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真心不像是什么夸奖啊。
苏小麦:“我来和面,二嫂切柿饼子,三嫂打蛋,四嫂……四嫂你太糙了,出去抱柴吧。”
其实,苏小麦更乐意自己干。
她已经习惯了,事事都经过自己手才安心。但是,她得把这几个妯娌都拖下水,要不然谁要是瞎摸护眼的去举报,就是大问题。等大家都在一条船上,就谁也不敢往礁石上撞了。
毕竟,谁想死啊!
“你们瞧好儿吧。”
苏小麦带着三个妯娌在外屋开始干活儿,陈二哥沉默了好半天,低声说:“五弟妹,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陈三哥小声说:“大概……这才是她?女人其实很会装的。”
说起这个,他还有点怅然:“我家四妞儿那么小都会装哭的。”
陈会计:“……”
他看看三儿子,又看看一脸“领教了”的四儿子,他抿抿嘴,说:“他们都知道为了家里好干活儿,你们还瞎坐着干什么?”
几个儿子立刻起身:“我搓麻绳。”
“我去山上转转,看看有没有猎物。”陈二哥很主动,其实,他想穿自己的靴子,出去显摆一趟,太、太太太幸运了。
陈会计也不看他们说啥,倒是也主动的换上了靴子,在几个儿子艳羡的眼光里,又套上了皮手套,说:“走吧,我也去大队。”
他的脚步,比以往也快了几分。
陈四哥小声儿:“咱爹肯定出去显摆了。”
陈二哥脸红了几分,说:“憋胡说,咋可能呢?”
快速的套上鞋,也嗖嗖的出门了。
脚步都重重的。
陈四哥:“……二哥也出去显摆了。”
陈三哥小声:“咱还是干活儿吧。”
陈四哥:“也是。说不定明年咱娘就能给咱们换一张皮子做鞋了。”
哥俩儿倒是憧憬的很美好。
陈三哥抬头看一眼门帘子,说:“他们今天做好,明天老六就得去公社卖东西吧?”
“那肯定啊,这还能耽搁了?”
他们去公社都不多的,一想到小六子还要卖东西。若是卖不出去可能还要去县城,兄弟几个就瑟缩了。真的,如果拿了一双鞋就得出去干这个,他们宁愿是不要鞋的。
投机倒把,那是一般人能干得了的吗?
“小六太不容易了。”
“可不,小六媳妇也不容易,那字儿多难啊,她一整天坐那儿写。”
两个人齐刷刷的感慨起来。
“就念书这个事儿,就不容易。不过那阵儿读书,我吃了老多苦了!能念进去书,写进去字儿的,都不是一般人。能忍常人不能忍啊。”
陈大娘忍无可忍,掀开帘子进来,“你们俩干活儿就干活儿,能不能别给我哔哔那些有的没的!干活儿都不能老实是吧?叨叨个没完,烦死人了。”
陈家两兄弟立刻安如鸡。
陈大娘转头看陈三嫂还在打蛋,训斥:“就搅合几个鸡蛋,你这干活儿咋这么慢?真是没用的玩意儿。”
陈三嫂:“……”
陈大娘:“你们一个个的啊,都给我长点心。你看看人家小六媳妇儿,安安分分的去干活赚钱。你看看你们,打个蛋都这么慢。”
风渐渐大了几分,雪花飘起,更凉嗖一点,陈大娘把门关好了,说:“这天儿怎么又下了。”
同样的,感受到凉意的姜甜甜翻个身,小脸儿睡得红扑扑的,使劲儿往陈清风的怀里拱了拱,觉得这样更暖和了……
——
北风下,一个高瘦的男人背着行李,深一步浅一步的往前进大队走……
第55章 陈清北回来了
大东北就是这样, 冬天到了,一场雪接着一场雪。
除了姜甜甜这样不习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的,其他人倒是完全不影响的, 有事儿倒是不妨着出来。偶尔也是有人来陈家串门的, 不过倒是真的不多。毕竟,能在家里搓草绳, 谁要出门呢!多耽误赚钱啊。
姜甜甜从茅房出来, 正往屋里走呢, 就听到门口有推门的动静。
她侧眸一看, 嗷了一声叫了出来。
姜甜甜的叫声贼响, 陈清风瞬间就从屋里窜了出来, 连鞋都没穿,就这么踩在雪里,一把姜甜甜拉在了身后:“怎么了!”
陈家人匆匆从屋里出来,只是刚一出来,都愣住了。
姜甜甜:“这个人要闯进来。”
就算村里人串门,也没得这么直接推门进来的。大多都要高声打个招呼,这位包的严严实实, 背着大行囊过来推门, 看起来太奇怪了。
一身厚棉袄的男人巴拉开脸上的大围巾,又摘下皮帽子, 露齿一笑:“小弟。”
陈清风直接就跑过去,揽住了眼前的男人, 使劲儿拍了两下:“五哥,你回来了。”
话音刚落, 整个人就被一把拉开,苏小麦迅速的扑到了陈清北的怀里, 死死的抱住了他:“清北。”
快二十年了,他们两个人,已经快二十年没有见过了。
苏小麦仅仅的抱着陈清北不撒手,别看她平时忙忙碌碌的从不提陈清北,但其实,忙碌未尝不是希望自己不要闲下来,不要有那么多的时间思念。
“我想你,我真的好想你。”
苏小麦抱着陈清北不撒手,陈大娘都挤不上去。
她缓和一下,说:“快去大队叫你爹回来。”
陈二哥嗖嗖的跑出门,赶紧往大队部去。
“赶紧进来,大家都赶紧进来。”陈大娘红了眼眶,盯着五儿子不放,他们一年,才仅仅能见一次而已。上一次见面还是去年过年呢。
“娘!我回来了!”陈清北伸手抱住老娘。
陈大娘眼睛更红:“好好好,回来好,快,赶紧屋里暖和。”
一行人很快的转到屋里,姜甜甜看到陈清风连鞋子都没穿,袜子的全都湿了,赶紧说:“小风哥哥,我给你弄点热水泡个脚暖和一下。”
陈清风含笑:“我没事。”
不过话虽如此,倒是自己主动:“我自己来,你上里屋去。”
姜甜甜浅浅的笑,随后看向了陈清北。只是这一看,就觉得,小说果然是骗人的。但凡是小说里,特别是年代文,男主是军人的类型。大多都是什么气质硬朗、眼神锐利,坚毅不拔,棱角分明。
大多,都用这样的形容词儿。
但是,这些词儿,跟现在的陈清北真是挨不上边,一点都挨不上。
陈清北很秀气,高瘦,皮肤黝黑,但是长相却是秀气的。除了肤色差的远,只说长相,他跟陈清风站在一起,不用多说,旁人都会觉得这两个人是兄弟。
姜甜甜的视线又扫向了陈家几个兄弟。
二三四五六,他们五个兄弟,原本看着,其实不怎么像的,但是这次站在一起,却又让人很肯定,他们真的是兄弟。怎么讲呢,你要说陈二哥和陈清风是兄弟,大家都得在心里打个滑儿,这真是没啥地方相似啊。
可是,仔细看就晓得,如果说,陈二哥是五分,那么陈三哥就是六分,陈四哥是七分……依次类推。骨相差的不大,不过,一个孩子比一个孩子长得好。陈三哥在陈二哥的基础上多了几分柔和,陈四哥又在陈三哥的基础上多了几分清秀。陈五哥……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情况。
陈清风这里可以说是老陈家的一个颜值巅峰了。
“你看什么呢?”陈清风进门就看到姜甜甜大眼睛叽里咕噜的转,他好奇的凑到她的耳边,说了句话。
姜甜甜被他吓了一跳,顺手就捏陈清风的脸,陈清风笑着躲开:“小笨蛋,捏不着。”
姜甜甜气鼓鼓:“你很烦。”
陈清风乐呵呵的:“那你咬我啊。”
陈大娘忍无可忍回头:“你俩给我注意点。”
这个话,她一天都要说三遍,真是受不了他们的腻歪了!别的小夫妻,也没这样啊!他们家可是经历过无数次婚事的人,但是如同这两个这样的,真是没有。
不过……他家老儿子是个啥德行,他们也晓得的。
陈清北这个时候又把视线放在卷毛小姑娘身上,他看看她,又看小六子,笑了出来:“这是弟妹吧?”
陈大娘:“他们结婚的时候你没回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甜丫头,这是你五哥;小五子,这是小六子的媳妇儿甜甜。”
双方赶紧打了招呼。
陈清北笑:“小六儿和他的媳妇儿很相配。”
这话引来了全家的共鸣,纷纷点头,十分心有戚戚焉。
真的特别相配,拍马屁的水平都如出一辙;干活儿不行也是如出一辙,真相配,没毛病。
姜甜甜看陈清北穿这么厚实,好奇的问:“五哥是在哪里当兵啊?”
看着装备比他们还齐全呢。
陈清北笑:“我在大兴安岭那边山区,距离咱们省不算远。”
这远不远的,要分怎么说,跟其他北方地区或者南方来比,那肯定是不远的。但实际上,他们这也不近的。
关于自己工作上的事儿,陈清北一般都是不怎么说的,虽然他的部队不是保密级别高的,但是多少也还是注意点更好。他立刻说:“我这次回来给你们带了好些东西。”
他赶紧去翻自己的行李:“我还带了狍子肉,今晚做一点吧。”
一听到有肉,几个站在边边角角的小娃都惊呼出来,高兴的神情溢于言表。
没有什么,比吃肉更加喜悦的。
“哥,你今年回来的挺早啊!你休息多少天?”
去年都是腊月二十九晚上才到家,今年这才腊月二十三呢。陈清风心里高兴,但是又担心哥哥回来的早,走的也早。
陈清北:“我们还是跟往年一样,十五天假。不过我有一个战友家里出事儿没人了,也就不回家了。他把假期让给了我。我这就有三十天假期了。我在路上耽误了快三天。正月二十一回去报道就行,我打算十九出发。”
这么多假期,不管是陈大娘还是苏小麦,都惊喜极了。
这对苏小麦来说,又是跟前世不一样的地方,她也不顾及旁的了,拉着陈清北的手不撒开。这在陈家原来来说,是绝对不可能的。这样拉着手像是什么话。
但是这几个月被姜甜甜和陈清风熏陶的,大家竟然觉得都理所当然了。
只能说,习惯成自然啊。
陈清北把放在背包里的一大块狍子肉拿出来,仔细看一看,这足有半只了。
陈清北得意:“我们那边,这个是很多的。怎么样?不错吧?”
随后又拿了一包糖出来,看向了几个小不点:“想不想吃糖?”
小娃们赶紧大声:“想吃。”
陈清北拆开包装,抓了一把就递给了孩子们,随后要抓,陈大娘一把拉住,夺了过去:“吃那么多干啥,留着慢慢吃。这东西还有吃够的时候?”
陈清北大概也是习惯老娘的性格了,笑了出来。
他又拿出了几包点心:“娘,这是我买的,您收着。”
陈大娘瞪他,问:“你的工资不是都邮回来了吗?一个月就留那么一点点,自己留着花呗?咋还给家里买东西?”
陈清北乐呵呵的,解释说:“我那边也没有什么可买的东西。”
还有完成任务,给了一点奖励。不过这个,陈清北没有说,不是要瞒着家里人攒私房钱,而是那些有点危险的事儿,他不好回家说的。别看他娘咋咋呼呼,但实际上没啥心眼儿,不会想到。但是他爹那人却是个精明的,如果真说了,保准瞒不过去。他也不想家里人跟着担心的,索性就不说。
“你说说你怎么就这么乱花钱,买这么些都是都得十几块了吧?家里什么都有啊。”
陈清北:“娘,这些都是应该的。”
他又笑了出来,回家总是喜悦的:“我这么长时间不回来,总是该孝敬孝敬你们二老。”
陈清北吸了吸鼻子,问:“家里什么味道?这么香。”
苏小麦立刻叫:“哎呀,我还蒸了蛋糕。”
好在哦,发现及时,要是真的不及时让这锅蛋糕泡汤,陈大娘大概会打人的。这可是实实在在的金贵粮食啊。
苏小麦蒸了蛋糕,家里的人都晓得这里面放了多少金贵的东西,眼巴巴的看着。
陈大娘冷漠:“这么贵的东西,也是你们吃得起的?都给我散开。”
苏小麦一抬头就看到孩子们馋的流口水的样儿,她笑着说:“一人尝一点吧,咱自家人做了,自家人还没尝过,哪里像话。”
陈大娘白她:“就你好心。”
不过倒是没有拒绝,只是,她说:“我来切。”
陈大娘不是不疼孩子,只不过他们是什么人家呢!这种东西,尝一尝就不错了,真要吃,吃多少是个够?所以她切得很细致,又看家里大大小小眼睛都黏在蛋糕上,她叹息一声,手指头那么粗,切了二十多片,正好一人一片。就这,废了好几块蛋糕呢。
“一人尝一片。”
“我们也有份?”陈四哥高兴的问了出来,不过很快的,就知道问这个多余,在老娘的白眼球里很快的下手。
陈清北一口吃下,诧异的说:“味道真好,娘您啥时候学的做这个?”
陈大娘幽幽:“你媳妇儿做的。”
陈清北笑了出来:“媳妇儿你真的好能干。”
苏小麦眼里带着十分的喜悦。虽说陈清北回来了,但是蛋糕既然做了就不好等,苏小麦把第一锅儿出来之后,又开始忙碌第二锅儿。陈清北眼看媳妇儿忙里忙外,索性进屋上了炕。
一年不见,家里人好像都起了大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