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心立刻一个大白眼朝他飞过去。
...
天色渐渐昏暗了下来,MV的拍摄也即将进入尾声,可令桃心没想到的是,她居然卡在了最后一个收尾的镜头死也过不去。
这个镜头大概来来回回拍了七八遍,导演还是不满意,皱着眉头对她说,“最后你们两个分开了,我需要你感到悲伤而落泪,而不是故作坚强,这个部分应该是整个MV的高潮,是情感冲击力最强的部分。”
她点了点头,“导演,我没有故作坚强,我觉得女主的悲伤不是非要热泪盈眶才能展现,内敛的悲伤或许才更能打动人。”
导演摇了摇头,语气严厉地说,“那你的悲伤太过于内敛,我在镜头后一点都感受不到。”
她性子再强再有主见,也不可能再三和经验老道的导演刚,况且导演说得也没有错,她目前展现的这种悲伤冲击力的确还不够强,观众在屏幕前可能并不能切实感受到。
桃心在原地思忖了一会,和导演打了声招呼,说要去棚外面透透气转换下状态。
日光已经渐渐要从这座城市中消失,她半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片从地上拾起来的树叶子漫无目的地把玩着,觉得脑袋有点疼。
过了一会,她听到有脚步声从后冒出来,然后她就看到了一双球鞋定定落在了她的身边。
芮疏予直接在她的左手边坐了下来。
“来笑我?”她也没侧头看他。
他摘下了眼镜,揉了揉眉心,“我很饿。”
她听罢没好气地说,“……真抱歉啊,因为我找不着感觉耽搁了您吃饭。”
“其实你想表达的意思并没有错,”他却并没有理会她的抬杠,这时忽然语气淡淡地对她说,“你的悲伤可以是内敛的,不是非得要大哭才是表现最痛的方式,最痛的是哀莫大于心死。”
最后一句话出来的时候,她忍不住回过头看了他一眼。
他脸上此刻没什么表情,也不似往常那样慵懒随性,她感觉他应该是想起了什么事情。
她直觉这件事应该和这首歌有关系。
“芮老师,”一地的安静中,她看了他几秒,忽然低声问道,“你是不是很孤独啊?”
她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从哪来的熊心豹子胆敢突然对他说这种话,但她其实一直以来就是有这种感觉,无论是第一次在露台见到他的时候,还是现在,她都觉得这个被无数人追捧着、热爱着的高高在上的大明星,心中应该并非如被人群包围着那样的热闹欢腾。
“是啊,”
没想到过了片刻,他竟然偏过头回答了她,“还很无聊。”
他的视线堪堪落在前方的一点,她支着手臂望着他,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滑过了一丝酸涩的感觉。
“这个歌写的差不多是我刚进圈子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吧,好几年前了,”
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的时候,他冷不丁再次开口了,“我那时候刚毕业、签了经纪公司,还没去韩国当练习生,先自己每天在埋头写歌,就是那时候认识的那个女孩子。”
“跟她在一起聊天的感觉很轻松愉快,她像是个好朋友,但又比好朋友更多一些不一样的感觉,我知道她也对我有好感,不过我们一直都没说破,因为我比较忙,见面的时间很少,但是我很珍惜能够见到她的日子,”
他说话的语气愈发淡了,仿佛在说一件和自己不相关的事情,“后来我发了第一首单曲就成名了,当时的经纪公司明令禁止我不能谈恋爱,但我没听,还是坚持有时间就去找她,过了两个月我有一次发布会结束赶着去咖啡店,到了那边我就看到她眼睛红红的,她说她不能再继续这样和我相处下去了,她没有勇气和我这样的人开始一段感情,也承受不了和我谈恋爱的后果。”
如果说之前在车上她所猜测的只是冰山一角,那么现在听他所说的这些话语,整个故事就像一副慢慢被拼凑起来、逐渐变得具象的拼图。
“我跟她说,我会尽我所能保护她,会避免她受到任何可能的伤害,”他这时淡笑了一下,“但她说,她觉得我做不到。”
桃心是头一次面对这个人,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好,过了一会,她试探性地抬起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虽然他可能并不需要她的安慰,但她觉得,在当时,对于还年轻、没有经历过那么多事情的他来说,他付出真心想要去抓住的东西,最后却让他凉透了心。
所以,哪怕过去了这么久,这件事就像是他心上的一道分水岭,彻彻底底把他和普通人的生活划分出了一道界限。
从此他一人站在高塔上,一览众山小,却再无赤诚笑。
“把这段回忆写进歌里后就觉得年少无知的自己有点好笑,没把别人感动先把自己感动了,或许当时只是太孤独了,在爬向顶峰的路上想要一个温暖的倚靠而已,经过那次后,就连慰藉都不再需要了,”
良久,他重新把眼镜戴回去,自嘲道,“这就是我无疾而终的初恋,也是唯一一段算不上恋爱的情感经历,是不是和人设很不符?”
她缓了缓心里的涩感,点了点头,“我还以为你是那种男女通吃,情史巨丰富的类型,没想到居然跟个纯情小白兔似的。”
芮疏予听完差点把刚戴上去的眼镜砸在地上,他转过脸,额角隐约有青筋在跳,“……男女通吃?”
桃心立刻从原地跳起来,自动弹到离他三米远的地方。
他忍住了想把她揪过来毒打一顿的手,没好气地对她说,“你平时都在看什么东西?”
她朝他吐了吐舌头,“大导师,我劝你对我好点儿,你现在可是有把柄落在我手里的我跟你讲。”
他眼底隐约含着一丝笑意,就这么抱着手臂望着她,眯了眯眼,“你要是听了故事等会都不能一镜过,信不信我当场送你上天。”?
她一怔,这才恍然领悟到,他原来是为了帮她找寻拍MV最后一镜分别时的感觉,才把这个不为人知的故事向她和盘托出的。
“切,”她心底又暖又涩,这时拍了拍手掌,准备重新回到棚里去。
“桃心,”
谁知刚走几步,她忽然听到他在身后叫她。
她回过头。
被日暮笼罩的城市里,他的背后有一半的阴影,一半的阳光,而他就站在日暮余晖之中,静静地注视着她。
“也许当时遇到的人是你的话,结局就会不一样。”
恰好此时头顶有一架飞机经过,引擎的轰鸣声将他的话语悉数掩盖进了暮色里,她捂着耳朵,一脸茫然地等那阵轰鸣声彻底消失,才问道,“嗯?你说什么?”
芮疏予的目光闪了一下,然后他似笑非笑地说,“我说,认识你之后,我突然觉得没这么无聊了。”
作者有话要说:?嗯?这位纯情的母胎solo芮爹你最后一句话再说一遍?你前后不统一算几个意思???
我满足了你们的双C心愿,快谢谢我
Q:我以为你男女通吃,没想到你是小白兔
芮爹:你再说一遍男女通吃,以后(在床上)我让你知道谁才是小白兔
Q:?
喜欢请收藏,今天继续随机30个红包~你们的留言都太搞笑了hhh有人让我给二蠢加BL线是什么意思??
第13章 夜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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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心回到棚里的时候,心跳还有点快。
刚刚芮疏予在外面最后和她说的那句话,最后虽然被她以“有人天天抬杠谁会无聊”给搅了回去,但她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总有点奇怪的感觉。
然而一回到工作现场,芮疏予又变回了那个锋芒毕露的刺头大佬,刚刚在棚外的半点痕迹都摸不着了,她也立刻就将所有杂七杂八的念头都收了起来,逼迫自己以最快的速度重新沉浸入角色当中。
她站在树下,看着隔着几步远站在她对面的芮疏予,他不愧是被业界各位大导演齐齐称赞的新生代最优秀演员,几乎是顷刻之间,他就变成了MV里那个被拒绝、将要面对分离的大男孩。
她看着他此刻略微泛红的眼眶,脑中立刻回想起了刚刚他对她述说的那个故事。
你满怀勇气,拼命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份来之不易的温暖,却被残酷地阻隔在外。
对于当时的你来说,你该是有多么地心灰意冷呢?
而那个女孩子,她错过了这么勇敢又澄澈的你,错过了这段感情,也因为并非每个人都可以承受站在山顶的孤寂。
谁都没有错。
桃心一动不动地回视着他,嘴角轻轻勾了起来。
她在笑,可是与此同时,她的眼睛里慢慢浮起了一丝薄薄的雾气,那层泪浮在她的眼眶前,却只是停在那里,堪堪没有掉落下来。
棚里鸦雀无声,她忽然向前走了几步,然后伸出手,轻轻地抱住了他。
这个动作虽然并不在要求的剧本里,但她能感觉到,芮疏予一点都没有排斥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他的身体是放松而包容的。
她听了几秒他稳稳的心跳声,然后松开他,抬起头对他说,“你要好好的,对不起啊,不能再陪你走下去了。”
“但是,谢谢你。”
她想,那个姑娘虽然最后退了一步,但应该永远都不会后悔遇见过他。
说完这最后三个字的时候,她眼角的眼泪终于慢慢滑落了下来。
她能感觉到,站在她面前的芮疏予在这一刻,眼底闪过了一丝真切的动容,但是他立刻就将这份动容,转变成了更实质性的东西。
他的眼睛里也有眼泪滚落了下来。
桃心看着他,觉得这滴眼泪应该是温暖的。
“咔,收工!”
导演这时在后面大声地宣布MV拍完,用力鼓了鼓掌。
一直压在她心口的那块巨石也终于落了地,她背过身把脸上的眼泪迅速抹了去,转回来的时候,又是平常那样天不怕地不怕的钢铁小坦克。
“小Q,你真牛逼!”蹲在旁边看了老半天的段艾伦眼睛居然是通红的,这时站起来朝她奋力挥了挥手,“把老子都他妈看哭了!”
而芮疏予的脸上也没有了刚刚丝毫动容的痕迹,他摘下眼镜,既没有赞扬也没有批评,只是不咸不淡地对她努了努嘴,“去换衣服。”
她也没在意,转身就去了更衣室。
芮疏予将眼镜递给助理,走到导演身边和导演一起看了一遍整个MV,看完之后,导演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这个姑娘,是桃晴的妹妹吧?姐妹俩长得挺像。”
他点了下头。
“姐妹俩都这么有天赋的艺人,真的很少见,”导演这时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而且这个姑娘啊,比她姐姐更有韧劲和狠劲。我现在能理解为什么你最后会挑她来演了,虽然她不是科班出身,完全是靠的野路子在摸索,但她太有灵气了,以后绝对会大放异彩的。”
芮疏予听完这段话,一开始没吭声,过了好一会,他才慢慢地勾起嘴角。
“嗯,我也这么认为。”
...
等桃心换完衣服出了拍摄棚,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段艾伦一路嚷嚷着饿,在问芮疏予晚饭想吃什么,要不要让他平常喜欢的餐厅打包送到训练基地,或者让徐念直接从基地叫外卖,他却一直都没有回应。
直到走到了车旁边,他才回过头,冲着桃心说,“你想吃什么?”
她被问得愣了一下,过了两秒,即答,“烧烤。”
作为一个大学时天天无夜宵不欢的资深黑暗料理爱好者,进了训练基地她最大的痛楚并不是没日没夜的训练,而是失去了吃夜宵的快乐。
芮疏予还没说话,旁边的段艾伦就冲她摇头摇成了拨浪鼓,“嗐,你别想了,不是说了这位金贵的大爷从来不碰垃圾食品的么?他要是肯吃垃圾食品,我就立刻把我的头送给你。”
她耸了下肩表示她就是说说而已,也知道没可能让这位鼻孔朝天的大明星跟她去小弄堂里吃烧烤。
谁知道,下一秒,芮疏予居然抬了抬眼皮,轻飘飘地问她,“哪家?”
段艾伦的眼睛瞬间瞪成了大铜铃,“……哈?”
桃心的大脑也当机了两秒,但当她看到他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而且渐渐有不耐烦的趋势时,立刻就回答道,“松雪弄堂!俗称烧烤中的爱马仕。”
虽然她平时最爱吃的不是这家,但考虑到这位爷的身份,她便想了一家她认知里最高级的烧烤店出来。
他听完后没多说什么,拉开车门上车,“你给司机指路。”
段艾伦看看已经上了车的大魔王,再看看因为可以吃烧烤而高兴得眉飞色舞的桃心,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小Q,从你出现开始,你这位爹的很多行为就开始变得非常玄幻,你可以解释一下其中原委么?”
她对段艾伦笑了笑,“叫声爸爸我就告诉你。”
二蠢十分听话,“爸爸。”
“乖,”她走过去摸摸段艾伦的脑袋,二话不说上了车,“等会记得把你的头给我。”
懵在原地的二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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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心跑烧烤店几乎就跟跑自己家后院儿一样熟悉,司机顺着她的人工导航一路顺溜地开到了松雪弄堂,因为弄堂实在太窄,车开不进去了,最后只能在弄堂口把他们放下来。
芮疏予拿起车上常备着的帽子口罩和眼镜,全副武装地戴上,跟桃心一前一后地下了车。
段艾伦一脸哀怨地跟在这两位大佬后面碎碎念,掰着手指头数他们到底触犯了哪些罪行,“桃心作为练习生,在集训期间到外面吃夜宵……总导师芮疏予非但不制止,还参与其中……要是再被八卦记者拍到立着金贵大爷人设的某人出入烧烤店……”
“你先别念了,”桃心有点头晕,“他都裹成那副鬼样子了还有谁认得出他啊?不就是个木乃伊吗?”
况且这个点店里应该不会有很多人,本来松雪弄堂因为食材好就特别贵,吃的人比普通烧烤店要少上很多。
到了烧烤店门口,桃心却猛地顿住了脚步,她定定地对着店里面看了几秒,一把把后面还在叨叨的段艾伦扯上来,指着最里面那桌说,“给你个机会,冲那桌人念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