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缈一愣。
如果是小时候,他总会说一些,“妙妙,你不要接近那只小老鼠。”、“他和他妈都不是好人。”之类的话。
司空缈以为,陆容这次向陆云发难,也不过是因为他们老陆家的陈年旧恨。
他总是很讨厌陆云的。
可陆容突然以“情敌”来称呼陆云,这种感觉,就像在司空缈心中塞了很多棉絮,又不轻不重地打下去一般。
每一声,都是咚咚咚的,痒痒的,奇怪得很。
这时候厨房里的陆云整理好了情绪,他被陆容三言两语杀得有点不成样子,犹疑着,要不要推门重回客厅,挽个尊。
客厅里的男人,不知是不是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又道,“我不允许谁,觊觎我心爱的女人,连亲弟弟都不可以。”
这句话,骚得令陆云失去了重回找场子的勇气。
失魂落魄地转了身,默默回去继续炖起了鸡汤。
男人听到转身离去的脚步声,心底再次嗤笑,“弱鸡。”
这一次这句弱鸡只有口型,没让坐在沙发上的司空缈听到。
而司空缈,现在也是呆呆的,她分不清这到底是不是骚话,只是突然说不出话来了……
两个人过了很久无话,司空缈只觉得,一道视线一直注视着自己。
陆容一直在看着她,看着她。
那眼神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次,深刻的、露骨的,一直看着,好像要把她的血肉给挖出来,一点一点吃进肚子里一般。
司空缈只觉得背脊发凉,陆容从来没有这样看过她,就算怀孕过后的暧昧期,也没有。
以前的陆容,至多是偏激冷漠的少年。
而现在这样的目光,活像一条环伺在旁的毒蛇。
她有种直觉,他的目标是她,他的目标,只有她。
“你……你这几天跑哪里去了?”司空缈受不了这种目光,赶紧扯开话题。
那人身形一侧,将一枚u盘放到了她的手里,又快速地回到了座位上,“这里面是你想要的一些资料,还没有收集完。”
“什么资料?”司空缈握了一下手中的u盘,转脸问道。
“伯利案的内幕。”陆容的脸,似乎比之前轮廓更加地深了,“相信我,你会比之前了解更多。”
司空缈手有点热,内幕是什么意思?
她以为伯利案告一段落了,这一切已经很清晰了。然而转念一想,她又想到了另外一层意思。
这一次她成功了,可梦里,她是最后失败的那个人。那一次的失败,连她自己都莫名其妙。
至今她还会时不时翻出来回味,她到底是哪里不如傅灵灵了……为什么当时会莫名推举傅灵灵上位,一向严苛的董事会又为何会一路向傅灵灵大开方便之门。
她现在知晓了林氏和傅灵灵的关系。
但是,她们更深层次的关系是什么……
司空渺不禁握紧了了这个u盘,“你这几天,都去查这件事了啊?”
“恩。”
“谢……谢谢啊……”心坎一热。
“不用谢我。”陆容的表情严肃起来。
司空缈感觉得出,就算对方忍着,可他的心情还是在肉眼可见地变坏。
当她打算问他为什么的时候,他突然嗫嚅了句,“对不起。”
司空缈不明所以,“你对不起我什么?”
陆容抬起头来,天光与灯光照耀下,司空缈有点晃眼,眼前的男人不知为何,明明见了十四年,她每次见他,依然有所惊叹。
他棱角深刻,眉目清绝,是真的纯粹的好看。
司空缈甚至有种奇怪的感觉,现在似乎比之前还要好看,好看到……有点陌生。
“数不清。”陆容微弯,有些委屈,也有很多难过,他美丽的脸上出现了让她难以理解的……
悔恨。
“回头看看,妙妙,我欠你的,数不清。”
司空缈头脑一热,双耳轰鸣。
她忙摇了摇头,“以前那些事,不关你的事,是我心甘情愿的。”
司空缈说不清自己讨不讨厌他,就算讨厌,也是跟那个与现实的界限模糊的梦有关。
而那从小到大,一往无前的追逐,则是心甘情愿的。无论陆容接不接受,都是司空缈自己的事,怪不到陆容头上。
眼前的人,没说什么,只是轻笑了一声,他的手抚了过来。
他的手很粗粝,不同于以往陆容的大手,他轻轻抚过司空缈的眼皮,所到之处,女人从脚趾开始颤栗。
“阿容,你的手怎么了?”
司空缈轻轻地说,她赶紧抚上手去,想把陆容的手挪移开。
她拒绝过他,拒绝得到彻底一点,不能拖拖拉拉的。
陆容停顿了一下,顺着陆容的指缝,司空缈瞄到了陆容那张沉静的面容,去掉了少年锋锐的戾气,一片沉静与悲伤。
司空缈不懂陆容这样情绪从哪里来的,只是觉得他和前些天的变化有点大,不知遇到了什么样的事情。
第69章 从很久以前
“鸡汤,喝不喝?”陆云横插过来,打断了两个人的状态。
少年手里端了一个托盘,上面放了两碗汤。
“给我的?”陆容挑眉。
“喝不死你。”陆云气鼓鼓的,把瓷碗放到了临近陆容的桌子上,咚地一声,毫不客气。
就算他讨厌陆容,还是给对方盛了一碗汤。
陆容看了眼汤,嘴角泛起了一股意味深长的笑。
陆云白眼一翻,“给你汤,不是因为你是我哥,是要你把手,拿远点。”
陆容意犹未尽地收回了手,深深看了司空缈一眼。
司空缈脸皮薄,端着汤就开始喝,也不敢再看陆容,那鸡汤熬出了油,加了一些野菌提味,味道醇香可口,不一会儿,便见了底。
“阿云,还有吗?”司空缈砸了咂嘴。
陆云见司空缈喜欢,有些得意洋洋的,“姐姐要是喜欢,我以后天天做给你喝。”
他盯了一眼那肚子,柔声道,“也给小宝宝喝。”
他算是想通了,如果妙妙姐肚子里的孩子真是她和陆容爱情的结晶,她没道理搬出来,也没道理和陆容关系闹得这么僵。
之前陆容的话,不过是刺激他罢了。
这时候如果自己自乱阵脚了,真的就遂了他的意,前功尽弃了。
“那我——”陆容还没说完。
“你没有。”少年抢答。
“呵呵。”陆容也没有怪他,喝完放下了碗。过了几分钟后,他起身告辞了,“我还有一些事,先走了。”
司空缈下意识站了起来,“要不要我送送你?”
陆容眼神微闪,“下面有人接送,你是双身子的人,先坐着吧。”
“没事。”司空缈搓了搓手。
“那你就送送我吧。”
………………
…………
陆容先走,司空缈披着大衣追了出来,熊熊拖鞋发出了吧唧声。
陆容瞧着地上的影子,一个影子追赶着另一个影子,脚步一顿。
另一个影子追上了他。
“怎么了?”司空缈因他的一个停顿,追到了他身边。
“没事。”陆容见两个影子并了起来,嘴角一弯。
“真好。”他小声喃喃。
原来这就是她还活着的感觉,真好。
“你说什么?”司空缈转过了脑袋。
“没说什么。”陆容摇了摇头。
他发现,自己竟然害怕靠近她。
明明几天前的自己,可以毫无顾忌地爬上她的床,大胆地用自荐枕席的方式,博取她的怜爱。
而现在,连简单的对话,乃至她微微靠近的触碰,他都心生胆怯。
害怕她消失,害怕她出事,害怕……他的行为……会不受控制……
上电梯的时候,他瞥眼见到她捂着手,方才出来急了,没做好保暖措施。
心头的怜惜挣脱过了那股害怕,他沉默着,扯过了她的手。
捂在自己的大手里。
司空缈不好挣脱开,眼光顺着他的大掌看去。
只见他小心翼翼地,就像捂着一块绝世珍宝的模样。
“那天你问我,我是不是睡到谁,就会喜欢谁。”男人低着头,声音钝钝的,“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司空缈下意识想挣脱手,男人固执地捂住了不放。
“身与心是一体的。就像现在,我喜欢你,喜欢你身体的每一部分。”
“但在喜欢你的身体之前,是我的心先动了。”
司空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多早。”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她很毁气氛地刨根问底。
没想到陆容真的接了一句,“你记不记得,那一次,你淋了雨,发了高烧。”
“哪一次?”司空缈记得自己很少生病。
“你送猫那次。”
司空缈到吸了口冷气。
很多很多年了,她进入陆家的第一年。
她在陆家的花园捡到一直森林猫,陆云有哮喘,家里不能养猫。有一天林姨派人扔了猫,她花了一个晚上,才将小森林找到。
司空缈脑中轰鸣,再也听不清他说的话了。
“姓林的也不管你,她儿子发了疯,所有私人医生都去医她儿子去了。”
“其实我也不懂你,为什么为了那只破猫,把自己弄成那个样子。”
陆容说着,陷入了回忆,那一天——
少年其实也没有理过少女,那天他只是如平常一般去上学,跟屁虫没有跟来。
地下决斗场打来电话,说起他好久没有去了,问他去不去,给他留了一个位置。
之前他不去,是因为有一个跟屁虫一直扰着他,让他没法去。
这一天跟屁虫没有来,他明明有机会去的,他只很没好气地说了一句,“我不去了。”
回到家后,他含着自己也未知的怒气地去找那只小跟屁虫。
却发现,她一个人窝在书房里的小床上,紧闭着双眼,人都烧糊涂了。
“人呢?!”少年赶紧叫来管家。
才发现私家医生都去不远处的疗养院,人都照顾小老鼠去了。
而医院离老宅还有一段距离。
少年闷了一口气,忙去查了电脑。
他一揭少女的棉被,发现床湿了半边,她还穿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的湿衣服。那湿衣服一直濡着她的身体,直直加重了这场发热,差点去了她半条命。
“你脑子有病吧。”陆容埋怨着,连忙背着她,把她背到了自己房间。
他找了自己的衬衫t恤,回到床边的时候,闹了个大红脸。
清冷的少年牙齿打颤,他咬了咬牙,闭上眼以一个视死如归的姿势走了过去——
去给她换衣服。
跟电视剧里面演的完全不一样,少年发现,闭了眼非但没有避嫌,反而会……越摸越多。
少女的肌肤非常光滑,牛奶一般滑手,少年只要触及,就会……烧得慌。
换到内衣的时候,少年压根不会解铁扣,索性将她抱了起来,双臂绕到她身后解。
触碰之间,他碰到了她胸的地方。
他是知道的,女人的胸脯跟男人不一样,是鼓胀的,柔软的。听他哥们说,女人的胸,要握起来,一只手都握不满才舒服。
可……手臂触到的异物感,很轻微,很轻微。
少年的好奇心,犹如无人看管的海啸一般,无边无际地膨胀。
他缓慢地,极度缓慢地睁开了一只眼睛,入目之际,就是白,少女莹白如玉的肌肤,浮散在空中少女独有的香气。
然后视线往下,血脉沸腾……沸腾……沸腾——
萎了。
玛德,比他还要平。少年有种被欺骗的耻辱感。
“你怎么回事?”少年陆容自言自语,“你真的是女孩子吗?”
少女没有回答,她烧得迷迷糊糊的。
少年嘴角,莫名弯了一下。
由于看都看过了,少年也没有之前那样羞涩了,反正正面背面都一样,他给自己打着气,用棉签蘸取医用酒精,给她涂满了手脚。
涂到左手的时候,少女非常不乖地蜷曲了下手。
他皱眉,想要掰开,少女将胳膊一缩,反而将他引向了自己身侧。
他腿脚不好,少女一弯胳膊,他连忙拉下床单,稳固身形。
一牵扯之间,他的嘴唇,擦了少女的嘴唇一下。
轻轻的,飞鸿映雪。
嘴唇就像被火燎过一样,烫得惊人,“你有病啊。”
少年下意识向后倒去,直直坐到了地上。
他脏了。
他摸了摸嘴唇,他被这只跟屁虫给玷污了。
少年的心,软软的,痒痒的,莫名的不觉得很讨厌。
他爬过去,撑起手臂,仔细端详少女的容颜,看她有没有察觉到什么事,或者,她有没有表露出什么愧疚感。
令他不满意的是,少女从头至尾都昏迷着,对自己刚才犯下的滔天大错没有任何一点知觉。
少年端详了很久,觉得不能这么算了,他必须脏回去。
他坐到了床上,郑重其事地埋下脑袋,端端正正蹭了一下司空缈的嘴唇。
少女的唇软软的,香香的,像妈妈童年给他买的棉花糖一样好吃。
他抬起了头,微微喘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