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做人娘子的要听相公的话?”纪初霖笑问。
春和想想。摇头。“因为我平日看话本的时候相公也不会来打搅我啊。相公不是总说在他人专心做事的关头打搅他人是分外不礼貌的?”
“嗯……好像有几分道理。”纪初霖却又笑道。“小春和总是在进步呢。乖,该睡觉了。”
春和却带着哭腔吵着要纪初霖陪她睡。她还是头一次这样哭闹,纪初霖觉得古怪。“为何?”
一问,春和道。“贞子能从水井里爬出来那肯定能从池塘爬出来啊!花子在茅房!伽椰子会爬进被窝里把我拖走啊!”
纪初霖:“小春和……白天你讲青娘的故事不是讲得很开心吗?”
“可那是白天啊!”
“前几日你不是听得很高兴吗?”
“可那个时候相公你说是假的啊!”
“的确是假的,我不是解释过了吗?”
“可万一是真的呢?相公你不是总说故事来源于生活,所以——话本中的有,生活中肯定有啊!不然话本人如何写得出来?话本中有鬼——那肯定是有鬼啊!!”春和哇一声哭了。
“小春和你的逻辑真是——”无言以对的纪初霖对春和比出大拇指。他望着头顶的帐幔,忽然觉得此刻,床下有鬼。头顶有鬼。
整个房间除了他和春和,到处都是鬼……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干嘛非要为了‘看起来不经意发现真相’来搞这个花样,直接让慕容弈抓人不好吗……我错了……小春和毕竟是古代人人……”
翌日。
纪初霖很早起床,换上破破烂烂的道袍,在头上抹了不少泥,脸上抹了一些灰。“昨天晚上女孩子们都非常能干,也很厉害。接下来,轮到小春和的为夫我出场了。”
春和昨日在他怀中倒是睡得安稳。看着他的身影,欲言又止。纪初霖读出她的不安与不舍,便是笑道:“小春和想去?”
“想。”
纪初霖简单给春和讲了待会儿需要做什么。
才让春和换上了满身都是补丁的衣服,戴了一顶破破烂烂的道帽,还有已经脏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浮尘。
罗盘,桃木剑一应俱全。
一开始还在兴奋,春和却很快生出疑虑,不过这么几日,纪初霖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这么多东西?
却又释然。
在她心中,纪初霖就是万能的。
只是——
桃木剑。
罗盘。
春和心生一股寒意,总觉得就快发生糟糕的事来。
“相公,我们要去做何事?”
“抓鬼。”
“咦!?啊?!……救命啊!!!”
“……”
作者有话要说: 【为嘛我要在晚上写这个……】
第96章 第九十六话
纪初霖三番五次强调今日抓的“鬼”不过是他杜撰出来的,而且他们是白天去,怎么都不可能有鬼作祟。听过后春和才略微放下心来。
“可我怎记得当年小春和一个人大晚上从闻家村去李家镇,那一路上也不是没有坟地,怎么那个时候你不怕?”
“因为那个时候还小,不懂事啊!”
纪初霖嘴角抽了抽,默默看天。然后给自己贴上山羊胡子,背上破破烂烂的背篓,带上春和大摇大摆走向钱家人的宅院。距离还远,就一路走一路摇着手中破破烂烂的铃。
“魂兮归来……魂兮归来……”
他声音一个劲打着颤。
清晨的阳光虽不算强烈,却还是暖洋洋的。偏偏听见纪初霖的声音春和觉得四周都生出了寒气。
“鬼片我还是看过不少的。”纪初霖笑道。伪装“鬼”的声音也不难。他在这一带转悠了许久,隐隐听见附近有念经的声音,问道香火的味道。看来昨夜之事闹出了不小动静。
钱家人还未出现,周围的居民偏却接二连三冒出头来。扯着他破烂的道袍说钱家人那里昨夜在闹鬼。
装模作样捻着山羊胡子,纪初霖一脸高深莫测。“贫道就是看见这一带空中飘浮着黑气才特意来降妖除魔。”语罢却又问,难道昨夜的鬼就没有吓唬着这些邻居。
“老夫前些时日去求了桃木剑!”
“奴家相公说,鬼只杀恶人,奴家从未出过家门,何来的做坏事?”
一众人叽叽喳喳。
终于,钱家人的门开了。
钱九推门而出,畏畏缩缩探望着周围。
纪初霖赶紧笑别那些邻居,摇着铃铛摇摇晃晃走向昨夜出现夏洁鬼魂的那块位置。
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春和一句都听不懂的话,终于,微微颔首,一副似有所悟的模样,转身对春和示意。
春和会意。
拿出书箱中早已准备好的黄纸,用了一些浆糊粘在墙面。纪初霖左手拿着铃一个劲摇晃,右手拿着浮尘,在黄纸面上朝摇一下,又朝右晃一下。
“fast fast biu——咳——江浙沪包邮!”
春和怔了,“fast fast biu biu”她还是懂的。但那“江浙沪包邮”是怎么回事?
却还是分外乖巧站在一旁摇着小铃铛。
终于,停止念叨,给春和使了个眼神。春和赶紧接过浮尘,又小心翼翼将纪初霖放在书箱中的那个标注这阿拉伯数字“1”的小瓷瓶拿出来。临走前纪初霖曾多次提醒她拿1号小瓷瓶的时候得千万小心。
纪初霖一脸凝重拔出瓶塞,用一支陶瓷的小棍沾了沾瓶中的东西,左手平放胸前,右手向上举起陶瓷小棍,右手肘搁在左手上。
大吼道——
“临兵斗者皆阵烈在前!恶灵退散!”
便是举着小棍对着黄纸一甩。
棍上的几粒水珠粘在了黄纸上。
“滋——”一声细微到几乎听不到的声音。黄纸上冒出了少许黑烟,竟是立刻留下了好几个黑色的窟窿。
春和吓了倒抽一口凉气,脑中立刻出现了纪初霖给她讲的那几个电影故事。
贞子穿着白衣从井口爬出来!
伽椰子藏在被窝中抓住你的脚!
花子藏在茅房中静候着等着将人拖下去!
富江被砍成一块块的每一块都能重新长出一个富江!
纪初霖一直说那些故事都是假的。
春和这才乖乖过来帮忙的。
可是——为什么纸上会冒黑烟!小瓶中明明是水,为什么水会把纸给烧黑、烧出小窟窿啊!
那——的确是有鬼啊!!!
春和一把扯住纪初霖的衣角!眼泪汪汪。
但见钱九一脸惊喜地小跑而来,春和赶紧松开手。她害怕,但不愿意妨碍他做事。
钱九却还是注意到,便问:“道童为何哭泣?”
纪初霖一惊。
春和索性让已经憋入眼眶的泪水重新流了出来,叹声道:“小童才入师门,一开始还以为师父不过是泛泛之辈,今日一见,师父果然神功盖世,小童感慨自己能遇见这样一个有本领的师父,故而哭泣。”
闻言,钱九更是一脸惊叹。
纪初霖闻言,眼角微微一挑,悄悄对春和竖起了大拇指。
对方已经上套,纪初霖便故作一脸高深将小瓷瓶交给春和。
春和面上冷静,心里却一个劲打着小鼓。纪初霖轻轻捏捏春和的手。视线相对,春和微微放下心来。
纪初霖一脸沉重看着钱九,微微鞠躬。“这位老者可是为家中的恶灵而来?”
“道长如何知晓?”
“毕竟贫道是个云游僧人。”
话出口,纪初霖表情一凛,但见钱九未留意、依旧点头哈腰,也就微微松了一口气,捻须做出一脸的高深模样。
“贫道路过杭州,但见杭州顶上浮动着一片暗黑的云,料想慈湖一定有恶灵,便进来看看。果然所有黑气都是从你家的顶上冒出的。贫道本着国际人道主义精神,前来伏魔!”
纪初霖声如洪钟。
春和赶紧摇摇手中的小铃铛在奋力助威。
钱九大喜过望:“大师里面请!大师,请问收费上……”
“贫道全凭一腔为人民服务的热忱,此行动不收取任何费用。”
“说来大师为何自称‘贫道’却又说自己是云游僧人?”
纪初霖:“咳——因为贫道佛道双修,所以贫道是个云游僧人。”
“佛道双修?果真是大师!”
纪初霖捻须轻笑,悄悄对春和做了个wink。
那意思春和自然懂——你的为夫我厉害吧?
春和竖起大拇指。
却不想钱九道:“正好小人的娘子也请了位庙中的大师来,一定能够顺利收服那恶魔!”
纪初霖沾着胡子的嘴角抽了抽。
声音却还是分外冷静,看来很是镇定。
钱九大步走在前面。
纪初霖缓步跟在后面,一脸苦瓜相:“完蛋了……”瞥了一眼屋内,没见到和尚,但能听得诵经的声音。
用手在嘴上拍了好几下,纪初霖一个劲低声骂道:“让你话多!让你话多!佛道双修……让你乱说!报应来了”
轻轻扯扯他衣角,春和比心:“相公加油!”
“好的……小春和……其实你的为夫我现在有点儿想哭……我该算到的,杭州和汴京有的是佛寺道观……我其实应该伪装修道士或者木叶忍者!”
口上说有些后悔,纪初霖缓过神后却还是气定神闲带春和进了钱家大门,原本他们的目的就是查访,又不是真来抓鬼的。
抓鬼抓不过和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何况——
“有本事那和尚真抓个鬼给你的为夫我看看啊!哼!连鬼都是我家的!”
春和同纪初霖一道踏进钱家的时候就觉得此地有些古怪。钱家的地上浸满水,很快湿透了春和的鞋袜。钱家虽说在西湖边上,却也没有距离西湖湖面太近。毕竟这个时代的西湖几乎算是一个隐藏的水患,何况湖边还有堤坝。
别的宅院内都是干燥的,唯有钱家如此。
春和想到纪初霖之前说的钱家可能地基已经严重下陷,毕竟今年的降雨也比昨年多很多。看水量,危险迫在眉睫。
院中浮动着才燃尽香火的味道。昨夜爬出女鬼的水井上盖着一块巨大的石板,似乎这般做就能阻止鬼怪作祟。
墙角处堆着七八架被砍成碎块的琴,昨夜冬儿的琴声让这户人家吓破了胆。屋中有女子诵经的声音,听声音是那个钱氏。
听见脚步声,钱氏身边的和尚走了出来。他一副心宽体胖的模样,穿着一身崭新的和尚袍。头却亮得几乎可以当镜子用。一手托着化缘的钵,一手拿着簇新的佛珠。
春和吓得倒抽一口凉气。
看看那人光鲜的衣着,再看看自己和纪初霖的寒酸,颇觉云泥之别。压力也增加了几分。
那和尚正色来到纪初霖面前,深深鞠躬。“贫僧三藏。”
“啊哈?呵呵。三藏好。贫道……嗯……贫道路飞。”纪初霖指指春和,说她是他的徒弟,道名是鸣人。
“此道号颇好。鹭飞,鹭飞,鹭翔于天际,眼观四面不平,耳听八方过节。好道号!明人,明人,眼明心亮之人,童子的号也是极好。道长。听闻你佛道双修,贫僧很是好奇,您修的佛法是——”
“……敢问三藏师父您?”
“天台宗。”
“……贫道什么都学,没特别的。”
“请问鹭飞师父您修的道法是?”
“……纯阳。”
“未曾听说。”
“嗯……一个新兴道教门派。与少林和秀坊都颇有些渊源。”
“少林还和道观有渊源?”
纪初霖眼睛一转,却是笑了,一脸轻松。“眼下不是寒暄的时候,我二人应心怀天下,抓紧时间抓鬼才是。”
“鹭飞道长说得有理。请。”
“大师先行一步。”
那宋三藏便和钱九先行。春和吓得不行,一把穿着纪初霖一件窃声问他两个假修行人的遇见了真的修行人,一会儿该如何办?
“小春和别怕,那是个假和尚。”
春和立刻松了一口气。
却又是大惊,纪初霖如何知道那个三藏一定是假的?眼下自然不能多问,但见纪初霖气定神闲,也是放下心来。却又按捺不住想笑。
一个假和尚。
两个假道士。
还有一群假鬼。
不知今日这出戏要如何唱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昨天我是真郁闷了,不是因为这本没有留言什么的,而是因为我有本书又被全文锁了,好像是第三次了吧,又在想要不要申请解锁还是让她一直被锁吧,反正解了不定之后又要被锁……
又一直在查战争史的资料,查了太多负面的东西,更郁闷……
偏偏还牙龈发炎偏头痛。说来我这头疼也怪,白天不疼,就晚上疼,还要加班做各种事……
所以昨天就没更,又好几天没留言啥的,心想肯定还是没人理我吧,便也没来逛晋江。结果今天打开一看,好多留言,还有各种票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