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银屏强撑着气势,气鼓鼓道:“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可能!”
闻言,董永琦略无奈的摇了摇头,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和哀伤,过了片刻,他才神色淡漠道:“非要嫁给我的是你,一心想和离的还是你,你只考虑自己的喜怒哀乐,就不能顾忌一下别人的感受么?”
“你这是在说我自私自利了?!”林银屏冷笑一声,心情无端的愤怒。
董永琦不答反问:“难道不是么?”
林银屏顿时噎住了,有点无言以对:她总不能告诉董永琦,她不是真正的林银屏,只是一个倒霉的穿书女吧。
董永琦瞧了一会儿林银屏的表情,便一言不发的坐到书桌旁,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林银屏在原地伫立片刻,便在书房中边看边翻起来,等她找到薛兰馨的帕子,看董永琦还有什么脸指责她,用帕子威胁董永琦这件事,她只会暗地里进行,绝不会大肆张扬出去,给薛兰馨惹麻烦。
董永琦并不是真的在看书。
他还在偷偷观察林银屏的一举一动。
“你好像对我的书房很感兴趣。”董永琦放下手中的书,一脸的若有所思。
林银屏抬起下巴,理直气壮道:“我又没什么事可做,仔细瞧瞧你的书房怎么了?难道这里还藏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书房里最见不得人的东西,早就被他丢进火盆烧成灰烬了,原来的‘董永琦’对那条捡来的手帕珍之重之,他却以为,那就是个隐形祸根,一旦被谁瞧见了,岂不是无事生非。
“书房里头除了书,还能有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董永琦静坐椅中,一脸的光明磊落,心中完全无鬼,“你若不信,大可以细细的检查。”
林银屏眨了眨眼睛,忽然问道:“要是叫我查到有这种东西呢?”
董永琦微微一笑,淡定回道:“只要你能说服陛下同意,我可以答应与你和离。”
“真的?”林银屏眼睛一亮,语气雀跃道。
董永琦眸光一凝,接着又道:“要是没找到呢?你又待如何。”
林银屏撇了撇嘴:“我可以给你一百两银子。”
“呵呵,侯府虽不如长公主府富贵,但我还不缺一百两银子花。”董永琦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般,顿时一脸古怪的朝林银屏笑道,“这样罢,为示公平,你若是没找到,就要答应和我做一辈子真夫妻,怎么样,敢赌么?”
林银屏迟疑了。
《兰馨传》里虽然有提到,林银屏是在书房找到的手帕,但是,瞧董永琦这么信誓旦旦敢打赌的模样,她莫名觉着,这可能是一个陷阱,那条兰花帕子目前应该不在书房里头。
“谁要和你打赌!无聊!”林银屏冷哼一声,别过了脸,不再看董永琦。
她以后有的是机会再找帕子,干嘛要答应这么危险的赌约,万一赌输了呢,她不得懊恼后悔死。
坐在椅中的董永琦这下子更加确信,眼前的人真的不是林银屏,如果是真的林银屏,哪怕打赌打输了,她也会耍赖不认账。
像这种生怕赌输就放弃赌约的行为,绝对不是林银屏的风格。
看来,这是个言出必践的好姑娘呢。
第9章 又做选择题
既是打着用功的名义来书房,两人少不得要熬到饭点才能出来。
离开书房的时候,林银屏两手空空,董永琦掌中却托了几本书,美名其曰‘以后不来前院书房了,他要留在后宅,也好读书陪妻两不误’,对此,林银屏十分鄙视的翻了他一对大白眼儿。
回到后院,周嬷嬷亲自迎上前,服侍林银屏净面洗手。
“姑娘,随您陪嫁过来的丫头不少,二爷院里原来服侍的人,您打算怎么安排她们?”伺候林银屏洗漱的空档,周嬷嬷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这位小主子呀,光顾着和姑爷恩恩爱爱,院内的庶务竟是一点都不放在心上,这怎么行呢。
“啊?”林银屏茫然了一下,“这事儿啊,等我先理一理,晚点儿再说。”
见小主子上了心,周嬷嬷便不再多言,随即吩咐人赶紧摆午饭。
有董永琦那张讨厌的脸,一直在眼前晃悠,林银屏哪有什么好胃口,吃的是一脸心不在焉,有气无力,偏偏董永琦那个不识趣的,还在装模作样给她添菜,摆足了体贴好丈夫的架子。
虚伪至极!
林银屏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董永琦,想到周嬷嬷的话,便懒洋洋的开了口:“我娘给了我不少陪嫁丫头,再加上你院里原有的那些,伺候的人数委实多了点,我们是小辈,若是越过上头的长辈,瞧着总是不像话,依你之见,我们该怎么办呢?”
董永琦手提筷子,神色自若的笑了一笑:“还能怎么办?你把院里的差事再分派一遍,领不到事情做的,发回公中便是了。”
林银屏挑了挑眉,直言不讳道:“我要遣走的丫头,只怕都是你院里的。”
“不妨事。”董永琦一脸的云淡风轻,毫不在意道,“男主外,女主内,你是这院里的主母,有权决定任何一个丫头的去留,再说,长公主挑与你的丫头,必是精心管教、出类拔萃的,想来服侍的更稳妥放心些。”
一拳捣进了棉花里,林银屏顿时更郁闷了。
用罢午饭,林银屏决定先睡个午觉,再去处理裁员的事情。
午睡之前,林银屏吩咐周嬷嬷,叫她领着院中丫头都回屋歇着,她房中不需要留人伺候,等申时初刻再全部过来集合,她要重新分派院内差事。
周嬷嬷告退离开后,林银屏便打着呵欠往床上爬。
“你进来做什么?!”林银屏刚爬上床,还没来得及躺下,就见董永琦大摇大摆闯进了寝房。
董永琦用看智障一样的目光,瞅着如临大敌的林银屏,他一边开始解脱长袍,一边往床边走:“你这话说的着实有趣,这是我的房间,我想歇个午觉,不来屋里,还能去哪里?”
“我管你去哪里,总之,不许你再上我的床!”林银屏张开双臂,摆出强烈抗拒的架势,横眉瞪眼道,“这是我的陪嫁婚床,我的床,我做主,你再敢偷偷爬上来,我就一脚踢死你!”
董永琦脱衣裳的动作一顿,眯了眯眼:“你确定?”
“我非常确定!”林银屏抬着下巴,干脆利落道。
闻言,董永琦将散开的衣裳一拢,语气淡淡道:“好,那我现在就去长公主府,把你想悔婚的事情,说个一清二楚。”说完,董永琦转身就走,半点都不拖泥带水。
“你站住!”林银屏大吃一惊,连忙喊了一句。
董永琦却充耳不闻,脚步顿都不顿,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寝房门口。
见状,林银屏暗暗咒骂了一声,便立刻起身下床,急步赶追上董永琦,拦住他的去路,一脸恼怒道:“我叫你站住,你没听到么?”
董永琦扯了扯嘴角,口气冷漠道:“听到又如何?”
“林银屏,我已退让一步,答应和你伪做假夫妻,你却得寸进尺,连床都不许我睡。”董永琦冷着一张俊脸,沉声再道,“你这么防备我,不就是怕我背信弃义,偷偷占你便宜么?你也太瞧扁我了,我既答应了你,就不会自毁诺言,大户人家,人多眼杂,你这般不好好配合,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会露出端倪破绽,如此,我们当假夫妻的意义何在?”
董永琦垂下眼帘,低声叹气道:“算了,陪你演假夫妻,我也累的很,还是把实情告诉长公主,叫她做个决断吧。”
那她大概会被颐华长公主骂死!
林银屏第一千零八百次崩溃,为什么早不穿晚不穿,偏偏穿到了新婚之夜,叫她落到这么尴尬为难的地步。
这才新婚第一天,若叫董永琦真把实情捅出去,‘林银屏’脑袋上的名声只怕要更加恶劣了。
名声坏上加坏不说,只怕也不能顺利和离,从董家脱身。
那才是真的得不偿失呢。
一念至此,林银屏十分心累的软了态度:“屋里不是还有一张软榻么?你睡那儿不成么?”
董永琦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愤慨姿态,理直气壮道:“我凭什么要去睡软榻?想悔婚的人又不是我。”略顿一顿,董永琦接着再道,“你再给我一句准话,是要和我井水不犯河水的睡在一张床上,还是叫我直接将实情告诉长公主知道?”
又要被迫做选择题的林银屏:“……”
面目狰狞的磨了磨牙,林银屏黑着脸道:“行行行,你有理,我说不过你!”
这话便是同意董永琦睡她的床了。
达成目的的董永琦,几不可察的勾了勾唇角,心中暗道:看来,这个林银屏还知道在乎自己的名声,也明白什么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他要大大咧咧往长公主府一跑,林银屏想悔婚和离的事情,便是纸包不住火了,不提长公主如何崩溃震怒,若是传到皇帝陛下耳中,挨罚受骂的一定也是林银屏。
且,就算挨了罚骂,林银屏也未必能和离成功。
身为一国之君,皇帝陛下不要面子的嘛。
更何况,林银屏早已不得圣心,不过是碍于长公主妹妹的面子,才没有彻底厌弃她。
董永琦轻轻笑了笑,就冲林银屏知道爱惜羽毛,又知情识趣,他也不能轻易放这个小媳妇跑了。
这年头,娶个脑袋瓜清楚的媳妇不容易啊。
抬脚回到屋里,一进门,董永琦就见林银屏抱着枕头和薄被,气嘟嘟的往摆软榻的地方走去,见状,他的额筋跳了一跳,忍不住低声问道:“你这又是做什么?”
“把床留给你睡呀。”把怀里的枕被摔到软榻上,林银屏憋着怒火一屁股坐下,拿一双俏生生的美丽眼睛,斜睨着一脸无辜的董永琦,“你不是非要睡床么?我这是在成全你呀。”
闻言,董永琦简直无奈至极,他脚下一拐,也走到软榻跟前,轻轻坐下:“阿屏,你要明白,我们只有睡在一张榻上,才能不令人生疑起惑。”
哪有感情‘和睦’的夫妻,一天到晚分床睡呢。
“这个不劳你操心!”林银屏冷哼一声,转头别开眼睛,不想看董永琦那张讨厌的脸,“今天下午,我会给丫头们训话,谁敢不经我的同意,就往内室里闯,我就对谁不客气!”
林银屏侧身而坐,坐在她后头的董永琦一抬眼,正好看到她修长的雪颈,小巧的耳朵,以及线条柔美的侧颊。
还是同一张皮囊,内里的灵魂换一换,凸显出来的气质便大不相同了。
记忆中的林银屏,总是咄咄逼人,盛气傲慢,但凡谁敢忤逆她,不顺着她的心意,她就会大发雷霆,闹的天崩地裂,那是一个被常年娇惯、宠坏了心性的疯丫头,而眼前这一个,虽也有点娇娇女的小脾气,但她为人光明磊落,不愿和他做夫妻,就大大方方挑明了,行事坦荡的同时,又知道顾全大局,多方考虑。
为了能够和离,她竟然愿意背负‘不能繁衍子嗣’的恶名。
这姑娘,是打算和离以后,再也不嫁人了么?
“我睡床,你睡榻,搞得像是我在欺负你一样。”
董永琦幽幽叹了一口气,微露苦笑道:“算了,还是你睡床,我睡榻吧,反正我的婚假就十天,过不了几日,我就要回国子监读书了,素日吃住都在书院中,只有逢五、逢十才归家,我不在家里烦你,想必你的耳根也能清静些,行了,你回床上吧,我留在这里午睡。”
林银屏转过身,贼心不死道:“你真的不能答应和离之事么?”
“不能。”董永琦深深看着林银屏,慢条斯理道,“阿屏,我们能凑在一起,说明我们有缘分,你为什么不能尝试着接受我呢?”
闻言,林银屏顿时大怒:“伪君子!”
心里头藏着一个白月光,却还想和她做夫妻过日子,真是伪君子,假道学。
莫名其妙被骂‘伪君子’的董永琦,一脸的茫然纳闷:“我怎么伪君子了?”
还装!
非要叫她直接挑明白么?可她手中没有证据,就算把真相抖出来,董永琦只怕也会矢口否认。
林银屏懒得再睬他,气鼓鼓的起身就走,刚走出几步,又怒冲冲的折回来,一把抱走搁在软榻上的枕头和薄被。
“哎,你倒是把枕头给我留下啊。”董永琦无语的看着一惊一乍的林银屏。
林银屏咬牙切齿道:“你没长手么?自己不会拿么?哼!”
董永琦:“……”
第10章 裁人之后
午睡醒来,林银屏依旧心绪欠佳。
洗了把脸,振奋了精神头,林银屏这才叫丫头们进屋,一一做自我介绍,介绍内容包括姓名、年龄、来历、家庭情况、职责范畴等,林银屏一边细听,一边在纸上写写画画。
林银屏的毛笔字很烂,原身的写字水准,也十分够呛,所以,她信笔乱写一番,也不怕露出什么破绽。
“做什么呢你?”林银屏正忙着,董永琦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过来。
林银屏忍住大翻白眼的冲动,回头道:“我先把丫头们都认识了,才好重新安排差事啊。”不管董永琦是否答应和离之事,她一时半刻都离不开董家,既然要在西昌侯府久住,她也得把日子正正经经过起来,先把穿书后的日常生活打理好,然后再和董永琦……慢慢儿的耗。
哼,看谁能耗的过谁!
“噢,叫我也来瞧瞧,少奶奶是怎么当家理事的。”董永琦手握折扇,饶有兴致的走了过来。
周嬷嬷十分有眼色,赶紧叫丫头端过来一把椅子,摆放在林银屏的旁边。
董永琦大大方方坐下,手中折扇轻轻摇起来,给林银屏打起了凉风,语气温和道:“娘子继续忙吧,”
林银屏无语片刻,才转回头继续听听写写,只当旁边的董永琦是一团空气,待院里原有的丫头都介绍过了,林银屏便又叫人出去,独自趴在桌上沉吟细想,过了一会儿,林银屏推过去一张纸,面无表情道:“我想把这几个人遣走,你有意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