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想办法。
开门却看见了春和。
春和一直趴在门外,也听见了两人的争吵。嘴上说着不来,心里却还是担心纪初霖。
“大哥骂婆婆,相公你不生气?”
“气啊。他就想看我生气,所以我才不生气。况且纪霆雷也不算说错,我娘赵姨娘的确是靠脸上位的……我还真反驳不了……”
见春和听得瞠目结舌,纪初霖笑道:“那小春和认为我娘赵姨娘是如何得到纪慎青睐的?因为有才能?因为家事做得好?会做饭?不不不,真相只有一个——我娘长得好看。特符合纪慎的审美的那种长得好看。”
“所以相公也好看。”
“毕竟我长得像我娘。”
翌日清晨,纪初霖便去那户人家找小侄女,进门前先爬上树看了眼,两个女孩在奶娘的照顾下过得很好,似乎还比过去胖了一些。过去眼中常有的战战兢兢的神色也不见了。脖子上的掐痕却还清晰可见。
他又从树上下来。
晚上又悄悄去了一次。
在奶娘的照顾下孩子过得很好,只是时常在梦中呼唤娘亲。略微说得清话的那个不住哭说爹爹别打了。
纪初霖悄悄回到家,回家的时候眼眶有点红。
“如果父母不好,不能尽到做父母的责任,是不是该从他们手中夺走孩子?”他蓦然问。
春和摇头,她不知道。
“也对,春和也还是个孩子。我们都没有做过父母,又如何能理解父母的感受?但我们都当过孩子。”
纪初霖让春和再翻墙去见周婉,他去不合适。
“虽说那户人家也不愁吃穿,但在这个年代,官宦人家的小姐还是要比商贾家的小姐地位高出不少。这嫂子若是能给我们一个较好的答复,再说帮她。”
周婉倒是比先前冷静了不少,也不再抚摸孩子的义务,她苍白着脸,说之后生活有望。
见她精神还好,春和慌忙道:“相公说那两个女孩要要回来比较麻烦,但是……”
“让六弟别瞎忙。”周婉却道。
春和大惊,不多几日,周婉就像变了一个人。
摸着小腹,周婉说自己已经有了身孕,她说这次一定是儿子。云游方士说家中只有没有了女儿才会得到男孩。
“让六弟别添乱!”
“可是——”春和欲言,却又乖乖闭了口。她起身走了几步,却又回身,偏是看见周婉抹掉了眼泪。
纪初霖终于从柳树上跳了下来。一把拉住春和,板着脸看着周婉。“我要得回孩子。但嫂子你这模样,我真要是疯了才帮你!反正孩子要回来也会被纪霆雷送走,被你掐。”
纪初霖的目光落在周婉的腹部。“嫂子——我哥这两个月曾碰过你吗?”
周婉面色惨白,手停留在小腹上,动弹不得。
纪初霖转身欲走。
周婉叫住他。“和离的女人很丢人。”
纪初霖终于笑了。
春和之前就听他说,既然云游方士说这个家中只能有两个孩子,离了不就行了?
看来,周婉终于想通了。
只需要最后一击。
纪初霖便道:“我的嫂子,麻烦你动动脑筋。你爹是官员。就算是凭着乌纱帽也能给你另外找一个。我这个哥哥,你真以为他在官场上能高歌猛进?至于你爹——那终究是你爹!”
周婉看着纪初霖许久,眼中慢慢有了光。
想通后,纪初霖带她去找那户人家。
才将两个女儿抱出来,两个孩子就哭着闹着从奶娘的手中挣脱出来,明明路都走不稳,却还是奔向周婉,肉肉的小手紧紧拽着周婉的裙角,拼尽全力想要爬入周婉的怀中。
周婉抱住两个女儿痛哭。
李妈也一个劲抹眼泪。
那户人家终是叹了一口气,撕毁了与纪霆雷立下的字据。纪初霖本说若是用“情”要不回孩子就找李珏帮忙。却没想这么容易就解决。
明明是件开心的事,纪初霖的眼睛却红得厉害。
春和知道,纪初霖也想他妈妈了。
次日,周婉启程回娘家,走前逼着纪霆雷写和离书。纪霆雷本不愿意,周婉却是一耳光狠狠扇了过去。
这一耳光扇傻了纪霆雷,也看傻了春和。
纪初霖面上镇定自若,却悄悄比了个剪刀手。虽说他全没想到还能看见这样一幕。
他带着春和去送周婉。李妈一个劲抹眼泪说怎么都没想到小姐居然和大少爷和离了,将来又该如何是好。
偏是周婉气定神闲,说其实被纪霆雷关进后院前她收到了家中的书信,在纪慎的帮扶下,她爹又升了官。
闻言,纪初霖眼角都带上了笑。
周婉变了。
周婉的事情处理好后,纪初霖不想多看一眼纪霆雷,准备会汴京。离开前他特意去见了紫桂。
紫桂说纪霆雷正忙着找下一个娘子。纪霆雷也知道了周婉的爹升了官的事情,便要求新娶的娘子家有父兄与周大人官位相同。不管如何,紫桂都做不了大娘子。
“但终究有了依靠。”紫桂笑道,笑容充满沧桑。
上了回汴京的船,春和忍不住感叹道:“相公好厉害!”
“与我无关。其实发起火来有胆子砍死你全家的往往不是那些动不动喊打喊杀的看似凶悍之人,而是那些平日特别好欺负的人。用我那个年代的网络流行用语来说,‘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就算是一只小麻雀也会为了孩子拼尽全力。在我看来不过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敢从母亲怀中抢走幼儿,我大哥这一次也真是胡闹至极。”
春和劝慰道:“大哥有了官职对纪家终究是好的。”
纪初霖却是冷笑。这些年来有些事、加上昨夜的对话让他也渐渐想明白了一些事。以前那个纪初霖不过四、五岁纪慎就带着他在汴京结交各色人。
纪慎让年幼的纪思明远赴汴京读书,朝中那些与纪慎交好的大员,就没有纪思明不认识的。每年还给纪思明一大笔钱。
至始至终,纪慎都不推荐纪霆雷?
纪慎心里可是一清二楚。
“怕不是我家那只老狐狸都想要同我这位大哥断绝父子关系了。”
“为何?”
“我那个大哥又二逼又傻逼,自己考不上还不拿我嫂子当一回事。这可是宋朝!严重重文轻武。他是不是忘了自己老丈人是真实打实考上的进士,这次还升了官?再加上我嫂子离开前的笑容……我怎么有种我大哥的追妻火葬场正在预定的感觉……
“毕竟我哥眼下不过是李珏的幕僚,本身只算是个秀才。娶得到周婉都是靠着纪慎。我错了,我哥的火葬场不是在预定,而是已经缓慢开始。明明也算是我亲哥,为啥我心中暗爽。”
春和安静听着,问:“相公,追妻火葬场是什么意思?”
“咳——那个——这种事情小春和就别学了,会学坏的。”
“好的,相公。”
第100章 第一百话!
【关于杨商】
春和:“相公,为何杨少爷只喜欢别人的娘子呢?”
纪初霖:“这是一道涉及中国文化内涵的题。说复杂,因为妻不如妾,妾不如婢,婢不如妓,妓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说简单点——因为贱。乖孩子不能和那些人来往。”
春和握紧拳头,认真点头。
午后纪初霖不在家,杨梦笛来了。
“小娘子,可有想本少爷啊?”
“不想。”
“为何?”
“相公说乖孩子不能和贱人来往。”
杨梦笛:“……”以扇掩面,他俯身笑问纪初霖当时到底说了什么?“本少爷和小娘子的相公是好友,好朋友要坦诚相见,不对吗?”
春和想想,没错啊!便将纪初霖说的话说了一遍。
杨梦笛掩面轻笑,在春和耳边轻声道:“妻不如妾,妾不如婢,婢不如妓,妓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那么,小娘子可不就是那个让本少爷日思夜想的‘偷不着’?”
“我不是!”
“喔?”杨梦笛语调上扬。“那小娘子就是‘偷得着’了?”
“我——我不是!”
“‘偷不着’也不是你,‘偷得着’也不是你?那小娘子总是本少爷的朋友吧?”
春和赶紧点头!
杨梦笛忽然严肃起来:“纪雨说,朋友要坦诚相见。”
春和也一脸严肃,狠狠点头!
“那么——小娘子……”杨梦笛轻轻拉开衣襟,竟是在院中脱下外衫,只穿薄薄的亵衣,拉住想要逃走的春和的小手摁在自胸口:“小娘子,我二人来坦、诚、相、见,可好?”
“相公!救命啊!!!”
真好纪初霖回来,看见飞扑入怀中的春和,还有慢条斯理穿衣服,笑得像个坏人的杨梦笛。
“你的为夫我不是说了吗?乖孩子不要和贱人混在一起。”
【关于冬儿】
纪初霖回家的时候春和正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荡得欢喜,手中还拿着一根长长的竹萧,吹得兴起。一问,是冬儿让她学的。
纪初霖微笑:“冬儿怎么想到教你学这个?”
春和:“冬儿说,相公你只有我一个娘子。”
纪初霖点头。
“可女子总有身子不方便的时候。”
纪初霖继续点头。
“遇见不方便的时候如果男人特别想要,就得学会点儿别的让相公高兴,比如吹箫。”
纪初霖一口水喷了出来!
春和:“相公,我身子不方便的时候你想要什么啊?”
“我——好孩子不许学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好的,相公。”
暗处的冬儿发出反派的笑声。
【关于夏洁】
夏洁忽然叫住了春和,说想要同她说一些事。
“奴家觉得春小公子许多事都做得不甚好。”
“比如?”
“没有女德。”
春和笑了。纪初霖曾对她说书上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并不用特别记下。
夏洁浅浅瞥了春和一眼。“不用相夫教子?”
“相公说不用。”
“不用温柔贤惠?”
“相公说不用。”
“不用呆在家中大门不入、二门不出?”
“相公说不用。”
“不用对相公言听计从?”
“相公说不用。嗯?”
夏洁唇角疯狂上扬,用袖子遮掩住嘴唇缓步离开。
春和:“……”
她忽然觉得夏洁就是纪初霖编的那些小话本中的——坏人。
【关于慕容弈】
纪初霖带春和出门玩,却不想在街头撞上慕容弈。
慕容弈才从花楼出来,身上还有浓浓的香粉味。他说他不过是去看看一切是否正常。
“看来花楼的卫生工作做得不错。”纪初霖笑道。“不然慕容大人身上怎么这么香?”
眉头深深拧成团。慕容弈看了一眼纪初霖,在他身上嗅了嗅。“看来纪少爷家平日的打扫确实不彻底,不如让在下去你家看看一切是否正常?”
纪初霖:“将军忙,不必烦劳。”
“何来将军?在下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统帅。”慕容弈看着春和,“如何,不若让在下去查看一番,离开前,在下身上自然会有香粉味。”
春和:“抱歉将军,我们愿意脏。”
“何来脏?闻姑娘身上自然是香的。纪少爷身上却未有丝毫香味,想来——纪少爷却是从未查看过家中的打扫是否彻底。”说罢,笑着离开。
纪初霖挠挠头。“一个二个的,人精。开车开得飞快,我还没办法找茬。”
春和却是问,“为何他称呼我为闻姑娘?”
“……因为他是坏人。”
【关于纪思明】
纪初霖要带着春和去杭州的时候纪思明带着二九来送行。“小弟年幼时曾听父亲说兄长聪慧过人,定是世间少有的才子。”
大约猜想到了纪思明肯定会各种阴损,纪初霖懒得搭理,只用白眼回应。
“却不想当年那个文才盖世的哥哥而今却想要当商人。”
“商人又有什么不好?你哥我负责赚钱,你负责考取功名,我们两人联手,岂不是双剑合璧!”
“兄长,这叫官商勾结。”
纪初霖知晓从纪思明口中也听不见什么好听的话,也懒得搭理他。却不想纪思明寻到春和正儿八经一鞠躬。“六嫂,书云,为人娘子者,应全力为相公着想。”
春和握紧小拳头,纪思明说得对!
“而为人相公者,自然也应该为娘子着想,这般才算是伉俪。”
见春和听得越发认真,纪初霖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六嫂,你想当一品诰命夫人吗?那可是我朝对有德行女子的最高称颂!”
春和重重点头!好的!她一定要当一品诰命夫人!
纪初霖赶紧拉住春和说小孩子别听这些胡话,那什么一品诰命夫人怎么可能是由“女德”选出的?“分明就是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