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说他是魂穿者——二月萧瑟
时间:2020-02-16 10:28:07

  周围一片喧嚷,作恶者悄无声息离开。
  春和游了很久才从水中冒出头来。幸而上次划船落水后纪初霖闲来无事就教她游泳,终于在从杭州回汴京的路上教会。不然今日还真麻烦了。
  她本想攀着池壁爬上去,可金明池本是人造的水池,池壁湿滑,她根本攀爬不了。
  春和却又隐约听见杨梦笛的声音。
  他不会水,只能挣扎,越挣扎,越是朝着金明池深处去了。
  金明池上船舶甚多,但人们几乎都在恭贺官家,无人注意他们这两只落水小猫。
  春和潜入水中抓住杨梦笛的腰带,借着水的浮力扯着杨梦笛在水面上露出头来。
  虽说她游泳技艺不佳,却至少不会在水中扑棱下就沉入水底。只是妆容已在水中化得一干二净。
  春日的水尚且带着一两分寒气,她冷得一个劲打颤,洁白的皮肤上仿若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簪子也落入水中,鬓发散乱,越发显得楚楚可怜。
  托着被呛得一个劲咳嗽的杨梦笛,春和没料到杨梦笛看着消瘦实际还挺重,便是嗔道:“不会游泳还那么靠近金明池?”
  双臂挂在春和肩头,杨梦笛从水带来的窒息中缓过神来,气息奄奄,口中却还是调笑道:“不过因为小娘子也在那处。说来本少爷还是头一遭与小娘子这般亲近。小娘子平日除了瓦子的事都不愿意多与本少爷说几句闲话。真是,生分得厉害呢。”
  春和微嗔,警告道:“杨商你再胡说八道我就将你丢进水里!”
  “别,小娘子。本少爷清楚自己与小娘子大约今生也不过如此。”杨梦笛浅笑着,虽说也是挂在春和身上,却还是略微松手,注意避嫌。
  官家落座后,周围的人终于注意到这两人。
  着黑衣的那伙人划船而来,为首的那个手臂上纹着一只老虎。果真是慕容弈。
  将两人捞上船,慕容弈本打算将两人送回之前的位置,可杨梦笛说春和是女子,现已经浑身湿透,回那种地方怕是会被登徒子占了眼睛上的便宜。
  “本少爷的娘亲每次来金明池都会备上不少衣裙给落水的可怜人。小娘子倒不如和本少、阿嚏,爷一道去换身衣裳。”
  春和见船上男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被湿透的衫裙紧裹着的曲线毕露的身上,捂着脸应下。
  慕容弈径直让人将船划去了宝津楼那面。每年都有人不小心跌入金明池,朝中官员见怪不怪。却未想今年还有一位从二品官的公子陪着落入水中,还是被女儿家给救了。出了此事,官员们多少揶揄了杨慨几句,却也未太放在心上。
  杨梦笛的娘亲周夫人让丫鬟带春和与杨梦笛下去换衣衫。换过后,又让丫鬟替春和将长发梳成辫子。
  “金明池这里时而有人落水,偶尔溅起水花会弄脏衣裙,所以夫人总是会带上一两套衣裙。却不想这一次竟然是二少爷落水。出了这种事老爷颜面不存,夫人说待会儿回家,二少爷定会被老爷狠狠收拾一顿。”丫鬟笑道。
  换过衣衫春和却是回不到纪初霖身边。她只看见纪初霖远远地对冲自己挥了挥手。
  “备了那么多衣衫,却不想头一遭竟然是用在自己儿子身上。”周夫人在杨梦笛额上轻轻一点,一脸慈爱。
  身为父亲,杨慨始终未看一眼让自己蒙羞的落水儿子。他的目光从未离开金明池。今日官家、太后和韫夫人都来了,金明池戏水后,官家定会让朝中官员作诗,他自然同水中的健儿一样,想要拔取头筹。
  一声喝令,水上表演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和后面那章写得我好痛苦啊……查了好多好多资料……虽说很难但还是写了,毕竟想要写大宋风情就不能跳过金明池。】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未琢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4章 第一零四话
 
  杨慨所在的位置靠后,但视野却是极好。官员们坐的位置自然比纪初霖大清早来占据的位置还好不少。
  杨梦笛换过衣衫,对春和说今日先出场的是水傀儡。
  傀儡,即是木偶。
  只听一声鼓响,看似平静的金明池水下忽然冒出不少制作精良的傀儡人,那些水傀儡中有小姐少爷,也有神仙妖怪。
  傀儡的操纵者潜在水下将傀儡举出水面。一个在汴京声名远播的说话人坐在一艘小船上,声如洪钟,说起因果报应。傀儡们活灵活现,演绎前世今生、离合悲欢。
  期间,水傀儡的操纵者不可露出水面呼吸。
  春和看得心惊胆战,生怕什么时候水底会冒出一具被溺毙的尸体来。周夫人闻言大笑,拉着春和的手笑说这些操纵者不少是京师水军中的佼佼者,潜水一个比一个厉害,全然不用担心。
  春和这才放下心来。
  水傀儡演罢,水秋千上场。
  两个船夫分别划船来到金明池的中央,两艘船并排在一起,船上各自立着一架秋千,秋千上系着的却不是木板,而是一根不到三四岁孩童手臂粗的一根木棍。
  船漂浮在水面上,船身摇晃不定,秋千自然比平日玩耍的难以控制很多。
  围观的民众发出阵阵喝彩声,一有闲暇就看向纪初霖所在方向的的春和也被吸引了注意力。
  片许后,四叶小舟从四面朝金明池中心而来,每叶小舟上除了船夫外还有三人。舟小人多,吃水很重,舟弦几乎没入水中,却行驶飞快。这自然与驾船者的精湛技艺密不可分,赢得围观人的啧啧称叹。
  水秋千的表演开始。
  东北、西南小舟上各来出了一个人跳上小舟。
  他们就是这一次在水秋千上表演船艉戏的技者。
  一个身形瘦弱的技者率先上了秋千,他上去后,船身和秋千都轻微晃动起来。那人面上却毫无惧色,站在秋千上用力一荡,用不了记下就荡到了最高处,百姓们的喝彩声越来越高,船艉戏人荡得越发高了,还在几乎悬空的环境下在秋千上灵活转了个身。
  春和惊得轻轻唤出声。
  杨梦笛见她看得专注,唇角上扬,拿起面前从冰库中取出的葡萄,剥皮,乘着春和惊叫的瞬间将葡萄塞入春和口中。
  被冷得一哆嗦,春和眉头紧锁,见周夫人一脸慈爱笑看着自己,自觉吐出太过于不雅,只能乖乖咽下,一时连牙根都冷得打颤。正欲发怒,杨梦笛却摇着扇子一脸故作得意。
  “小娘子。快看,那人要跳了。”
  春和赶紧将目光放在水秋千上。秋千上那名技者将秋千荡得几乎与秋千架持平,到了这个最高处后便是纵身一跃,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仿若跳动的游鱼般扎入金明池。
  池面上水花很小,那人须臾间没有踪迹。
  春和的心被提到嗓子眼,一时忧心那技者的性命来。周遭忽然沉寂下来,在水殿候着的宦官也朝水面张望着,今日是来玩耍的,闹出人命终究不祥。
  终于,在纪初霖的位置,船艉戏人突然冒出头来,吓了正在仔细看水面的夏桔一大跳。
  围观的人见状,更是乐不可支。
  宦官略有些担忧这技者的玩法是否会激怒官家,却不想官家也觉得分外有趣,甚至让宦官传令这个船艉戏人待会儿去领赏。
  船上的技者受到了鼓舞。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接下来的船艉戏人也各显神通,生不能将生平所学尽数奉上,只为博得官家的赞赏。
  终于轮到最后那个,见之前的人玩过了太多花样,那人便让划船人用力摇晃着船身,船身不稳,上面的秋千也晃动得越发厉害,逐渐抖得像是狂风中的小树苗。
  偏是那个船艉戏人在秋千上如履平地,玩够花样后纵身一跃,竟是落在两叶小舟的中间。
  掌声与喝彩声一浪高过一浪。
  官家兴致极高,船艉戏人都得到不少赏赐。
  杨慨捻须,似乎松了一口气,却又皱眉深思。官家兴致高,他们待会儿自然得作一首诗、写一篇文恭贺。文人的战场不比这金明池中的争斗平淡。
  金明池的争斗也即将开始。
  所谓争斗,自然是龙舟竞标。
  小龙舟已经在金明池中待命。
  黑衣是禁军,红衣的是京师水军。
  昨年的胜者开封府众人一身靛蓝,穿着青衫的则是各大官员宅邸、还有民间精挑细选来的水性极好之人。
  黑衣的慕容弈活动着身体,喝着属下搬来的酒。跃跃欲试。
  杨梦笛摇着折扇等着好戏,对周夫人笑道:“昨年被一个小小的开封府夺了标。水军与禁军都分外不满,想来今年必有一场恶战。”
  周夫人颔首:“照我说倒是该弄一场王孙公子的龙舟竞标,也让我孩儿练练水中的本事,免得下一次又被女儿家救了命,说出去只会让你爹爹面上无光。”
  “娘亲你还真是疼惜我。小娘子如何说?”
  春和略作思索:“我爹说,先考功名。”
  “小娘子你怎么不让纪雨先考取功名?”杨梦笛暗忖春和这番话,却又是笑了。“知我者,果真小娘子也。”
  懒得搭理他,春和按捺住心中的紧张看着池上。
  此时宝津楼的宦官传下官家的命令,龙舟竞标。
  二十艘小龙舟上场。身着不同衣衫的青壮年男子都袒.露着手臂,志得意满。龙舟之后虎头船十条、飞鱼船二条、鳅鱼船二条。这些船即将进行花色表演与夺标竞赛。
  花色表演先行。
  小龙船列于水殿前,东西相向;虎头、飞鱼等船则布在其后,水军与禁军在东方,开封府尹的船则与民间高手的船位列西面,形成两军对垒之势。
  须臾后,水殿前水棚上来了一军校,摇动着手中的红旗。
  所有船只都鸣锣鼓出阵,划棹旋转,很快围成一个圆形,这就是“旋罗”。
  水殿前军校又挥舞着手中之旗,先前排列成一个整圆的船只快速分成两队,各自围成一个圆圈,此为“海眼”。
  军校第三次摇旗,两队龙舟急速分开并列为两队,以最快的速度相向而行,擦身而过,期间船身决不可发生碰撞。这就叫做“交头”。
  表演期间,船上锣鼓声阵阵,彩旗飘扬,金明池边上喝彩声接连不断。
  “交头”后,表演终结。
  池中的所有船只并列在五殿的东面,面对水殿排成行列。
  一小舟快速前行,船上的军校来到临水殿前,从宦官手中接过一面悬挂着银碗的彩旗,这就是今日竞标的“标竿”。军校将标杆插在近殿的水中,退至一旁。
  宦官从临水殿中的官家那里得了命令告知军校。军校摇动手中的旗帜,几乎同时,身着不同衣衫的小龙船全速前行,其他船紧跟其后摇旗击鼓助威。
  小龙舟在鸣鼓中朝着标竿的位置全速前进。
  春和抓紧裙摆。竞标的其他人她都不认识,见到慕容弈自然分外提心吊胆起来。
  着黑衣的慕容弈是禁军的领头人,他看猎物般盯着水中的标竿,身体前倾,面上、身上都几乎湿透,扬起的水珠撞入他的眼中,他却都懒得将其擦拭掉,那目光死死盯着标竿,仿若正准备出击猎物的鹰隼。
  他的身后,健儿们奋力划船,船尾立着一面大鼓,击鼓人挥舞着手中的鼓槌壮大声势。
  标竿在水中摇摇晃晃,船只前行激起的白浪遥遥冲击着标竿,银碗摇曳生姿,可清脆的声响才冒出头就被周围的锣鼓声、喧闹声吓得缩回头去。
  原本稳如泰山的观者也经不住起身站立起来,李琛见慕容弈越靠越近,竟是比别的船只快出不少后竟是忘记了平日的威严,起身挥手呼和,俨然一副武官派头。
  春和看不见前方,却又听闻船只越靠越近,便起身垫脚望向水面,她个头不算高挑,前方又大多是男子,即便垫脚也不过看见小龙船上的桅杆。
  心中越发急了。
  身子却是一轻,双脚离地,杨梦笛托着她的臀将她抱了起来。就像纪初霖时常做的那般。
  春和心慌,挣扎了几下。
  杨梦笛的手却越发抱得紧了。
  “本少爷自会告诉纪雨此事,今儿一过,来年本少爷娶了娘子,小娘子也就没有机会来本少爷的地方观看竞标了。小娘子大可放心,纪雨可不会在乎这个。自然你名节无失。”
  闻言,春和松懈下来,杨梦笛将她抱得很高,视线再无阻碍。慕容弈的船已经靠近标竿,偏是红衣的水军几乎同时到达,似乎还要快一些。
  李琛彻底失了平日温文尔雅的模样,几乎跃起,大声嘶吼着让慕容弈动作再快些。
  慕容弈得令,身子朝前倾斜得越发厉害,终是纵身一跃一把抓过标竿,又一个空中翻滚稳稳落在水军的小龙船上。水军领头的那个红衣男子还未回转神来,慕容弈就急速跳回禁军的小龙船,动作行云流水,仿若一只灵活的鱼儿在水中轻越穿梭。
  终究是动作迅捷者得标。
  慕容弈将手中的标竿高高举起。
  一时间,禁军那处鼓声雷动,旌旗狂舞。
  李琛略惊,继而大笑。
  手拿令旗的军校乘着小舟鱼儿般灵活穿过水殿前密布的船只来到水殿前,摇动令旗三下。锣鼓声当即静了去,摇动的旌旗也倏然静默。
  “今日得冠者是禁军。恭喜李琛大人!”令旗落下,鼓声、欢呼声、旌旗摇动布匹撕裂风的声音一道作响。
  杨梦笛小心放下春和。
  春和情绪极好,少有的扯着杨梦笛说个不停。
  见春和兴奋得脸颊绯红,杨梦笛却是笑道这一刻春和真正想要握住的人却不是他。“可惜纪雨没在这里。”
  “但若是没有杨商,我也不能这么近看水战啊。”春和笑道。却也笑真是可惜,若是纪初霖能一道落入水中就好了。那样纪初霖也能看见这一幕。
  “小娘子还真是对纪雨念念不忘呢。本少爷就是想要抢走小娘子也是无法。”杨梦笛忽然道。
  春和怔住。所有的兴奋都烟消云散,纪初霖总说一生一世一双人,还说有了情才能相伴一生。可杨梦笛很快就要娶那个骄横跋扈的陆月芩小姐。想着,不由得有了悲伤。
  杨梦笛却笑言她不过是兔死狐悲。
  “才不是。杨商是相公的好友,也是春和的好友。心中望着好友幸福,难道也是错。”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