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李志华作为一个商人, 而且还是在并不太富裕的创业初期,买下一座昂贵的宅子,不用来做投资还不用来住家,就这么豪气地买下来闲置着,你觉得合理麽?”姜小鱼道,指了指这个地址,回忆了一下,
“其实让我确定下来的,主要还是四民路的方位——你也熟悉沪市的路,四民路江院巷,刚刚好就在李家的东面,李志华跪的方向,就是那里,方位都对上了,没有道理不是。”
沈大壮思索了一下,“也是说很可能就是李志华在弯月大盗死后买下来的,他到底拿这个院子想要做什么?弯月大盗的宝物还是掩盖自己的犯罪证据?”
“是另外一半的钥匙。”傅寒时突然出声,把正在窃窃私语的两人都吓了一跳。
“你什么时候醒过来的?”姜小鱼问道,他不是还在睡觉麽?她还特意压低声音了嘞……
傅寒时指了指她的衣服,“你给我搭衣服的时候我就醒过来了,听到你们两个在这叨叨咕咕,就听了那么一耳朵。”
姜小鱼想了想,“按照你的思路来,弯月大盗肯定和那宝藏有关,所以一半的钥匙在他手上,李志华才会在他死后直接买下宅子,然后找到了钥匙……李志华之前害死弯月大盗的动机是不是就是那把钥匙?”
傅寒时道,“很有可能,钱财动人心,更何况是一笔不用追究来处的飞来横财,李志华因此对弯月大盗起了杀心很正常……不过我更倾向于,李志华还有同伙,不然按照李志华当时的财力和地位,他完全没有办法杀了那么一个身手了得的大盗。”
“事不宜迟,咱们动身去四民路看看吧。”姜小鱼道,“至少咱们能知道一些弯月大盗的信息。”
***
黑色的牛鼻子汽车无声地穿过人群,缓缓地在警局门口停下,司机低声道,“老板,到了。”
谢子安淡淡地应了一声。
副驾驶座上的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出声道,“老板,你真的要和傅寒时合作麽?”
谢子安点了支烟,“是。”
“但是那样的话,陵墓的秘密……”
谢子安笑了笑,“你也很清楚,现在不是我们一方势力在找陵墓,还有另外一波人,敌在暗,我在明,他们手段狠辣又低调我们不占优势。我们只是图财,又不害命,和傅寒时合作怎么了?反正他也会来找我,不如主动出击,倒是还显得有诚意一些。”
谢子安抽完了叼着的烟,才进了警局。
不巧,傅寒时半小时前就去了四民路,谢子安听那小警察说了,点了点头,让小警察帮忙带个话,明天中午开福茶楼,他等着傅寒时。
不过谢子安也顺口问
了傅寒时去了哪里,小警察没有心机,以为这人是傅局的朋友,顺口也说了。谢子安听到了四民巷这个名字,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东边。
他听卢敏音提起过。
***
报纸上面写到,这座位于四民路的建筑由于疏于打理,已经荒芜很久了,后来业主也不让进了,没人知道这屋子里面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
不知道出于什么理由,李志华从宅子里面拿走钥匙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里了。前些年还有人守着不让人进来,现在这几年恐怕李志华也淡忘了,人都没有守着了。
姜小鱼从街上买了点儿糍粑,和附近的阿嬷们一路聊过来,试图从她们嘴里面听到一些关于弯月大盗的事情。
阿嬷们都是住在这里很久的老人了,见到姜小鱼面善讨喜,也就松口告诉姜小鱼了,这边这座宅子很多年都没有人来过,门就是紧紧关着的,里面都不知道荒成什么样了。
姜小鱼试探着问了下年纪比较大的阿嬷,这座宅子以前的主人,本来姜小鱼还没有怎么抱希望的,谁知道阿嬷们都知道这前任主人,似乎在她们中间很有人气。
一个个听到姜小鱼问就七嘴八舌地告诉姜小鱼,仿佛是对这家主人很熟悉的样子。
她们说这座宅子里面以前住着一个教书匠,很有文化也很有学识,对她们也很好,年轻的时候,教书匠还教过她们识字呢。
沈大壮之前猜测弯月大盗曾经只偷文物,应该是个文化人,没有想到这个弯月大盗竟然还有另外一重身份,还是个教书匠,难怪做事还有点儿侠盗的味道……当然了,再侠盗,也是个贼。
沈大壮满心地感叹,在那座黑色的大门前站了好一会儿。
姜小鱼捅捅他的腰,“你咋不开门进去嘞?”
沈大壮收回了自己目光,认真道,“我没钥匙啊……”
姜小鱼阴恻恻的声音从沈大壮的背后响起来,“嘿嘿嘿沈大头,借你头一用。”
最后,还是傅寒时救了沈大壮的头,让沈大壮不至于被脑袋上长几个包。傅寒时这人能动手也不爱瞎比比,简单粗暴,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没钥匙也搞不定,就干脆一脚把门给踹开了。
姜小鱼朝傅寒时竖起了大拇指,拍拍沈大壮的脑袋让他和他局长学学,沈大壮无语极了,他要是有傅局的能耐,他还当侦探啊,他早就去当兵了早混出头了。
推开门,映入眼帘的场景,却不是他们想象当中的荒草离离的样子。
庭院收拾得很干净,只有青石板边上有点儿青苔。水缸里面还有枯萎的荷花,卷了大半边枯黄的荷叶,衰败地如同这个秋天一般。
屋子门窗虽然是紧闭的,但是窗户和门台都很干净,一点儿也不像是很久没人来过的样子。
外面的阿嬷明明说了这几年都没有见到有人来过,但是这个样子,看上去却是经常打理,一定是有人按时收拾的。
里屋的门没有锁,傅寒时一推门就开了。
窗明几净,简单的桌椅,书架上面还摆着整整齐齐的书,空气当中弥漫着淡淡的香味,桌上还有掀开了还没来得及收拾的茶盏,一半的茶叶沉淀在杯底。
时间仿佛凝固在了十多年前了,静室的主人才刚刚离开,还要回来继续品茶和好友谈天。
“等等!”姜小鱼拉住了傅寒时。
他刚刚抬脚就停住了,低下头,就看到门槛下面,摆着一束白色的栀子花。
石板地面上,安安静静地躺着一束栀子花。
姜小鱼把花捡了起来,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疑惑道,“很新鲜,应该是早上放的。”
“早上应该有人来过,离开了一段时间了。”
傅寒时接过栀子花看了看,没很普通的花,甚至不需要花店买,路边随便都能摘到,放花的人也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仿佛真的是早上的时候顺手摘了一朵栀子花,随手放在了门口。
屋子里面的装饰很简单朴素,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姜小鱼找了半天,只在耳房里面找到了一个红色的小拨浪鼓,她拿在手里面摇了摇,声音还挺好听的,清脆极了。
“这么说来,弯月大盗肯定是有孩子的,不然也不会出现拨浪鼓这样的东西吧……”
“所以打扫的人很可能是弯月大盗的孩子吧……这个人看起来很留念这个弯月大盗,亲人的可能性很大……”
突然间,傅寒时从姜小鱼背后探手过来,在放拨浪鼓的桌子下面捡起来了一枚胸针,他放在面前端详了片刻,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简洁的样式,是男士胸针,纯银,价值不菲。
傅寒时脑海里面一瞬间滑过了一个人,他见过这枚胸针——在傅锦时身上。
第98章 土拨鼠·医院
姜小鱼注意到了傅锦时的异样, 她忍不住问道, “这胸针怎么了?”
“这枚胸针,我在大哥身上见过。”
姜小鱼拿过来看看,猜测道, “会不会是同款?大哥用的这个牌子的胸针, 这个款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可能是同款吧。”
傅寒时看着胸针, 没有说话。
他的印象中,他没有见过除了大哥之外的男人用过这种胸针。
傅锦时的工作经常需要和人谈判, 所以日常的打扮就是西装革履, 因为职业,也因为家教,傅锦时对于服装比傅寒时讲究得多,他是一个很注重细节的人, 傅寒时不认为傅锦时会用烂大街的胸针款式,更何况这枚胸针一看就价值不菲, 能够拥有它的人自然也不是寻常身份。
突然间, 门吱呀一声, 开了。
傅寒时和姜小鱼对视一眼, 姜小鱼走傅寒时身后,傅寒时举起□□朝门口靠近, 一边的沈大壮也警戒了起来, 他们都紧紧盯着门口面发出动静的地方,慢慢接近。
甫一推开门,傅寒时立马举起枪对准了来人, 然而下一秒他就讶然道,“大哥?”
来人正是傅锦时,他穿着一身习惯的黑色西装,手里面拿着一柄长柄伞,看起来像是刚刚从市政厅出来的样子。
他显然也不知道傅寒时在这里,吃惊道,“寒时你怎么在这里?”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傅寒时收起来了枪,目光有些犀利地看着自己的大哥。
说曹操,曹操到,可真的是巧得很。
***
“这座宅子的主人,叫周梦龙。”
半小时后,距离宅子不远的茶楼里面,傅锦时缓缓开口,他经过了短暂的惊讶之后,恢复平静的速度很快,第一时间便要求和傅寒时面对面交谈,在茶楼里面,傅寒时也冷静了下来,沉默着听傅锦时解释。
他们兄弟俩关系一直不错,至少比傅寒时和老头子的关系要好得多,傅寒时也是愿意相信傅锦时的,所以他给足了傅锦时时间和耐心。打心底来说,傅寒时就不认为傅锦时和这个案子有什么关联和牵扯,退一万步说,就算有什么牵扯,傅寒时也是希望傅锦时能够亲口告诉他,而不是他自己去查。
“你没有看过母亲的手记,所以并不知道这个周梦龙是母亲的师兄。他们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母亲和周先生关系很好,嫁给父亲之后,母亲才将渐渐和周先生断了来往。后来周先生出事了之后,后事还是母亲处理的,父亲也帮了忙。”
“再后来,母亲也去世了。我在她留下的手记里面看到了她说,她从周先生走了之后,就很怀念周先生,她从小都是把周先生当亲哥哥来看待的,虽然不是亲的,却如同亲兄妹……母亲还说想要时常去看看他,免得他一个人太孤单,只是母亲写完这些话没有多久,母亲就离开了。”
“前年我得到了母亲的手记,看完了里面的内容之后,我决定代替母亲去看望周先生,于是这两年里面,我一直有前来祭拜周先生,也算是了了母亲的一个遗愿。”
这座宅子的主人是周梦龙,也就是说,弯月大盗,就是周梦龙,也是母亲的师兄。那么如果说母亲的师兄是一个大盗,母亲的身份……
这些都是傅寒时未曾接触过,也没有和他提起过的东西。在他心目中母亲一直是个存在于别人口中的温柔的存在,对于傅寒时来说,是牵绊也是一种执念。而母亲的过去,他却从来没有听人提起过,他也没有想到,第一次被提起,竟然是这样的场面。
傅寒时沉默了很久才道,“你从来没有和我说过。”
傅锦时苦笑了一
声,“你对于母亲的事情总是不太理智,我想过过一段时间把母亲的手记给你带过去,但是没有想过我们会在这样的场景下遇见。”
傅寒时问他,“你知道周梦龙是谁麽?”
傅锦时摇了摇头,“母亲的手记里面没有说。我只知道是母亲的师兄。”
傅寒时看了傅锦时一会儿,没有继续和傅锦时继续讲那个“周梦龙”,反而问道,“大哥,那栀子花也是你带来的麽?”
傅锦时点了点头,“是我,母亲提过他喜欢栀子花。所以我每次来,都会顺手带一束栀子花来看周先生。”
……
……
傅寒时离开之前叫住了傅锦时,最后问了一句,“大哥,你还有别的话对我说么?”
傅锦时身子一顿,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没有,我想我该说的都说完了。”
傅寒时在茶楼待了很久才离开。
如果是刚刚到沪市的时候,傅寒时可能会无条件地相信自己的哥哥——如果他没有偶然间见到过傅锦时的档案的话。
傅锦时大概也没有想到,所有官员的档案在警署总局都有备份,其中,还有医院的健康档案。他分明记得当初他而然看到的时候记下了一件事情:
傅锦时花粉过敏,怎么会去摘栀子花?如果是他摘的,他碰了,为什么又没有一丝的过敏反应呢?
傅寒时想,如果刚刚大哥承认那花不是他的话,说不定他会全部相信大哥的话,但是现在,却不一定了。
离开的时候,傅寒时让沈大壮带着人先把这里封了,不让人接近,保护好这里。回去的路上,大家都很安静,傅寒时一直沉默着,气压很低。
姜小鱼知道是因为大哥的事情,虽然她不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什么,但是服焊丝出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姜小鱼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服焊丝,只好伸出手指勾着他的手安慰性地晃了晃。
哎呀,再烦恼还有她嘛,她会一直陪着他的。
傅寒时回过神来,感受到那根软乎乎的手指的温度,忍不住笑了笑,心中微微一软,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没事的,我知道该怎么做。”
他当然不希望大哥牵连进去,但是如果大哥也参与了进去,他也会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的。
沈大壮很快就根据这房子的业主,查到了弯月大盗的本名——
周梦龙。
姜小鱼在喝水,听到“周梦龙”三个字,嘴里的水都喷出来了,她震惊地看着沈大壮,“你再说一遍?”
沈大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重复了一遍,“周,周梦龙啊!”
傅寒时也问了问,“小鱼怎么了?”
姜小鱼也想问问怎么了——为什么,在表亲给她的信里面,也提到了周梦龙这个名字??
姜小鱼犹豫了很久,她知道母亲对于服焊丝的重要性,所以才不知道要不要告诉服焊丝的好。不过纠结了半天,姜小鱼看着窗边翻档案的服焊丝才慢慢想明白——