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样大的地方我们如何买的下来?那几十万贯不够吧?”
“大概要两百万贯。”
春和被吓了一跳。却纪初霖始终面色冷静,脸上带着笑意,看似很轻松。他说世界是一个相互联系的整体,牵一发而动全身,蝴蝶扇动翅膀也能引起一场席卷太平洋的飓风。
“不明白。”春和抱住纪初霖的手臂。“但我知道相公总能相处好办法。相公说任重而道远,但没关系。春和会一直陪着你。”
纪初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目光落在那块空地上,充满期待,而后牵着春和去向大相国寺。
街头巷尾热闹非常。来到汴京纪初霖才知道原来春和这六月初六的生日竟然又叫做天贶节。但在他过去生活的那个年代似乎从未过过这样的节日。
“主要是学校不放假,微博微信又不推送,你的为夫我自然不知道,我说怎么纪思明那臭小子不肯来陪你过生日呢,那臭小子大概也在相国寺外排队等着烧香吧。毕竟这是官家定下的节日。”
天贶节是宋真宗定下的节日。
朝中言道,一日真宗在梦中得到了一部上天赐下的天书,便有了此节。为了此节,真宗还在泰山脚下的岱庙修建了天贶殿。
此节到来时民间需要翻晒经书,晒衣,藏水,妇女们要回娘家,人畜都要洗浴,人们祈祷天晴。又因此时天气炎热,虫害颇重,人们也通过祈祷祝愿五谷丰登。
又因六月六也是佛寺的翻经节,僧人们也会在今日翻晒佛经。
之前春和对生日都是在闻家村过的,在那种小地方人们会晒书晒衣,只是有书的人不多,有衣的人也不多,反倒不会给留下特必定记忆。
汴京却处处一片祥和欢悦,都已过了正午,大相国寺依旧香火缭绕。人说官家清晨才带着文武百官来上过香。官家拜祭过后,民间百姓蜂拥而至,都想要沾点儿朝廷的福祉。
相国寺门口有叫卖荷花的,卖茶的、卖水的、卖吃食的,到处都是人,人们手握从寺庙中求来的圣物,面上是快要满溢的笑容。纪初霖寻了个地方坐下喝茶,没忘记要点热气腾腾的吃食,他两人才开席就离席,腹中较空。
人太多,只能与生人同坐。同坐的是一对中年夫妻,他们说两人五更就在这里等候,终于进了相国寺烧了一炷香。
“兄长求了个什么?”纪初霖笑问。
“生意兴隆。我家是做烧饼的。儿子能顺利考上秀才。看阁下模样也是个读书人。”
“以前是。”纪初霖笑道。
“我大宋分外看中读书人的才学。对读书人有各种优待。听闻今儿有一位贵人还给官家举荐了一位少年。”
端来茶水的小二听见这番话,也帮腔道:“可不是嘛!听说那位少年是韫夫人的面首。”
春和只觉自己的舌头都在打结。“面首?韫夫人?”
“可不是。听说那少年面首不但生得一副俊美的好样貌,吟诗作对俱是上乘,还写得一手极好的文章。”
纪初霖面上露出一丝苦笑。“也算是极好吧。”他轻声说。
“那是自然,那位可是韫夫人。”小二哥笑道。韫夫人那种身份,也不是随便哪个貌美男子就能被她看上的。但若是能得到韫夫人的推荐,前程自然一片光明。“那少年也颇有些气节,也分外有手段,竟与官家定下了约定,说是不中三甲对不上官家和韫夫人的厚爱。”
春和在一旁听着,情绪低落下来,见她情绪不高,纪初霖便绕开话题。“今日官家前来进香,想必今年我朝事事顺利。”
“这是当然。”
众人便说起官家的体面。汴京的人见多识广,自然不会像乡野之人那般认为皇家不过是每日能吃一个带肉的炊饼。偏是一来二去,话题又转向了韫夫人的面首。纪初霖见春和不愿多听,也就付钱又带着春和离开摊子另寻去处。
春和始终沉默不语,接过纪初霖送她的糖也多了一些沉默。纪初霖跟在她身边,不多言语。只是一直紧紧拉着她的手。终于,春和开口道:“相公,归林他……”
“就是那小子,除了他没人有本事让韫夫人在官家面前推荐。”
“归林他……算是过上了好生活吗?”
纪初霖却问春和是否很在意,若是分外在意,他们索性去韫夫人的府上探一番路。
“可以吗?”
皱眉,纪初霖牵着春和朝韫夫人的府邸前行,以韫夫人的身份地位自然住在开封府。
距离大相国寺倒也不远。
“相公,去拜见那种身份的夫人应该带些什么礼物?”
“那位夫人上次将上百贯钱的扳指闹着玩儿般给了你。我们能给她什么礼物?iPhone?Oppo,还是华为?”
听纪初霖说过太多次,春和也知道iPhone、Oppo、还有华为都是一种叫做“手机”的东西。
她也知道那是一千年以后才会有的东西。
纪初霖平日很少这般将千年后的东西胡乱套用过来,今日却这般说,感觉怪怪的。
春和还总觉得他的话语间有些酸味。
“相公心情不好?”
“没有啊。你的为夫我心情很好。”
这般说,那可不就是心绪不佳?
春和也不多问,只是紧紧抓着纪初霖的手。她觉得纪初霖手比之前略有些用力。“相公,疼。”
纪初霖的手却没有任何放松,似乎还比之前紧了一些。
过去从未如此。
“相公心情不好?”
“没有。不是说要去买东西?”
“相公不是说不买了?”
“小春和想买就买。”
春和觉得纪初霖不太高兴,却又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街上行人纷纷,从富贵人家的后院小门的门缝中看进去,院子里满满摆放着服饰、书籍,仆人们来来去去,一面翻晒一面闲谈,处处显露富贵。这些人家的家中大都有自己的香堂,焚香敬神的味道从宅院深处传出。
挑着货物的商人沿路吆喝,想要沾一沾节日的光售卖出更多的货物。一对夫妻般模样的货郎一路行走一路争吵,似乎是妻子多看了一位小公子一眼。
“哼。这种事都要吵。”纪初霖哼道。
春和点头。她相公说的对,这对夫妻真是的,这种事都要吵。茅塞顿开。
原来如此。
心中生出欣喜。“相公果真不高兴了?”
“没有!”
“我担心归林,你不高兴了?”春和抱紧纪初霖的手臂,小猫般在他手臂上蹭了两下。
纪初霖低头看着她,面色略微舒缓,却又正色,脸上分外严肃:“说要和我单独在一起这件事当生日礼物。说好的出来逛一两个时辰就偷偷溜回去,小春和你却要去韫夫人那里。去那种地方或者连门都进不去,或者没半天时间出不来。”
春和乖乖点头,却又抿唇笑了。
纪初霖皱眉瞪着她。
“明明是相公自己说的去看看。”
“我——哼!”纪初霖扭开头,却看见他耳朵都透露着一丝红。
春和噗嗤笑出声。“相公也会这么言不由衷。”
“你的为夫我也就顺口一说。但谁想到你真会去。”环顾四周无人,纪初霖扳住春和的肩膀。“小春和,那个人……我知道你关心他。毕竟你二人从小一起长大,但是……”
“春和知道。”
鹿归林是韫夫人的面首,而韫夫人妒意极深。“若是归林走错了路,会连累梅姨和他的弟弟,对吗?”
纪初霖没多言,只摸着春和的头说今日不谈那些让人烦心的事。“我们去划船好吗?”
便是租了一艘小船,纪初霖划着船,两人一人船头、一人船尾,在荷香味弥漫的荷塘乘船漂浮。
空中偶尔有鞭炮的声音,荷花朵朵,蜂飞蝶舞,湖面泛起微波,偶尔可以看见清澈的湖面下游过一尾红色的小鱼。
“相公。”春和轻声呼唤纪初霖。“一直以来都是春和患得患失。头一遭儿,相公不高兴呢。”
“哼。”纪初霖再度将头扭开。
春和看着纪初霖,笑容荡开。
“我很高兴。”
“小春和……”
“相公在吃醋?”
“没有!”
春和安静看着船那端的纪初霖,看着他的眼,他的唇,越发想要靠近,抿唇,朝向那边而去。
她想要靠近他。
“小春和、你要做什么?别过来啊!!船会——”
“噗通!”
作者有话要说: 【忙到十点……终于,爬上来了!】
【话说我这清水文今天居然又被锁了一章……永远在修改,永远在解锁的我……】
第88章 第八十八话
“相公,我们还回家吗?”被纪初霖从水里捞出来丢上小船,春和抱紧身子问。
“衣服干了再说。”
“那若家里的人问起……”
“就说我两个为天贶节的香火气息所感召,灵魂神游四方,这才睡了一个下午。”
“不回家换衣服?”
“你信不信我们会被杨梦笛和冬儿嘲笑致死?万一纪思明那小家伙回了家,你的为夫我好不容易在他面前培养出来的英伟形象就彻底完蛋了。”
纪初霖挤着头发、衣服上的水,嘀咕说还好他当年是沿海城市的好少年,游泳什么的不在话下,不然今儿可就麻烦了。
他又说自己错了,自己真的错了。
“为何?”
“我不该租船,依照网络上的总结,言情剧的套路就是上船必落水,落水必湿~身——废话!湿透了后就便于男女主角发展感情。”
“那相公是想要发展感情?”
“我想要快些晒干衣服。依照小说的套路,无良作者总会在这种时候下一场暴雨,逼得我们两个不得不进山洞躲个雨、烧个火、脱衣服烤一下什么的。
“还好现在是六月六,天气超级晴天,超级热。不然也不会大家一道出来晒衣服晒书。你的为夫我忽然有种脱离了作者君控制的感觉,感觉有点儿小爽。”
春和扯下缠绕在头发上的水草。
纪初霖他的话她不是很懂,也不敢多说,毕竟她是让船侧翻的罪魁祸首。
细想却又是无奈,说是两人一道玩儿,出个门却总是问题连连,春和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决定一道出门玩耍会否就是一种错误。
“哪有那么多正确错误?”纪初霖笑道。
高兴就好。
有趣就行。
“何况这么大的湖只有我两个泛舟游玩,多幸福。我忽然有种霸道总裁小说中‘这片鱼塘被你承包了’的感觉。”
话音刚落,纪初霖重重皱眉。现实毕竟不是写小说。偏是他们的周围真没有一艘渔船。
“今日可是天贶节。”春和笑道。
说今儿不少人家吃素,杨梦笛先前还说今日进香,连宫中吃的都是全素宴,湖上无渔船捕鱼杀生似乎也是情理之中。
“就算是这样。一艘渔船也没有?甚至连游船都没有?”纪初霖低声道,却又笑着说没什么关系。
人少,更亲近。
“小春和,现在你的为夫我教你一首歌,英文版的生日快乐。Happy——卧槽!”
船底有一条裂缝,正在咕嘟咕嘟地朝船内灌水。
春和吓得尖叫起来。
纪初霖稳住她纷乱的心,扯下头巾想要填补上窟窿,但是裂缝越来越大,一条头巾只能勉强堵住。纪初霖想要快速到岸边,可拿起船桨用力一划,船桨竟然断做两截。
仔细看,船桨上满是划痕,正因为如此,纪初霖才没有注意到其中有一处不是划痕,而是被人用刀口精细的刀具划得极深的一圈口子。若不仔细根本看不出来,但只要用力划动太长时间,划出口子的地方就会断裂。
船底有裂缝,船身上部件缺失。
只有他二人泛湖。
若是没人陷害,那还真是太过于“偶然”。
“还好你的为夫我会游泳。”
纪初霖先下水,让春和跟着一道下来,匍匐在自己背上,抱住自己的脖子。“小春和抱好,不要放手。别担心。记得你的为夫我是在沿海城市长大的,当年我一直称呼自己为‘海王’。”
湖面风平浪静。
偌大的湖上只有他二人。
纪初霖负着春和朝湖畔慢慢游。
春和不重,水的浮力也可以极大减轻纪初霖的负担。之前春和乱动不小心弄翻了船,两人也并未朝湖的深处划太远。
只是湖上到处都是莲花,莲花的枝干筋脉同生长得过于繁密的水草缠缠绕绕,一个不小心纪初霖脚踝就会被紧紧束缚住、拽入水中成为冤魂。
所以他游得很慢,一边游一边给春和强调落入平静的湖水切莫心急,水本身有浮力,只要不乱动,平躺着,将头微微扬起,就能保证自己漂浮在水面上正常呼吸。
“但在那种时候能保持平静的人很少。所以还是会游泳好。小春和,等以后你的为夫我有钱了,一定在家里修一个游泳池,然后教你游泳。”
春和只能应着,别的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她害怕。这一连串的怪异事件让她心生一阵又一阵的恐惧,让她不自主一次又一次的扪心自问。这一切是否都是她的错?因为她想要和纪初霖单独出来才会遇见这样的灾祸?
想着,眼眶竟是湿了。
心中是一阵又一阵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