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要怎么把这件事透露给赵白叶呢?
虽然和他预想的过程不同,但是本质还是一样的,谢斐然突然有些兴致缺缺,他抬起腿就想要走,就听到秋兰珊开口了。
她拒绝了。
谢斐然诧异地扬了扬眉,又定住了脚步。
“不用,秦姨,我已经想好了。”秋兰珊笑眯眯地看着秦姨,道,“李小梅成绩挺好的,就让她给我补课吧,我给她家教费。”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还可以给她预支工资,我的成绩要是有进步,我还可以给她奖励,这样还顾全了她的尊严,不是比那个柴琴韵做的更好?”
秋兰珊昂起头来,得意洋洋的模样。
秦姨向来觉得自家小姐是最好的,又怎么会拒绝秋兰珊的意思?自然是满口答应了,并且对着秋兰珊一顿夸赞,夸的秋兰珊都有一些不好意思了。
“那就这么说好了,”秋兰珊元气满满地说道,“秦姨不要再给李小梅分配工作了,就让她给我补课就好了。”
“好。”
“这件事也不要告诉叶哥哥,我要给他一个惊喜。”
“好。”
谢斐然听到厨房里传来的阵阵笑声,眉毛不由微微上挑。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秋兰珊吗?
秋兰珊什么时候这么善解人意了?还会顾忌别人的感受?“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种话都能说出来,这还是那个秋兰珊吗?
秋兰珊骄纵任性、狂妄自大,除了赵白叶和她自己,谁的感受她都不会在乎,怎么现在还在乎一个佣人的感受了?
难道秋兰珊人前人后还有两幅面孔不成?
或许,该叫李小梅过来。
谢斐然垂下了头,心里有了打算,他听着厨房里的欢声笑语,觉得秋兰珊和秦姨还能再聊一会儿,他垂眸将水泼在地上,然后去找李小梅。
谢斐然很快就找到了李小梅,他做出一副神色匆匆又无措的模样,看到李小梅的时候,他露出了惊喜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李小梅说道:“……麻烦,我不小心把水洒在客厅了,能不能帮忙收拾一下?”
谢斐然说的十分客气,李小梅自然不会拒绝这个请求,拿起拖把匆匆向客厅走去。
谢斐然跟在她后面,保持着一个不算近的距离,不急不缓,然后他顺势躲在了几株郁郁葱葱的盆栽身后,将自己藏了个严严实实,旁边还有一条走廊,通往佣人房和水房,绝对安全。
谢斐然安静地等待着。
很快,秋兰珊出来了。
“喂,”秋兰珊不耐烦地开口,指了指李小梅,趾高气扬的模样,“你过来。”
傲慢、骄纵,似乎与以往没有任何区别。
第4章
“我……我?”李小梅指了指自己,怯怯道。
“除了你还有别人吗?!”秋兰珊没好气地说道,她学着原主的样子,傲慢又不耐烦道,“从今天开始,你跟着我。”
李小梅懵了一下。
“你给我补课,我会给你报酬的,”秋兰珊皱着眉头,不耐烦地说道,“还不快放下你手里的拖把?我学习的时间你耽误的起吗?”
“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给我备课?你以为我的时间像你一样廉价吗?再给我耽误下去,小心我扣你报酬!”
秋兰珊趾高气扬地说道:“还不快去?!”
“……那我先将拖把放回去?”李小梅诺诺地问道。
“你还在耽误我时间!”秋兰珊愤怒道,“今天先补数学,让我看看你的水平,你要是水平不够,我一毛钱都不会给你的!”
“现在还不快滚上去备课?!”
“二楼楼梯口往左第三间,还不快去?!”
“……噢噢噢噢!!”
李小梅明显被吓到了,把拖把一扔,急匆匆地向楼上跑去。
秋兰珊看着李小梅的背影,缓缓吐出了一口气,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只觉得这骄纵大小姐真的不好扮演啊。
连好好说话都不能。
看着李小梅扔下来的拖把,又看看地上明显的水渍,秋兰珊看了看周围,没有人,于是拿起拖把顺手把那水渍拖了,这才把拖把扔到了一边。
躲在暗处的谢斐然瞳孔一缩,带着几分不敢置信。
——秋兰珊竟然自己动手把那水渍拖了?
这个骄纵任性的大小姐,水杯倒了都不带扶的,现在竟然会拖地?
虽然脸上带着几分不耐烦,但是拖的十分心平气和。
这可真是……惊喜啊。
谢斐然唇角微弯,眼眸里异彩连连,本来觉得这日子挺无趣的,原来是一直以来没有发现身边最有趣的这个人啊。
刚刚秋兰珊的话在谢斐然脑海中回荡,虽然那些话是很不好听,但是联合现在这一幕,是不是那些不好听的话之中,也隐藏着善意?
只不过隐藏的极深,深到让人极难发觉。
如果不是他今天撞到这一幕,或许他也不会察觉。
谢斐然兴趣盎然地看着秋兰珊,眉眼中满是意味深长。
真期待之后她还会带给他的惊喜啊。
秋兰珊跑到沙发上坐着,安心吃着茶几上的水果点心,这个世界的物化生语数外让人绝望,但是食物却让人惊喜,在她们那个世界,只有各种各样的营养剂,滋味就跟这个世界的牙膏差不多,以前还不觉得什么,在这个世界待几天,只觉得她们那个世界的食物简直就是噩梦。
李小梅大半个月没碰课本了,还是多给她一点复习时间吧。
秋兰珊这么想着,又拿了一块玫瑰酥。
而就在这个时候,客厅的门被人推开,一个个子高挑的女孩子走了进来,她看到沙发上的秋兰珊,眼眸一亮,露出了一个喜悦的笑容,“兰兰!”
她大步向秋兰珊走去,然后一把抱住秋兰珊的胳膊,摇了摇,笑道:“我可想死你了。”
秋兰珊这才反应过来,面前这个姑娘就是原文里另一位恶毒女配,谢斐然的亲姐姐谢衣衣,对自己弟弟怀有十二万分恶意的姐姐。
谢衣衣并不在乎秋兰珊的愣神,只笑道:“一会儿要不要出去玩?你都闷在家里三天了,我听说老板又上新的模型和手办了,要不要我陪你去瞧一瞧?”
秋兰珊倒是挺想出去玩的,但是她的学业实在是凄凄惨惨,还不知道得用多长时间才能补回来,只能忍痛拒绝道:“不了。”
谢衣衣皱了皱眉,以往听说模型手办,秋兰珊都是第一时间响应的,难得有能讨好赵白叶的东西,秋兰珊当然不会错过,怎么这次……?
秋兰珊每每买了模型手办,心情就会大好,那些首饰衣服也就会替她一起结账,秋兰珊不跟她一起出去,她看中的东西谁帮她买?
谢衣衣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问道:“……难道是赵小少爷……”
谢衣衣没说完,只试探了一下,果不其然,就看到秋兰珊面色一僵,谢衣衣在心里骂了姓赵的好几句,然后道:“谢斐然呢?他不是跟赵小少爷挺好的吗?让他去跟赵小少爷说!”
“他吃秋家的用秋家的,这点事都办不好?要他这个废物何用!”
秋兰珊:“……”
大姐,求求你不要给我加戏啊啊啊啊!
要是谢斐然真的又把赵白叶招来,我就想跳楼了好不好!!
让我安安静静走个剧情行不行?不要加戏啊朋友!
谢衣衣愤怒地骂了好几句,以往这样的话最能激起秋兰珊的愤怒,秋兰珊需要一个发泄渠道,她不认为赵白叶不喜欢她,只认为是有人挑拨她们的感情,而谢斐然就是这个发泄渠道。
秋兰珊也未必不知道谢斐然是无辜的,但是她必须要把锅扣在他头上,这样才能继续欺骗自己,难不成让她承认赵白叶根本不喜欢她?
也因此,秋兰珊和谢衣衣的感情飞速发展,在一起抵制咒骂磋磨谢斐然的路上成为“闺蜜”。
谢斐然有一百个办法让她们察觉不到他,他身边就有一条走廊,直接通向佣人房、水房,他过去水房躲一会儿是完全没有关系的,但是他却不想这么做。
他不仅没躲,还故意向外面走了几步,让自己“暴露”在谢衣衣的视野之下。
谢衣衣怒骂了谢斐然好几句,见秋兰珊没什么反应,不由有些悻悻然,然后一抬头,正好看到了谢斐然,登时就有了发泄渠道,她厉声喝道:“你躲在那里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兰兰这么难受,你都不知道帮她,你吃着秋家的喝着秋家的,一点报恩之心都没有,现在还躲在那里偷偷摸摸的不知道想要干什么坏事,你是不是对兰兰怀有怨恨之心,故意在赵小少爷面前说兰兰不好,挑拨兰兰和赵小少爷的感情?!”
“我没有……”谢斐然弱声弱气地说道,他举了举水杯,水杯里面有大半杯水,“……我就是去倒个水。”
说着,谢斐然看了秋兰珊一眼,那一双浓黑的瞳孔中有着淡淡的雾气,写满了委屈、难过、不知所措,像一只被猎人瞄准的小鹿,只能瑟瑟发抖。
秋兰珊那一瞬间,感觉自己就要被这盛世美颜征服了。
——啊啊啊一个男孩子长那么好看干什么!
“你不是什么?”秋兰珊强行压下自己心底的躁动,学着谢衣衣的样子冷笑道,“你就是个白眼狼!你就是挑拨我和叶哥哥的感情!”
为了怕感情不够激烈,秋兰珊找到了记忆里原主常用的话,学着原主的语气喝道:“我们秋家养你,还不如养条狗!”
但是这句话真的太伤人了,谢斐然又太可怜了,秋兰珊根本不敢看谢斐然的眼睛,只能越过谢斐然,看向他身边的那些花卉盆栽。
为什么不看他?
嘴上说的那么狠,怎么连看他都不敢?
你说的这些话,都是出自你的真心吗?还是你在掩饰什么?或者是你不敢面对什么?
谢斐然定定地看着秋兰珊,浓黑的眼眸里满是难过,就像被伤透了心一样,那种难过慢慢变了调,成了麻木,行尸走肉一般。
秋兰珊不经意间看到谢斐然的眼神,手指不由一颤,她实在是演不下去了,不由拽了拽谢衣衣的衣袖,道:“衣衣,我们走,不要和这种白眼狼浪费口舌!”
秋兰珊别过头,不敢看谢斐然那心如死灰的模样。
但是谢衣衣可不想放过谢斐然,她冷笑一声,咄咄逼人道,“客厅里又不是没有水,你去那里倒水干什么?还不是做贼心虚!”
实际上不是,是一次赵白叶不理秋兰珊的时候,秋兰珊在谢衣衣的“帮助”下,迁怒于谢斐然,认为谢斐然不配喝客厅的水,让他滚去佣人水房喝水,以此来“决定”谢斐然的身份。
谢衣衣当然知道这件事,这件事可是她主使的,但是她就是享受这种磋磨作践谢斐然的快感,男孩又怎么样?还不是被她踩在脚底下?还不是被她日日磋磨反抗不得?!
这种滋味,实在是太爽快了。
“秋家养育你这么多年,给你吃给你穿,对你没有半分不好,你理应回报秋家,但是你怎么做的呢?!你明明知道兰兰的心思,却不肯帮她!”
“你就是在记恨兰兰!”
谢衣衣眼眸里闪烁着几分快感,气势更凶。
谢斐然眼眸中的麻木更重,他直直地看着秋兰珊,唇角动了动,最后却没有说出一个字。
仿佛认命了一般,周身是浓重的悲色。
秋兰珊就看了谢斐然一眼,就那一眼,让她几乎想不顾一切地把谢斐然抱进怀里,好好安慰一下。
忍住——忍住——
——人设不能崩!人设不能崩啊!
秋兰珊只觉得自己在人设崩坏的边缘反复横跳,她垂下眼睑,握紧拳头,坚决告诉自己要抵制美色的诱惑。
就在秋兰珊垂头的那一瞬间,谢斐然脸上的表情陡然一变,他唇角微弯,眼眸里满是不屑,还有几分居高临下的傲慢,他的唇角微微张开,无声道:“蠢货。”
——!!!
那一瞬间,谢衣衣只感觉自己都要炸了。
那种稳居上风、满是快感的时候,被自己以为压的头都不敢抬的废物的嘲讽和傲慢,就是一股催化剂,几乎催化了谢衣衣心里所有的恶意。
——就是这个杂种,就是这个废物,他根本不该出生,他该死!
“你竟敢——!”谢衣衣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扬手就要给他一个巴掌!
秋兰珊抬头正好看到这一幕,下意识地站起来,“住手”的“住”字都卡在嗓子眼里了,就听到一个严肃又隐含恼怒的声音响起,“住手!”
谢衣衣身体一僵,她抬头望去,只看秋老夫人站在楼梯口,冷漠又严厉地看着她。
她下意识地看向谢斐然,只见谢斐然眼眸里闪过嘲讽,那抹嘲讽仿佛是故意给她看的一样,又在下一秒飞快消失,他的头也垂下来,背脊却十分挺拔,让人觉得他受尽了委屈,却饱含风骨。
——中计了!
谢衣衣死死地咬住下唇。
但是此时的谢斐然,脑海中只回荡着刚刚看到的那一幕。
秋兰珊猛地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似乎是惊讶又似乎是焦急,那红润的唇瓣张开,是“zhu”的口型。
她要说什么?
她要说住手吗?
第5章
秋老夫人目光锐利,脸色严肃,谢衣衣唇角微动,勉强挤出一个悻悻的笑容,她小声道:“……秋奶奶。”
秋老夫人置若罔闻,只从容地走了过来,明明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和动作,就让谢衣衣忐忑不安,脸色都渐渐苍白起来,只能用眼神向秋兰珊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