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自己支撑着从床上爬起来,踉跄着就往外面走。
女弟子从头至尾都是冷眼看着,没有半点劝阻的意思。
夜深人静,巡夜弟子在外面巡逻。况乐走在外面,没有人发现她,她扶着墙慢慢走着。走了小会,她蹲下来,蹲在那里小声哭泣。
况乐不知到底怎么了,明明师尊对她就算没有任何的男女之情,但多少会看她几眼,会关心她好不好。而不是和现在这样,对她不管不问。
况乐终于是承受不住,一下坐到地上。
白色的身影从月色下出现,雪白的衣角在月色里轻微晃动,步步向她行来。况乐见到满脸欣喜“师尊!”
她一抬头,看到那张脸,满脸的欣喜顿时就冷了下去。
那人服侍和师尊的确有几分相似,但是那张脸却不是师尊的。
洛月步步靠近,面上只是微微一勾,就勾出了几分和齐霁相似的笑容。
“你怎么在这?”洛月问道。
况乐摇摇头,“我要找师尊,”说着她一把攥住洛月袍服下摆,她抬头起来,满眼的祈求,“我要找师尊,你帮我,你棒棒我。”
“求求你。”
况乐的哀求听在洛月的耳里,没有半点触动。他蹲身下来,看着她的眼睛,“恐怕不行。”
他看着况乐的双眼一下没了希望,升腾起一股隐秘的痛快起来。
“现在她和那个妖女在一起,这个时候芙蓉帐暖,**正好。恐怕你我过去都不合适。”
况乐脸上仅存的那点血色顿时刹那间褪干净。
洛月左右看看况乐,觉得况乐眼下这副模样甚是有趣,他伸手触碰况乐的脸颊,汗湿的脸颊上的冰冷激起了他心底最是暴虐的念想。
“不是的,”况乐似乎感觉不到洛月的触碰,她摇摇头,嘴里喃喃低语。
洛月轻笑,“我有没有骗你,难道你自己不知道?”他满脸新奇,“其实你早知道,他的心思不在你的身上,就算是只有师徒之情,也不会这样。”
“你在他眼里,已经一文不值了。”
况乐哭的更厉害,她偏生不相信,下意识的就想要反驳,她伸手就推在洛月身上,“不是,才不是呢,你胡说八道!”
明明是受伤的样子,但是暴怒之下竟然生出了不小的力气。
只是她的手触碰到白衣青年身上的时候,洛月一下凭空消失了。
况乐推了个空,一下就摔倒在地上。
这动静终于引起了外面弟子的注意。弟子们跑进来,就见着况乐倒在地上。
平元赶过来的时候,况乐已经被扶回了床上,见着况乐那模样,平元就算不问,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他让其他人出去,自己到况乐跟前,“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但是师尊的私事不是我们能够过问的,你也不要太任性。”
很多事不能说,说出去,一来有损师尊的名声,二来也对况乐有极大的伤害。
“你这次的事我听说了,你这次做的太过分了。”平元想起那些弟子转述的场景,到现在都还忍不住怒火冒腾出来。
“对着一群活尸说什么不要伤及无辜?师妹……你是不是伤势还未痊愈?”
况乐在北州落到了天峡门的手里,关起来受了不少折磨,平元听说况乐的所作所为,瞬间怀疑况乐是不是伤势没好,不仅没好,可能还伤的更重了。
“他们都是一些普通人,不过是被迫变成那样,未必没有治愈的可能,伤害了他们,难免有伤及无辜的嫌疑。”
“……”平元顿时有些无力,他越发不知道况乐到底是怎么想的。
师尊当年又看上了她什么才把她收为入门弟子。入门弟子和子女差不多,甚至回继承门楣。意义非同寻常。所以入门弟子的挑选上十分严苛。
他和平鹤两个当年都是从同辈弟子里经过层层选拔上来,可况乐是如何入了师尊的眼,他并不清楚。
况乐的实力在师门之中并不突出,尤其在三个师兄妹之内,就越发天资平平。
这个也罢了,现在任性无常,在北州的时候,因为任性妄为不听劝阻,想要回去,结果被天峡门折磨成了这个样子。现在又抱着所谓的善恶有别,险些还了同门和她自己的性命。
平元觉得自己这么个师妹,根本不如仙缈峰的小师妹叫人更放心些。
“而且我并不是无的放矢,那个妖女迷惑了师尊!”况乐说到这里,满脸的痛苦,她抬头望着平元,“师尊被妖女迷成那个样子,甚至让师尊连最基本的礼义廉耻都顾不上了!”
“师妹。”平元脸色一变低喝她住口,他看了周遭,“看来你是真的晕头转向了。”
“我刚才说过,师尊的私事我们不能过问,何况你我就算有异议,又有什么用?你这几次说话他做事已经频频犯了忌讳。若是还想在师尊门下,就要谨言慎行。”
况乐听到这话,愤愤的瞪着平元,“师兄你这样,就看着师尊犯错?”
平元感觉自己一脚踹在了棉花上,劲头都用在铁头王八身上了。
“做弟子的,就是要在师尊走了岔路的时候,及时把师尊给拉回来。”况乐说着眼泪直流,“师兄不拦着师尊,反而还放任师尊和妖女厮混,有这道理吗?”
平元闭上眼,长吐出一口气。人比人该死,货比货该扔。
他知道自家的这个师妹,脾性古怪,可他也不好说什么,现在落到他头顶上,只觉得一口气险些上不来。
他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有了这么一个师妹。自己的事处理不好,反而满门心思的对别人指手画脚。
“你这个性子若是不改,将来迟早要吃亏。师尊不是我,若是你真的敢触怒他老人家,后果恐怕是你难以承担的。”
平元说完,直接出去。平鹤在外面等着,见着平元出来问一句师妹如何。
平元连连点头,“她好的好,不仅好的很,还指着我的鼻子骂,哪日说不定我们就没这师妹了。”
没了还是好事。平元这么一想,顿时觉得心情舒畅多了。
明苑醒来的时候,外面还没有天亮。她的躯体并不是普通人,再如何劳累,只要休息稍会就能恢复过来。
她动了动,浑身上下已经被收拾过了。
“醒了?”齐霁问。
明苑看过去,见着齐霁随意的躺在那里,发扣被放在了一遍,一头长发全数落了下来,不过没怎么梳理过,略有些凌乱,几缕乱发搭在前额上,野的厉害。
狂野不羁的很,偏生他这张脸生的太好。
明苑不耐烦说话,稍稍动了动,“你干什么你。”
齐霁一夜折腾了几次,这么勤快,目的显然易见。
果然他凑过来,没有在她的脸上寻到半点厌恶的痕迹,伸手把她虚虚的拢住,“我们生个孩子吧?”
生生生,生你个头!
明苑心里立刻来一句,她不喜欢小孩,她自己被父母娇养长大,但是她看到小孩子不怎么喜欢,阿襄算是例外,不过阿襄自己也懂事可爱,要是哪种调皮捣蛋的,她自己就恨不得打死,更别提生。
她躺在那里,“你做都做过了。还有什么问我的。”
说完,她好半会都没有听到齐霁说话,明苑觉得有些奇怪,睁开眼睛,就见着齐霁那红彤彤的眼尾。
屋内的烛火早就灭了,月光落了进来,她借着月光看见他眼尾红艳艳的,吓了一跳。
他只有心情激动的时候,才会这样。
她嘴唇动了两下,还没说话,齐霁已经低下头,一副认错的姿态,“我错了,”
他的眼里开始有朦胧的水光,清丽又妖冶,纯真又魅惑。
明苑看一眼,只觉得自己一口气都提不上来。
而齐霁像是没有发觉到她此刻的心绪,他小心的在她跟前又动了动,“是我错了。”
他开口就是一股哀婉。
可怜兮兮又脆弱。
听得她火都发不起来,不过原本她也没打算发火,齐霁很注重她的感受,这事里头基本上都伺候她了,她一开始可能还有些别扭,可是被他一带,色令智昏,管他几次,两人沆瀣一气狼狈为奸,谁也别说谁高洁。
说实话,她感觉挺好的。
“我没生气。”明苑吐出口气,两眼直愣愣的窗户外面。今天夜里是月晴,月光很亮,罩在地上,满地银白,和雪似得。
这话轻飘飘的,只是齐霁看起来似乎不怎么相信,他和认错的孩童似得,望着她好会,双眸一动不动,满眼里全都是她的身影。
明苑回头一看,她心头一动,涌出些别的古怪的情绪来。
她叹了口气,轻轻的抱住他,“我真的没生气,只是现在你我这样,孩子还是要谨慎些好。”
她不知道这话齐霁听不听得进去,但她也要说,“毕竟生下来就得负责了。”
齐霁的眼睛在听到这话的时候,几乎更亮了。
月光里,他一双眼睛撒发出柔和的光,若是仔细琢磨,还能从里头琢磨出些微的隐藏的喜悦来。
明苑没有注意看,她现在事后有点懒懒的。都说女人其实是真的可以几次,但男人次数多了就不行,不但不行,还会贤者。女人没有这个东西。
不过汹涌潮水过后,她还是稍稍有些疲倦,心上的。
她被齐霁亮晶晶的眼睛给看的心下发麻,觉得自己刚才那话恐怕是起了反作用。
“现在不行,现在天底下是个什么样子。”她想动,可又懒洋洋的,齐霁似乎觉察到什么,他的手直接搭过来,有一下没一下得轻轻的抚在她的发鬓上。
温情款款的和她温存,齐霁改了点刚才脆弱的样子,他观察着她,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变化。
“我就算有孩子,我也想孩子过得好好的,无忧无虑,前十几年二十年,都是只要好好读书长大。而不是和我一样,一点点大为了点吃的用的,就大开杀戒。”
明苑不爱回忆往事,她到这世界的前几十年根本就没半点好事,除了打打杀杀,就是去打打杀杀的路上。
“虽然说有正道和魔门,两者相互制约,可是这世道还是不太平,要他和我一样,那还不如别有还好点。”
齐霁摸了摸她的头发,“不会的。”
他们的孩子,他一定舍不得给那个孩子半点苦吃,他不在乎男女,只在乎是他们两个的。可以把她留下来。
若是有了孩子,不管男女,他一定会把自己最好的都给孩子。不让那个孩子再承受他曾经受过的半点苦楚,他想要和她一同将孩子抚育成人,
这样他们的羁绊也能更深,就无法将他们扯开了。
齐霁对这些俗事向来嗤之以鼻,可现在不得不承认,其实那些他以前不愿意看一眼的,其实还是有些道理。
“你说不会就不会啊。”明苑听着觉得有些好笑,她只是看着他,过了好会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