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一共花不了多少钱,可又热闹又体面,是刘桂芝和江一民最喜欢的时候了。
但今年就是灾了。
所有亲戚都知道江一民出轨了,白拿白吃白玩不算,还能白看热闹,谁不想啊,反正放假也是闲着,干嘛不来。
于是,今年的亲戚特别多,然后大家三句话不离于婉秋,又要看新媳妇,又要打听怎么就离婚了,一个个在那儿说,“房子怎么分啊,钱怎么分啊,公司怎么分啊。”
总之,花钱买丢脸。
前几年多得意,今年就多憋屈。
江家全家虽然陪着笑,可难受死了,又不能掉脸子,更不能躲,一家人别提多憋屈了。
他们一般都住三天,江一民陪了初一就受不了了,以照顾于婉秋为由,就去医院了。刘桂芝直接是气得心口疼,晚上都睡不着觉,初二就说要去见见自家娘家亲戚,也跑了。只剩下江一蓉夫妻陪客人,还要被问,“你们怎么住回来了,那套房子不住了?”
这是江一蓉的伤口,她随后也被气得胸口疼了。
只是江一民到了医院,并不能消停,因为于婉秋看着连拜年都对她淡淡的父母,总是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就想趁着初二回家看看。
毕竟,她是独生子女,虽然嘴巴上说的决绝,但其实和父母从没想过要分开的,她有点心慌。
江一民开始是不同意的,怕对孩子不好。
可于婉秋一个劲儿的要求,他也就只能应了。
不过,江一民如今肯定是于婉秋父母十分不待见的人,所以将车开到楼下后,他就没上去,让于婉秋自己上去的。
结果没五分钟,于婉秋的电话就打过来了,“你快上来,我们家……是不是遭窃了。”
一听这个,江一民连忙赶了上去。
可进门他就发现,肯定不是遭小偷了,屋子里干干净净,哪里有半点被翻过的痕迹。但肯定也不正常,因为别说过年的气息了,连生活的气息都没有。只有家具摆设,没有衣服鞋子等一切东西。
他往里走了走,就发现于婉秋在主卧衣帽间呢,他跟着进去了就发现,几乎全空了。
于婉秋不敢置信地跟他说,“不是有小偷,我爸妈搬家了,他们把衣服都拿走了,照片和生活用品也都拿走了,他们都没告诉我搬走了,他们不要我了?”
江一民连忙劝她,“怎么可能不要你了?是不是最近事情闹的太大,所以出去避避?你们又吵架,父母不想先低头,所以没跟你说。你要不问问其他亲戚,一定会留下话的。”
于婉秋立刻觉得对,爸妈就她一个孩子,从小拿她当掌上明珠,怎么可能不要她?
她家爷爷奶奶早去世了,唯一的亲人就是姑姑于静桥,于婉秋自然打给了她,“姑姑,我回家发现我爸妈搬家了,他们去哪里了你知道吗?”
于静桥自然是知道的,作为于家最出息的人,她一向是大哥的主心骨,有事于静帆都会问问她。
她就说,“你父母上任去了。你爸那边局长的位置不是不行了吗?他就想下基层,正好锻炼锻炼,也是个机会。原本说好过完节再走,但那块正好出现了雪灾,他就连忙过去了。”
于婉秋就更惊讶了,“这是什么时候做的决定,我为什么一点都不知道?”
于静桥就说,“就是年前申请的。”
于婉秋就觉得很失望,“他们怎么能这样,一点都不告诉我,我是他们女儿啊。”
于静桥其实内心对于婉秋是很失望的,对于这个侄女,她希望她过的独立自主,像曾经的自己一样展翅飞翔,因此为她的教育出资出力,却不想,一切事与愿违。
只是她现在怀着孕,于静桥怎么也不好说重话,只能说,“主要是闹的太大了。你爸爸为了转正努力了很久了,不但一切打了水漂,而且还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和你妈妈都是要脸面的人,怎么在原单位立足啊。这对他们太难了。他们调走,其实也是一种自我保护,而且,外调干得好,回来也可以继续往上走,也是给你的一个依靠。何况,如果硬要留在北京,在这样的工作环境中,也很难和你和解,离开这个环境,反而更容易一些。你不要多想。”
她劝的都是实话,也发自肺腑,于婉秋也是明白的,而且于静桥不是普通人,她一句别的话也不敢说,只能说,“谢谢姑姑了,我知道了。哦对了,马上您生日了,祝您生日快乐。”
于静桥就说,“谢谢。”
然后两个人电话就挂了。
于婉秋这头就觉得心底一片冰凉,她故意提起了生日,想问问姑姑是不是能让她参加。如果姑姑支持她,日后在圈子里也算有靠山。可显然,姑姑是不支持她的,也不愿意见她的。
她顿时就觉得,没有人在她身边了,不说父母是永远的依靠吗啊?为什么要离开?还有姑姑,明明是你把我引到这条路上的,为什么不帮我?
倒是于静桥,挂了电话,就揉着脑袋,有点疲倦。
顾廷谦看见了就说,“你不想来往就不要来往,于婉秋又不是一次这样了。”
于静桥就说,“我是觉得,自己害了她。当年如果不是我喜欢她,她爸妈就不会有理由把她往这边送,她也就不会被带歪了。”
顾廷谦却道,“你拒绝过,是大舅说,你发达了是不是看不上穷亲戚,让你多照顾她,让她涨涨见识,你才让她过来的。再说,来顾家玩的小孩那么多,也没有如她一样办出这种事情来,这是心性问题,不要给自己这么多压力。”
于静桥叹口气,说他,“你这孩子就是太理智了,亲情的事儿,怎么可能分得那么清楚啊。等你有了喜欢的女孩就知道了。”
顾廷谦回答,“有了也是一样的。我就是这样的性格。”
第40章 股权公诉案(一)
于婉秋父母居然不告而别!
江一民是从未想过的, 在他看来, 即便找的对象不符合自己的要求, 即便觉得丢脸生气不肯现在接受, 不来看女儿,这也是亲女儿吧,终究不会不管的。
就如梅若华的父亲, 当年那叫不愿意,可梅若华认定了,还不是其乐融融,也就是最近知道他们关系不好了,才变了脸。
于家父母怎么是这样的人!?
何况,江一民不是没听见于婉秋给于静桥电话的内容, 挂了电话后, 于婉秋就一句没提姑姑生日的话了,他自然也就猜出来了,他们的事儿闹的这么大, 恐怕于静桥也和她父母态度一样, 对于婉秋疏离了。
那就是说,他原本想借于婉秋跟顾家重归于好,显然是不行了。
江一民有点失望, 但终究于婉秋还怀着孕,他此时自然不方便说什么,只能劝着眼都红了的于婉秋,“你姑姑说的对, 他们出去待一待,换个心情,说不定就接受了。再说,不告诉你也可能是那边有雪灾,怕你担心才不告诉你,等他们安定了,肯定会跟你联系的。”
于婉秋能怎么想?她只能点头。
然后江一民就借机把她带下楼送回了医院。
只是因为这一串串打击,于婉秋的身体就不算特别好,所以医生也建议卧床休息,江一民就让她多住院几天,省的对孩子有影响。
倒是他自己,这会儿则是下定了决心要离婚,他实在是受够了这日子了。只有离婚了,这事儿才能拿风平浪静,瓜熟蒂落,一切才能重归安静。否则,顶着合法婚姻这个帽子,梅若华不知道能生出多少事来。
所以,于婉秋稍微舒服了一点,江一民就把电话打给了王奔,要跟他见一面。
这会儿还是年假中,但王奔听到他离婚,立刻就从三亚飞回来了——别人家离婚都是小案子,可江一民和梅若华财产这么高,他提成也高,自然不能错过。
两个人就约在了江一民的办公室,而且进门江一民就让王奔把手机关机放外面了。
王奔也知道,离婚要谈的东西太多,有些话传出去就是事儿,他很自觉的将两个手机都放外面了,而且为了取信江一民,还拍了拍口袋,表示身上什么都没有了。
然后他才将准备的材料给了江一民,准备和江一民聊聊这个离婚程序问题。
只是,江一民先问了一句话,“你觉得我们财产怎么分合适?”
这事儿王奔早就想过了,如今虽然没有出轨净身出户这一说,但其实终究还是有影响的,毕竟闹得这么大,又这么难看,怎么也不可能一点都不多分给梅若华。
当然,王奔的话说的很好听,“你们股权大头已经公正过了,其实手里的就是一些房产存款投资这些,梅总如今感觉挺生气的,恐怕不太愿意平分,当然,我尽力争取,您看行吗?”
他以为江一民会愿意的,毕竟大家心知肚明为什么嘛。
却万万没想到,江一民摇摇头,“不,我一点都不想分给她。让她净身出户!”
饶是王奔做多了亏心事,这种大话他也差点被吓到,“江董,这恐怕不太可能,毕竟网上那事儿这么火,她又不是过错方,平分已经是很不错了,让她不拿……”
他话还没说完,江一民就接着说,“我说的不是现在剩下的财产,还包括股权。”
王奔都服气了,跟江一民说,“您不会听了那些什么做点假借款欠条之类的,要求夫妻共同还款的事儿吧。可这个我跟您说,根本行不通。
首先,这种不可能是近亲,否则法院不会采纳。可如果是朋友,欠条就是欠条,你签下去了,就代表你认可借了这笔钱。你们资产这么大,那就说明这是一笔非常大的欠款,没有人不动心的。
人家到时候要,你就得给人家。你要是不愿意,就得打官司证明这个欠条是假的,那梅若华知道了,她就会申请重新分配婚内财产,到最后结果是一样的。江董,我这人你了解,能做肯定就做了,实在是不建议。”
结果江一民就说,“不是这个,如果我说公证有问题呢,譬如我被欺诈了。”
刚刚还侃侃而谈的王奔顿时住了嘴,看着江一民。
江一民就说,“当初公证之前,我做了个小安排。”
王奔想了想,“什么安排。”
江一民自然是想保证自己的万无一失,他从底层创业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虽然在女人这件事上做的一般,但终究是个有成算的人,最近屡屡被梅若华打击,也是因为他太相信十年感觉了,以为梅若华就是个只知道爱他不知道成算的女人,结果一不留神,就被步步紧逼。
可不代表,他没有戒心。
这步就是他留的底牌,只是原先一直想着要梅若华手中的代持股份,没到彻底翻脸离婚这一步,所以直到现在才拿出来。
他说,“当初公证的时候,我跟梅若华说,我这个岁数,身体最近感觉不太好,万一我走了,我妈那么难缠,你八成什么也留不下,公证了,就是为了给你留下后路。”
这话王奔也听过,因为就是当着他的面讲的,而且现场不止他一个人,还有公证人员。
有问题吗?
有问题的话——
王奔的眼睛顿时亮了,“身体?!”
江一民就说,“公正之前的三个月,我谎称抑郁了,让梅若华每个月定时定量去医院开舍林曲,然后让我以三片每天的量服用。”
王奔不太了解这个,问了句,“舍林曲是……”
“治疗抑郁的药物,副作用非常大,头晕,记忆力下降,性与下降,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仿佛就要不行了。”
王奔顿时明白了,这哪里是小安排?
那会儿的梅若华肯定想不到拿这些药会是陷阱,恐怕江一民一说难受,她就全部照办了。想想吧,她跑到医院,声称自己的丈夫不舒服,要给他拿些药,医院所有的人都是证据。
何况,江一民的安排不止这些,他记得当时聊天的时候,江一民就说过,“最近总是晕,记忆力差,很多事情布置下去了,就忘了,结果还让蒋娜他们担责任。”公司的这些人,如今也是证据。
加上自己和公证人员,他简直为自己设计了层层的证据。
可江一民抑郁吗?他从没提过自己抑郁的事儿,他只跟梅若华一个人提过。
那这事儿就成了梅若华的设计。
公证自然不算数了。
他真是没想到,江一民居然安排的那么早。也对这个人心里隐隐戒备,这都能干出来,什么干不出来。
不过,他既然是江一民的律师,自然要跟着他来的,“医院那头您去过吗?没留下什么把柄吧。”
江一民就说,“我没去,只是让她告诉医生,我不想来,讳疾忌医,反正都有熟人,就帮忙开了。”
“那监控呢?”王奔又问,“你们家我记得是保存一年的,要是你要求的,现在肯定还在,我们得想办法拿回来。不知道好进去吗?”
江一民就说,“这事儿结束后我就取走了,她什么也没有。”他靠在了自己的大班椅上,淡漠却又得意地说,“现在结果就是她想要财产,而谋害我。你觉得这个公正是有效的吗?”
这时候,王奔还能怎么说,他点头说,“如果是这样,自然是无效的。不过,我建议还是先谈谈,没有离婚一开始就上法庭的,最好通知他们一声,也算是走个程序。”
江一民对此没有异议,答应给梅若华打个电话约个时间。
因为离婚很急,他干脆就当天就给梅若华打了电话,那天是初五,时间是晚上七点。
梅若华正在吃饭呢,倒不是应酬饭局,而是她叔叔梅鹤溪给她介绍了一位超级棒的离婚律师。
这事儿要从初三说起,梅家人每年初三都要聚一聚的,今年也不例外。
一般情况下,就是一起吃吃饭说说话,不过今年更密切了一些,因为梅云帆帮着梅若华,在一个公司工作了。
一家人自然知道网上的事情,瞧着梅若华也不反感聊这事儿,就说起了让她离婚的话。然后梅若华就说,“已经找了律师了,年后就谈。”
毕竟,江一民那边肯定要用王奔的,王奔虽然人品不咋样,但业务能力却没话说,否则也不可能成为著名大律师。
她这边律师如果不太好的话,恐怕要吃亏。
程欢有个姐姐读的是帝都最好的法学院,有不少同学都已经做得不错了,而且也可以帮忙介绍比较好的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