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出来，林有粮挣扎的力道松了许多。
被硬生生拉到民政局柜台边，签下了离婚协议。
没多久，新鲜出炉的离婚证就拿到了。
林有粮怅然若失的捧着离婚证，站在原地嚎啕大哭，悔恨交加。
乔若云也哭了，但她哭确实释然解脱的哭，她埋在梁桂芬怀里，哭得像个孩子。
乔若烟知道她这会儿一定不想别人看见她的脆弱，催着一家人离开了民政局。
梁桂芬本来还想放两句狠话，但想到之前说好的，等离了婚再好好收拾这畜生，干脆啥也没说，带着一家子走了。
出了民政局，又走了一截，眼看没人了，乔若云才放声大哭。
“妈……”
梁桂芬鼻子一酸，也哭了，一边哭一边说：“大丫头啊！是妈对不起你，是妈对不起你啊，哇……”
乔若烟鼻子也酸酸的，她上前去拍拍了梁桂芬和乔若云，安慰她们：“妈，姐，别哭了，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乔民安为首的一干乔家人和村民，全都心酸的看着她们，没人开口阻止。
等他们娘儿俩哭够了，才离开县城回了村里，乔若烟和谢慕泽，还有乔奕钦和乔奕国则留了下来。
今天那么多村民来帮忙，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至少得买点东西感谢一下人家吧？
四人买了东西，趁着天还没黑，才回了临山村。
家里人可多，七大姑八大姨的，全都坐在家里劝说乔若云。
“若云啊，你别伤心，离婚就离婚了，以后婶儿给你介绍个更好的。”
“是啊是啊，那丧良心的人离了就离了，没什么好伤心的。”
“小云呐，你给我们说说，那老虔婆和那个畜生是怎么对你的？”
一群人或真或假的安慰，让乔若云很不自在，乔若烟见状，心道梁桂芬可真是心大。
这闺女刚离婚，就让她跟这些人相处，也不怕她抑郁。
不过看看厨房里做饭的梁桂芬，她叹了口气，有这么粗心的妈，她注意不到也正常。
她上前一步，拉起乔若云：“姐，走，我们回房去，我有话跟你说。”
说完又转头对七大姑八大姨笑眯眯道：“婶子们聊，我跟我姐好久没见了，我们说说话。”
那些人见到刚回来的乔若烟，只觉得这姑娘更美了，整个堂屋都像是亮了好几个度。又哪里会组织，说笑着夸了乔若烟几句，让她们走了。
出了堂屋，回到乔若烟房间，乔若云松了口气。
离婚之前她就预料到了，会有很多人来打探她以前的生活，或是同情，或是怜悯……
各种各样的视线是免不了的，但她那时候觉得，只要能离婚，她什么都不怕。
直到刚才，她才明白，那些打探和同情，就像是一次次剖她的伤口，还往上面撒盐。
刚才乔若烟上前来把她带走，她内心也多了感激。当初她回家来时，第一个发现她不对的也是小妹，如今千里迢迢赶回来帮她的也有小妹，她还贴心的为自己解了围。
乔若云在她面前便放开了许多，内心的脆弱在这个时候才露出了些许。
但她强忍着没有哭出来，只是说了句：“谢谢你，烟儿。”
乔若烟鼻酸，眼泪掉了下来：“姐，你想哭就哭吧，这里没别人。”
乔若云的情绪一下子就崩溃了，扑进乔若烟怀里，哭得比在民政局时还伤心。
“烟儿，烟儿，哇……”
“好了好了，姐，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她抱着脆弱的乔若云安慰了她许久，等她发泄够了，才道：“姐，过几天你跟我们去北京吧，在那里重新开始。”
乔若云眼睛红肿，眼里本来黯淡的神色，猛的亮了：“我……我可以吗？”
乔若烟带着泪笑了：“有什么不可以的？现在都改革开放了，你可以跟我去北京，已经在那里重新开始，没人知道你的过去，没人会对你说长道短，好不好？”
乔若云不光嘴唇颤抖着，浑身也在颤抖着，沉默了许久，最后才在乔若烟的鼓励目光下说道：“好……我跟你们一起走！”
乔若烟松了一口气，轻松开口道：“姐，你不知道，北京可大可繁华了……”
她没有提乔若云的那些过去，也没有问她之前是不是想杀了林家人。
只是尽量挑着些轻松的话来跟乔若云说，一点一点的引导着她对北京，对新生活有了期待。
“过几天你和咱爸咱妈，还有大哥大嫂他们一起，都跟我们去北京过年，到时候我带你们去看长城，看清华大学，天.安.门升旗……”
一字一句对未来的安排和期盼，让乔若云伤痕累累的心，慢慢轻松了下来，她想，烟儿，真是个温柔的姑娘。
两姐妹在房间里说了许多话，直到梁桂芬来喊吃饭她们才出去。
今天梁桂芬做的菜多，去帮忙的人全都留在乔家吃的晚饭。
饭桌上大家有志一同的痛骂林家，乔奕钦和谢慕泽见状，怕乔若云受不了，就带着大家把话题给转移了。
村民们热情归热情，但并不是每个人都知道别人兴许并不想听这种话题的。
他们就是八卦心和关心都有，关心传达到了，也被乔奕钦他们提出的更新鲜的北京生活给带偏了，一个个问的贼起劲。
两人游刃有余的应付着大家，一顿饭下来，个个都心满意足。
乔家条件好，吃的也就好，还有新鲜事可以打听，可不是满意吗？
等把帮忙的邻居们送走，一家人才有空坐下来说说话。
梁桂芬问乔若烟：“烟儿，你不是说你不回来了吗？怎么又跟着来了？”
乔若烟：“我不放心，就跟着一起来了。”她问梁桂芬，“妈，你们东西收拾好没有？快过年了，再待两天我们就出发吧。”
梁桂芬一摆手：“还没收拾呢，你急啥？”
她掰着手指头算给乔若烟听：“你们这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们外婆那儿要去一趟吧？还有你二哥老丈人家，也得去吃顿饭吧？”
她又数：“还有林有粮那个天杀的，不得教训他一顿啊？”
乔若烟算了算，叹了口气，看样子还得在家待好几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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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梁桂芬算的时间没错, 等把该走的亲戚都走完后, 已经过了两三天了。
期间乔奕钦去丈母娘家的时候，梁桂芬趁机把家里要带的行李都收拾好了。
刘小兰也收拾好了他们的行李，只等接下来再好好教训一顿林有粮, 就可以出发了。
梁桂芬和乔民安本来要跟着去的, 但是被乔奕钦兄弟俩劝住了, 他们只带上了谢慕泽, 三人就出发了。
乔若烟不想掺和他们的行动，就留在了家里，乔若云也没去，一眼都不想再看见那个畜生，免得脏了眼睛。
乔若烟也不知道他们准备干嘛，反正她知道这几人都不是什么傻的, 不会做事留下什么把柄。
果然，当天晚上三人就回来了，若无其事的样子, 几乎让家里人都以为他们啥也没干。
直到第二天有那好事的来传信, 说林有粮大半夜的出去狐朋狗友家喝酒，走夜路回来的时候从地埂上摔了下去。
一跤把腿也给摔断了, 似乎那地方也被摔到了，已经送到医院去了。
乔若烟好奇不已，到底没忍住，悄悄找了个机会问谢慕泽：“谢大哥，你们是怎么知道林有粮要去狐朋狗友家喝酒的？又是怎么设计他摔成那样的？”
谢慕泽这几天都住在乔家, 没有回知青点，今年一年下来，临山村的知青们都陆陆续续返乡了，只剩下两个跟他关系不好的，他没那心情去跟他们叙旧。
这会儿他在水井边帮梁桂芬打水，看见乔若烟蹲在他旁边仰着小脸好奇的看他，心里发软。
一下没忍住，和盘突出：“也是我们运气好，那天我们去陈家村找你二哥的一个朋友，让他帮忙盯着点儿林有粮，找到机会就狠狠揍他一顿，还答应事成以后给他五十块钱。”
“但没想到我们找的那人说他弟弟刚好跟林有粮认识，就答应约他出来喝酒，到了晚上，我们在他的必经之地上拉了根绳子，把他绊倒了，本来只是想绊倒他套麻袋的，谁知道他那么不争气，一摔就把腿也摔断了……”
乔若烟都无语了，这是什么样的巧合和运气？
果然啊，这锦鲤女主的男人，想干点啥都是心想事成的。
这事儿解决了，全家人都放下个大包袱，特别是乔若云，只觉得解气了大半，整个人都有了点活气。
眼看着过年的时间越来越近，一家人也不耽误了，直接大包小包的就出发了。
出发那天，村里好些人都出来看热闹，一个个比他们自己要出远门儿还要激动似得。
等寒暄过后，乔家人走远了，他们还在津津乐道。
“大队长这几个孩子不得了哦，又争气又孝顺，自己考上了大学还不忘接父母过去享福……”
“当初我看乔家这几个孩子就知道他们有出息，你看吧，就是那离了婚的若云，以后过的都不会差。”
“有这么多兄弟姐妹帮衬着呢，怎么可能过的差。”
“大队长夫妻真是福气好，这辈子有的福享喽。”
“哎哟哟，看你们那激动样儿，说的好像是你们享福了似得。”
乔家去北京过年这件事，估计会是十里八乡接下来几个月的谈资了，这可真是改革开放以来头一遭。
谁不说乔家兄妹几个有良心有本事？
这些言论乔家人都不知道，他们已经坐上了班车，准备去南市坐火车。
路上最担心的就是小宝，怕他会不舒服晕车。
还有梁桂芬，也是个会晕车的，乔若烟在县里的时候就买了晕车药带着了，上车半小时前就给他们吃了。
也不知是不是吃了晕车药的缘故，小宝不但没有蔫吧，反倒欢腾的慌，兴奋的不行，看着窗外后移的风景咯咯咯的笑，一个劲的指给他妈刘小兰看。
刘小兰没有他那么精神，在车上就有点难受，又被小魔星这么折腾，实在受不了干脆把孩子递给了乔奕国。
乔奕国也挺兴奋的，他去过南市好几次，但都是在南市就回返了，还是第一次去这么远的地方呢，抱着儿子，俩人兴奋到一块儿了。
乔若云一路上却安安静静的看着车窗外，随着车子的行走，眼里的释怀越来越多，到了南市坐上火车以后，算是彻底的放下了以前的一切。
乔民安就不一样了，这位操劳了一辈子的老农民，这时候在卧铺车厢里满脸的局促和烦躁，坐立不安的模样。
梁桂芬见他这样，问他：“你咋了？晕车了？”
乔民安：“没晕。”他停顿片刻，没忍住问了一句，“你说我就这么走了，村里会不会出什么事儿？万一……”
梁桂芬翻个白眼：“你说你一天到晚怎么这么事儿多？别人离了你还就不活了咋滴？出都出来了，能不能消停会儿？”
谢慕泽和乔若烟跟他们一个卧铺车厢，这会儿听他们拌嘴，对视一眼，偷偷笑了。
两个卧铺车厢隔得近，他们一家人每天大多数时候都聚在老两口这个车厢，到了晚间才会各自回各自的卧铺去睡觉。
这么颠簸了几天，终于到北京了。
一路上他们担心的小宝不但没有出任何问题，反而活蹦乱跳的让人招架不住，下车的时候刘小兰跟梁桂芬倒是一脸菜色。
下了火车，一家人坐上公交车直奔住处。
路上也没有休息停留，毕竟长痛不如短痛，与其歇一会儿又难受一会儿，还不如直接回到家再休息了。
这次来的人多，乔若烟他们临走的时候就已经拜托陆教授帮他看房子了。
看好了姜宝就会直接把房子租下来，顺便把乔奕钦和谢慕泽他们那儿备用的被子这些床上用品给铺上，他们到了就可以直接休息了。
不然他们那小小的房子，哪里够住。
陆教授夫妻俩把这事儿放在了心上，前天已经找好了房子。他们之前就对梁桂芬映象很好，知道她是个爽利又勤快的人，都很喜欢她。
这次得知乔家都要来过年，更是老早就期待着了。
因为乔若烟兄妹他们今年已经提过很多次了，让他们今年跟乔家一起过年，盛情难却，两个没有子女的孤单老人早就答应了。
包括谢慕泽，他都已经说好了，今年如果他爸也会来跟他们一起，大家一起热热闹闹的过个年。
所以找房子这事儿二老比姜宝都还要上心，还帮着忙前忙后的打扫卫生。
乔家一家人到的时候，就直接住进了一尘不染的新租四合院里，别提有多慰贴了。
今天他们到的事，乔奕钦之前就已经发电报过来说了，陆教授夫妻一早就来帮忙了，陆教授帮忙带阳阳，陆老太太和姜宝忙活着买菜做饭。
一家人到的时候，饭菜都差不多做好了。
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上桌后，路教授拿出了他珍藏的酒，跟乔民安好好喝了一杯。
乔民安虽然是个大队长，读过几年书，但他对老师啊教授啊之类的文化人，那是打从心里尊敬，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别提多投契了。
谢慕泽父亲没来，他还在工作，不然就这三个老头儿，应该很有话聊。
一顿饭吃到天黑透，才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乔若云和乔若烟住在乔奕钦他们这边的房间，梁桂芬夫妻和乔奕国夫妻去了新租的房子。
晚上睡觉的时候，乔若云突然开口对乔若烟说：“我喜欢北京。”
乔若烟笑：“喜欢就留下来。”
乔若云有点不安：“可是我留下来我能做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