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以往每每和白云芷聚会,还老是迟到,言语中又颇不忌讳,实在是不应该,今后定要好好用心对待这位好友。
大家对唇脂的热情一阵高涨,好一阵儿,终于平息。
此时,庭院中走入一楚楚动人的女子。
于珠立即迎上去,亲热地挽着来人的手,“茜儿表妹来啦~马上就要开席了。”
陆语知白云芷鲜少出门,便有心给白云芷科普道,“这是大理寺卿家的二小姐,申茜。”
此次聚会,来都大多都是四品,五品的官家小姐。
虽说当官要论官阶,可是有时,也是要看隶属的部门,比如说,礼部的三品大员,有时候就比不上户部的五品有实权,甚至有可能,还会不如六品的兵部官员值得结交。
但这大理寺卿,可是全国刑狱的最高长官,又高居三品,所以在衬托下,这申茜的身份便显得尊贵起来。
申茜不着痕迹地推开于珠的手,打量了于珠几眼,不咸不淡地说道,“这唇脂颜色倒是好看。”
于珠立即喜笑颜开,“妹妹也这么觉着么?我……”
“我先去给姑母请安。”申茜打断了于珠的话,脸上有一丝不耐,径直向内堂走去。心想,如不是姑母让人传话,说许久不见自己,想念得紧,让她定来着桃花宴,她是宁愿宅在家中也不愿来掺和的。
陆语在一旁打抱不平,翻了个白眼,“据傲得跟什么似得,摆出这副做态给谁看呢。”
方莹忙在旁赶紧劝道,“语妹妹少说几句罢。”
白云芷和稀泥道,“许是申家小姐今日心情不佳罢。”
陆语便道,“我也没见过这申家小姐几次,只不过每每都这般,着实让人没有好印象。且纵是心比天高,六王爷还不是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方莹诧异,赶忙一副八卦脸,“怎的?她又去痴缠六王爷了?”
陆语赶忙发射了八卦信号,“反正以前的痴缠总不少,好像她因着听说,六王爷今年对马球大感兴趣,居然在京郊日日练马球,就待在马球会上,让六王爷刮目相看呢!”
方莹一副吃瓜的表情,“竟有这事儿?”但是画风又一转,扑哧一笑,“语妹妹你还不是在家苦练画艺,指着哪天六王爷给你指点一二么?”
陆语瞬间羞红了脸,拿帕子甩了甩方莹,捂脸道,“讨厌!京城女子谁不喜欢六王爷?就你在这儿说舌。”转脸问道白云芷,一副希冀的表情,“芷儿姐姐,你是不是也喜欢六王爷?”
白云芷不好意思地笑了几声,“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得,竟是从未见过六王爷,也就提不上喜欢不喜欢了。”
陆语一副失望的样子,“啊,那你见着他,一定会喜欢他的。”
白云芷见陆语着实可爱得紧,忍不住掐了掐她那鼓起的小圆脸。
哪怕白云芷幽居深闺再久,也是听过六王爷的名号的。当今圣上的第六子,比太子还要小了十岁,今年二十二岁,尚未娶妻。据说生的剑眉星目,气宇轩昂,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尤其是画作,每每都获得名家夸赞。但性子却平易近人,待人彬彬有礼,温润如玉。
见陆语这副模样,倒是真想瞧瞧让她这般魂牵梦萦,倾慕有加的六王爷是怎样的风采了呢。
此时,于家仆人来引路,传话道,“各位小姐,开席了,这边请。”
第7章 抬价小能手
桃花宴上,与方茜陆语相谈甚欢,友情迅速升温,话别时还约定好了一起去踏青赏花。又陪于珠说了好一会话,大多就是抱怨庶妹于颖眼皮子浅,不知礼数啊什么的,白云芷又是好一顿安慰。出于府时,竟已是申时。
在落日苍茫的赭红中,马车徐徐驶过,拉车的马形体俊美而健壮,马蹄嘚嘚敲击着地面,溅起阵阵沙雾。
费了大半天的心力,白云芷瘫坐在马车中,丝毫不想动弹。
春柳边给白云芷按摩着手臂,边笑道,“小姐,这种聚会今后定是常有的,小姐可要提前适应才好。”
白云芷经此提醒,两眼一黑,哀嚎一声,“春柳,你是魔鬼么?”
果然不论哪个圈子,都像个围城。没进这圈子时,想努力钻进去,进了这个圈子之后便想着怎么逃出去。
不过此次宴会,白云芷着实收获不少,至少从久居深闺的大小姐,到在众人面前露了个脸,还结交了两个脾性相合的贵家小姐。
虽然没和其他人搭什么话,可白云芷处处留心,耳闻参宴者都聊了些什么八卦时事,也算是知道了些,以前不知道的新鲜事。
毕竟打定主意,以后要混这个贵小姐圈子,那京中的潮流风向也异常重要,总是要明白,大家都在谈论什么,在意什么,忌讳什么,也不至于与别人没有话题,插不上嘴,又或者露了怯。且以后既然想做唇脂生意,那这些便更重要了,乍一看是些细枝末节,但在张口之间,便能让顾客判断是否与之脾性相合,实在不可小觑。
白云芷想到这些又是一阵头疼,猛然发现午膳时间已过了许久,忽感一阵肚饿,“春柳,我赴宴之前,是不是没和厨房交代下午要准备什么膳食?”
春柳狡黠一笑,“奴婢已经吩咐过,晚上备着清淡的龙须面和肉末烧卖了。”
×
眼见春光正好,白云芷便想着,要不要做个风筝去京郊放放,一年四季,还是要应应景,做些当季才能做的事情才好。
想到自己在现代时,工作日做为公司白领,被围困在公司的小小四方格子里,其他的空余时间,还要经营副业做美妆博主,天天想创意,想妆容,想梗。说是在北京,可连一次故宫都没去过。
现在穿越过来之后,除了前半年穷酸了点,时间倒是多了起来。
“小姐,宝香斋的惜玉掌柜来了。”秋雨进来通报。
一声话语,瞬间把白云芷的思维拉了回来。\"请惜玉掌柜到前厅候着吧。”
之前在宴会时,听说惜玉开放了些预订西柚色唇脂的名额,白云芷心中也是颇为讶异,因为那日在宝香斋交易时,惜玉可并没有说死,要收那后续的五百个唇脂。所以惜玉此行,倒在白云芷意料当中。
既然自报过家门,那凭着惜玉的人脉,自然是不难找到白家府邸的。
移步到前厅,便见着了身着藕丝衿上裳,与紫绡翠纹裙的惜玉掌柜,她嘴上涂着西柚色唇脂,像往常一样妆容精致,红光满面。案桌上,还多了许多瓜果和糕点。
白云芷免不得客气一番,“惜玉掌柜,人来便好,还带这么许多东西干什么。”
惜玉忙放下茶杯,起身迎她,娇笑道,“一番微薄心意,还望妹妹笑纳。”
白云芷微笑着挑了挑眉,上次的称呼还是“娘子”呢,一转眼便成了“妹妹”了。
惜玉作为宝香斋的掌柜,最近可真真是春风得意了。
本来惜玉刚刚掌家,宗族里那些长辈对她本是颇不信任的,母亲也常常教导须得兢兢业业,脚踏实地守住家业。就算母亲见过那西柚色的唇脂,也觉制作上乘,品相极佳,但因着惜玉竟然不同她商量,就拿别人的货物,打着宝香斋的旗号售卖,也是颇有微词。在宗族长辈的施压下,惜玉还因此狠狠挨了一顿罚。
可惜玉想的,并不仅仅是守住家业,而是想着怎么才能让宝香斋重振往日雄风。于是便不再墨守成规,初生牛犊不怕虎似的,敲定了与白云芷的交易。
好在这西柚色的唇脂一经推出后,竟让京城的小姐们趋之若鹜,宝香斋一时间竟门庭若市,仿佛重回了往日风采。
经此一役,那些宗族长辈,也算有几分认可了她的能力,着实让她松了好大一口气。
白云芷开门见山,“掌柜的今日上门拜访,所为何事?”
惜玉面露一丝尴尬,讪笑道,“不知妹妹之前说的,后续还会再给宝香斋出五百个相同品质的唇脂,这话是否还算数?”
之前交易时,一是担心这唇脂质量有问题,怕掺有杂质;二是,没和母亲商量,也怕宗族长辈怪罪,惜玉并没有马上答应,收那后续的五百个唇脂。
但把这唇脂卖光之后,心中顾虑全消,所以今日特意上门讨要,但因为失了先机,这话说出来,便没有什么底气。
白云芷嘴角一扬,和她预料得分毫不差,并不拆穿惜玉提前让顾客预订之事,也没有露出较娇满之意,笑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惜玉掌柜慧眼识英才,云芷这话也自然是算数的。”
听白云芷这么说,惜玉仿佛松了一口气。怪只怪这唇脂卖得太过火热,她经不住各家小姐苦苦哀求,威逼利诱,便心急开放了些预订名额,也是瞧着白云芷不是个得理不饶人的,才敢这么应承下来。
最先是盼着自家脂粉娘们仔细研究此唇脂,做出相同色号,但耗费颇多精力,也实在调不出这个颜色,于是只得再叨扰到白云芷身前来,不然开了天窗,就不好和顾客交代了。又心想为了稳妥起见,以后再不做此糊涂事了。
惜玉捂住胸口,感叹一句,“妹妹可真真解了姐姐的燃眉之急。”
“那不知,妹妹这五百个唇脂,什么时候能出货呢?”
“十五日之后便可。”虽说这唇脂制作起来并不难,白云芷若要有心,不过三五日的功夫便可交货,但这样的话,便显不出这唇脂的工艺繁复,难得之处了。
惜玉点点头,现在只要白云芷能交上货,不让那些预订者空等,即使再久交货都使得,多问一句,只不过好跟那些预订者交差罢了。
惜玉心间一动,“妹妹手艺高超,任我在脂粉行道中浸淫已久 ,也留了一只自用呢。只是不知,妹妹是否还会继续制这唇脂呢?”若是能长久合作,那便是再好不过的了。
白云芷自然是猜到了惜玉心里在想什么,像是不好意思般,低头掩面一笑,“姐姐是知道的,我原也只是想着卖些手艺,补贴些家用而已。”
又话锋一转,眼神露出些坚毅,“可说出来不怕姐姐笑话,我虽身在深闺,但也是有心做出一番事业,让世人道,女子做生意,并不一定比男子差的。所以如若时机成熟,小女子也是想开一家小小的脂粉铺的。”
眼睛望向惜玉,露出些犹豫神态,“姐姐为人爽利,云芷也颇为倾佩。但怕只怕,若再把唇脂放宝香斋代卖,今后独自创立门户时,不知是否会带给宝香斋不便。”
这番内心独白,倒让惜玉一怔。哪怕现在民风开放,可但凡大家说到经商,心中也总是瞧不上的,“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士农工商”,三教九流中,商人就是最末等的这种观念,早就深深种在人们心中。早两代祖母卖脂粉时,还被邻居唾弃过。
白云芷父亲虽官阶不高,但却是正经的官家千金。惜玉从未想过官家小姐,也有这样一番盼想,且又想到,白云芷这样的盼想,不正也是她的盼想么?谁说女子不如男?所以竟生出了些志同道合之感。且白云芷言语中,也颇为宝香斋声誉考虑,着实考虑周全。
惜玉感叹道,“妹妹心中能有这番大胸怀,姐姐佩服不已。”
又惭愧道,“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我之前竟也没想到过,妹妹会有自立门户之心,的确是我考虑不周。但妹妹有如此出众的手艺,不把它发扬光大传承下去,那也的确可惜。”
又宽慰道,“只是现下妹妹倒也不必想那么长远,自立门户也是要花费颇多银钱,可考虑在此之前,把唇脂放在宝香斋代为售卖,再去慢慢筹划。其他事情妹妹不必忧心,代卖唇脂而已,宝香斋又能受到什么影响呢。”
“只一句话,如若以后有能助力上的,我定当倾尽全力。”
惜玉作为一个聪明的生意人,凭着准确的商业嗅觉,立马想到,若是白云芷真想做出一番事业,那这京中的胭脂店,便是一个能打的都没有。所以还不如好好和白云芷结交,到时如若能分宝香斋分一杯羹,那也妥妥足够的。
白云芷听罢,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接口道,“不知姐姐这次,打算用怎样的价格收购呢?”
“哈?……不是,还按照之前的价格,十两一个唇脂么?”惜玉还沉寂在刚才那番思绪中,白云芷却突然聊起了价格,让她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生意人就是生意人啊,志同道合也好,惺惺相惜也罢,该让的利,那是一份都不让的。
白云芷慧黠一笑,“听说这唇脂,姐姐加价颇多啊。”
惜玉尴尬干咳几声,“咳咳,这换了银质贝壳唇盒,成本不同,自然,加了些价的……那,便十二两一个如何?”
白云芷笑容甜美,“十五两一个,姐姐道如何?”
“…………行,行吧。”
第8章 悔不当初
因为抬了一手好价,且惜玉又主动付了三成的定金,所以白云芷心情格外的好。
想着正好有些空闲,便把制作唇脂的事情提上了日程,免得到时候临时抱佛脚,出什么差错。于是便马不停蹄地采买原料,熬制,定色,忙得不亦乐乎。
只是开心了没几天,却被败坏了兴致。
那便是二房的长女白云依,借着给祖母侍疾的由头,住进了白府。想来也是好笑,祖母病得连下榻都难时,她不来,现下大好了,她却住了进来。
在白云芷印象里,二房中,也就刘氏难缠了点,她这堂妹,平时也就是每每跟在刘氏屁股后面,讨巧卖俏,在大房舔着脸要些甜头而已。就当她是一般十四岁年纪的小姑娘,只不过性格便扭,狡猾多变了些,虽不可爱,甚至有点讨嫌,但以往在祖母面前倒也挑不出啥错来。
白云芷作为一个现代社会的成熟女性,并不想与这小姑娘计较。且打着行孝的幌子,白云芷也总不好拂了这份意,让二房没脸倒是小事,寒了祖母的心那便不好了。
可自从她住进白府之后,白云芷行事的确颇有不便。闲时她不多在祖母身边呆着,倒老在白云芷面前晃悠。白云芷原料她是个有眼色的,以为态度冷淡些,白云依便知难而退。结果不知她是真看不懂,还是装傻,竟还继续在白云芷面前叨扰。
白云芷看个话本,她明明识字不多,却硬是要在旁插科打诨,没话找话;
白云芷外出采买,她便也要嚷着作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