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妻甚萌——一笑笙箫
时间:2020-02-15 09:48:37

  胡安文喉头一动,好半天才揖手一拜:“明白。”他没急着走,而是又说:“王爷,若一定要出手,烦请王爷将她留给在下。”
  俞王点头:“好,本王愿意成全。”
  ……
  容烁千金求医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整个皇城几乎都知道,信国公府那位少国公为了爱妻一掷千金,是个深情之人,一传十十传百,甚至有人开始说,这位少国公夫人恐怕命不久矣,少国公是个可怜人。
  丁素在府中坐月子,没办法亲自出门,但是府中下人难免要出门一趟采买,三言两语的传回来,丁素立马就坐不住了,抓着周世昭一同询问。
  周世昭正忙着启程的事情,一点不比公务在身的时候清闲多少,至少这一路领的军都是他来负责。
  “外面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流言?阿凝到底怎么了?容烁的动静为何会这么大?”
  周世昭笑眯眯的挨着她坐下,耐心解释:“别慌别慌,这不是为了给四妹妹治病嘛,光有那些医案不够,得把之前她在蜀州的时候用过的大夫都招来,这样才能有根据的研究病史,你想想阿凝都离开蜀州多久了,听说她原来看过的大夫有些都离开蜀州了,容烁就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让那些大夫听到风声自己找上门来,这总好过咱们一个个去打听去找是不是?”
  如今做了母亲,丁素的心软的不像话,听周世昭这么说,深感容烁一片真心,实属不易。
  “真希望阿凝能彻底的好起来。”
  周世昭搂着她的肩膀安慰:“一定会的。”
  丁素将头靠在周世昭的肩膀上,长长叹息。
  这一通乱局,该到落幕的时候了。
  ……
  齐佑宗近来十分烦躁。
  在容烁的牵头下,他们定在五日之后出发,随着日子临近,齐佑宗身上的压力越来越重。
  容烁等人撂挑子撂的干脆,之前还能时不时与他沟通,现在索性人都要离开皇城前往蜀州,这一走很多事情周转起来就会非常的不便。
  原本齐佑宗觉得没什么,毕竟他从小不是在宫中长大,觉得接手这些事,自己能熟悉能学会如何去办是一件好事。可是他愿意忙碌,在旁人看来却不是这么回事。
  自古以来,还没有身为储君事事都要亲力亲为的说法。
  俞王暗中煽动朝臣上表,直言太子此事办的不妥。
  他朝为一国之君,难不成要细致到一件事情一件事情去办去经手?
  身为国君,会不会办一件事情,远远没有会不会选人来办这件事情来的重要。
  加上容烁,秦泽甚至是周世昭几人,皆是为了自家的小事,私事放着朝廷大事不顾,太子不闻不问,一概接手,这是不是预示着,他日哪个朝臣家中有事,便可以随意撂下手中事物,一国之君亲自料理?
  这是纵容,这是错。
  齐北斋为君多年,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是齐佑宗是他的儿子,他更知道这孩子的秉性。他现在只是监国辅政,尚未登上大宝,许多事情细致一些也无伤大雅,可问题就是容烁等人之前冒头实在是太耀眼,恐怕已经成为了许多人的眼中钉,现在他们主动将小辫子交到别人手里,也不怪这些人趁机跳起来咬。
  齐北斋听得多了,不得已要将齐佑宗叫到面前训示一番。
  然齐佑宗的性子,是认定了什么便不会轻易改变,他再三保证,以后一定不会再有类似的情况出现,也会善于用人,但眼下事情是他亲自接手,总该将事情做好。
  齐佑宗态度诚恳,齐北斋也没说什么,允了,可是这在大臣看来,就变成太子一意孤行,不听劝解,如今尚未登基便如此固执听不进谏言,他日岂非要毁了这大好江山?
  于是乎,齐佑宗变得眼前的事情也不能再继续处理了。
  他须得立刻用其他人填补原本容烁等人的位置,将这件事情办好了,这才算完。
  齐佑宗心烦,听闻太后近来身体抱恙,他便抽空去看了一眼,想请安探望。
  没想这一去,竟发现太后宫中有人来了。
  是秦泽的夫人,那位巾帼女英雄丁氏。
  齐佑宗进去之前让人通传,太后许是让秦丁氏回避,至少齐佑宗进去的时候,并未瞧见她。
  齐佑宗说不准心里是失落还是如何。
  他至今还记得,那次众女落水,那位秦夫人身轻如燕以一己之力救下诸多贵女,还保了她们的清白。饶是那些贵女中不乏有私底下说她的小话,瞧不起她出身之人。
  齐佑宗天生就喜欢这样爽快又古道热肠的姑娘。
  可惜她已经成亲。
  太后的病几乎是跟丁凝一前一后发的,换句话说,太后全是因为担心丁凝担心出来的。
  齐佑宗知道这事情他无能为力,只能作为小辈说些好听的,当做宽慰。
  太后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些呢?她也从皇后那里听到了太子如今的难处,心疼之余,只能让他多多忍耐。
  “自古以来,哪有帝王是真正的顺遂心愿的,多半都是忍常人所不能忍。哀家从前觉得,你不在皇城长大,养出一个不一样的性子是好事,可现在瞧着你真的接受这些事情,又觉得苦了你了。”
  太子听着这话,注意力全落在那句“忍常人所不能忍”上。
  他之前曾经暗中调查过关于多年前的那桩事情。
  他是听说过誉王的美誉的,多年游厉在外,偶尔听到坊间传说,虽不至于深信,但谁也不至于拿着个来诓人,更何况誉王是那样的下场,真的有人敢站出来大张旗鼓的赞扬,岂不是给自己招灾?
  回来之后,即便找人去查暗中了解,也并未真的握住什么真凭实据。可越是这样,越是让齐佑宗觉得憋闷。若事情真的如明面上那样,又为何处处禁忌,处处给人一种遮掩的感觉?
  太后说的不错,为君者,不仅要学会用人,更要学会忍。
  也许父皇从很多年开始,就在忍耐。
  哪怕是为他浴血奋战的兄弟满门枉死,真正的叛逆之人却借机揽工粉饰太平,安安稳稳的度过许多年,他也在忍耐。只为了这江山能迅速稳固,能不再多添杀戮。
  齐佑宗捏着拳头退出太后寝宫,才刚走了几步,就遇上了正蹲在花园的池子边看鱼的丁荃。
  甫一见到她,齐佑宗眼前一亮,连带着刚才阴郁的心情都变得明朗起来,再一看她大腹便便,那些不该有的心思便全都收了。
  “秦夫人。”
  丁荃听到声音回头,只见一身朝服的齐佑宗站在几步之外,赶紧扶着腰站好要对他行礼。
  齐佑宗抬手:“夫人不必多礼。”
  丁荃有点不好意思,她如今也嫁给秦泽多时,纵然做姑娘时诸多不计较,现在也知道礼数,自己大着肚子,是不可单独见男子的。
  不过方才她本就是知道太子去给太后请安,为了避开太子借口出来透气才到这里的,现在实属偶遇,尴尬归尴尬,遇上了拿出礼数就是。
  “殿下见完娘娘啦?”
  齐佑宗闻言,笑了一声:“原来夫人方才就在殿中,这是躲我来了。”
  诶?
  丁荃脑子一滞,没想到这个太子竟然平易近人到这个地步,说话还挺大方,对她的胃口!
  丁荃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那点礼数,眼看着就要殆尽了。
  “殿下说的哪里的话,方才臣妇与娘娘说话说的久了,身子蜷着难受,娘娘便许臣妇外出走走,稍后再随内侍出宫,碰巧遇上殿下而已。”
  齐佑宗也感觉出面前的秦丁氏,与他当初第一眼见到的侠女不太一样,她更收敛了,也更成熟稳重,可是他并不反感,反而觉得这有分寸的明媚,要比不知礼数更动人。
  “秦夫人如今身体不适,还进宫陪伴太后祖母,孤应该多谢秦夫人才是。”
  丁荃圆溜溜的眸子转了一下,唇瓣抿起来。
  齐佑宗竟是看懂了这个表情:“秦夫人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丁荃抬头,轻轻一摇:“哪里有什么难言之隐,只是殿下方才那番话,叫臣妇心里涌起些思绪,这才在殿下面前失态了。”
  齐佑宗生了兴趣:“怎么说?”
  丁荃心里想,大姐说了,在什么位置就做什么事,她如今不能与阿泽一同启程,在后头帮帮忙,那也是极好的……
  她真诚的看了齐佑宗一眼,温声道:此事……说来话长。
 
 
第248章 
  “我记得大姐跟我说了一句话。”丁荃看着平静的池面,“我们是拴在一根绳上的因果。”
  齐佑宗心头一动,转头看着丁荃的侧颜。
  “殿下一定不知道吧,其实我们丁府,自我懂事起便不安稳。”
  丁荃将过去短暂的回忆了一遍,齐佑宗终于知道她是在怎样的环境下长大。
  不被宠爱的庶女,在看似风平浪静的内宅下,将那些冷漠与不公压在心底,向阳生长。
  原来,无论是天子后宫还是百姓之家,都有一样的无奈。
  没想丁荃话锋一转,问道:“殿下是不是觉得,此次护送阿凝回蜀州,太过兴师动众,牵扯了太多不必要的人?”
  齐佑宗没说话。
  他近来是真的恼火了,再想到这些事情的时候,顿感无力与无奈。
  “这就是我大姐的那句话了,我们是一根绳上的因果。护送阿凝回去,本该只是容少国公的事情,但是细细想来,其实我们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或多或少,都因为一个起因。”
  丁荃转过头,迎上太子的目光:“殿下信不信,心境真的可以治愈一个人,也可以随时杀死一个人?阿凝和嘉荫郡主有心疾不错,但她们真正的心疾,我觉得并不在身。”
  齐佑宗神情微动,隐约知道了她要说什么。
  丁荃又道:“人在失意时,难免会诸多抱怨责怪,心里想着,都是因为什么什么,才会变成如今的样子。其实我也想过,就在前不久。”
  “阿凝虽然有病,但若是生在誉王府,自小娇生娇养,有父兄母姐疼爱,便不会有她在席上病发那一幕,兴许她早早就被指婚给信国公府。誉王府若是还在,便没有我父亲什么事了,他只是伺候太后的老仆出宫后成亲的普通人家庶子。”
  “没有父亲与郡主的这番羁绊,大娘和两位姐姐,我娘和我,就又是另外一番命运光景了。一切都会不一样。只因为最初的那个因改变,都不一样……”
  “所以,这不是他们为了自家私事置公务于不顾,而是因为我们能有如今的羁绊,皆是这个因引起的。是为公还是为私,恐怕得看表态之人,动机究竟为何。”
  齐佑宗的神情渐渐凝重起来。
  “秦夫人此话,似有深意。”
  丁荃转过身,对着齐佑宗蹲身行礼:“之前臣妇不知规矩,在殿下面前说了些有的没的,实属不该。近来因为回蜀州的事情,臣妇隐约听说了些朝堂上的事情,不敢置喙,只觉得无奈,更觉得当初对殿下口无遮拦做出那番请求,实在是天真无知。今日说这些,也并非是要为他们解释什么,不过是瞧见殿下之无奈,夫君与妹夫姐夫们的无奈,以及……郡主与县主的忍耐,有感而发罢了。”
  她径自说完,再行一礼,便退开离去。
  齐佑宗站在原地许久,也沉默许久。
  ……
  丁荃回到府内时,发现府内颇不安宁。
  原来,朝堂上的争论已经传到了府中,丁荃的公婆正在劝阻秦泽,秦朗在一边着急无奈,见丁荃回来,赶紧跑过来希望她一起劝劝。
  “嫂子,这事儿真不是大哥不仗义。爹娘一开始也没有反对大哥随行,可是这一次已经不是自家的私事这么简单了,这事儿牵扯到太子殿下,可大可小啊。”
  丁荃这才知道,公婆是希望秦泽能另做安排,不要亲自前往。
  赵氏知道丁荃在秦泽心中的地位,泪眼婆娑的拉着丁荃的手,准备曲线救国:“阿荃,若是放在往常,要护送县主回蜀州,我与老爷是一万个赞成,那是你的四妹妹,自家人总是无二话的,可是眼下不是私事,是攸关储君和他们几个人的前程啊!”
  秦泽当即冷下脸来:“母亲!”
  秦永征也颇为恼火:“你吼你母亲做什么?她有哪一句说错了!?你既然担心,便是调一支军队随行护送又有什么关系?再不济,你老子我亲自护送也未尝不可,你怎么就是这么固执一定要亲自去?”
  “眼下你们都是有公务在身的,如今你们一个个放下,考虑过殿下的处境没有?朝中议论众多,俞王趁机想要将你们几个拉下去,在储君跟前培养自己的人,你平日里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到了这时候反而想不明白了呢?”
  秦泽就任由他们说,待这二老一前一后都说完了,便走到丁荃身边搀扶住她:“父亲,母亲,次意已决,二位无需多劝,这一趟,我必定要亲自走。”
  丁荃转头望向秦泽,心中一阵感动。
  秦家二老始终是拧不过秦泽的,否则当初他不会毅然决然被贬前往蜀州。
  秦泽带着丁荃回了房间,丁荃终是忍不住,抓着他的手说:“秦泽,你要亲自去,是不是因为要帮我联系师父和母亲的事情?算了吧,日子不止过这一天两天,你们回来了还要继续走仕途,可现在你们放任殿下不管,便是给自己的仕途使了绊子,算了!”
  秦泽转眼看她:“今日进宫了?”
  丁荃一怔,轻轻点头。
  “见到太子了?”
  丁荃眼神闪烁。
  秦泽将她搂紧了些,无奈叹息:“你怎么就是闲不住呢?”
  丁荃被他叹的好像自己真的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似的。
  忽的,她扬起头,“阿泽,你是不是……有什么非去不可的理由啊,除了我师父和母亲的原因之外……”
  秦泽眼神一沉,垂首看她。
  她的眼光干干净净,一丝杂质都没有。
  “为什么这么问?”
  诶?
  丁荃被反问住。
  她刚才也没多想,就是脑子里忽然蹦出这个念头来。
  “我……随口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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