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妹妹若是觉得不行,你大可不必答应我,继续住在这院子里头安心的做你的公主就是了。”
“只是这样,你将永远背上罪妃之后的名声,除了有公主的名头,旁的什么都没有。”
“你觉着呢?”
三公主这才下定了决心,“我答应你,但你要保证我不会受伤。”
“自然。”阮梦芙点点头。
二人总算是达成了共识,阮梦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同白芷一起往回走。
“郡主,你干嘛要找她呀。”白芷不解,三公主可不是什么好人,她要是面上答应了郡主,私下真的同邪教联手,那岂不是郡主会害了自己?
“何家不就是邪教的棋子吗?她自然就是最好的人选,况且当下她又因为蒙冤而受了惩罚,心中自然对舅舅就有怨,这里还有比她更适合的合作对象?”
白芷点点头,觉得她说的十分有道理。
主仆二人又去了皇帝的院子。
皇帝见她脸儿通红,额头渗出了汗珠,忍不住关切道:“还不快坐下歇歇。”
“大热天的,你怎么又过来了?可是有事?”
阮梦芙一笑,“舅舅,我想请您饶了三妹妹,解了她的禁足。”
皇帝奇道:“她给你使了绊子,你不怨她?”
阮梦芙摇摇头,“舅舅,阿芙还是不信此事是三妹妹所为,况且,就算是三妹妹做的,不过是我同她之间的姐妹打闹,实在算不上什么深仇大怨。”
她顿了顿,又说道:“她虽是何罪妃的女儿,可也是您的女儿,是我的表妹,无论如何,都是一家人,若是因为这样的事情伤了您同她的父女情分,岂是不合算?”
她了解她舅舅,之所以三公主同六皇子没受到何罪妃的牵连,是因为他心中对骨肉之情十分看重,不然他也不会才到中年,就愿意下方权力给顾承礼,也不会说出叫顾承礼能撑起国家的话来。
他能为了她去责罚三公主,可也并不是心中没了这个女儿。
果不其然,皇帝看着她思索了片刻,“你这已经是替她说了第二回情,朕就看在你的面子上,宽恕她这回。”
阮梦芙松了一口气,见御案之上还有诸多公文,她便起身,“舅舅,阿芙就不打扰您了。”
皇帝却留住了她,“今日边城递了折子上来,有一件事同你有关,你坐着听听。”
“是何事?”阮梦芙猜测,能同她相关的除了阮泽也就只剩下她的书院了。
书院的消息一直有人送来,这几日送来的是书院里头有位小童读书十分有天赋。
“你的书院出了位神童,这算不算是好事情。”
“那该阿芙恭喜舅舅呀,阿芙办这书院,为的就是能从百姓之中觅得更多的人才为大余所用,若他真是神童,日后长成就能为舅舅分忧了。”
皇帝大笑了几声,“你这话也不错,不过神童年纪尚小,若是伤仲永就不好了。”
“阿芙记下了,回去便写信给书院,叫他莫骄莫躁。”
“去吧。”皇帝很是慈爱,等她告退,这才又喝了一口茶,继续看着折子。
“皇上。”大监替他换下茶盅,轻声开口:“方才奴才见到郡主同年大人在外头大树下说话呢。”
“哦?是吗?”皇帝头也没抬,“他们二人已经定了亲,又是自小一同长大的情分,说说话也没什么。”
“奴才是想着,到底该叫年大人同靖安侯府分了家才是,若不是如此,郡主日后岂不是还要在小何氏面前立规矩?眼见着郡主的婚期也近了。”
皇帝放下折子,认真想着:是这么个道理。
阮梦芙还不知晓此事,这两日城中戒严,她被长公主拘在夏宫,不得外出。
不过她也没打算出去就是了,她耐心的等着三公主那边的消息听说三公主解了禁足以后,日日都在夏宫里头各处走动,每日规规矩矩去到各处请安,其余时间就是在夏宫各处景致里头游走,看来是被关怕了,再也不想待在那只有她一个人说话的院子里头。
“三公主那边怎么还没有动静?”作为唯二听见她同三公主谈过话的人,白芷表现的比她更为着急,三日过后,白芷就已经坐不住,忍不住问道。
“你着急也无用。”阮梦芙笑道,邪教的人能等的,她也要按下心思去等才行。
“我这不是怕三公主坏事吗?”白芷嘀咕了一句。
下了一场雨之后,秋老虎终于奄奄一息,半点儿都掀不起风浪的时候,住在夏宫的日子也算到了头。
白芷心中早已经笃定郡主是上了三公主的当,不过邪教也没有掀起什么波澜,她一时担忧一时放心,将自己折磨的没了精神。
待收拾起回京城的行李之时终于有了动静。
“郡主,这是厨房刚送来的红枣莲蓉汤。”有小宫女端着一份甜汤走进来,远远的她就闻到一阵清香。
小宫女看着有些面生,端着甜汤走过来的时候还显得有些紧张,她瞧在眼里只当做没看到。
“味道不错。”她浅浅的尝了一口,小宫女这才离去。
待到屋中无人,她轻轻地搬动着汤盅终于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是一张贴在汤盅底的小纸条。
她看过纸上内容,将纸条烧尽。
到了启程返京的前一日,她的咳嗽还没好一咳就带了几分病态的苍白。
“眼见着就要回京城了,你这样子怎么好上路。”长公主给她喂着药,不无担忧。
“我就是前两日夜里贪凉开了窗户,再喝两日药就好了。娘,您也离我远一点,别将您传染了。”她开了一夜的窗户,吹着冷风终于将自己吹发了热。
但愿明日一切顺利,她裹着被子不住想着,不然她这风寒就白得了。
她仔细想过一回明日启程回京之事,终于支撑不住沉沉睡去。
午夜子时
三公主坐在桌前,她并未点灯,只就着窗外的月光看着跟前的人影。
“怎么样?如你所愿,那丫头病了。”说话的人一头白发,面容却极其年轻。
“是病了,我很满意。”三公主笑了笑。
“只可惜你胆子小,如若不然,我的药能直接叫她今晚就死在梦中。”白发人又说。
“我当然想她去死,只可惜这还在夏宫,我同她有仇,她若是死了,我脱不了干系。”三公主冷笑了一声,“好了,如今我看到你的能力了,明日之事,我也准备齐全,不过,只有一点,旁人生死都无所谓,阮梦芙得由我亲手除掉。”
白发人有了几分兴致同她说闲话,“你就这么恨她?”他果真是没有选错人,要说这儿最恨那丫头的,除了他自己也就是面前这位三公主了。
“我当然恨她!如果不是她,我母妃就不会死,何家也不会败,我还能成为嫡公主。”
白发人嗤笑了一声,“前两日她还替你求情,看来似乎是给自己找了个□□烦。”
“那么一点小恩小惠就像收买我,她配吗?她不过就是想看我笑话。”
白发人心下思量,“好了,明日按着计划行事,我先走了。”他身影隐去,只在桌上留下一包黑色粉末。
阮梦芙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马车上。
“郡主您醒了?”白芷倒出了汤药,将她扶起。
“咱们已经在路上了。”
阮梦芙掀开车帘,果不其然,浩浩汤汤的出行队伍,她们俨然已经出了燕京城了。
第74章
阮梦芙还有点晕,得了风寒坐马车的滋味实在不好受,这车上晃晃悠悠的,惹得她胃一阵阵的不舒服。
她掀开车窗帘子,外头的凉风一阵阵吹进来,她方才好受些。只是她看去,她的马车似乎离她母亲坐的那辆有些远,便是离三公主她们的也要远上许多。
“郡主生病了,所以咱们的马车就走得慢些。”白芷见她有些疑惑,便开口解释道。
“林女使在后头的马车上守着炉子,待会儿等马车停了,她就回将郡主的药端过来。”
“好,知道了。”阮梦芙点点头。
又走了不到半个时辰,马车停下,有人走过来轻轻地叩了叩车壁,“郡主,前头三公主的马车出了点小问题,咱们要在原地多停留一会儿。”正是林女使的声音。
“那咱们下去走走,马车里头闷得慌。”
她下了马车,此处停留的地方是山野开阔之地,三公主已经下了马车,坐在一旁休息,四公主走在她后头,此刻也下了马车,走到阮梦芙跟前来,“阿芙姐姐,你怎么下马车了,今日有风,风寒加重可就不好了。”
她说的关切,阮梦芙自不好拂了她的好意,“坐在马车里头晃得人晕,下车站站更舒服些。”
“多些四妹妹关心。”
“阿芙姐姐哪里的话,我叫人沏茶,咱们坐下喝杯热茶,三姐姐的马车就该修好了。”四公主一边说着一边扶着她朝一旁早就摆好的凉棚走去,凉棚里头摆着桌椅,歇脚正合适。
三公主坐在里头并不出声,见着她们进来,只当作没看见。
四公主凑在阮梦芙耳边低声道:“是阿芙姐姐求了情,三姐姐才被解了禁足,她怎得一点儿感激都没有。”这是为阮梦芙抱不平来了,四公主声量并未放低,足够叫坐在棚子里头的人听得一清二楚了,自然也叫三公主听了个明白。
阮梦芙抬头望了一眼三公主,二人目光相触,不过一瞬就互相移开了眼。她便只笑笑,没有说话。
旁人便知她们二人之间关系怕是一点儿都没有缓和的迹象,也就住了口,不再提及此事。阮梦芙脸色越来越白,似乎是风寒加重了。
“阿芙姐姐,你还好吧?”四公主不无担忧,“不然你回马车上歇着。”
“是呢郡主,女使那边伤寒药已经熬好,您回马车上歇着吧。”白芷跟着点点头,扶起她便往马车上头去。
“好。”她起身的时候,身子都是软的,只能靠着白芷扶着她往马车上去。她垂下头,余光处能瞥见三公主身侧蓝衫内侍正轻手轻脚的退下。
四公主不无担忧的望着她,却被她拦住,“四妹妹还是远着我些,莫过了病气。”四公主本想跟着一同上马车去瞧瞧她,听见此言只好作罢。
“主子,咱们也上马车待着吧。”四公主身侧宫人轻声提醒道。四公主点点头,转过头神情复杂的看了一眼还坐在原地的三公主,见她对这边的事情置若罔闻,她有些气恼,却又因为从小就怕她而不敢开口说话,只好一跺脚,回了自己马车上坐着。
三公主身旁宫女犹犹豫豫,她是才到三公主身旁伺候不久的新人,三公主不信任她,却极其信任同她一起被指来伺候的另一个小太监,小太监方才离开三公主身旁,也不知道是去做什么了。宫女心中有些不安,总觉得三公主私下正在做什么坏事,毕竟连婧宁郡主这样帮了她大忙之人,生了病,她连一句关切的话都不曾有。
宫女心里头打着颤,那个小太监与她不相熟,她有时候瞧见小太监的眼神,便通体生寒,这样的人物,如何做了太监?又如何到了三公主身旁来,还得了三公主的信任,这实在叫她百思不得其解,心底却又惴惴不安,生怕三公主在谋划着事情,最后会累的她们这些伺候的人一同受牵连。
“公主,马车就要修好了,菏泽去了许久,不如奴婢去寻寻他。”宫女思量着开了口。
三公主似笑非笑,“我让他去办差,他什么时候回来,与你何干?”
宫女听她这话,背上冷汗直流,“奴婢失言,请公主责罚。”
三公主嗯了一声,那边马车旁的宫人走了过来回话,“公主,马车已经修好,请您上马车。”
她只略点头,并未起身,“是吗?一会儿若是车轮子又坏了,我上去坐着岂不是不安生。”
“这。”宫人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改如何作答。
“再好好检查检查,我就在此处多喝一杯茶再走。”
旁人一听便知道这是三公主有意为难。她无论如何都不满意这辆方才险些将她摔着一跤的马车。
宫人们一眼后头长长的车队,不少人都已经掀开车帘往此处望,可也无一人上前询问,何时能够启程,追上前头的圣驾。
便是能治住三公主的婧宁郡主这会儿也病了,在马车里头休息,也不敢请她出面同三公主相谈两句。
“怎么?我使唤不动你们?”三公主挑眉。
“不,不奴才这就再去检查一回。”宫人忙低下头疾步退下,走到马车前再次检查马车轮子是否一丝错都找不出来。
三公主依旧是气定神闲的坐在那儿,仿佛对她的马车坏了而耽误了后方马车的进程毫无所觉。
“明珠,别担心。”太后轻轻地拍了拍女儿的手,虽她对什么事情都毫无所觉,可她能感受出来自己的女儿此刻心绪不宁。
“母后。”长公主佯装镇定,“您说什么呢,路途平顺,我并没有好担心的。”
太后在夏宫修养了两个月,身子骨倒是越发好了,虽许久不管事,可她内心如同明镜。
见长公主没有说实话,她并没有揭穿。
又走过片刻,马车停下,禁卫恭敬上前行礼,“码头到了,请太后娘娘同长公主移驾到船上。”
太后没有问为何他们本该走陆路却又换了船,平静的下了马车,船已经停靠岸边,长公主搀扶着她上了船,船上已经有些妇人家,正是此次随行而来夏宫的官员女眷。
太后有些晕船,入了船舱便闭目养神,并不与她人相谈。
长公主轻叹一口气,自从昨日皇兄同她讲,今日让她陪在母后身边,换小路到码头乘船回京城起,她心里头就有几分不安,今日只怕有大事发生。
何况阿芙并未随她一同离去,也不知情形如何了。
“殿下,您别担心,莫说是有旁人护着,郡主自己也是极有谋智之人,她不会出事的。”青雀在一旁宽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