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又像是被踢皮球一般,辗转了两家,直到林姨派人来接她。
她永生永世忘不了自己来到那个庄园的时候,那个端庄美丽的妇人给了她一个不轻不重的拥抱,还有一句,“好孩子,让你受苦了。”
无论真情还是假意,这一句话,是她这些年来唯一的救赎。
司空缈想到这里,站起了身,她已经做完了今天的工作,得下班了。可关于林姨的回忆,就像流水一般止不住地往脑海里涌动。
其实仔细想想,林姨的很多举动,都另有深意。
司空缈第一次见陆容,就爱上了那个白衣少年。同时,细心的她发现了陆容腿脚的不便。
“阿容啊,啧啧,那孩子倔,小时候被人砍断了脚,切面不好,戴着假肢一直疼呢。”林姨满眼心疼,“妙妙啊,你要是有心,每次问问他疼不疼,他就是缺人关心。”
“好嘞,谢谢林姨。”司空缈当时这么充满元气地回答她。
后来司空缈才知道,陆容最恨有人提起他的脚,林姨故意给司空缈埋坑,支使她,去时不时刺激陆容。
当时的司空缈不知晓林姨的心思,在虚情假意地询问之前,多做了一件事,那就是顺便跟着私人医生,把假肢的护理工作学了个全套。
每次陆容脚疼得厉害的时候,她都不会问他疼不疼,而是默默地直接蹲下来,拿出药箱给少年处理。
她从来不问,却用自己的行动表达了她的心疼。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次。
有时林姨会满怀愧疚,说自己与阿云的存在,一直是陆容心中的一根刺。让司空缈帮忙传达,“叫容容不要恨我,我下辈子做牛做马都好。”
司空缈以己度人,她知道,陆容肯定不会舒服阿云和林姨的存在,林姨这样说只是想缓和关系,但她怕陆容又被刺激到。所以她每次都骗林姨,说自己已经传达了。
林姨的计划又一次落空了。
后来渐渐地,林姨开始不对她展现笑颜,对她越来越冷淡,也越来越严厉。她开始不明白为什么,随着年岁渐长,她渐渐懂了。
林姨嫌弃她没用。
留着她的目的,只是为了时不时用她的身份,来刺激陆容。
大三那一年,陆容和和陆良大吵了一架,差点断绝了父子关系。
“我要走,离开这个家。”陆容跟她说。
“我陪你啊。”司空缈连夜跟陆容一起走了,还将自己这些年来存的三百万一并给了他。
“你傻啊……”陆容本来挺感动的。
可下一刻,他知道了司空缈临走之时居然向林菀告了别,“你是不是去跟她通风报信了?”
少年狐疑地问她,当年的少年远比现在偏激。
“我……我只是去道别而已……”司空缈很委屈。
可陆容不信她,认为她是林菀派来监视他的,对她所有的感动与感激都化为了乌有,两人开始了陆容单方面的,对她长达一年多的冷战。
司空缈十分委屈,她为陆容做尽了一切,连斯坦福的offer都不要了,来陪伴陆容,她又做错了什么呢?
她唯一做错的事情,就是在一边跟着陆容的时候,放不下林姨对她的恩惠。
她知晓,两人是不相容的,陆容恨林姨,可她没法跟他一样恨林姨。
她自问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一件对不起林姨的事,而林姨她……
司空缈摇了摇头,背上了包包下楼去。
坐电梯的时候,她细细梳理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林姨这样的人,能让她做事,其中一定是有极大利益的。林姨收傅灵灵为干女儿,不可能仅仅只是看中她的资质。
笑话,傅灵灵能有什么资质?!
司空缈认为,傅灵灵一定和林姨有着更深的关系,林姨才会为了傅灵灵,不惜暴露傅灵灵身后的自己。
在梦里,林姨与傅灵灵这层关系,可是藏得很深很厉害呢……
那为什么上辈子藏,这辈子就不藏了呢?
电梯到了负二楼,灯光一闪,司空缈灵机一现!
是了,因为这辈子傅灵灵怀孕了,孩子不是陆容的。
这样傅灵灵跟司空缈没了竞争关系,司空渺成不了她的垫脚石了。
垫脚石啊……
司空缈苦笑,原来她在林姨眼里,就是这样活该被利用殆尽的地位。
………………
…………………………
司空缈本来想上自己的大奔,结果一辆迈巴赫拐了个弯,停在了她面前。
车门应声而开,后座坐了个熟悉的男人。
“我不需要你接。”司空缈看了眼包包,眼神复杂。
“妙妙,我哪儿惹你不高兴了?”陆容一手撑着沙发,探出头来,一双眼睛幽沉沉的,“之前你还好好的。”
他这个人,和司空缈憋了误会,憋了十四年。
如今他只希望两人能坦诚相待,把误会释清,他再也不想等下一个十四年,再也不想错过她了。
司空缈不知怎么回答,还沉浸在之前的困囿中。
她想不通,他因林姨隔阂了她这么多年,为什么在梦里,他就那样轻而易举地接受了和林姨关系匪浅的傅灵灵呢,“你之前很讨厌我吧……?因为林姨……”
陆容乍听这个名字,眼眸更深,沉默不语。
很快,他看向她,伸了手将她拉过来,“你进来说,外面冷。”
她连着惯性跌到他怀里,陆容十分珍惜地拥抱住她,将她抱进车中,关了车门。
车里果然十分暖和,暖气足足的。
司空缈推开他,离了他一定距离。
如果这一次,不是一开始就改变了,那现在她还会站在这里吗?还会落到他怀里吗?
还是已经像梦里一般,从公司被赶走,被他老陆家践踏到了尘埃里呢……
“我答应进车里来,是找你有事。”司空缈清了清嗓子。
原本被她一推,怔在原地的陆容,重新打起了精神,“妙妙你说。”
司空缈打开了微信,调出了林姨给她的,于眠的资料。
“林姨果然跟傅灵灵有关系,这个于眠,是傅灵灵另外一个男人。”司空缈将手机递给陆容,“林姨居然为了傅灵灵,来拜托我给他介绍业务。”
陆容:“……”
陆容的眼神,在昏暗的车灯中看不分明。
司空缈看向陆容,“你是不是知道林姨很多事情,我也想知道,这对我很重要。”
“我……我也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林姨。”司空缈结结巴巴道。
因着这句话,陆容抬眸盯住了她,眸里带着火,熊熊燃烧的火。
这句话,是在关心他,纵使她对他有误会,可她还是需要他,甚至关心他。
这令陆容心情大好,“你想知道?”
司空缈点了点头。
陆容伸展自己长长的手臂,胳膊穿过她的腰后,“可以啊,今晚住我家。”
司空缈:“????”
“你还挺无耻。”司空缈差点气笑了。
“你知道,我的每一条消息,都是花了巨额金钱得来的,明码标价。”陆容得意洋洋道。
“我不。”
“怕我吃了你?”陆容低沉沉地笑起来,“我只是想看崽崽,作为爸爸,我想陪一陪他们。”
司空缈跟陆容约定过,如果他想看崽崽,可以随时来看。
可此时此刻,司空缈只觉【信他才有个鬼】,他的手还不老实地扶着她的腰呢。
“答应我,我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陆容凑过来,在她耳边,一字一句地说道。
司空缈耳朵热热的,有所迟疑。
“所有。”陆容嗓音沙哑,在她耳廓重复,“都告诉你。”
她被这个条件,搞得心动了。
“嘟嘟嘟嘟嘟……”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司空缈下意识翻了出来。
还没打开,就被陆容抢先夺了去。
手机上显示了两个字:陆云
男人按了公放。
“姐姐,今天什么时候回来,我下楼接你。”陆云的声音是很好听的少年音。
见陆容把玩手机,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司空缈眉角跳了跳。
“你姐今天住我家。”陆容突然出了声。
“……”
“你——”陆云反应了过来,被激得失了语。
此时电话那头的少年,脸上一片阴云。
他没有想到,陆容那家伙,还阴魂不散地缠着姐姐。他的手不自觉地发着抖,他得冷静,他得冷静,他不能三言两语就被挑拨。
只不过过了短短几秒,陆云冷静了下来,找出了破绽。若是以往,姐姐的整个身心都被陆容独占,陆容何苦说这么一句话。
陆容对他说这句话,只是为了要让他嫉妒,让他自乱阵脚。陆云笑了起来,去他家工作,也是去他家啊,“那还请哥哥好好照顾姐姐。”
“毕竟我和姐姐都同居了这么久了,我怕姐姐在外面住得不习惯。”陆云毒蛇一般,夹枪带棒地吐着信。
“不会不习惯,毕竟我和你姐同居了六年了。”陆容气定神闲道,表示你还太嫩了。
……………………
司空缈目瞪口呆地看陆容跟电话那头的陆云过招,她从没见过陆容这个模样,就像是……就像是……
“你真像个醋缸。”司空缈憋不住话,嘀咕了一句。
陆容挂了电话,蔑了她一眼,“要不是顾初阳是我朋友,我会搞他搞得更厉害。”
“你对初阳不公平。”司空缈皱眉。
“抢女人从来都不需要公平。”陆容拂在她腰间的手猛然握住了她的腰,让自己身上一带。
第63章 郑家
司空缈以前都没发现,陆容还真的挺无耻的。
她以为陆容说的到他家,是到两人以前的家,没想到陆容进了以前的小区,把她拉到了以前房子对面一栋楼里。
陆容用指纹解锁,开了门,这套房子和以前的格局一样,不过装扮得不像以前那般冷冰冰的,搭配得宜,绿植丰美,阳台很大,可以看到外面的江面。
极品江景房。
尤其是,地上、沙发上、电视机上,摆了很多傻兮兮的玩偶。
兔八哥、无尾熊、小老鼠,又土又丑。
直男审美。
“这怎么回事,我说这房子。”见陆容上前一步,为她准备毛茸茸的拖鞋,司空缈并没有动,伸手指了指这个奇怪的房子。
“新买的。”陆容抬眸,“放心,老装修,甲醛散干净了。”
“我把整栋楼都买了下来,这一层是风水最好的。”
“适合待产。”说到这里,语气不禁柔和。
司空缈:“????”
这位大兄弟,司空缈真不知说他败家,还是脑补过甚,她才不在这个直男审美的地方待产,怕崽崽出来丑。
“为什么不回之前那里去?”之前那里挺好的,又不是不能住人。
“初阳住那儿,不方便。”陆容从容道。
司空缈无语地盯了他一眼:“……”
这狗逼东西不愧是生意人,小心思贼多,怪不得初阳老师被他算计。
司空缈一眼望向窗台,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她以前的家,一个人影出现在了那落地窗前,身姿健硕高挑,是初阳。
初阳丝毫察觉不到对面房子里的他们,照往常一般拉了窗帘,走回了客厅里。
司空缈想起了那个浅尝辄止的亲吻,只是脸颊,她的眼光追随了身影数秒,旋即垂眸。
初阳喜欢她,这是她才晓得的。
要早十四年知道,估计她早就跟初阳一块,估计现在孩子都在幼儿园研究狭义相对论了。
可惜了……现在的她身心都被狗东西弄脏了,去强力去污池漂个三天三夜都不一定漂得干净那种。
如果她不能干干净净地迎接初阳的感情,不如一开始就掐断它,有更好的女孩等着他……
想到这里,司空缈收回目光,跟着陆容上楼,陆容拉开一排木柜,里面竟真的层层叠叠整整齐齐堆满了衣服。
他上下看了一眼,抽出最前面的一套,“换上。”
司空缈瞄了一眼,还好,是套绒毛睡衣,她怕这个狗逼东西头铁给了她什么情趣款,她保准掉头就走,还吐口唾沫。
为了林姨,为了那个梦……司空缈在心中安慰自己,接过了睡衣。
换上后,她照了照穿衣镜,挺粉嫩挺可爱的,尤其睡衣还是连线帽款,上面有两只长耳朵,而那裤子背后,还有一只——短尾巴。
司空缈拎了拎这只短尾巴,对陆容的审美更加无语。
她走下来时,陆容正在沙发上笨拙地换假肢,见她了走过来,向她招了招手。
司空缈果真走了过去,她可能已经产生了陆容一换假肢,她就蹲下的应激反应。脑子还没跟上,身体就蹲了下去。
等反应过来时,她只好叹了口气,看在他瘸了二十年,还是笨手笨脚的份上,她替他换好了假肢。
“嘟啦……嘟啦嘟啦……”
耳边,有什么东西在叫。
司空缈顿感不妙,撇头一看,在她为陆容做健复的时候,狗男人修长的手指摆弄着司空缈耳边连线帽上的一根绳。
绳子一拉,她头上的耳朵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