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岘呼吸滞了几分,反应过来之后手掌已经掐上她的脖子,声线紧绷成弦,“告诉我她在哪儿,要怎么样才能让她回来。”
沈梓笙本就还未恢复完全,被他这么一掐就更加气短,脖子上的重大压力和宗岘眼里那歇斯底里地疯狂让她意识到他是无比认真的,他是真的想要掐死她,如果她没能说出他想要的答案。
“呃……放,放开,”沈梓笙无力地拍打着他的手,“你……不放开我怎么说!”
宗岘松了手,指尖不自主的轻颤,“你说。”
沈梓笙难受的咳嗽,轻抚着喉咙作疏解。
“咳……咳,该死的数据分析,还说什么成功了,这戾气还不是一样的大。”沈梓笙低声嘟囔了几句,又抬眼看着宗岘,不满道:“看来姜梨这任务没怎么合格啊。”
说完见宗岘没什么反应,便问:“你都知道了?”
“任务?”宗岘轻声说:“嗯,知道了。”
“你都知道那是任务了还对姜梨这么执着干什么!”沈梓笙大声问:“你以为她是真心对你好的吗!”
宗岘眸子里乍然升起一股子寒气,“你想死吗?”
沈梓笙噎住,嘀咕,“这暴脾气。”
“就算是任务,”宗岘嘴角轻扯了下,眼里酿满浓郁的偏执,“她也要在我身边。”
“怎么能离开,说好要一直陪着我的。”他眼眶越来越红,那湿润盛不住,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看着他濒临崩溃的眼睛,沈梓笙脸上的轻松也散了些,“别傻了,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回家,这场戏从头到尾就只有你一个人用了真心。”
宗岘看向她,丝毫没被她言语所蛊惑,“所以这件事确实是你主导的。”
“你有办法让她来一次,就有办法让她来第二次,对不对?”
沈梓笙本想再多周旋几句,但宗岘那眼神越来越危险,她真担心她要是再推脱就真的要被杀掉了。
“对,我确实可以。”
宗岘眼中的压迫陡然一松,急切道:“要怎么做?”
沈梓笙说:“需要时间,按照目前我们研究所关于时空穿越的实验进度,怎么说也还得要二十年。”
“你耍我?”宗岘脸上的神色再次冷下来。
“我说的是事实。”沈梓笙淡声道。
顿了一阵子后她才又重新开口,眼里有了些自得,“不过二十年的时间那是以前,现在有了我,情况会好很多。”
三十年后的时空穿越技术已经发展得十分成熟,而她,是团队的核心。
“需要多久?”
沈梓笙想了想,说:“七八年吧。”
“七八年……”宗岘喃喃地重复。
“怎么,嫌长啊?”沈梓笙挑眉道:“嫌长那就来帮我啊,我相信你这智商应该能为我们助力不少。”
“好。”
“反正也是为了……”沈梓笙地话一顿,惊讶地问:“你答应了?”
宗岘冷着脸,“有什么问题?”
沈梓笙没回话,她眼眸动了动,决定最后再让宗岘好好的纠结一会儿,“不过,我得提醒你,姜梨离开是她自愿的,她千辛万苦完成任务就是为了有遭一日能够回去,你一意孤行地将她又带过来,不怕她怪你?”
宗岘想也没想,“那我就去有她的世界。”
沈梓笙嘴角抽抽,不着痕迹地叹了声,心里的气也都出完了,决定不再难为他。
“行了,我之前替你打探过了,她宁愿保持那副不人不鬼的样子也愿意待在这儿,你就别瞎跑了!”
听她说起姜梨,宗岘眼里的薄冰融化了不少,又问她:“那你为什么要将她送走?”
沈梓笙无奈,“说你聪明怎么还傻了,你要让她一直这样让你看得见摸不着?”
十年前的实验技术还并不成熟,传输过程中一招不慎出了差错,为了保证穿越者的心理健康他们只能尽力补救,但那处bug却是怎么都修复不了。
技术成熟后的几次时空穿越都没出现过这种情况,所以要让姜梨恢复正常,只能让她重新穿越一次。
沈梓笙摸了摸还隐隐作痛的脖子,没好气地对宗岘说:“恭喜你,经过你刚刚掐我的那一下子,你又得晚两天才能见到姜梨那孩子。”
宗岘隐忍地握着拳,“……抱歉。”
第64章
姜梨慌乱了好一阵子, 最终还是决定相信自己记忆。
宗岘是真实的,和他相处的那十年也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脑子还有些晕, 准备起身去洗个冷水脸, 站在镜子前,姜梨下意识地就要取下手腕儿上的将头发扎上, 却摸了个空。
看着光裸的手腕儿,姜梨凝了神, 想笑, 鼻尖却不自主的酸起来。
那条皮筋还在宗岘那儿呢。
打开水龙头,姜梨捧起冷水浇在脸上, 凉水刺激下, 肚子突然升起一股酸软的痛意。
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那痛感越来越强烈, 已经十年没有受到大姨妈侵扰的姜梨脸色都白了。
欲哭无泪, 本来就已经够难受了,偏偏大姨妈还要抢着来凑热闹。
打开柜子一看,储存的卫生棉已经快要用罄, 姜梨只能忍着腹痛,出门采购。
一眼见到外面的环境时,姜梨还有些恍然,明明只是一夜, 却也是整整十年。
在异世界的前两年她对家还有些怀念, 真正回了这边才发现,其实也还好。
她的父母在十八岁那年遭遇车祸去世,少有的几个亲戚也因为她的宅而没有多大的联系。
朋友虽然还蛮多, 交心的却少,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闺蜜,但一年前也已经定居Y国。
姜梨突然发现,偌大世界,她竟再也找不到与宗岘之间的那种羁绊。
宗岘现在怎样了呢?
脑子里总是忍不住地去想,宗岘会不会难过,会不会怨愤,他那么依赖她,但她却食言地丢下他一个人。
“小姐,一共一百零八快,扫码还是现金?”
姜梨收了胡乱飘散的思绪,扫码结账。
她苦中作乐地想,至少她现在能够正常生活了,不再是谁也看不见的透明人。
回家的路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肚子太痛,姜梨觉得脑袋都开始有些发懵。
强撑着出了电梯,姜梨掏出钥匙正准备开门,身子却一软,靠倒在棕色的大门上。
眼前开始密布星星点点,伴随着一阵心慌,意识逐渐抽离。
......
“......应该是低血糖。”
“脑部没什么问题.....”
“留院观察一下......”
嗡鸣声中,仿佛又有说话声由远及近地响在耳边,姜梨努力掀开眼皮,瞳孔渐渐聚焦,入眼便是一片素白的天花板。
见她醒来,边上的护士倾下身来,“小姐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姜梨瞳眸轻转着看了看周围,认出这里是医院。
她记得自己好像晕倒了,难道邻居将她送医院来了?
“小姐?能听到我说话吗?”见她只顾着四看却半晌不出声,护士小姐姐再次确认到。
“能听见。”姜梨赶紧轻应了声。
护士小姐姐温柔的笑:“那就好,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头有些晕,”姜梨喃喃地回着她的话,又问:“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是谁送我来的医院?”
护士小姐姐说:“是个年轻人,现在应该是去缴费了。”
年轻人?
正琢磨着,门口踏进一个高挑的身影。
来人二十多岁的模样,戴着一副银框眼镜,那五官瞧着,怎么看都觉得有几分眼熟。
“哟,你醒啦。”年轻男人走过来,笑着说:“醒了就好,你说你一个女孩子大半夜的往外跑干啥,跑就跑吧你还晕,还好是遇见我这样的好心人了,要是碰着那些不怀好意的家伙看你怎么办。”
姜梨本来就觉得这人有几分眼熟,这一张嘴,她觉得更熟了。
这不和那宋航一样的话唠?
就连长相,看起来和宋航都有着七分相像,不过是成年版......
姜梨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因为太过震惊,她都没能注意去听这个年轻男人到底在叽里呱啦地说些什么。
“那个......”姜梨轻声开口打断他,“是你送我来的医院?”
“对啊,我还给你交了医药费,”这话一说出口,他就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那什么,别误会哈,我不是让你还钱的意思。”
“谢谢你,不过......我们是邻居?”
他眼睛瞪大了些,“不是啊,我不认识你啊!”
姜梨也有些愣住,“那你是在哪里见到我的?”
“城南公园那边,我看你一个人躺在草坪里,叫也叫不醒,就只能先把你送医院来了呀,总不能把你丢在那儿,大晚上的出事儿怎么办?”
这话里的信息吓得姜梨整个人都懵了,她不是晕在门口了吗?又怎么会在城南花园?还有,她家附近有叫城南公园的地方?
见她脸色发白,年轻男子联想到什么,急忙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需要我帮你报警吗?”
听他提到报警,姜梨才想起来,连忙左右四顾着找手机,一边问他:“你看见我手机了吗?”
“没有啊,”他面上也有些紧张,“我没拿你的手机哦,可能,可能是丢在刚刚你躺着的那里了?”
一个念头闪电般掠过脑海,姜梨搜找的动作顿住,目光定定地落在他的脸上。
年轻男子被她盯得有些羞涩,清咳着移开了眼,“那什么,我也只是碰巧遇上了,你不用太过感激。”
“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姜梨极快地问出口,迫切的想要印证自己所想。
年轻男人羞涩地舔舔唇,“我,我叫宋航。”
晴天一霹雳,姜梨瞳孔都禁不住地颤动起来,她小心翼翼地再次确认,“你,你认识宗岘吗?”
宋航脸上一愣,“宗岘?我朋友啊,你怎么知道他?”
姜梨一时激动,呼吸的节奏都乱了起来,她探出手去抓住宋航的衣角,“你有他电话吗?你给他打一个电话好不好?”
宋航被她突然激烈的情绪给吓一跳,连忙往后退了半步,一边安抚,“你冷静,冷静啊,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找宗岘?”
“我,我和他......”姜梨睫毛止不住地颤,“我和他也是朋友,我就是来找他的,麻烦你,给他打个电话吧!”
见她急得眼泪都快要掉出来的样子,宋航想着或许真的又什么急事,拿出了手机。
姜梨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铃声响了一道又一道,到了拨号时限后自动挂断。
宋航无辜地指着手机,“他没接。”
姜梨提着的一口气差点儿没喘上来,眼巴巴地求他,“再打一次好不好,谢谢你了。”
宋航无奈,只能再次打过去。
姜梨按捺着急促的心跳,屏息看着宋航。
“喂,宗岘你可接电话了。”电话接通了。
姜梨瞳孔一瞬间放大,伸手欲向宋航要手机。
宋航瞄了她一眼,对电话那头说,“有一个妹子说要找你,诶,别挂啊,我看她挺急的。”
姜梨没忍住,从宋航手里抢过了电话。
“宗岘......”指尖都止不住地颤,姜梨轻轻喊了声。
电话那头一阵寂静,随后熟悉地清朗男声略微僵硬地响起。
“姜梨?”
姜梨吸了吸酸涩鼻子,“嗯,我是姜梨。”
“你在哪儿?”他嗓音变得急切。
“我在......”姜梨顿住,忍着哭腔看向宋航,“我在哪儿啊?”
宋航一脸震惊地看着她,“人,人民医院。”
姜梨重复,“人民医院。”
“我知道了,等我。”宗岘低声道,嗓音有些压抑,“别乱走,就在那儿。”
“那个,手机我可以拿回来了吗?”宋航小心翼翼地问,毕竟他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有女生同宗岘这么熟络。
电话还没挂,宗岘说:“给他吧。”
宋航接过电话,又同宗岘交代了几句具体房号。
电话挂断后,宋航眼带八卦地瞄着姜梨,问:“你和宗岘到底什么关系啊?”
姜梨还有些沉浸在不可置信地情绪里,红着眼漫不经心,“朋友啊。”
“哦,朋友。”宋航一脸意味深长。
姜梨没工夫同他周旋,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大,问他:“你今年多大了?”
宋航眨眨眼,莫名道:“二十一啊,问这个干什么?”
二十一......
也就是说,现在是离她上次离开的三年后?
原来如此,所以她才在见到宋航的第一眼时没能反应过来,她又穿回来了。
宗岘现在,也已经二十一岁了啊。
情绪渐渐冷静下来,姜梨静靠着病床,开始为待会儿见到宗岘作心理建设。
宋航似乎对她和宗岘的关系十分感兴趣,将椅子拉近了些,倾身问:“你和宗岘是怎么认识的呀?”
“就,小时候是邻居。”姜梨眨着眼编故事,心想,我就算说我是看着他长大的你也不会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