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洁一脸嫌疑地将手中的玉佩丢置在一旁,这是纪霆雷给他的。
“是纪少爷让奴家这般做的。纪少爷说冬儿基本与春小公子在一处,那位纪家大少爷找冬儿的可能极少。他定然耐不住,三日内一定会找来。却未想,不过一日就来了。烦劳春小公子将此物带给纪少爷,顺便告诉他,欠他的救命之恩,奴家已经还了。”
纪初霖回家后满面春风,春和问起此事。
把玩着纪霆雷的玉佩,纪初霖却笑道自己只是想抓个把柄。
“我和冬儿本说抓个把柄,却不想被相公抢了先。”
纪初霖笑问春和抓了把柄又将如何做。春和思虑许久,却是摇头。不管如何,只要能帮到纪初霖就行。
“那相公要玉佩?”
“只是给纪霆雷一点教训。小春和等着看热闹就行了。说来,小春和似乎不太高兴呢。”纪初霖托着她的脸亲了一下,见愁绪依旧在她眉间缠绕,便抱着春和坐在自己腿上。
搞明白周婉的事后,纪初霖进门前的悦意都烟消云散。
“纪霆雷那个二货,道士说什么他就信什么?!罢了,也不能这样说,毕竟这是一千年前。何况科学的尽头就是玄学。”
“那,孩子的事——”
“写信!”
“给谁?”
“纪思明!让纪思明写一封信给纪慎告纪霆雷的状!”
“相公为何不自己写?”
“小春和,你的为夫我给纪慎写信,挨骂的就是我了。”
纪初霖当即修书并托慕容弈的人带去汴京。
春和颇有些意外。纪初霖竟然会求助于纪慎,而不是选择同纪霆雷打一架。
纪初霖看着纪霆雷的玉佩,笑容中竟然有了狡诈的味道:“你的为夫我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古代人了。我需要学习的是电视剧中的那些古代人的阴险狡诈。何况能管住我那个二货大哥的只有我爹纪慎。虽说治标不治本。”
春和宽了心。
纪初霖这才洋洋自得地说起自己今日的经历。
他已经寻到了那伙人。
那家人对外说姓钱,家住在西湖边。那户人家的宅院不算大,街坊们也都说这户人家平日也就四五个人进出,但似乎挺能吃的,四五个人能吃掉七八人的食物。
他们似乎在汴京有亲戚,偶尔会去探访。
“相公是如何找到的?”
纪初霖一脸嘚瑟。“你的为夫我可是看过900集《柯南》的男人。”
他昨夜看过春和给的小话本,联系夏洁讲的那个故事思索了很久。
若话本中的男娘子就是夏洁年幼时的同伴,那个男孩因不再服从那伙人被活埋,后被一绿林女子所救,写话本说出自己的人生经历的事是真实的话——
“话本没有取得他想要的效果。毕竟这不是二十一世纪的朋友圈和微博。故事就算是被讲出来,说话人不说、说了不红,也于事无补。如果我是他,一定不会甘心,一定会想到别的报复方式,而救他的女孩是土匪。”
春和不懂。
纪初霖挠着头说自己说得太含蓄了。
他扯着慕容弈去翻看了杭州从四年前开始的案卷卷宗。注意到了时常发生纵火案。四年发生了五起,每一次被烧的都是同一户人家。每次的火灾影响都不算大,因为都发生在下雨之后的第二日。
“那个男娘子在告诉官府,这家人有问题。明明可以放火却偏要选择下雨后,说明那个男娘子知道家中藏着什么,他不愿意伤着家中的孩子。有趣的是,官府也觉察出这件事不太对劲,调查过,每次那户人家都说家中孩子不懂事点了屋子。”
“五次?”
“对。五次。严格来说是前三年五次,近一年来毫无动静。大概那个男娘子身边发生了什么事情。三年被烧了五次,官府去查,却还真在他们家中发现了一个智力有问题的男孩。男孩的确喜欢点火。官府也就没有深入追究。”
“可他为何不报官?”
纪初霖一阵抓耳挠腮,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想过。思来想去,那位男娘子应该像夏洁一样裹了小脚,身为男子却被人裹小脚,此事实在是太过于丢人,这是其一。
其二,救他的女子又是绿林人士。若是报官,遭殃的是谁还不一定。
春和又想。纪初霖说那家人宅院很小。夏洁却说家中姐妹十余人。为何官府多次去询问都未发现?他们平日吃什么?
“邻居说他们大概能吃下七八个人的粮食。那些孩子为了保持消瘦,平日应该吃得很少。”
至于宅院。
“地下室。所以夏洁才说上面不漏雨,下面会漏雨。下面不是漏雨,是地下水。”
但那又不应该是彻底的地下室。一定能见光,因为夏洁的头发乌黑油亮,常年不见阳光是不可能有那样的头发的。
这个年代可没有染发剂。
为了证明自己的看法,纪初霖又去那户人的邻居那里打探了一番。得来一个古怪的消息,有户邻居说家中这几日的家中的井水中总有一股尿骚味。
“那地下室应该已经有了不少裂缝,居住在里面的人的排泄物便流入了地下水循环系统。”
说着,纪初霖却又皱眉说这个年代的房屋修建技术远远落后于他生活的那个年代。这里是江南沿海又不是黄土高坡,土质疏松,随便打地洞很容易塌陷。
“综上所述。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春和懂了。
但她不懂,既然已经找到,为何不让李珏带人直接将那处翻一个底朝天?
“一般来说是这样做最容易。但小春和,我们的目的是什么?”
春和想了想,难道不是抓人把柄?
“咳——小春和你说得太直接了……”
纪初霖沉吟了片刻,似乎在斟酌词句。
“李琛想要扳倒那人,但又不想做得太刻意,让朝中官员觉得他锱铢必较、睚眦必报——我这两个词用得真好!
“尤其是李琛在汴京大张旗鼓抓人贩子,李珏就在杭州找到了那伙人贩子,找到之后还顺便扳倒了朝中官员都知道的想要对他兄弟二人不利的某个人。李琛觉得说出去不太好听。”
他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喉咙。
“最重要的,我们要如何证明那伙人和那个官员、还有那家瓦子有关系?证明不了,做得再多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贸然闯进去,就算有证据也会被很快销毁。”
这番话在春和脑中绕来绕去,她依旧不太懂。
“小春和记得这是李琛的自我保护就行了。在你的为夫我看来制造这种偶然性既是保护李琛,也是保护我们自己。”
“那我们又该如何做?”
纪初霖扳住春和的肩膀,正色道:“你的为夫我是不是你的宝贝小金丝雀?”
“是!”
“金主,靠你了!”
“咦?咦!?嗯,好的。”
“小春和就不问我要做什么事?”
春和笑靥如花:“相公是不会害我的。”
纪初霖看着她眼中明亮的星光。忽然吻了下来,紧紧抱住她。“还好有你。”
春和在他怀中沉沦。
“是还好有你。”
看过别的女子后,她才知道,遇见他是多大的福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没有更,其实本来是写得七七八八了,但是写出来才觉得不符合人设,于是又把设定改了……所以没更哈……┭┮﹏┭┮】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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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第九十四话
翌日,杭州街上都在传从汴京来了一位少年说话人,说的故事格外有趣。
那少年说话人自然是春和。
将这个消息传播出去的则是跟随慕容弈一道来杭州的禁军。
寻到那伙人住处后纪初霖就一直很忙。白日时分春和几乎见不到他,他总说自己瞎忙、白忙,却又神神秘秘带回四个小瓷瓶。瓶上分别是梅兰竹菊的图案。
春和想看,纪初霖却说里面都是些比较危险的东西,春和千万不要摸。这个年代的不少化学品难以保存,性状上也不太稳定。“何况最有趣的一定要留到最后。”
春和一直很听他的话。
他说不看,她就不看。
每个深夜纪初霖也会背着背篓、脸上蒙上黑布出门,每次回来都背着沉沉的东西将自己关进柴房,也不知道在偷偷摸摸做些什么。
春和问过纪初霖究竟想做何事,她总觉得纪初霖的做法不像是要抓坏人,倒像是——抓鬼。
尤其事每到傍晚纪初霖都会和春和在一起抓耳挠腮地写故事。虽说花了几夜却不过写出一个基本结构。这次的话本融合了《午夜凶铃》,《咒怨》,也没有忘记《富江》。这三部电影纪初霖也都给春和认真讲过。
一开始春和很害怕,纪初霖却安慰她那些不过是一种叫做电影的东西的产物。就算真有贞子、花子、伽椰子、富江姐姐,也是岛国人民的事。
“我们是中华民族。那些鬼没本事闯进我国的。”
春和渐渐不怕,却也不是因为纪初霖说的话。不过是因为每一夜他都睡在自己身边。
冬儿曾问为何他二人成亲多年都未有男女之事。她毕竟是花月楼出来的女子,男女间的事情没人瞒骗得过她。
春和照实说。
“那么多废话,到底不过是不行。若是他一直不行,春和你也不离开?”
春和点头。她在乎的不过是他本身。
纪初霖头一挨枕头就睡着了。
春和趴在床边看着他的睡颜,越发好奇这一次纪初霖又会闹怎样一出有趣故事来。
“但春和知道,相公从不会让我失望。”
关于汴京少年说话人的传说继续流传,到了第三日,有不少瓦子、酒楼来纪初霖落脚的小客栈请春和去说故事。
纪初霖说这就是传媒的作用。虽说原始了一些。
来了许多人邀约,纪初霖却都未应允,直到慕容弈的人来通报说已经将姓钱的那对夫妇引诱来现场后,他才让春和上台说一处妓.女的冤魂杀死黑心老鸨的故事。
杨梦笛没在,纪初霖只能写一个大概的故事出来。
故事的具体内容上就只有依靠春和的临场发挥。
幸而她看了不少话本也能背下不少话本的内容,还牢记着纪初霖将的那几个特别可怕的电影故事情节,能较为清楚地讲出一个完整的故事。
“这种能力就是你的为夫我上初中时语文老师成天念叨的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做诗也会吟。看吧,你的为夫我曾说过的,我注定要当你的小金丝雀啊,金主大人!”
“贫嘴。”
春和吐吐舌头,捏捏他的鼻尖。她穿着男装,摇着扇子走向小客栈搭建的台子。
走前纪初霖忽然捏了捏她的手。乘着她回头的时候比心,然后做wink。
这个叫做Wink的动作是纪初霖昨夜教春和的。
他总会教她一些奇怪而有趣的事情。
春和上台后人们围聚过来。
几个妇人板着脸抱怨最近出了个偷花贼,将她家枝条伸展出墙外的红色花偷得一干二净。另外两人也附和说自己家中的红色花也被偷了,那犯人也是古怪,只偷红色的花。
春和用扇子在桌沿轻轻一敲。
众人安静。
“今儿给大家说一个青娘无辜被害后化作冤鬼报复黑心妈妈的故事。”
没了冬儿的琴声,春和不太习惯,故事却依旧说得通畅流利。
故事是倒叙。
春和讲起为了复仇青娘潜入仇家的宅院,她无处不在,连被窝中都少不了青娘分身的踪迹时,众人面上都带上了极度的不安和恐惧。
情绪铺垫做得极好。
春和上场前纪初霖给她指过那钱姓夫妇所在的位置和大致的样貌。那家男人名叫钱九。
春和牢记着纪初霖说的,情绪铺垫到一定程度后就要故作玄虚。
“那青娘竟是从水井中爬了出来!”
春和直视那两人的眼睛。说起青娘被活埋在井边的故事。青娘为了复仇,便将自己的头发丢弃在仇人宅院的每个角落。长发从每个角落幻生出一个新的青娘。
众人一片唏嘘,之前还闹着一道儿抓偷花贼的妇人们手紧紧相握在一起,不住颤抖。
有人喊停。
更多的人听得快慰,嘶喊着春和再多讲一些。
春和微微撇了一眼钱九和他的娘子。
那两人眼神明显有些闪躲。他们似乎想要走,却被不断前来的听众挤在人群中央,动弹不得。
春和继续不疾不徐地讲述,终于说到青娘报仇后回到地狱偿还冤孽。
“世说道,冤有头、债有主,这青娘虽说化作了冤魂报仇,却终究没有伤害那些无辜之人。还救了坊中的无辜姐妹。正所谓上天有好生之德,苍天终究给了她一条生路,下一世能得一个美好结局。至于买入良家女子培养为妓的那对夫妇,那二人若是还不知道悔改——”
她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指着那两人。
“今夜,那些冤死的人就会来寻你们,报仇雪恨。”
众人鼓掌。
春和欲走,人们却掏出铜钱只想再听一个故事。那钱九已经带着娘子用尽全力挤出人群,没有了踪迹。
纪初霖虽说准备了三个备用的恐怖故事,但也提醒过她,若是那两人走了,就换个普通的故事来说,他们是说话人,不是在杭州拍鬼片。
春和便说起前几日见到的少年与小和尚联手惩罚恶霸的故事。
故事讲完,再度博得喝彩。
“汴京的说话人果真实力超群。”人们评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