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雇佣兵,陆楠不禁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这一次她到底要用什么手段去收服他呢,还真是个大问题。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她绝不再因为一时的冲动去勾引他了。哦,对了,还有香槟公爵,陆楠不会再给他任何暧昧的机会。这一次还是让他们维持正直清白的上司和下属关系吧。
一路无话,经过几天的行程,他们来到了维桑伯爵的领地。维桑伯爵和前面一样将陆楠恭敬的请到了自己的宅邸,并且请她在女仆的带领下去更衣梳洗。陆楠扶着他的手下了马车,看着面前熟悉的房屋,转头对维桑伯爵说:“伯爵,有点事我想先确定一下。”
维桑伯爵风度十足的微微弯腰:“有什么问题请您尽管问,殿下。”
被叫陛下都习惯了,忽然听到殿下这个称呼,陆楠有一瞬间的不适应,她稍微楞了楞,便若无其事的说:“如果没猜错的话,安茹公爵目前正在您的宅邸里吧,我想要和他单独谈话,不知道是不是太冒昧。”
错愕的神情无法掩饰的出现在维桑伯爵脸上,他确实没想到陆楠会说这样的事情:“呃,这个……不,殿下……”
“请您别结巴啊,好好回答我,行还是不行。”
毕竟也做了好几个月的女王,习惯了一呼百应,陆楠板着脸,身上自然而然的带着一股上位者特有的威严,维桑伯爵竟然一时间有点畏惧,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殿下,您是怎么知道……”
“好吧,看来您也不好直接代替公爵做决定,那么我可以给您十分钟的时间先去询问一下他本人。不过,我想,这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吧。他要不是为了单独见我一面,又何必提前到这里等着呢。”
陆楠直接打断了维桑伯爵的话,便带着几个侍女上楼去了。她本来还想着要不要掩饰一下,按理说自己没来过这座宅邸,应该不知道安排的房间在哪里。但是转念一想,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何必小心到这样的地步。于是陆楠便径自一路走到了之前曾经住过的房间,无视了侍女们诧异的表情,自顾自的开始梳洗换衣服。由于这次她不需要再小心的套话,所以全程她都没有和侍女们说过一句话。几个侍女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她面前隐约有种畏惧的感觉,大气不敢喘一口的伺候她换好了衣服,重新梳头,压根就不敢说什么束腰衣的事情。等到陆楠微微点头示意她们可以离开了,几个女孩才小心翼翼的倒退着走出房间,一直到下了楼,她们才纷纷松了一大口气。
“天啊,吓死我了,她真的看上去好可怕。”一个侍女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低声的说。
“这就是未来的女王陛下吗,确实很有威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都不敢看她的眼睛,明明她看着也就十来岁的样子。”
“唔,难道这就是皇族才有的气度?”
“不知道,但是至少她比那些动不动就喝醉满口脏话的贵族老爷们有派头多了。”
剩下的侍女们也凑在一起小声议论,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这样的话,也许未来是个很了不起的女王呢。”
陆楠就不知道这几个侍女对自己的议论,就算知道了她也不会放在心上。由于各种心理阴影,她实在是不敢再随便吃外面没有验毒的东西,随便的吃了点水果润了润喉咙。还好没等多久,维桑伯爵就急冲冲的敲门,恭敬的说安茹公爵请她跟自己一起共进晚餐。
陆楠不禁露出了一个微笑,推开门,将手交给维桑伯爵:“很好,我非常愿意答应公爵的邀请,所以就请您陪我一起去吧。”
维桑伯爵显得有些为难,他只是来传话而已,可是公主都主动伸出了手,他怎么可以再无礼的拒绝:“是,殿下,这是我的荣幸。”
于是两个人一起下楼,穿过走廊,来到了那间豪华餐厅。陆楠镇定的走进门,一眼就在那个长长的餐桌后面见到了安茹公爵。他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上,手里端着一杯酒,百无聊赖的看着边上的乐队弹奏乐曲,甚至都懒得瞟陆楠一眼,更别说站起来行礼了。
不过陆楠完全不在意,或者说,她正感到十分好笑。因为安茹公爵身上的衣服果然和记忆里一样,是星期五的固定搭配。而且她特意仔细观察了一下餐厅的布置,餐具和装饰物全部都严格的完全对称,摆放得整整齐齐,甚至连花朵的数量都是一样的。
“多谢您,伯爵。”
有礼貌的对维桑伯爵道了谢,陆楠便自顾自无视安茹公爵的冷脸,拉开椅子坐下,还毫不客气的拖过最近的食盘开始吃起来。果不其然,她注意到安茹公爵的眉毛微微皱了起来。如果是以前的她,肯定会以为安茹公爵对自己不满,但现在陆楠清楚得很,他显露出不快的表情,纯粹是因为自己破坏了餐具的对称而已。
没人说话,只能听到乐队奏响的乐曲声,维桑伯爵尴尬的对二人行了个礼,暗中担心的看了陆楠一眼,便推门离开了。陆楠一边吃着东西,一边举起酒杯对安茹公爵示意。
“为您的健康干杯,公爵,愿您有一天的好心情。”
安茹公爵不为所动,冷漠的看着陆楠,随后他薄薄的嘴唇边上露出一丝讥诮,用那种陆楠再熟悉不过的嘲弄声调问:“装出一副好像和我很熟的样子,您又在盘算什么,殿下。难道上次我们见面时,您受到的侮辱还不足够让您彻底清醒吗。”
尽管明知面前这个安茹公爵还是那个充满敌意和偏见的人,但陆楠还是免不了感到一阵失落。他们曾经不敢说心意相通,至少算是某个层面上的朋友。结果随着自己的死亡回溯,他们好不容易才建立的关系再度回到了原点,实在是叫人很想骂句脏话。
第108章
坐在马车上赶路的时候,陆楠不是一直在发呆,她想了很多,最多的就是如何更加完美的重新开局,免去那些曾经不太满意的行动。她还想了不少赚钱的路子,但是无一例外都必须要等到正式继承王位后才能实施。本来她还有无数的计划想和安茹公爵讨论,结果一见面,他的冷漠毫无疑问当头给了陆楠一盆冷水。过去几个月的时光都让她快忘记原本的安茹公爵是个多么难以相处的人了。
迎着他充满戒备和敌意的视线,什么话都被陆楠咽回了肚子里。她并不是没有心理准备,可是这样的场景还是免不了让人心生失落。除非安茹公爵愿意自己敞开心扉,不管说什么漂亮话都没用。而且哪怕陆楠耐着性子慢慢和他重新磨,起码也得等上一两个月。陆楠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足够的耐心等到那一天的到来。毕竟,上一次,她和安茹公爵最开始相处得可非常不愉快。
有点烦躁的戳着盘子里的食物,陆楠心想难道要她完全将上次的经历全部重演一遍?可是都过去了有小半年,她怎么可能把每天的行程安排都记得丝毫不乱。再说这一次她也不会再坐等卡罗曼动手,肯定要先发制人。那么就意味着很大可能她不会再去举行狩猎大会,然后必然导致后面一系列的事情全部变动。可是,陆楠又不想傻乎乎的重新体验一次树林狂奔被追杀的滋味。哦,对了,这样一来她也不会再遇到那个雇佣兵了。
谁又能保证,哪怕陆楠完全照搬上一次的日程,但只要有一点点偏差,也许就会发生蝴蝶效应从而最终全部崩盘。别的不说,她决心不再跟香槟公爵发展暧昧的关系,光这一点只怕就决定了她不可能来个全盘照搬。
安茹公爵一直默默盯着陆楠的一举一动,看她把盘子里的东西戳得一塌糊涂,实在是忍耐不下去了,终于开口说道:“怎么,这些食物不符合高贵公主殿下的口味?还是说您在借此发挥对我的不满?”
陆楠这才猛然的回神,看着他不快的神情,心中叹气。这又是过去经历带来的烙印,曾经她和安茹公爵在一起做事,她早就习惯了无视他的存在,而安茹公爵也会强迫自己忍受陆楠那些看不下去的举止。但是现在的安茹公爵当然不会对她宽容,他恨不得随时从陆楠身上挑出一百个缺点,供他冷嘲热讽呢。
陆楠放下餐具,努力摆出一个端庄的笑容:“抱歉,我不是故意的,而且绝对没有任何针对您的意思。如果刚才的举止让您感到不快,我愿意向您表示万分诚挚的歉意。”
安茹公爵眯起眼睛,像是在打量什么怪物,那种无礼又高高在上的态度看得陆楠心中不快,但她还是极力忍住了。可惜她的退让并没有换来任何友善,安茹公爵冷笑着说:“看得出来,您又改变战术了,怎么,想表现一下所谓的文雅?不用了,尊敬的殿下,您最丑陋的一面我早就看过,所以您不需要再费力的装模作样。这样不光我看着恶心,您自己也挺辛苦不是吗。”
陆楠都快要保持不住脸上的微笑了,哪怕一再告诫自己别在意,安茹公爵就是这样的臭脾气,只要以后让他认识到自己好的一面,他自然就会改变看法。但是,陆楠又不是圣人,再好的脾气被他以这样轻蔑的态度肆意嘲弄,都会冒出点火气吧。
“阁下,您这么说是不是太过分了。我以为,真正的绅士不应该对一位极力表现出友善的女士报以如此无礼的态度。”
还想做最后的努力,陆楠忍气吞声的说。本来安茹公爵对她的好感就是负数,她要是不管不顾的发起火来,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糕。
安茹公爵嗤笑一声:“如果坐在我对面的是一位真正的淑女,自然应该好言相待。不过换做殿下您嘛,哼,恕我直言,您还不配。老实说除了王室的血脉,我实在是看不出您身上还有任何值得我尊敬的东西。您真的应该感谢上帝,让您出生在王室。否则,恐怕您就不会仅仅只是体验到我语言和态度的无礼了。”
陆楠闭上眼,深呼吸,再三告诫自己别和他一般见识,以后自然有的是机会狠狠打脸。安茹公爵故意用这种话来激怒她,估计就是想看她气得半死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她才不会让他得逞。
“好吧,既然您这样说,我实在也哑口无言了。要是羞辱我能让您体会到胜利者的愉悦,也算是我给您提供的一点娱乐。毕竟,您可是支持我获取王位的大功臣,我当然要在您面前卑躬屈膝,扮做小丑来逗您发笑了。”
陆楠对着安茹公爵露出一个假笑,她非常清楚,安茹公爵骨子里还是挺有贵族风范,落井下石这种事情他不会做,因为觉得那样有失身份。果然,听她这么说,安茹公爵的表情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只不过是一些时日不见,您的口齿倒是变得伶俐起来了,殿下。”
“唉,这不是为了更好满足您的施虐欲吗,阁下。倘若从头到尾我都一言不发,您又怎么体会用言语欺凌弱小的快感呢。请您放心,哪怕您现在一耳光扇在我脸上,我也只会拍手叫好,随便送上另一半脸让您继续抽个痛快。”
陆楠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果不其然,安茹公爵被她流氓嘴脸气得够呛,啪的一声把餐具丢在了盘子上,愤然的站起身。
“您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从来没有哪位公主能像您这样厚颜无耻。”
陆楠双手一摊:“这也是向您学习的,阁下。您怎么对我,我就原封不动的还回去。您口口声声说我不是个淑女,抱歉,我还觉得您不配当个绅士呢。”
安茹公爵懒得和她在继续磨嘴皮子,警告似的瞪了陆楠一眼,就直接朝着门口走去。陆楠心想反正都这样了也不在乎多拉点仇恨。于是她提着裙子就直接追了上去,厚着脸皮说:“公爵,您是不是打算丢下我自己一个人先走?”
安茹公爵的视线锐利得像两把小刀子,冷笑着说:“您还想怎么样,阻碍您登上王位的一切都被我扫清,难道连这点路程都不敢一个人走吗。我不是您的保姆,也不是您的仆人,殿下。”
他走得很快,一点都没有照顾女士的想法,陆楠气喘吁吁的追着他,低声说道:“但是我已经受到了好几次来自卡罗曼的刺杀,我想,您大概不愿意走到最后关头却因为我的死亡前功尽弃吧。”
安茹公爵忽然就停下了脚步,陆楠猝不及防,差点一头撞在他身上。但是安茹公爵立刻就很嫌弃的伸出胳膊挡住了她,还朝后退了好几步,生怕陆楠借此机会扑到他怀里似的。陆楠不禁满头黑线,心想之前公主到底做了什么,才让安茹公爵防贼一样的防着啊。
“刺杀?”
他审视的打量着陆楠,像是在衡量这个说法的真实性,陆楠毫不心虚的抬头与他对视。最后反而是安茹公爵自己不自然的首先转移开了视线,喃喃的说:“我怎么没有听过这样的事情。”
这下轮到陆楠冷笑了:“要是什么都指望您,亲爱的公爵,恐怕我早就去见上帝了。我明白您打心底里讨厌我,看不起我,要不是没有合适的人选,想必您也不会选择我作为扶植的对象。不过您想过没有,要是我在您这种漫不经心的轻慢中不小心被暗杀了,您又哪里去找另一个这么合适的对象来实现自己重振家世的梦想呢。”
安茹公爵猛然色变:“您倒是知道得不少。”
陆楠心想何止,我知道的可多了,还是你自己写信交代的。
她双手抱胸,用一种毫无起伏的声音继续说道:“顺便问一句,公爵,如果我不能顺利继承王位的话,您又打算怎么安排您的那位妹妹?据我所知,她可和旁人不太一样。哪怕您把她藏得再好,总会留下些蛛丝马迹。万一被人发现了,以您现在的实力,怎么保护她活下来呢。”
如果说陆楠还没有见过安茹公爵真正发怒的样子,那么现在她就有幸亲眼目睹了。安茹公爵直接一伸手就掐住了陆楠的脖子,狠狠将她按在墙壁上,表情狰狞:“您在威胁我?”
陆楠也不挣扎,挤出一个笑容:“小心些,公爵,可别掐痛了我。看来您终于意识到我好像不是您想象中那样又蠢又笨。”
安茹公爵看起来很想现在就直接一把掐死她,但最后他还是慢慢放开了手,用如临大敌这个词语来形容此刻他的神情,真是再适合不过了。陆楠估计这人现在心里正在揣测,搞不好以为自己手里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神秘隐藏力量。不过陆楠有个鬼的神秘力量,她倒是想和黑袍男人接头,但是天知道那个家伙如今在哪里。她之所以这么说,其实是之前一次和拉比闲聊,拉比提到过进宫前的最后半年,她就换了不下六次住所。虽然身边的人都刻意瞒着拉比,但她还是隐约猜到大概是自己的存在被人发现了。安茹公爵不可能将她公然安排在自己身边,要是被人公开拉比的存在,对他的声望而言,实在是一次巨大的灾难。
其实就算是他把拉比送进宫,对王宫里的人来说,拉比就跟那几个被割了舌头的奴隶是一样的存在,差不多等于女王豢养的宠物。那时候许多领主都喜欢养几个类似侏儒什么的,当做小丑取乐。只不过没人敢在陆楠面前嘴巴不干净而已,私下针对拉比,什么难听话都有。拉比总是呆在房间里不肯出去,大概也是她隐约了解自己处境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