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曼兰也猜到,宁伯州这几日破天荒的没有出现在书院,那一定是在宁无居这里。
她含着几分期待看着宁伯州:“你……”
宁伯州的表情淡淡的,“姚姑娘是来找我义父?”
姚曼兰:“是……也不是,我……”
“义父正在待客,我这就去告诉他,等到义父待客完毕,自会来见姚姑娘。”说完转身就走。
“宁伯州!”姚曼兰在后面大喊他的名字,可是宁伯州哪里理会,顷刻间就不见踪影。
丁婕和宁无居在阁楼上说了一会儿话就下来了,刚刚踏出门口,就被一个熟悉的身影拦住了去路。
宁伯州拉着她的手腕:“跟我过来。”
“宁伯州。”丁婕皱眉微微挣扎:“放手。”
宁伯州回头看了她一眼,原本紧拧着的眉头忽然松开,嘴角微微一翘,染上了几分戏谑和轻佻。
丁婕怔了一下。
她从来没有想过,宁伯州轻佻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还是,你想让我抱着你过去!?”宁伯州语不惊人死不休,紧接着露出几分了然的神色:“也对,你已经对我下了聘,我和你之间离正经夫妻,也只是一纸婚书而已。”
丁婕:“你……”
宁伯州直接拉着她朝另外一处院子走去。
丁婕在这一刻有些恍惚。
真正论起来,她和宁伯州之间鲜少有这样静静独处的时候。相识以来,一直很少。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做的事情,说的话,她都能懂。他也一样。
宁伯州忽然站定,丁婕因为出神,一脑门撞在他的肩膀,宁伯州下意识的伸手护她,就这样揽住她的腰。
丁婕觉得有一阵酥麻的自腰间绵延开来,将所有的淡定和冷静悉数踩碎,如零碎的镜面般拼凑着她此刻紧张又尴尬的模样。
宁伯州也没想到丁婕的反应竟然这样大,本性告诉他,绝不要就这样松开她,可是静了半晌,他还是默默地松开了手,自觉地后退一步,并不去给她造成什么压迫感。
丁婕果然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我有些事情想问你。”
丁婕盯着宁伯州清俊的一张脸,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转身作势要走:“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我只知道,如果是丁素本人,她一定不会让自己写的文章流传出去。”
丁婕的步子猛地一滞,竟是再也走不动半步,心尖在一瞬间涌起了许多许多复杂的情绪,紧张有之,慌乱有之,担忧有之,但到了最后,剥开散乱的情绪面具后,竟然只剩下满满的……释然。
就在这时候,丁婕赶到身后有阵阵劲风扫来,她心头一跳,下意识的迈步想逃,可是晚了。
手腕被紧紧地拽住,在挣脱的前一刻,天旋地转。
砰的一声闷响,丁婕的背被抵在冰凉的月亮门侧的墙壁上。
凹凸的纹路将她的后背硌得生疼,丁婕微微皱眉,根本来不及去顾及身后的冷疼,已经被面前压过来的男人惊得失了淡定:“你干什么!”
就像是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宁伯州这才发现,原来只是稍微改变一些无所谓的想法,就能看到她这样有趣的一面。
原来是他错了……
他错的离谱。
从前的他,竟然会浪费那么多的时间,用那种愚蠢的方式和她相处。
带着墨卷香气的男人危险的逼近,宁伯州一只手握着她的手腕按在墙上,另一条手臂圈着她的半边身子,连同她另一只手一并禁锢。
当他凑到她耳畔的那一刻,丁婕听到了一声来自灵魂深处的喟叹。男人染上欲望的声音低低的道:“天知道我有多想这样对你。”
丁婕的心狠狠一震,使劲全身力气去推他,可是她怎么都没想到,往日里明明只会读书写文章的男人,力气竟然也这么大。
宁伯州纹丝不动的看着怀中的金丝雀变成了小野猫,嘴角噙着满意的微笑。
“我知道你想帮素素。”
丁婕的动作戛然而止,因为激动而泛着潮红的脸僵了一下。
“你是她的姐姐,我就是她的姐夫,我知道你心里一直觉得亏欠她,你想弥补她,心甘情愿的纵容她,所以阿婕,我也是心甘情愿——”
宁伯州微微一偏头,忽然一口咬住丁婕的耳垂。
丁婕浑身一震,险些腿软的站不住。
她怎么不知道原来他能混蛋成这样!
“阿婕,负起你的责任,我手里笔,我的一切,都心甘情愿的被你利用,成为最锋利的武器。”
这是丁婕第一次在他面前丢盔弃甲:“什、什么责任?”
宁伯州低笑一声:“两千两,是我的,我,是你的了。我再问你一次,我这个人,你是选择要?还是要?要是……要?”
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风,抖落了几株早春急急开放的细碎小花,无声的落在一条铺满石子的小路上,小路的尽头,是一弯精雕细琢的月亮门,门边,高大清俊的男人紧紧地抱着怀中微微颤抖的女人,虔诚又疯狂的辗转于朱唇之上,攫取着那醉人的香泽……
第127章 甜蜜
“姑娘,您是怎么了?”婢女不安的看着有些不正常的大姑娘,终于将疑惑问出口。
丁婕如梦初醒,第一时间不是回应婢女的问题,而是伸手触碰了一下自己的唇瓣,唇角不自觉的扬起,露出一个侵了蜜一般的笑来。
丫头张张嘴还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将话全都压了回去。
这般少女怀春的样子,多问岂不是显得很傻?
另一边,宁无居很恼火的一拍桌子:“你够了没!”
与他对桌用饭的宁伯州随和的抬起头来,那双常年冷清的眼眸里带着深入眼底的笑意,嘴角仿佛是被两根木偶线牵着往上提一般,怎么都垂不下来,一开口,情意未散的声音让宁无居这个老鳏夫想吐!
“嗯!?今日的饭菜不合义夫的口味么?”
宁无居:“你再这样,我就要收丁婕做义女了!”
宁伯州的笑更深了:“她的确是该叫您一声义夫了。”
宁无居:年轻人的情情爱爱真是烦死啦!他为什么要来插一脚!
宁伯州的心情丝毫没有被宁无居的小脾气影响,
草草的用完饭便回到了房间里。
这宅子以前就是丁永隽的,宁伯州选的是丁婕以前的房间。
走进这房间,他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更加急促了,这里就是她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因为丁永隽走的着急,庄子上很多东西也是重置的,所以宅子里倒是留下了很多的东西。
宁伯州连沐浴更衣都省了,在床上躺下来。
床边有一只圆木凳,却不是用来坐的,上面有摆放蜡烛的痕迹,凳子的表面还有蜡油滴落的痕迹,宁伯州看着那只凳子,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本册子。
翻开册子,里面的纸张并不一样,有深有浅,有新有旧,唯一相同的是,它们都被小心翼翼的裁的一样大小,被整理成册装订在一起,以及……它们有一个相同的署名落款。
宁伯州住进来的第一个晚上就发现了它们,那时候他才猛然想起,丁素经常找他借文章读,他闲暇时候就喜欢写写文章,自己也不知打自己写过多少,丁素要借,他根本不会多想,甚至于说,连他自己都未必会这样认真的对待自己的文章。
可是它们到了某个人的手上后,被小心翼翼的视若珍宝,认真收集装订,
坐在这里,他好像看到了曾经的一个个夜晚,她或披衣倚床,或直接在地上盘膝而坐,手里就捧着这本册子,就着烛火细细品读。
册子上有许多的批注,但并不是单一乏味的文字。有时候是比着一些词句来写,有时候是对一些意见共鸣,宁伯州看着那娟秀的字体,眼眶微微的泛红,起身找来一支笔,同样就着一只微弱的烛光,对那些批注再作批注。
宁伯州已经知道丁素是那篇文章的笔者,这是丁婕早就有准备的。
他怎么也算是丁素的半个师父,文风上相互熟悉,之前宁伯州只是没有在意这个,但是她很清楚,只要他真的认真去看了,就一定会清楚。
丁素的确从未将自己的文章送出去供人传阅过,她写的很多文章,大多数又自己烧掉了。每每看到她这样,丁婕都心如刀割。
但现在……宁伯州说他愿意帮她,愿意帮丁素。
虽然她未必会真的依赖他做什么,但是他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令她十分意外。
这一爷,丁婕睡得尤其安稳舒服,连一个梦都没有。
第二日一大早,她刚刚睁眼,就看到婢女站在床边,捧着新做的衣裳,一脸的欲言又止。
丁婕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是母亲那边又有什么事情?”
婢女抿唇,轻轻摇头。
“姑娘,您要不要去后门瞧一瞧?”
天气虽然已经渐渐回暖,但是庄子外头的早晨,还是带着几分不可忽视的清寒。
庄子的后门延伸至河边的小道,地上铺的是青石小道,边上摆设了半人高的石头,上面刻着不知哪位名家的字。
宁伯州在这样的天气,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青衫,十分不讲究的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一条长腿曲起,一条随意的搭着,晨光洒在男人的身上,竟然让丁婕有一瞬间的晃神。
他……好像和从前不太一样了。
听到了后门的动静,宁伯州转过头来,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对着她伸出一只手。
丁婕忽然意识到,眼前的宁伯州,眼底再无那些阴郁逼仄沉淀,她曾从字里行间中想象过他年少轻狂不知深浅时的模样,但真正看到的时候,心中泛起的悸动让她感到新鲜又珍惜。
丁婕想也没想的走到他面前,回握住他的手。
“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乾坤听书网 www.qktsw.com
宁伯州无奈的笑了一下:“一夜没睡着。”
丁婕一愣。
宁伯州下一句就道:“看样子,你倒是睡得很香。”说到这里,他忽然一挑眉:“脸红了?”
不得不说,丁婕竟然对他挑眉的动作毫无抵抗力,那动作仿佛融了什么咒语在里头,看一眼便心颤脸红。
“宁伯州!”这是呵斥,也是警告。
宁伯州却笑了,一把将她拉到怀里紧紧抱住,丁婕甚至能听到他爽朗笑声下微微震动的胸膛。
“阿婕,谢谢你。”
丁婕就这么窝在他的怀里,一点都不想动:“谢什么?”
宁伯州顿了一下,然后才说:“谢你……让我明白爱一个人可以爱的这样抓心挠肺。”
他抱的更紧了一些:“昨夜睡下之前,我想睁眼第一件事情就是来找你,结果却整夜都没有闭眼,觉得路上耽误时间,便天没亮就出发,出了门发现没有带披风,可是身上处处都是火热的,在这里等你,想一个十几岁毛头小子似的,想一想见面之后的第一句话说什么好,你说……是不是很好笑。”
丁婕从善如流:“是挺好笑的。”
宁伯州笑的更深了:“你觉得好笑就好。”
丁婕推开他,发现他的确是穿的淡薄,想笑又觉得无奈:“以后不许这样了。”
宁伯州直直的看着她,在她的手撤离自己的手臂之前,飞快的握住,压紧,人也跟着凑过来,那双清明沉静的眸子里全是痴迷:“如果此刻真的病了,病入膏肓,就这样讹上你也不错。”
丁婕眉眼流转,温润的尾音微微上扬:“讹我?”
宁伯州怔了一下。
她的笑容浅而动人,那双眸子里盛着笑意,也带着几分威胁的味道,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你想也别想。
丁婕到底没有成为陷入情爱中没头脑的小姑娘,她压了压心头的暖意,认真道:“你今日找我,有什么正经事?”
宁伯州想了一下,点头:“挺多的。”
就听到他说:“先去一起瞧一瞧日出,然后在城门口的包子铺吃两个包子,随后在四淩江上游一游,做一些……一直想和你做的事情。”
那一瞬间,丁婕听到自己心底的理智轰然崩塌的声音。
是啊,她一直想和他做的事情,很多很多,却也很平凡普通。
但因为是和他一起,这些事情都会变得别有意义,正经的不得了。
丁婕回屋飞快的梳洗打扮,出门时又捎了一件丁永隽的披风给他披上,这才满意的并肩离去。
两人前脚刚走,后门紧跟着冒出一颗脑袋来。
桃竹煞有介事的指着那两人的背影道:“姑娘,咱们有大姑娘的把柄了!要是让大夫人知道肯定会闹翻天的!”
丁凝收回脑袋,摇摇头:“你有没有听过一个词,叫做有备而来?”
有备而来?
桃竹不懂。
丁凝摸摸下巴:“上一回大姐在看一本册子,我隐约瞧见了那上面写的什么,现在也只是一个猜想,如果大姐真的做了这种事情,大娘能当场气死。”
桃竹充满好奇:“所以您的意思是,大姑娘明知道夫人不喜欢宁伯州,还和和宁伯州走得近,是因为有备而来?大姑娘做什么了?”
丁凝笑了起来:“谁跟你说,有备而来的只有大姐一个人?”
桃竹不懂了:“姑娘,咱们不是来抓大姑娘的小辫子然后气大夫人的吗?”怎么在这里分析起大姑娘的情缘来了。
丁凝的笑容沉了沉。
华氏最近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竟然主动来找母亲说话,要么就是送东西来,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母亲对华氏一向客气,但是这一次,一连生气了好几天,脸色都不好了。
这些丁凝都看在眼里,赶紧让杜嬷嬷去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结果让她有些诧异——华氏最近正在竭力说服丁永隽去盛京城,将整个家都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