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说那个啊。”
万隐迦夜对于自己被鬼伤至如此严重的情况很是看重,思来想去,她要是失去了死而复生这个技能,在写轮眼也不适合使用的情况下,好像忍术跟体术就成了自己最大的依仗,所以她便又向鬼杀队后勤申请了自己使用的那种刀。
宽刃重刀,长度连上刀柄,应该能有一米五。
她都能预想,如果不是能遇到上次那个用幻术的女鬼后边赶过来的那只,这把刀就该是撂在仓库里吃灰的下场。
不过这个东西也得到以后说,毕竟以后,谁说得准呢。
有那么多鬼盯着,万隐小姐不觉得自己这么大张旗鼓地将自己放在明面上,能不能引来鬼舞辻无惨——她倒是不知道,自己早就被鬼盯上了。
眼下,除了这对于万隐小姐这八字儿没一撇的事儿,她或许还更应该期待一下,一会儿在不死川同学的强烈要求下,可以看到的夜樱。
赏花这种事,应该是白天吧……但是不死川说,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晚上去看,因为晚上的话看见的樱花会更好看。
万隐小姐听着也没有反驳,她还想,会不会这边的樱花是什么特有品种可以在夜里发光。
她披着外搭,跟着身前白头发的男孩子,他们逆着人流,从拥挤走到人烟稀少,万隐迦夜跟对方说起这个,引来了少年嬉笑:“哈哈,怎么可能。”
他回头,万隐迦夜看见这笑,也跟着笑起来:“不是吗?那为什么一定要晚上?”
不死川实弥想起自己偶然在山头上窥见的天光盛景,他将手指贴在嘴边:“嘘,到了你就知道了。”
“以前没觉得实弥你是个喜欢卖关子的人。”万隐迦夜看着他的发尖,一跳一跳的。
“其实我也没想到,你会答应在晚上出来玩,其实跟不熟悉的男生在这个时间……很危险啊”
不死川实弥说到后面,声音渐渐变小:“但是,我绝对不会做什么的,只是想让你看看而已,很漂亮的景色——”
万隐迦夜没吱声,一双浅淡的眼仁映着少年逐渐鲜活起来的面容,她点头:“嗯,我知道……没关系的,实弥你跟我也算是熟悉的人了,再说危险什么的……不会有啦。”
她的本意是基于自己足够强悍的信心,但被不死川实弥听过去,却成了一言一句的信任。
有时候,人们之间还是有点误会,才不会导致两方过于尴尬。
不死川垂在袖子里的手碾了一下:“我可以拉着你,因为山路不太好走。”
万隐迦夜的右手还上着夹板,这话说的也是合情合理,但是她就是觉得哪里不太对的样子。
她看看身后灯火通明,又看看身前一片混黑的山林,高个的少年手里拎着一盏油灯笼,微微黄的灯透过灯纸勉强能照的清脚下修了石板的路。
“说起来,我还真是任性。”万隐迦夜看着那石板,不死川赤着脚踩着木屐站在上面,是一双冷白的脚。
她不伸手,他以为这是一种无声的拒绝。
不死川看着自己,想想也是,其实他跟这个人远没有达到这种程度啊。
他自以为理解了万隐迦夜的意思:“哪有,你好好跟紧我,小心脚下……!!”
白色刺猬头正打算收回手,却被后边的人一把拽住。
“没有吗?我都成这个样子,也没点自知之明,还跟着实弥你出来,叫你顾及着我。”
万隐迦夜借着少年的手压着身子跟他站在了同一块石板上,一股幽幽馨香缓缓飘来,头上的珠花泠泠作响,她的左手捏着少年人的手骨,下意识跟锖兔的手做了一下对比:“男生的手都是这么暖和嘛。”
不死川倒觉得她有些冷了。
“啊、呃,嗯,就……就还好吧?”他发觉自己的手里捏着的,又因为两人站在同一块石板上,距离有些过于近,说话都不太利索。
只是万隐迦夜没注意。
她又不是真真正正的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女,怎么会注意到这个?
或者说,连今天不死川叫自己出去看樱花,她满脑子也是曾经看见过的盐渍樱花在酒杯里缓缓沉落的样子——至于不死川实弥——啊,是长得还好的,在点心屋里帮忙的,顺带也跟自己相处地不错的孩子。
“我以前看见过樱花,粉色的,飘下来很漂亮,不过我很久都没见过了。”
万隐迦夜被牵着手往山上走,一边走,她一边努力想那些很久很久以前,甚至说是上一个万隐迦夜留下来的记忆里的东西。
“好像,上次看也是跟……哦,是跟他呀。”
不死川听着,“谁?”
他觉得她提起那个人的时候,有一些些抵触。
“朋友……吧?”万隐迦夜想起卡卡西,说真的,她看不死川的后脑勺,都有点将这两个人的样子重叠了。
“是吗?”
“诶!”万隐迦夜抻了他一下:“实弥,你看我一眼。”
“啊?”不死川不知道怎么会被提这个要求,“怎么了?”
少年依言回过头,淡淡的灯光照着他的轮廓,他生的白细,少年的骨骼还很瘦,覆着薄薄的一层筋肉。
他的眼睛很漂亮,鼻子也生的跟女孩子一样,嘴巴轻轻抿着,很通透的感觉。
万隐迦夜觉得他像一阵风,那是很清爽又很温柔的人,可这一身消瘦的身子骨却莫名让她觉得又像藏在里面生着尖端的石块,只要把手伸过去,便能摸到无法被轻易改变的磐石,那是很奇妙的东西。
有些人一眼望过去,就能看得出来他到底有没有那一根能撑得住压迫的根骨,她觉得不死川应该是有的。
没人比万隐小姐更理解风的意义,她的身体里流淌着锋利的查克拉,也藏着暴虐的火焰。
哈哈哈,明明长得跟女孩子一样。
“……”
不过,现在……分开了。
万隐小姐在心里如此说到。
他们的相似点大概是只有一样短炸的头发?
“怎么了?”
白头发的少年问她,他的手乖乖地被自己握着,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可是偶尔走过稍微陡峭或者崎岖的山路的时候,她又能感觉到对方在一点一点引导自己往前的方向。
可靠到叫人安心,就算是前面的路长得像黄泉,她被这人牵着,也无所谓。
“没有什么事……”她摇头。
“是吗?我们大概快到了,要不要休息一下……”
“对了,实弥你知道盐渍樱花吗?”她忽而望了望远处灯火通明城市区。
白发少年顺着她的视线,点头:“知道啊。”
“很难吃,但是很漂亮,落在酒杯里,像是沾了雪花一样……”
不死川实弥知道那个东西,“就是因为漂亮,所以才会有人愿意放在酒里吧?”
“对,就是因为好看罢了……”
少年不知道她想说什么,“诶,到了。”
不死川吹灭灯笼里的烛火,拉着少女的手往上边走来,忽而山上吹过一阵春风,冷白的月光照着山头上这五六棵的樱树,再衬着远处亮晶晶恍若繁星的银座街——
樱花翻飞,马蹄形状的花瓣飞落,窸窸窣窣如同飘雪。
“漂亮吗?”少年站在少女的身后,他的手还牵着对方,两人站的也很近,几乎是一歪头就能接吻的距离。
万隐小姐被山上的冷风吹得一抖,回过神才听见不死川实弥的问题,她看这在寒春里盛开的樱花——
突然面颊上一热,樱花花瓣烙在那里,转瞬即逝。
许久。
“回去我请你吃盐渍樱花吧。”
不死川:“啊??那我刚才……你的意思是……”
万隐迦夜站在台阶下,她仰头看着少年,能看见对方微微隆起的喉结跟衣领里的锁骨。她想起来少年手臂上的淤青,托住对方的下巴,在拇指上黏了一片樱花花瓣,她放在他的下唇上。
要是她想跟一个人打好关系,应该是很简单的事,毕竟她长得好看,再加上故意表露出来的世人愿意看见的温柔小意,没有谁厌恶她。
说到底,她就跟盐渍樱花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万隐小姐承受不起少年人那种纯粹的喜欢,她又没有狩猎的心思。
所以说自己只是因为漂亮才会被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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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喝酒的人,吃东西的人,觉得盐渍樱花很漂亮,就把这个东西放进酒里,也放进食物里,那样的话,连食物也会变得美味。
明明他们本身其实没有任何味道,他们本身也就只有一股盐的咸味而已。
万隐迦夜跟点心屋里的孩子从山上下来,跟他走进银座里的街道里,这里倒像是一座不夜城。
人群熙熙攘攘,就跟来的时候一样,高个子的少年人把小姑娘护在身侧,防止别的人撞到她上了夹板的右臂。
这里到处都是人,就好像人的脚尖挨着人的脚跟,肩膀跟肩膀并着,只有万隐迦夜这里是被有心人开辟出来的一小块空间。
按道理说,这样的话,被他人善意地对待应该是让人开心的事情,就算察觉不到少年的心思也不该是那种表情的——
脸上松松垮垮的,半阖着眼,两道眉毛齐平,只有眉心能看见一点皱。
所有人看了都会发觉那是什么表情,她在皱眉。
这应该是为了刚才的事情心有戚戚然。
要说起来,发生这种事情她也该想得到的,一个正处于青春期的男孩子心里能想些什么,最是好猜测的。
更何况,她对于自己拥有什么,没有什么,怎样利用自己的优势,一清二楚。
因为漂亮,当年被宇智波族长家的大儿子一眼相中;因为漂亮,被她的母亲肯施以援手救回一命;因为漂亮她总是能比别人费更少的力气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但也因为漂亮,也附加着有时候叫人难办的事情。
倘若她要是心狠点,要是没能察觉不死川实弥对自己的特殊对待——不让他看见自己身上的伤——她对于他也能用更尖锐的言辞拒绝。
万隐迦夜她,就像受不了锖兔对自己的好,也无法坦率地接受无缘无故的别人的好。
“真是,糟糕。”
万隐小姐低着头,视线的末端沿着闹市街区的地缝线游走,划过橘色的煤油灯与暗色石灰的交界处,小颗的石块与飞扬的尘土,还有被行人丢下的纸屑或者竹签。
能看见男人的女人的鞋子,也能看见小孩或者幼童的脚。
有的鞋尖冲着这边笔直地走过来,然后错开,也有在带一开始就早早绕开。
这些都是万隐迦夜不曾认识的陌生人,终于……走着走着,人算是少了。
她抬头的时候,已经穿过了最繁华的街段,而至始至终都护着自己的少年也跟自己并排而行。
万隐迦夜知道,只要自己微微侧过脸,她的声音就能被传达过去。
哒哒哒的声音,响在清浅的街上,零零散散的行人更刚才成了极大的对比。
“实弥呐……”她叫他的名字,足以让少年扭过头,将黑色的眼仁对着自己:“你喝过酒吗?”
不死川摇头:“那迦夜你喝过?”
万隐迦夜没有摇头,但也没有点头,“那我怎么请你吃盐渍樱花啊!”
“原来不是开玩笑说的话。”
“撒,不知道。”
……
金发的少女扭头往前快走两步,把男孩子丢在了身后,不死川实弥想起刚才在樱花树下,心脏要从嗓子里蹦出来的压迫感,嘴巴就重新被浆糊黏住了。
他竟然一时间都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做那样叫人为难的事情。
脑子里闪过迦夜小姐微撇的眉梢,他的呼吸又逐渐沉重起来,可是空气里又没有刀子,怎么会疼。
“刚才的事情”,刺猬头少年追过去,牵住对方的手:“刚才的事情,真的很抱歉。”
“……没有什么”,万隐迦夜原本是想糊弄过去,但眼看对方又重新提起的意思,她撇撇嘴:“跟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做那样的事,不用感到抱歉……但对于你的心意——”
女孩的身后是一轮满月。
就像不死川实弥在一开始看见她的时候那样,是在充满着甜味的店里,看穿着颜色绚丽的衣裳,裹着剔透晶莹的糖果,像宝石、香车、鲜花跟甜果。
“我不能回应你。”
……啊,他知道啊,他一开始就知道。
不擅长在惊艳的人面前表现自己的少年,在青春还没有开始就要结束的尾巴上,突然张开嘴笑了。
他笑的很开,突然就像黑夜里顶替的月亮的太阳,那是刺眼的又忍不住去接近的东西。
万隐小姐看见他裹在沉默里的脊骨,正摆脱了层层泥土与苔藓的磐石,锋芒毕露。
“说的也是!呐,谢谢你,迦夜小姐。”
“哈……”
万隐迦夜也忍不住松了松刚才严肃的神情,她的眼角流出柔和的神色:“我不会是不死川先生最后一个告白的人,你值得更好的,但不该是万隐迦夜。”
“嘛,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以后的事,谁有说得准!”
不死川实弥小心翼翼唤的迦夜又加上了敬语;万隐迦夜原本不太在意的称呼也老老实实规划了一下他们之间的距离。
其实故事到这里,如果能画上一个句号的话,在万隐迦夜漫长的生命力就算是偶尔被石头子跳起来的水花;在不死川实弥的人生刚开头就算是一个被一个温柔的女孩子轻轻捏破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