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眼像是最深的黑洞，能将人吸进去，搅得粉碎。
不过也只是同她对视了一秒，那双眼便淡淡的别开目光，那辆车也快速从她的视线中驶离。
就好像是她的错觉。
唐糖僵住，好几秒后她忽然反应过来，心脏在那瞬间提到了喉咙口。
是祁夜！
是他，他过来了！
汹涌的情绪瞬间淹没了她，她慌乱的拍了拍驾驶座的座位，“陈叔叔，掉头，掉头。”
司机陈叔诧异的看她一眼，“小姐，这里不能掉头。”
唐糖咬紧唇，心慌意乱，她转头透过玻璃朝后看，夜色茫茫，刚才的车已经没有了影踪。
就好像，从没出现过。
唐糖目光微滞，呆愣片刻，她忽然有些无力的瘫软下去。
真的是错觉吗？
是她太想他了，所以才会出现了错觉？
是啊，他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呢？
如果他出现了，又怎么会不来找她？
如果他出现了，看到了她，又怎么会不停下？
还有刚才那一眼，淡淡的，就如同看到了陌生人般的目光。
不是，那不是他，不可能是他。
唐糖靠上椅背闭上眼，心口闷得几乎快要出不了气。
直到到了一个可以掉头的地方，陈叔问唐糖，“小姐，还要掉头吗？”
唐糖摇头，轻声道：“不用了，走吧。”
她重新看向窗外，一盏盏路灯从眼前飞逝而过，车窗染上了湿漉漉的雾气，她从车窗上看到自己的影子，模糊的看不清轮廓。
就好像她现在的心，模糊一片，看不到方向。
没有马上回家，而是住到了上次那家酒店，等明天再回。
也没有胃口吃东西，直接收拾好就躺上了床。
她这几天一直没怎么睡好，觉得很累，偏偏怎么都睡不着。
现在更是。
只要闭上眼，之前看到的那双眼睛就不断在她面前晃，怎么想，都觉得不应该是幻觉，因为那么真实。
真实的让她心痛。
可如果是真的，他为什么不叫她，为什么就那么擦身过去，毫不停留？
还有那么陌生的眼神，就像是刀子在凌迟她。
唐糖抱着被子烦躁的翻了几个身，最后还是坐起来拿出手机，看看小说的作者有没有回复她。
这些天她每天都会给小说作者留言，问她在不在，要不要卖版权？
只是不知道作者是不是没看到还是觉得她在开玩笑，一直没有回复。
她习惯性的想要再给作者留个言，却发现收藏夹里的小说不见了。
唐糖愣了下，想着可能是抽了。
她又去搜索框搜，然而不管她搜书名还是作者甚至主角配角的名字，都没有找到那本小说。
唐糖有些迷茫。
怎么回事，小说呢？
她关掉小说软件，又打开百度搜索，然而输入书名一路翻下来，没有看到她看过的那本小说。
她又尝试了搜作者，搜主角配角，各种她能想到的东西都搜了一遍，毫无所获。
这本小说，甚至这个小说的作者，就好像凭空消失了。
唐糖的心脏忽然就提了起来。
明明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她还看到过的！
她咬紧牙根，又打开小说软件找到客服电话打过去。
“你好，我想问问你们网站有一本小说……”
“没有这个作者和这本小说？”
“真的吗，你查清楚了吗，你再帮我查查可以吗，我明明早上还看到了。”
“……”
挂了电话，唐糖整个人都懵了。
怎么可能呢？
没有那本小说？
没有那个作者？
从来没有过！
那她之前看到的是什么，难道是她的幻觉吗？
唐糖实在不信，又打开各种搜索网站搜索，可不管她怎么搜，都搜不到那本小说。
她彻底懵了，愣愣的盯着手机屏幕，直到屏幕的光熄灭，她心里的光也像是瞬间熄灭了。
小说不见了，所以，他真的已经彻彻底底从她的世界消失了吗？
她真的，再也找不到他了，再也遇不到他了。
唐糖僵硬的把手机放下，茫然无措。
祁夜……
心口被什么东西紧紧压迫着，她忽然就受不了了，翻身下床，抓了外套套上就朝外面冲。
她要去陵园，她要去刚刚遇到他的那个地方，她要确定，他到底有没有出现？
站在电梯门口按下下行键，给陈叔打电话，电话刚接通，电梯门也打开了。
叮一声响，唐糖下意识抬眸，却在看到电梯里的人时，僵住了。
电话里陈叔一直在说话，她却什么都听不到了。
整个世界，所有的东西都在撤离，她的世界，只剩下她自己和站在电梯里的男人。
他穿着黑色的修身西装，一只手揣在裤兜里，身形挺俊，神色冷峻淡漠，脸部轮廓宛若手工刀寸寸雕成。
他的神色很淡，淡得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那双幽沉的眼，深如极夜。
很陌生，却又很熟悉。
唐糖愣愣的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原来，他真的来了。原来，不是她的幻觉。
真的是他……
是祁夜啊……
唐糖喉咙滚动两下，唇瓣轻颤，他的名字已经在舌尖，可就在她要喊出来时，他别开了目光。
就如同刚才在车里和她对视时一样，淡淡的，毫无情绪。
他从电梯里走出来，再一次，同她擦肩而过。
第51章 醋精
唐糖僵硬着，不知所措。
直到手中电话忽然落了地, 砰的一声, 惊醒了她。
她慌忙转身，叫出了他的名字, “祁夜……”
男人已经走出几步远, 闻声顿住，转回头看着她, 眸光半眯，看她的眼神带着打量。
对上那双没有丝毫温度的酷寒眼眸, 唐糖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就算是她刚刚认识他的时候，他也没有这么看过她。
那时候他眼睛里可能有冷漠, 有厌恶, 却，从来没有陌生。
就在唐糖慌乱时，他开口，声线也如眼神般冰冷，还带着警惕，“你认识我？”
简单四个字, 将唐糖彻底拉下了深渊。
她想告诉自己这不是祁夜，只是现实世界里和祁夜长得一样的男人。
可她骗不了自己。
就是他。
所以，他是故意的，还是，他真的不认识她了。
周遭的一切开始模糊，心口处凉飕飕的……
他让她忘了他, 她没有忘，而他自己却忘了她。
在眼泪要落下来那刻，唐糖低下头。
她觉得自己已经够狼狈了，所以不想纠缠不想挣扎，不想再让人看笑话。
她没有再跟他说一个字，也不想让他看到她的眼泪和脆弱，弯腰颤着手把手机捡了起来，直接转身跑回了房间，“砰”的关上门。
她靠在门后，后背紧贴着冰冷的门板。
没有办法呼吸，像是一张大网将她的心脏缠住，让她心口闷痛无比。
她急促的喘息了几下，终于无力的滑了下去。
呆呆坐着，也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身体冰冷僵硬。
她转眸，透过落地窗看向天际，夜色漆黑，就像是他的眼睛，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唐糖红着眼，却忽然笑了，苦涩又自嘲。
他到底，还是比她更心狠。
而她，什么都没有了，连那个始终对她温柔的沈煜，都失去了。
就在唐糖隔壁的房间，祁夜站在阳台上，指尖夹着一根烟，烟雾缭绕中微眯眼眸，眸色幽暗的盯着夜空。
“见到她了？”
一道男声在他背后响起，随着声音落下，祁寒走到了他身边。
祁夜看都没看他，依然望着夜空，低低“嗯”了声，“见到了。”
还一连见到了两次。
谁能想到，想见的时候怎么都见不到，不能见的时候，总是遇见。
不过，她到这里来，应该是来看沈煜的吧。
祁寒挑眉，见他模样忍不住提醒，“记住，别冲动。”
祁夜目光收紧，把烟摁灭，“我知道。”
最难的时候都忍过来了，到了现在，他自然得继续忍着。
祁寒倒是了解他，知道他现在忍得有多难，想了下还是安慰他，“只要股东大会上我们彻底胜出，再找到证据把她送进监狱，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你也就不用再忍再装了。”
祁夜勾唇，幽幽道：“是啊，快了。”
祁寒又皱眉，“不过她也不是省油的灯，把你和莫凉的婚礼安排在股东大会前一天。现在情况又变得这么复杂，你准备怎么办？”
之前祁夜是觉得无所谓，就顺了她们的意先和莫凉假结婚就是了，反正他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唐糖，他几乎已经绝望。
他唯一想的，就是将老太太处理掉，让她得到应有的报应，不管用什么办法。
可现在不同了，她就在不远处，就在等着他看着他。
想到她之前看他时蕴着水汽的眼，她眼底的伤痛几乎让他忍耐不住。
她说的没有错，他带给她的，好像一直都是痛苦。
所以，他不能再和之前一样无所谓，如果他真和莫凉结婚了，就算只是假的，她怕是也不会原谅他了。
毕竟，那丫头看似柔软乖巧，实际上心肠硬得很。
能眼睁睁看着他去莫凉房间，也能在见到他陌生的眼神后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纠缠和挽留。
祁夜有些时候也会想，她可能真的不爱他吧，否则，她怎么能做得到呢？
想到这里，祁夜闭上眼，“再说吧，我再想想。”
他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冲动，否则真的会功亏一篑。
而且现在情况更复杂，如果他暴露出丝毫不妥惹人怀疑了，第一个遭殃的，可能就是唐糖。
眉心微动，他对祁寒道：“找些人，暗中护着她。”
祁寒点头，“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祁夜“嗯”了声，再次看向天边。
夜越来越黑，黎明前的黑暗如一座大山，压得人无法喘息。
他又想到了她刚才看到他时水雾蒙蒙的眼，还有落荒而逃的背影，手紧握着，闭上了眼。
唐糖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很乱，乱得她几乎要疯掉。
又或者，她真的已经疯了。
否则祁夜为什么会出现，为什么会忘了她，小说为什么不见了？
刚才只顾着难过，慢慢的，疑惑却更多。
她终于也后知后觉的想到，祁夜刚才的样子不像是魂魄，是真实存在的人！
如果她没疯，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越想头越疼，她忍不住将被子兜头罩住，将自己整个捂紧在被子里，像是被包裹住的蝉蛹，像是这样就可以逃避问题。
直到某一刻，裹在她身上的被子忽然被人用力一扯。
唐糖刚刚因为有些闷热和缺氧陷入昏沉而终于一片空白的大脑瞬然拉起了警报。
她的房间怎么会有人？
她害怕了，正想尖叫，一只大手紧紧捂住了她的嘴。
低沉的男声落在耳边，滚烫的呼吸全都钻进她耳朵里，他说：“乖，别叫。”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唐糖却骤然瞪大了眼。
漆黑的房间，她看不清面前人的模样，却不妨碍她听清他的声音，感觉他的气息。
是祁夜。
她有些僵，也有些懵，完全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不是忘了她吗，为什么半夜跑到她房间里来？
不是，他怎么进来的？
而现在他的手捂在她嘴边，她清楚感觉到他手心的温暖，也更加确定了她之前的想法，他是真真实实存在的，不是魂魄，不是梦中离魂。
就在她发懵的时候，他又在她耳边低声道：“我现在把手放开，你乖乖的，别出声知道吗？”
唐糖喉咙滚动，慢慢点头。
祁夜松了口气，把捂在她嘴边的手拿开。
刚想说话，她忽然又一把抓住他拿开的手，一口咬在了他的手掌外侧。
恶狠狠的，丝毫也不留力气。
祁夜身体瞬间紧绷，不过只是一瞬，又放松下来。
他没出声，也没挣扎没推开她，就这么任由她咬，借着夜色无奈的看着她，眼底纵容而宠溺。
唐糖咬着没松口，直到她的嘴里尝到了血的味道。
她愣了下，松开他慢慢坐起了身。
把嘴里那些血的味道吞下去，她想，真的是人啊，还会流血。
祁夜只是收回手，笑笑，“还真是个心狠的。”
也许是适应了黑暗，唐糖也能看清几分他的模样了，
他就那么坐在床边，嘴角带着无所谓的笑。
她喉咙堵得更加厉害，“你……你不是不认识我了吗？”
祁夜便摸摸她的头发，低叹，“我忘了谁，也不可能忘了你。你难道，对我就这么没有信心吗？”
唐糖恍然，所以他之前只是在假装，假装不认识她。
她眼角一热，低低呢喃，“你怎么能这样啊？”
明知道她很难过，他竟然还装作不认识她，用那样冷漠陌生的眼神看她。
他也太过分了。
祁夜握着她的肩膀，看进她的眼底，“唐糖，我是为了你。”
“为了我？”
唐糖有些茫然，“为了我什么？”
祁夜也不想和她卖关子，直接道：“老太太的事还没解决，我不能认识你，否则，只会给你带来危险，你知道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