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轻轻掀了她的被子,给她梳洗打扮。
明苑看着齐霁给她换衣裳,心里抓头发尖叫:这死龟毛狗男人又来了!
他以前在寒潭底下就这么喜欢弄她,穿着打扮,必须全都通过他的手。甚至沐浴他都绝对不放过。
重伤的时候也就算了,后面没了一身修为,但是她腿脚还在,做这些根本不成问题。结果他全都包了。
梳妆打扮也就罢了,洗澡这狗男人还要凑过来。那感觉简直她很不的立刻把齐霁给一脚踩到地上去。
隔了几年还来一次,明苑还是觉得从骨子里传来一阵酸爽。
齐霁对她很仔细,洗脸的帕子在温水里泡了好几遍,绞的不干不湿。轻轻的擦在她的脸上。动作轻柔,生怕自己手里的力量重了半分,她就有半分不适。
坐在镜子前,齐霁给她梳了她还是妖女的时候喜欢梳的发髻。回头选了一朵最艳的茶花,别在发髻里。
镜中的美人美的炽热张扬,眉梢眼角都是一股妩媚蛊惑的劲头。若是仔细看,眼角余光里还蕴着一抹杀意。
这样子和阿苑有些相似,却也十分不同。
阿苑和魔门妖女不同,魔门妖女手染无数人的鲜血,再貌美也是带着一股血腥味。阿苑也是她,可到底受过清机真人和师兄姐们的照顾,即使内心是妖女,表面上也是纯良无害,无忧无虑。
难怪齐霁怀疑过,但最后还是没有落实,也是这个缘故。
要说像,的确是有点相似之处。可是若是细细追究,还是不像的更多。
明苑见着镜中的自己,蹙了蹙眉。
“怎么了?”齐霁见她蹙起的眉头。伸手过来,将她的脸轻轻掰过来,仔细的替她上妆。
明苑坐在那里,任凭他在自己脸上描描画画。
齐霁清俊的眉眼里闪动着少年人一样的羞涩,他很是认真的给她画眉,一笔一画都蕴含了他的深情,力求每一笔都完好。能博取她的欢心。
明苑以前听说这闺房情趣,有一条就是画眉。但说实话,她从来都没有感觉到什么情趣,只觉得齐霁这个死变态把她当做大型真人手办娃娃来鼓捣。
“看看,这是你以前最喜欢的。”画好了,齐霁放下手里的笔,把妆镜轻轻放到她的面前,好让她仔细端详。
齐霁的眼里蒙着一层浅浅的光,湿润的眼眸包含希翼望着她。
明苑看着镜子里的眉毛和她当年喜欢的样式半分不差,画的比她自己还好!
明苑心情突然有些诡异复杂。她瞥了齐霁,齐霁水润的眼睛此刻正望着她,见着她看他,煦煦一笑,“如何?”
短短一句话里,她还能听出他的羞涩紧张来。
明苑的心情更复杂了。
她很想把手里的妆镜直接冲齐霁砸过去,要他滚蛋。可仔细想,这似乎是个机会。
“还不错。”她仔细的看了看他画的双眉,的的确确是要比她自己动手要好上许多。明苑没法说不好,只好实话实说。
听到她的赞叹,齐霁的眉目一下舒朗起来,如同云开见明月。
他还是头次得她的喜欢。妖女对他总是不耐烦的,不仅不耐烦,甚至有些厌恶。他抱着点恶念靠近她。越是厌烦就越是要接近她,触碰她。
让她沾染上自己的痕迹,叫她看着自己身上的一切都是自己布置。
五十年来,两人如同拉锯战一样的。竟然是谁也不让谁,她一时示弱,他竟然有了少年人的羞涩,还有些不知所措。
明苑盯着镜子里齐霁的脸,手指摩挲了下,心下觉得这也不是忍受不了。
“怎么,继续呀。”她道。
齐霁愣了愣,“苑苑倒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明苑笑的有些古怪,她想要对齐霁和善点,偏生她这脸上对齐霁做不出和善的神情,结果一张脸都快要扭到一块。
明苑在神色扭曲之前,干脆直接回头过去,“你要是不想就算了。”
“不是。”
他说着,轻轻的持起了细细的笔继续给她描画。修长清瘦的手指扶在她的脸上,力道极轻,生怕重了半点弄疼了她。
“你以前很讨厌我这般。”
他对描眉画眼早已经熟稔,约莫两下就已经完全做好。他想要给她涂上唇脂,明苑不耐的直接自己动手。
她已经有很久没有自己装扮了,被道源打伤之后的很长一段时日,她几乎是动惮不得,连根手指都不能动。所有的一切都是齐霁来照顾,后来好了,齐霁倒是对她掌控的上了瘾,继续不让她动手。
也不知道是被他伺候习惯了,还是干脆想要恶心他。干脆全交给他做。
在清机的手下,她是没有那么好的待遇,也不想要。萧竹要是那么敢对她,她一准把萧竹给关外面,绝对不让她进门。
几十年没有做过的事,她做起来已经有些生疏。嫣红的唇脂被她一抹就抹到了唇外。
齐霁伸手过来,将她的脸掰过来,手指揩过她的唇,将她抹到外面的那点嫣红仔细的擦了。
当手指触碰上嫣红的唇的时候,明苑听到他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明苑两眼翻白,直接看着屋顶。
他湿漉漉的眼睛望着她,明苑瞧着他这样子,把翻白的眼睛给翻下来。这狗男人又在用皮相来诱惑她。
齐霁的模样着实长得极好,甚至还有几分乖乖的味道,水光泛滥的眼睛盯着她。唇齿微张,万千动人风情全都袒露在她一人面前。
“我想你。”见她没有露出反感,更没有推拒,齐霁伸手扶住她的脸颊,修长十指在她的耳后摩挲。
这亲密明苑只当是还债了,也没将他推开。
齐霁仔细的注视她,不放过她面庞上任何一丝一毫的细微表情。
她没有厌恶,也没有躲避,只是直直望着他。齐霁俯首过去,轻轻吻在她的嘴唇上。
嫣红的唇脂里调了蜂蜜好来滋润嘴唇,唇齿间全都是甜香。
呼吸就抚在面上,他眼里又多了点感伤,“我真的很想你。”
他抚摸她的面庞,动作轻柔,如同对待世上独一无二的珍宝。
“以后我们就这样过下去,好不好?”
明苑没有回答他,她只是看着外面,“我想出去走走。”
这里不是寒潭,大亮的天光从窗户透进来。将室内也照的亮堂堂的。
“我以前见不到这样的场景。我想出去看看。”说着,明苑笑着看他,“我如今被你封了灵力,和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你也不想把我逼疯了吧?”
他握紧了她的肩头。
过了许久,他才说了一声好。
对付现在的她,根本就不用设结界,直接一把锁就能把她给关起来。麟台阁是玄午山最高之处,景象也是最好的。
明苑伸手过去在道路边的茶花上拂过,“这些茶花你照顾的很好,常开不败,你花了不少力气吧?”
齐霁定定看她,眼眸里闪过一丝趣味。
“苑苑怎么知道,这些茶花常开不败的?”
明苑心头一跳,心里暗骂这狗男人果然难对付,不过一句话,就能被他挑出错来。
“我昨天夜里在屋子往外看,发现这些花还开着。你说难道不是常开不败?”明苑问道。
她的话让他眉目上染上一丝笑意,“苑苑说的对。”
明苑总感觉他根本就没有信她的话,这话不过是说出来而已。
这种认识让她越发恼火,她怒视齐霁,奈何齐霁还是那么一副无辜样子,看的她越发啊恶从胆边生,恨不得把那张脸给从面前给打开。
她扭头过去,一手就扯了朵粉色的茶花下来。
茶花多色,几乎什么色都有。麟台阁的这些姹紫嫣红的茶花,更是成了玄午山的一道风景。若不是齐霁凶名在外,恐怕门派内不少年轻弟子都会选在这儿谈情说爱。
茶花被她一把抓了,然后狠劲的直接揉碎,最后被她丢在地上。
她当着齐霁的面做这些,而后扬高下巴,他不是最喜欢这些茶花。她听况乐说过,这些茶花平常齐霁不许弟子有任何触碰,更不许人采摘。曾经有弟子采了茶花犯了他的忌讳,直接被轰出去。
齐霁没有勃然大怒,他站在那里看她一口气糟蹋了好几朵,最后手指上全都是被她掐出来的花汁,他终于忍不住过去,轻轻握住她的手,小心的把她手上的沾染上的那些鲜花汁水全都擦去。
他低头在她的掌心上一嗅,抬头看她,眼眸里落入了万千星辰,“是香的。”
茶花原本就芳香浓郁,开放的时候,千树万树的,香味都能飘出好远。她手上也全都是方才带上的香味。
明苑好气又好笑,她动了动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却还是被他牢牢的抓在手里。
“你做什么!”明苑怒视他。
他眨眨眼,毫不在意她恶劣的脾气,轻柔又强势的将她的手腕握在手心里。
“我担心苑苑会不小心滑到,所以还是我握住你的手比较好。”
明苑刚想要嘲笑他,接过脚下竟然还真的踩到一处湿滑,一个趔趄。身旁的齐霁一把扶住她,温言道,“我说了吧,你还不相信。”
明苑只觉得莫名其妙,明明这一路上也没有下雨,就算有些许露水,这个时候也该早没了。她是怎么一脚踩到的?
“是不是你做的手脚?”明苑怒视他。
齐霁眼眸动了动,可很快转过来,眼里是暗涌的清波,不管她怎么看,都没法看出半点端倪。
“还是这样比较好,若是苑苑和刚才一样,踩着了哪里,我也好扶着你。”说着越发不容她拒绝的握紧她的手。任凭她如何冷嘲热讽,都不见他放手。
面对她的怒气,他只是温言道,“这是为了你好。”
“我不会放手了。”
明苑的话戛然而止,她狐疑的盯着他,想起他疯狂的举动来,喉咙一紧。
“其实苑苑一直都在吧。”他牵着她的手突然道,“我曾经几次想要给你凝魂,但是全都失败了,后来才知道原来你的魂魄还在哪里呆着。”
一股恶寒从脊椎底部窜起,她前几年几次魂魄被抽出来,都是他搞的鬼?
“其实只要你在就好。”
此刻一股风吹来,麟台阁位于高处,越是高处,山风就越是猛烈,这里因为是仙家福地,所以风也是春风化雨。
“对我来说,只要你还存在这个世间,就已经极好了。”他伸手将她落在脸颊上的碎发拨到一旁去。
“你死了,我痛苦欲死。”他摩挲着她的耳朵,靠了过去,额头靠在她的额头上,“你要是不在这世间了,那所有的一切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他的力气比她大的多,明苑一时半会的也推开他不得。
“你是麟台阁阁主,是正道之首。我不过是个废人。还得靠你才能活命,你何必呢。”明苑过了好会开口。
他的感情太过炽热浓厚,让她莫名其妙不能承受之余,又觉得有些不值得。
“你以为我这个阁主,他们那些人是平白无故让我做上?我靠我自己的本事坐上去,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所谓正道也不过是衣冠端正的一群伪君子罢了。”
“如果剥去脸上的那道貌岸然,他们和魔门又有什么区别?”、
明苑哑口无言,倒不是被齐霁的那些话给吓得,是被齐霁的中二病给吓得。
正道和魔门再怎么说还是有区别的。她自己两门都混过,现在还是个正道弟子,哪里不知道里头的区别。
正道不管再坏,也是要脸的。魔门才不管什么道德,看什么不顺眼直接动手,没有什么道理可言,只有一个肉弱强食。
“苑苑,你见过我曾经被道源这种小人构陷,应当更明白才对。”他神情温柔,眼里也是迷醉细碎的光,甚至说话的口吻也是柔和的。
但是明苑心里憋屈的半句话也说不出。
齐霁成这样,一大半的功劳在她。现在看着自己的“杰作”,她只想把他踹开算了。
她不说话,也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