怠了,确实该打。”
  书墨愤恨地沾上一大笔药,心里委屈得不得了。京城人谁提起她家姑娘不是赞誉有嘉,可谁又知道她家姑娘在背后的苦楚。
  “姑娘,疼吗?”书墨想着想着就忍不住落泪。
  宋姝抬起那如柔荑的手,替书墨抹去脸上的泪,“好了,祖父也是为了我好。”她明白祖父对自己的期望,也是她自己选择要与祖父学画练字的。
  书墨反泣为笑,“姑娘……”
  “好了,起身吧,”宋姝踏出浴桶,背对着书墨,一双修长笔直的双腿,肩膀下呈对称线条的蝴蝶骨,前后沟壑分明。
  书墨拿上澡巾替宋姝擦水,暗自感慨也不知姑娘最后会选谁为婿。
  “姑娘,提前宣晚膳吗?”中午饭就没吃,晚膳可不得早点吃嘛。
  谁知宋姝摇头,那九宫盒的着落还没动静,她也得想想办法去寻寻。
  “你先出去吧,我画会画,”宋姝出了耳房,便来到书房,若是把那九宫盒的模样画下来,再让小师兄照着那模样去找应该会方便许多。
  这一画,便画了许久。
  宋姝只在书里见过几眼,其具体模样终归记不太清,画了几幅,都统统觉得不像。
  正在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时,门突然被推开,她一心扑在画纸上,低着头便道,“书墨,我先不吃晚膳。”
  “那怎么行。”
  宋姝从一堆画纸里抬头,就看到陆深捏着软毛的脖子堂而皇之地走进来,书墨慢了半拍,站在门口吞吞吐吐,“姑娘,奴婢……”
  罢了,谁能制住这混不吝的呢。
  “没事,先下去吧,”宋姝朝书墨道,陆深神色自如地走进来坐到宋姝对面,“喏,瞧瞧是不是你的猫,我见着它的时候脏死了,我还帮你洗干净了呢。”
  脸上夹带着几分嫌弃,深棕色的眼眸里泛着细碎的光,直直地瞧着宋姝看,像是在说——我为你牺牲这么多,你快来夸我。
  宋姝从他手里接过软毛,愣是没与他对视一眼,陆深耸肩般的收回手,她正好抬起眸,“多谢。”
  表情收回得太早!
  猫还了,陆深还坐在原地,宋姝眼神朝他投过去,他也没动静,“你怎么还养起猫来了,我还以为你每天只知道读书背书看书呢。”
  手里继续捏着那些白纸来回摩擦,对宋姝的眼神丝毫没反应,宋姝落败,“它受伤了,我便顺手救了它而已。”
  宋姝起身离开,出了书房将猫递给书墨,回屋子里时,陆深正站在自己原本的位置上翻看那些图纸,听见宋姝进来的声音,头也不抬,“你在找九宫盒?”
  宋姝顿时顿在原地,抬眸惊奇地瞧向陆深,没想到他竟然认识这种盒子,“你知道?”
  陆深似是想起什么,坐在书房正位上似笑非笑,“若是我能帮你把这盒子找到,你能回答我之前的话了吗?”
  之前的话,宋姝一时没想起来,陆深又道,“此前种种,一笔勾销,如何?”
  不管是幼时他那幼稚的自尊心,还是后来的酒后戏言,统统一笔勾销。
  宋姝望着他看了许久,从他脸上看不出丝毫戏耍之意,“当真?”
  “当真。”
  “好。”
  四目相对,恍惚得令人觉得像是在五年前的那个亭子里,小陆深与小宋姝相对而站的那一瞬间。
  宋姝率先移开视线,走上前道,“世子是有办法找到这盒子?”
  “世子是没有办法的,但是陆深有,”陆深插着手靠在墙上,自上而下睨着宋姝,眉眼舒展开,直直地望着她。
  场面仿佛被定格在这一瞬间。
  陆深懒散地靠在墙上,一点笑意。
  宋姝站在不远处,与他对视。
  “陆、深?”
  也不知他为何这般纠结于一个名字,宋姝就那么看向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念出他的名字。嗓音像是柳叶拂过他的身旁,丝丝糯糯,徒留得一人心生荡漾。
  她的眼眸里倒映着他的身影,陆深的心突然像是被人勾了去,嘴角的笑意收敛,就这般呆滞地盯着宋姝看。
  门口突然传来声响,陆深从墙边起身,眼神四处飘忽不定。
  “姑娘,可要用晚膳了?”书墨站在宋姝耳边耳语,陆深全听不落,抚了抚衣角对宋姝道,“正好,边吃边说。”
  有求于人,自然没法拒人之外。
  “用食盒提来书房,别被人看着了,”宋姝便收拾桌上的画纸边说,丝毫不顾陆深是否听见。
  书墨应了声告退,陆深重重哼了一声,“我来的时候压根没人看见我,要不是我故意找书墨,你们院子里估计都没人知道我来了,这院子守卫实在太差了。”
  似是对她不满,他故意这般嫌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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