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说他是魂穿者——二月萧瑟
时间:2020-02-16 10:28:07

  一切照旧。
  春和的时间越来越多地花在了瓦子平日的运行中。
  一切似乎如常,她却从来古镜小憩修整的官员的闲谈中察觉到一丝暗流涌动。
  纪初霖也似乎比平日更忙了一些。
  一日深夜,王郎来纪初霖的住处,离开了时候带走了一千贯面额的交子,作为交换,他给了纪初霖一个翡翠镯子,还有一对蝴蝶图样的耳环。
  春和记得,这是陆隐娘子家祖上传下来的。
  “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改不了。”王郎的笑容很轻。
  春和不信。
  王郎无奈,只得说实话。
  “她被朱夫人带来的人打了。朱夫人知道了她与自己儿子的事。欲要回那祖上传下来的镯子,还有翡翠耳环。你看朱夫人对陆月芩丫鬟的手段,若不是顾及景王,盼盼不定死得很惨。盼盼说东西被卖了,朱夫人气不过,寻人打她出了一口恶气。”
  “盼盼为何不还东西?”
  “她说,反正都要挨打,至少东西还在。可以换一些钱。”
  王郎告诉春和,那日纪初霖与杨梦笛以古镜瓦一行人去汴京城外“团建”为借口查找陆隐和香月的过去。
  回来时居然心撞上陆隐娘子朱夫人的儿子与盼盼在汴京一农户家中偷.欢。
  他们便让王郎男扮女装进了盼盼家。
  方法却是容易。
  朱夫人的儿子给农户很多钱让他保守秘密、纪初霖给更多的钱让王郎成为农户的“亲戚家的寡妇”。反正古镜瓦不差钱。
  王郎与夏桔都曾在钱家人的要求下装扮成女子,对装扮女子这种事驾轻就熟,很容易获得盼盼的信任并成为她的身边人。
  “为何得到消息后你还留在盼盼身边?”
  王郎沉默,许久道:“那个女孩,太可怜了。小人与她看似有云泥之别,却都在烂泥中苟延残喘。苦命人最懂苦命人。一个女子,得罪了那么多达官贵人,却又舍不得离开汴京,小人只是担忧她的将来或许会很苦。”
  “她不算坏人?”
  王郎柔和的目光落在春和身上,终究,摇头。
  “春姑娘你还小,不懂。世上有彻底的恶人,钱家人就是。可世上又何来那么多坏人?很多坏人不过是被恶人蛊惑的苦命人。恶人平步青云,而她,继续在泥沼中被人践踏。”
  春和思量着王郎的话,不太明白。
  但她希望盼盼来古镜瓦,至少不会挨打。
  “春姑娘倒是个好人。但她不愿。你可知她恨你入骨,恨不能将你杀之而后快。”
  “毕竟我害死了——”
  “与爹娘无关。她知晓自己爹娘犯了重罪。恨你,却是别的。不过因为她心悦的男人心悦着你。”
  “她也喜欢我相公?”
  王郎一怔,只是笑笑,苦笑着说盼盼真可怜。
  便就走了。
  还不到两日,盼盼与王郎忽然从汴京消失得干干净净。
  天波门的住处被打整得分外干净整洁,两人的一切痕迹都被彻底抹去。
  春和问过不少附近的居民,他们都说白天还看见那两人,夜间听得一些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老鼠钻了柜子。醒来就不见了人。
  春和一度认为他二人逃出了汴京。
  纪初霖却皱眉说并非如此。“天波门的房子,打扫得像是美剧中变态杀手清理下的现场,头发丝都找不到几根。”
  “相公是说那两人被手段非凡的人带走了?”春和一度认为是景王,却又觉得景王既然已经放过了盼盼,自然不会旧事重提。
  “小春和变聪明了。没错,即便是景王知晓了盼盼与朱夫人的儿子还有一腿也没关系,景王不定还很高兴,这样就可以说明郡王偷小娘是因为女人贱,而不是品行有问题。”
  春和想不出还会有何人。
  纪初霖一言不发,只是打发李老大去禁军中打探消息。到了深夜,万籁俱静,才轻声对春和说,抓了王郎和盼盼的,极有可能是韫夫人。两人深夜失踪,邻居却未听见任何动静。动手的不是普通人,什么人与盼盼有仇?
  韫夫人。
  “此事与她何干?”
  “春和……盼盼的银戒指。”
  “戒指?”
  “那戒指是鹿归林送盼盼的。”
  “相公胡说!归林为何送盼盼戒指!?”
  “盼盼自己告诉了王郎何人送她的戒指。目的自然是同盼盼定下私情,以便搞垮陆隐。”
  纪初霖摸了摸春和的头。
  “送盼盼东西的那个男人,是陆隐现在老婆的二儿子,知道很多陆隐的事情。不然,你以为,盼盼为何会同那样的男子厮混在一处?”
  “相公你别胡说!败坏盼盼清白!盼盼已经有了郡王,她——”春和无法开口,她也知晓自己这番说辞毫无底气。
  纪初霖只是叹了一口气。
  说鹿归林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关于陆隐的一切,盼盼——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只是不知道盼盼自己是否知晓。
  可盼盼最重要的作用却不是获取关于陆隐的一切。
  而是洗涤开封府的风气。
  “相公,你什么意思?我不懂?”
  纪初霖安静了许久,眼眸中的情绪春和看不懂。
  他首先说起自己的入狱。
  王显是何种身份?能在这汴京做到四品官,就算不是人精、老狐狸,头脑也定然不错。故而,他如何会那样胡乱断案?没有丝毫证据就将纪初霖抓入大牢?
  何况纪初霖还有个退隐的高官爹和才做官的弟弟。
  何况杨梦笛与纪初霖联手,杨梦笛自己就是官,还有个做高官的爹。
  官场上人情复杂,动手前如何都会思量几分,绝不会这般轻率莽撞!
  凭借盼盼备受宠爱?
  盼盼再受宠爱也不过是一个姬妾!姬妾一句话,王显就会抓纪初霖?
  王显抓纪初霖——看的自然是郡王的面子。
  郡王为何帮盼盼?
  是因为偷了小娘。
  盼盼擅长风月,先前跟着爹娘时将商贾、士子骗得团团转,何况一个素来乖巧,很少出门胡闹的乖孩子郡王?
  王显知道这般做不妥。但他可有胆子找景王问清楚?
  郡王可是景王的儿子!
  遇见这种事,他分外聪慧地选择了闭口不言,不过是抓一个商人,算不得大事。
  从一开始,定下此计的人便将王显的想法算得分外清楚,而后请君入瓮。
  目的是为了换掉王显这个权知开封府!
  “可盼盼如何会做这种事?”
  纪初霖微微吸了一口气,等了片刻,冷声道:“自然是——杨商那家伙让做的。”
  闻言,春和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又听纪初霖幽幽说道,杨梦笛与鹿归林早就联手。
  先前鹿归林的计策也不过是在金明池推人。金明池那日,他甚至没有防到被杨梦笛掺和了一手。
  可这次,靠着一个盼盼,居然闹出这么大的乱子,甚至换了权知开封府。
  纪初霖不信鹿归林玩得了这样的计谋。
  “鹿归林和杨商联手,杨商设计——穆三的死,我们就别追问了。鹿归林让盼盼撺掇郡王让王显抓了我,落下口实。”
  “为何一定是杨商?”
  “因为王显一完蛋就换上包希仁。”
  纪初霖冷笑道。
  何人可以管理户部,能在官家面前进言?
  杨慨。
  何人能帮助王显?即便左迁也能去不错的钱塘?
  杨慨。
  “包希仁是下一任权知开封府。包希仁是何人?包拯,出了名的大清官。是不是清官我们不知道,但至少他是一个极其正直的官员——最重要的,眼下包拯是端州的知府,与景王无什么交往,与汴京官员也少交流,换谁都不应该换他!但偏偏就换上他!而你的为夫我曾给杨商提过这个不畏权贵的大清官。”
  纪初霖顿了顿,又道。
  “杨商那家伙,说他将来不做出一番事业我都不信。有头脑,有魄力,有手段,有家世,或者不做,要做就做到底,比谁都心狠手辣。为了自己的目的,他甚至不惜毁掉你的为夫我的计划!”
  从很早开始纪初霖就着力扩大古镜蹴鞠场的规模。他已经打听得很清楚,官家喜欢蹴鞠,前几年才比过。只要壮大声势,再让李琛帮忙,不定能让官家搞一场蹴鞠赛。借着李琛的东风,纪初霖可以轻易混进禁军的队伍。
  若是能在官家面前露脸的想法,纪初霖就有机会陈述那麻烦的赐婚。他甚至和杨梦笛写好了话本,准备在蹴鞠那几日让春和在贵妇人中大肆宣讲,主题是被拆散的苦命鸳鸯。
  官家仁慈,总会考虑民情。杨梦笛与春和的婚约就可能被取消。
  若是不行,纪初霖还准备了一大堆这个年代能找到的化学品,进行B计划。
  “所以你的为夫我说自己有骚操作。我真有……只是被杨商用来做别的了。”
  杨梦笛挪用了纪初霖的构想。
  纪初霖进了开封府的大牢,杨梦笛的计划开始。
  首先就是闹出动静再帮纪初霖伸冤——可还有什么比官家帮着伸冤更能吸引汴京人的目光?既然官家帮着伸冤,那官家,也会发现开封府办事不利。
  杨梦笛是如何拉清风瓦一道做这种事的,纪初霖不多想。
  穆三究竟是谁杀的,纪初霖不会多问。
  不管如何,杨梦笛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春和目瞪口呆。“杨商他——做这么多,到底要做何事?”
  “当宰相,改历史。”
  纪初霖眼眸低垂,手轻轻挑动灯花,他说春和被赐婚那日,他同杨梦笛说了很多,包括大宋的国运。
  而后,杨梦笛就慢慢变了。
  “所以他需要有力的同盟,第一个就是包拯,他要包拯来洗涤开封府的污浊空气。”
  “相公?!”
  “所以你的为夫我说,我不在乎他利用我。有些事我一个人做不到,我与杨商两人联手也做不到,但我只知道他想做的那些事我也想做。虽然——”他没有再说下去,那是很远很远以后的事情去了。
  春和不知该说些什么。她只是想到了盼盼,被卷入这样的风波,盼盼——
  她想到一个词。
  斩草除根。
  次日天还未亮,李小三就来敲门,他交给纪初霖一张纸条,纪初霖瞄了一眼,丢入炉中焚毁。
  带上李老大和李小三,纪初霖说要出门寻盼盼。春和要去,他不许,只说那地方不是女孩子应该去的。
  “小春和是女孩子,去那里很危险。乖乖呆在家中,若是出了什么自己处理不了的事,记得找杨商。”见春和担惊受怕,纪初霖伸出手指,比心。
  “别怕,相公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本书其实真实历史与虚构的混在一起的~~~依照真实的历史,包拯当权知开封府是他做端州知府很多年以后的事情去了。本处,让杨梦笛提前让他入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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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3章 第一三三话
 
  纪初霖一走就是三日。
  眼下古镜瓦在汴京如日中天,春和又成了著名的春大掌柜,这几日倒也没有什么人会来找茬。
  期间杨梦笛一次也没有来过,他现在最重要的是处理各种公务。每月古镜瓦都会给他送去面额不菲的分红。
  毕竟从古镜瓦创立杨梦笛就投入了大量金钱,依照纪初霖的说法,杨梦笛就是古镜瓦的大股东,何况从各方面分析杨梦笛迟早做大官,乘着大腿还瘦弱时紧紧抱住,免得日后大腿变壮抱不住了。
  春和却只担心纪初霖。
  冬儿和夏桔都安慰她道纪初霖头脑极好,平日又时常行善,吉人自有天相,但只要见不着纪初霖她就觉得不安。
  又过了两日,汴京迎来又一场秋雨。天气卓然寒冷了不少,有些树的叶子已经有了淡淡的嫣红,像是遇见了心上人的怀春少女。
  因下雨,古镜瓦生意不是很好,春和早早收了工,回到房子继续看纪初霖准备好的话本。
  官家点的故事是《龙女传》,这个故事春和只在杨慨家中对韫夫人讲过一次,之后虽没有再讲,却也早已烂熟于心。但纪初霖说,人总是容易栽在熟悉的地方
  六子跑来说纪公子回来了。
  春和本是惊喜,但见六子面上带着一丝仓皇,心中当即敲起了小鼓。手脚都止不住发起抖来。
  小跑进了客房,她远远就看见了纪初霖的背影。
  不过是个背影,不过几日,春和就觉得纪初霖瘦了好多,走进一看,他面上苍白,袖口有干涸的血迹,口中喃喃自语,似在说些什么。
  李老大立在一旁,他额上的伤口还未结疤,领口处的血早已经干涸成红褐色。李小三原本就伤痕累累的面上又添了几道伤疤。王郎躺在床上,面上肿胀,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他断了一条腿,血淋淋的肉中露出了一小截白色的骨头。
  春和捂住自己的嘴。
  去请大夫的六子顺路叫来了夏桔与冬儿。夏桔平日与王郎情谊最深,看见这一幕红着眼,竟是坐在床边低声抽噎起来。王郎奋力抬手,有气无力地搭在夏桔肩上。
  “男人,莫哭。”
  春和没见到盼盼,所有人都未提到盼盼。
  也不同春和说话,纪初霖将自己关进了睡房,一整夜都不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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